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曾国藩走下神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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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马拉雅有声读物:《任正非找北》
赞 词
“曾公乃国人精神之典范。” ——蒋介石
“就在儒家精神世界崩溃的前夜,曾国藩这个精神偶像出现了,他集中了传统人格之美”。——张宏杰
“好汉打落牙和血吞。”——唐浩明
“曾国藩是一个典型的长期主义者。任何一位长期主义者,其目标都必然不是追逐瞬间灿烂的烟花。泡沫已出空,在一个高度不确定性,黑天鹅满天飞的时代,捷径会成为最远的路,回归用户价值,回归产品价值,才能穿越周期。”——何伊凡
“他终生都在与人性中的弱点搏杀,时而胜利,时而失败”。——何伊凡
让曾国藩走下神坛
作 者:何伊凡 盒饭财经创始人
来 源:正和岛(ID:zhenghedao)
理学大师包裹之下
也有活泼的一面
自从新冠疫情爆发后,我与曾国藩再次发生了精神交集,将他的各种资料,乃至晚清史,李鸿章、左宗棠、胡林翼等人的传记、文钞都重读了一遍,还在视频号上录了148个讲他的短视频。
初接触曾国藩,大学还未毕业,读的是唐浩明先生的三卷本,因为是小说,自然加了演绎,觉得老头真是活的不容易,我将其中的一句话视为人生指南:
“好汉打落牙和血吞。”
第二次接触,是2008年,将岳麓书院的《曾国藩全集》,陆续在三年中啃了一遍,发现了他理学大师包裹之下活泼的一面。年轻时多看了几眼别人的漂亮小妾,回来在日记中骂自己“真禽兽也”。
这次再读曾国藩,才真正与他产生精神共鸣,每有倦怠失望之时,就感觉他一双大三角眼瞪着自己,斥道:凡人做一事,便须全副精神注在此一事,首尾不懈,不可见异思迁,做这样,想那样,坐这山,望那山。人而无恒,终身一无所成。
曾国藩是典型的长期主义者
曾国藩的气质,在卓越的当代企业家身上有明显投射。
2020年8月,链家网孵化的贝壳找房在纽交所正式挂牌上市,号称中国居住服务平台第一股,我和创始人左晖有一次深入交流,贝壳从创立到IPO,才两年时间,但这并非催肥,它看似短跑冲刺IPO,其实是长跑,乃至接力跑。
左晖和曾国藩一样,是典型的长期主义者,在他眼中链家和贝壳是线性、连贯的发展,不存在断代史。他告诉我,自己在创业过程会始终坚守某些信条,如对C端用户的重视。
左晖对长期主义有独特偏好,长期主义意味着持续而不中断,能禁得住诱惑,如此才能享受时间的复利。
任何一位长期主义者,其目标都必然不是追逐瞬间灿烂的烟花。有人说曾国藩是最好的创业导师,其实这标签并不准确,至少,2018年之前的中国创投圈,并不需要曾国藩指引。
彼时资产高度泡沫化,共享单车、共享充电宝、直播、VR、社交电商、区块链各种风口涌现,大量产品原型并不成熟,模式尚且粗糙的项目,只因一个概念,或者创业者的背景,就受到投资人追捧。
在狂飙突进的背景下谈长期主义、曾国藩的“拙诚”之道,“结硬寨、打呆仗”,显得何等不合时宜。
不过,以疫情为分水岭,长期主义会成为幸存者的标配。
泡沫已出空,在一个高度不确定性,黑天鹅满天飞的时代,捷径会成为最远的路,回归用户价值,回归产品价值,才能穿越周期。
曾国藩是可学习的榜样
不是神坛上的圣人
今天我们乐于讨论“时间的朋友”,但多数人都活成了时间的敌人,曾国藩才是时间真正的朋友,不但因为他的伟大是熬出来的,也因为他的光芒能穿越时空。
他虽然被称为“千古第一完人”,实际上从智商到情商都不是上品。他终生都在与人性中的弱点搏杀,时而胜利,时而失败。
