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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均善 | 我的冷暖我自知

阿斗的梦 阿斗凿墙 2024-04-15

高均善 | 文

宋代的周必大有诗云:“冷暖自知师莫问,但看老色几分增”。这句诗颇能代表我的心境和处境。

经常有亲友劝我说:少管闲事多管自己,人生苦短,吃饱喝冁(chǎn)。“冁”是一个生僻字,古人常用,如“冁然而笑”,意思就是很舒心的一笑。关中人说话,看似土得掉渣的方言,其实才是古人的风韵。

一个人活得冁不冁,只有自己自知,别人看到的,或许只是假象。

吃饱喝冁难不难?说难也不难,说不难也难。此话怎讲?且听我漫说。

二十世纪五、六、七十年代,能吃饱喝冁的人并不多,我自记事开始,就在饥饿中度日。那个年月,能由着性子吃一顿白面馒头,已经奢侈得不可想象了。

如今吃鸡蛋都能由着性子,只要自己不撑,吃多少都随意。

这个变化,是改革开放所赐;改开的最大的意义,是实行了市场经济。尽管还只是初步的市场经济,也已经实现了困扰中国人几千年“吃饱喝冁”的夙愿。

然而问题是,一些人看不到这一点,他们以为,改革开放探索了一种所谓的新型发展模式,也有人吃饱了喝足了,却要感谢这个感谢那个,对市场经济却心怀敌意。

其中最大的敌意,是对资本的误解,而且引经据典,毋容分辨。

流传最广的误导,是马克思对资本的评价: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流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马克思的《资本论》,曾经是必读书,所以,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读过的人不会少。《资本论》中,对资本评价的逻辑是这样的:

“资本本质上不是物,而是在物的外壳掩盖下的一种社会生产关系,即资本家凭借对生产资料的所有权剥削失去生产资料的雇佣工人的剩余劳动”;

“资本是没有办法才从事物质生产这种倒霉的事情,它也不愿意去从事物质生产,它总希望有更快、更轻松的赚钱手段”;

“资本一出现,就标志着社会生产过程的一个新时代”;

“资本主义经济的本质是无限追求剩余价值,以实现资本积累”;

“剥削是资本主义社会的基础,无剥削就没有资本主义”;

“资本主义经济中的商品是通过交换来实现价值增值的”;

“资本主义的发展必然伴随着无产阶级的贫困化与无产阶级革命的兴起”;

“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竞争导致了生产力的提高,但也导致了资源的无限消耗”;

“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与劳动力的对立决定了阶级斗争的存在”。

马克思的这个逻辑,已经深嵌在中国人的骨子里。即使一个干粗活的搬运工,提起资本也会引用马克思的这些观点。

而且,普遍有一种对资本进行清算的冲动。

鉴于马克思神一样的地位,当然不能对他的这些话说三道四。而且,在马克思的时代,资本的贪婪和扩张,的确是无序的,血腥的。所以,马克思对资本的论述也不无道理。

问题是,僵而不死的资本,竟然在没落的过程中起死回生。随着资本主义国家的民主制度的完善,一个以法治为核心理念的新型社会展现在我们面前。当我们还在竭尽全力割除资本的尾巴时,以西方为代表的资本主义国家已经蒸蒸日上了。今天再回顾,全世界最发达的七个国家,竟然无一不是资本主义国家。

这又是为什么呢?

如果说,这些涉及理论研究的话题,因为其专业性特点,我们普罗大众只知其一 不知其二,那么不妨把它暂且搁置。

用我们最直接的感受,应该不会与事实偏离太大吧?