正因如此,他才是可学习的榜样,而不是神坛上的圣人。
曾国藩的一生就是创业之旅,我们可以先做一个简单勾勒。他不是投胎小能手,在祖父一代,才从中农奋斗成家境殷实的小地主,他天资愚钝,秀才考了七次,但中进士之后,就坐上了直升机,从四品跃升至二品,开创了湖南人在清朝升迁最快纪录。
本来想安安静静做个职业经理人,但是老领导道光皇帝没多久就去世了,接班的新领导咸丰皇帝对这个性情刚直的黑瘦子没什么好印象,觉得他傲慢无礼又拧又倔,根本不拿皇帝当干部。
因为是个耿直boy,不但皇帝给他小鞋穿,他和同僚关系也不好,混到参加婚宴都没人愿意和他坐在一桌。
在京城十二年,曾国藩从愤怒青年混成了落魄中年。借母丧回老家,没想到太平天国雄起,皇帝让他组织团练,给了他一次内部创业的机会。
如你所知,多数内部创业都是变相裁员,咸丰也不例外。
作为股东爸爸,国内最大的风投资机构大清王朝并不想花真金白银,曾国藩的种子轮“融资”就是一张经营范围不详的海报,但曾国藩当了真,没钱没权没兵没资源,名不正言也不顺。
从A轮开始就自己找钱,把团练变成了湘军,经常行走在现金流断裂的边缘。
别人都是从0到1,他是从-1起步。创业的首要任务,就是替股东还债,大清已如风中残烛,内有太平天国横扫江南半壁,外有列强裂土分权,北方有捻军,沿海有天地会,关内十八省,十四省战火熊熊。
别人创业,赔钱,他创业,赔命,让太平天国三次打的自杀,两个弟弟都命陨沙场。
最值得学习的三处
就是抓了这样一手烂牌,他最终祭出王炸,逆风翻盘,带领湘军IPO,攻灭太平天国,成为大清300年来最有权势的汉人,位列中兴四名臣之首。
更重要的是,权势如此之重,居然能得善终,在IPO后保持市值不跌,梁启超心中,“中华有两个半圣人”,他占了半个。
他是李鸿章的恩师、左宗棠的伯乐、胡林翼的兄弟,洋务运动领袖、理学宗师,湘乡派文学大师,一生立功、立德、立言,以书生统领群雄,湘军中走出封疆大吏上百位,而且治家有道,家族中百年来代有英才。
是不是超级励志?对创业者而言,曾国藩最值得学习的有三处。
1. 战略闭环
首先他有一个完整的战略闭环,既具备俯瞰的超前战略能力,又有狠抓细节的执行能力,能看到最大的事情,也能看到最小的事情。这对创业者而言,是非常难得的品质。
曾国藩与咸丰皇帝之间最大的矛盾,在于战略思路。咸丰坚持“先伐根本,再伐枝叶”,既然太平天国定都金陵,就应该先打下金陵,再拿下苏、常、九江、安庆等,肃清长江领域。
所以他才抽调全国精锐,建立江南江北大营。曾国藩则相反,他认为要“先剪枝叶,再伐根本”。从大局出发,认为必须沿长江从上到下拿下重大节点,最后再攻克金陵。
因为清廷的军事编制,水师薄弱,此前一百八十年,吴三桂自云南起兵,顺江而下,将八旗劲旅阻于长江北岸,清廷以倾国之力,历时八年才平定三藩之乱。
太平天国以金陵为根据地,扬帆上行,来往湖北、安徽、江西数省之间,运粮运兵,完全控制长江水运。
先打金陵,如同扬汤止沸。曾国藩做事讲究“本源”。正因为他看穿了这场战争的关键,所以才体现出强大的定力,至少有四次抗旨不遵。
能看大处的人,往往不擅长做小事,但曾国藩不同,他非常务实。创建水师之初,找来湖南全省的能工巧匠,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如何造船,干脆就自己设计,湖南湖北有赛龙舟的风气,他命人按照龙舟的制式,造了一批“曾式战船”,结果一试验,发现虽快却容易倾覆。
他费尽周折,终于学习来广东快蟹船、舢板船和长龙船的造法,又从广东购置了大批洋炮,装在战船上。
他亲自上船,从枪炮刀锚的模式,到帆樯橹桨的位置,都亲自试验,曾国藩一生讲究身到、心到、口到、眼到,特别强调“苦下身段去事上体察一番”,这是他与同时代的儒学大师最大的不同。