米兰·昆德拉就曾说过:“一个有孩子的人是不会不屑这个世界的,因为是我们把孩子带来这个世界。为了孩子的缘故,我们关心这个世界,思索它的未来,心甘情愿地参与这个世界的噪音、骚动,严肃对待它已经无可救药的荒唐愚昧。 

仅仅只是为了子孙后代,我们也有义务把自己从昔日的说教中解救出来,睁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毕竟,自己的冷暖,只有自己感受最深。

追求文明的生活方式,应该是地球人的共同心愿。没有人下贱到心甘情愿的自虐。

所谓的文明社会,至少有三个特征:

其一,法律至上,没有置于法上之人或法外之人;其二,权力受控制,没有大于法律的权力,也没有可随意支配资源和财富的权力;其三,自由意识,人人都以为自己神圣的,也以为别人一样神圣,彼此之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肤色或想法的不同。

按照亨廷顿在他的《文明的冲突》一书中的说法,我们通常所说的西方国家,无疑都是文明国家。

因为在这些国家里,法律是至高无上的,总统违法,也会收到法院的传票;

所有的权力,都只在法定的有限范围内行驶,法无授权是绝不可为的,包括社会财富的分配使用,都要经过议会批准和授权,任何个人,无论手握多大的权力,都没有可以随意支配的社会财富;生活在西方社会的人,既没有对权力的膜拜和忌惮,也没有在政府面前的奴颜卑膝,他们的表情都很轻松,言行自如,自信满满。

反观我们的处境,只要不是装神弄鬼的骗子或自认倒霉的傻子,都会有痛彻心扉的感受。

比如买了恒大集团公司烂尾楼的那些业主们,有不少人捶胸顿足的咒骂恒大。恒大该骂,但是要明白,其所以被烂尾所害,是因为当初购买的,只是“预售”的房子,这在很多西方国家是不可思议的,他们的政府,没有一个敢给一片平地颁发房屋的预售许可证。

再说了,人家恒大也不是没钱,仅从银行就贷出了两万多亿。匪夷所思的是,它的可供抵押的资产,翻一番也不到两万亿。一般的贷款,也只能贷出抵押物至多百分之六十的款项,人家咋就能贷来这么多钱呢?

再说了,和恒大一样从事房地产的公司数以万计,烂尾的只是极少数。这些体量或许不及恒大百分之一的房企,谁敢这样疯狂的“扩张经营”?

从恒大的“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的教训中,不难看出,资本若和权力勾连在一起,甚或就是权力的白手套,不血腥才怪呢。

然而,用资本的特性衡量,恒大集团公司既非资本,亦非正常的资本运作。

资本是指用于投资得到利润或财富的本金。资本有可能赚钱,也有可能赔钱。恒大公司的初创阶段,其创始人许家印,靠的是厚黑加蒙骗,形成了一个“官学商”三位一体的诈骗集团,而非以资本运作的企业。

所谓的官,就是那些为许家印一路绿灯、批条子贷款的贪官污吏;所谓的商,指许家印豢养的学者当吹鼓手,及那些只为钱服务于许家印的会计师事务所,他们用自己的名头和专业知识欺世盗名,愚弄社会;而许家印自己,则以商人之名,干着鼠窃狗盗的罪恶勾当。仅他一人,就以分红之名,鲸吞了七百亿人民币用于个人挥霍。

“恒大”这类体型巨大的“硕鼠”,只有在这片土地上,才会层出不穷。

正威集团公司、中植集团公司、碧桂园集团公司、华盛集团公司……若一一列表展示,也许能列出几十米长的名单了。

有网友百思不解,如此多的所谓企业,动辄贷款数百亿,又占了那么多的土地和资源,一个个却成了“老赖”,钱呢?

这个作为“资本”的东西,咋就能凭空消失了呢?

可见,我们通常所理解的“资本”,与我们在现实中所看到的“资本”,是不一样的。我们这里的“资本”及“资本运作”,是被权力所支配的“资本”和“资本运作”,这一类“资本”,既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可以钻地隐身,是资本主义社会所无法想象的魔幻资本。吴敬琏先生给这类资本起名“权贵资本”,我们生活在这种形形色色的“权贵资本”的颐指气使下,不被忽悠得神魂颠倒才怪呢……

【作者简介】高均善,陕西籍,少年做工,青年入仕,中年经商,继而从文。无意闻达于尘世,只求以文字讲常识。近年陆续出版有文化专著《终南悟佛》、《终南问道》;杂文集《我心怡然》;纪实散文集《曾经沧海》;旅行散文集《栉风沐雨》等。一枚园地耕耘者。



聆听良知,坦鸣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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