2. 复盘能力
曾国藩第二个值得创业者学习之处,是他有超强的自我复盘能力。
复盘,如今是世界500强常用的工作方法,其中以柳传志先生创立的联想集团与联想控股最成体系,并演化成了复盘“四步法”:回顾目标、评估结果、分析原因、总结经验。
实际上,柳传志的复盘,就学自曾国藩。
曾国藩在三十岁的时候,脱胎换骨,在京城认识了唐鉴、倭仁等理学大家,受他们的熏陶,立下了学做“圣人”的恢弘大志,并自立“日课十二条”,督促自己。
他学做圣人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写日记,通过这种方式,来对自己进行深入骨髓的自省。
曾国藩日记自清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 起, 至同治十一年(1872 年) 逝世前终, 跨度长达30余年,留有150 余万文字,中国写日记最出名的两个人,大概就是他和雷锋。
曾国藩一生的信条,就是“悔”生吉,在后来与太平军作战中,他更是一战一复盘,一策一复盘,打了败仗复盘,打了胜仗更要复盘。
1857年,他被皇帝拿掉了兵权,蛰居老家荷叶镇,痛苦之中重读《道德经》,对自己的过往进行了一次系统复盘,领悟到“和光同尘”的道理。
他反思,自己在官场上一再碰壁,不只是因为皇帝小心眼,大臣私心多,也是因为自己脾气、性格上的种种缺陷。再次出山,如同脱胎换骨,减少了很多摩擦力。
3. 心态开放
曾国藩第三个值得创业者学习之处,是他心态开放。如你所知,创业者个人的认知天花板,就是企业的天花板。
为什么“小马拉大车”的情况在中国创投圈特别普遍?就是许多人的能力,难以匹配自己获得的资源。
在乐视、ofo等公司身上,都能看到这种影子。创始人如果心态封闭,公司很快就会止步不前。
曾国藩所处的晚清,万马齐喑,气氛压抑。帝国的官僚和士大夫,先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天朝应该高高在上,外夷要俯首称臣,两次鸦片战争之后,则对洋人又恨又怕。
曾国藩最初的看法,和他们没什么两样。但第二次鸦片战争的惨败,让他改变了观念。
他在镇压太平军的过程中,多借洋器之利,坚持非洋炮不用,船炮不齐不出,终于建成当时国内技术装备最好的炮船船队,他几乎是清廷中第一个意识到,洋人犀利的并不仅是洋枪洋炮洋船,而是文明与文化。
这种差距,不是靠建几个兵工厂能够弥补的。
曾国藩在洋务运动刚拉开序幕就去世了,但他是晚清最积极主动研究外情的官员,曾把福建巡抚徐继畬所写的《瀛寰志略》读了多遍,一贯节俭的他,还在两江总督府中造了三间大屋来放大地球仪。又花白银五万五千两,买了一艘蒸汽机发动的洋船。
而且他的看法在当时可谓惊世骇俗,他认为对外国人也要平等外交,以诚相待,千万不能糊弄,在外交中,不要争面子,要争里子。
在曾国藩生命最后的时光,1870年10月,他还向朝廷提出派人留学的事,认为西方国家科学技术之所以厉害,是因为设有很多大学。
1871年8月,和李鸿章又就此事再次联名上奏。
可见,曾国藩虽为理学家,但并不迂腐,没有门户之见,对一切有用的知识、学问,都全盘接受,融汇贯通,应时切要,择长而用。
图源:IC photo
曾国藩身上值得创业者学习借鉴之处,当然远不止三点。我很赞同历史学者张宏杰先生对他的评价:就在儒家精神世界崩溃的前夜,曾国藩这个精神偶像出现了,他集中了传统人格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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