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爬到食物链的顶端，有人却要学原始人吃东西？还有，什么叫生酮？| 费事青年
「青年人把钱花在什么地方？对，该栏目就是追踪这个。」
文 | 兰莲超
易楚每天只吃一顿饭，最近他在试验第八级别原始饮食，这意味着他一顿饭的组成大概是一斤左右的贝肉，包括花蛤、蛏子、牡蛎、扇贝，或许还能有一个中等大小的椰子，和一点泡发的海藻。为了实现食物的全海产化，他甚至从北京搬到了威海，在山东半岛的最东边城市，持续探索一种“精神飞翔”的身体状态。
这个自称体脂率长年保持在10%的青年人，现在几乎是中国互联网，尤其是知乎社群里，原始饮食的代表人物。原始饮食（Paleo Diet），是近几年在中国兴起的一种饮食方式，其原理就是不吃加工食品，但是提倡农业文明之前，我们祖先所吃的食物。因此近一万年发展出的精致谷物、奶制品、加工食品都被列入了黑名单，可供选择的食物被缩小到蔬菜、草饲无污染的猪牛羊鸡、海鲜、水果、坚果、健康脂肪（比如橄榄油、椰子油、动物脂肪）。
据说科比所在的洛杉矶湖人队，也是以原始饮食作为日常的饮食基础，它被广泛宣称能避免肥胖、心脏病、高血压、糖尿病等由精致与高碳水化合物所引起的文明病，同时也是为自身免疫病人设计的一套食疗方案。
易楚坚持原始饮食有4年时间，以人类进化史、营养学为基础，综合自己的饮食进阶状态，他制作了一张人类饮食地图（或：原始饮食分级），在原始饮食圈里流传甚广。其中隔绝了“谷豆奶糖”，还只能被叫做“入门的原始人”。植物种子油统统不吃，水果、坚果等食品有选择性地递减摄入，日常膳食中海产品比重依次增大……当你一一达到要求，就会步步晋升成标准的、讲究的、注意营养的、完美主义的、偏执的、冒险的原始人。
而易楚作为先行者，在其目前的饮食级别还未试验出健康有效之前，他都不准备公布出第八级的详细食谱和名字，“这个分级确实比较主观”，他坦言道。而谈话里流露出的语气无时无刻不体现着他对这套饮食方法论的笃定，“它让我感觉自己的状态变得更好。”
实际上当你进入原始饮食的初级阶段，也就基本等同于一个无麸质饮食（Gluten-free Diet）实践者，尤其是当你对食品的较真程度已经更进一步，到了调料、饮料，甚至是生活用品（比如牙膏）上，还会严格比照美国食品与药物监督局（US 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简称 FDA）在2013年推出的规定——食品中麸质含量低于 0.002%，才能被贴上无麸质（Gluten-free）的标签。
我们这里说到的麸质就是面筋，一种存在于小麦、大麦和黑麦中的蛋白质，能让食物吃起来更有嚼劲儿。乳糜泻患者和麸质过敏人群或许是最早期的无麸质饮食者。乳糜泻是一种自身免疫病，患者一旦接触麸质，将会导致小肠受损，严重的还会诱发许多神经和精神疾病。
天王级网球选手德约科维奇在职业生涯里曾经有一段低谷期，发现自己麸质过敏后，他从2010年开始采取无麸质饮食，次年强势爆发——拿下三座大满贯，首次登上了ATP男子单打世界第一。
很自然地，这种饮食方式逐渐被越来越多明星及运动员视作是健康的一种代表，紧接着，它携带上瘦身、能量、活力等关键词，功效神化，对于追逐消费潮流的中产阶级，这无疑是一招必杀技。在欧美圈，贴上无麸质标签的产品就像是拥有了畅销的魔法，无麸质啤酒、无麸质麦片、无麸质化妆品……变成了一场全民的健康消费狂欢。
推波助澜的还有一本书，名为Grain Brain: The Surprising Truth About Wheat, Carbs, and Sugar—Your Brain’s Silent Killers，在2013年出版后，就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榜第1名以及Amazon健康类排行榜第1名，核心思想是避开含有麸质的谷物以及高糖的碳水化合物。2015年中文版《谷物大脑》发行后，国内还掀起了一场关于拒绝主食的讨论。“颠覆性”、“革命性”都是这本饮食健康观念奇书的前缀，几乎每个践行小众饮食方式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过它的大名。
尽管这本书里不少结论都充满争议，但还是利用“前所未闻”的饮食解决方案，为寻求非主流饮食方式的人们拓展了想象空间。易楚说这本书给他带来的观感是“恍然大悟”。“我们现在的吃法不是人类一直以来的吃法。”
木森总结自己的初读感想：“发现新大陆”。他是《谷物大脑》最早期的读者之一，从14岁起出现强烈的麸质过敏症状，之后经过三次排除饮食，现在是个严格的无麸质饮食者。他和易楚几乎在同时期——2015年底，开始在中国互联网社群上科普小众饮食，理所当然，木森的所属“流派”是“无麸质饮食”。
《谷物大脑》还在无麸质饮食和生酮饮食（Ketogenic Diet）之间搭建了桥梁，而后者成为了中国当下真正的商业热点，这个行业生词所直接对应的爆款产品，叫做防弹咖啡（Bulletproof Coffee）。
简单来说，生酮饮食就是一种高脂肪，低碳水化合物，适量蛋白质的饮食方式，强迫人类改变能量代谢机制，燃烧脂肪而非碳水化合物，因此防弹咖啡的一大特点是高脂，主要成分里除了黑咖啡，就是黄油、椰子油或者中链脂肪酸MCT。如今商家们的惯用话术就是，早餐一杯防弹咖啡，达到轻断食的状态，咖啡里的大量油脂能帮助你抵抗饥饿，瘦下来也不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和原始饮食、无麸质饮食这两种强调食物种类的饮食方式相比，生酮饮食的关注点更多在于“高脂、低碳、中度蛋白”的营养比例，带有更明显的“减肥”标签。三者之间具有概念重叠的部分，如果你是一个非常严格的原始饮食者，那么你有极大可能也是一个无麸质饮食者和生酮饮食者。不过它们彼此之间也有很不一样的地方，生酮饮食可以不原始，比如吃黄油、奶酪；无麸质饮食者可以不生酮，比如把红薯、山药作为主食。
生酮饮食背后的玩家
最初让陈晓芮对生酮饮食产生兴趣的正是“减肥”这个标签，2015年她偶然在车里听到了一档广播节目，故事主人公是一个40岁的女健身教练，在采用高脂肪+间歇性断食方式后，体型发生巨大变化，6块腹肌清晰可见。抱着怀疑的态度，陈晓芮一直尝试在网上搜索相关理论和案例，实践成功的例子越来越多，陈晓芮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当时她已经试过了低脂素食、三天只吃苹果、黄瓜减肥、哥本哈根减肥法……效果不佳，越减越胖，为了扭转这种绝望境地，陈晓芮开始尝试生酮饮食，最后瘦了10斤，直观的减肥效果促使她变成了一个生酮饮食科普作者。
在生酮饮食圈，大家都叫她“师姐”，这也是陈晓芮在各大互联网平台，包括知乎、豆瓣、微信公号上的ID名称，所匹配的个人信息里有美国留学、营养学+医学信息双硕士的背景介绍，师姐毕业后一直在洛杉矶的一家营养品公司工作，和“生酮饮食”的这场交集，促使她决定回国，2017年夏天在北京联合创办了一家主打生酮饮食食品的创业公司，相关科普内容输送平台是微信公号“ZERO实验室”。
小众饮食群众基数的增多，促进了细分市场的发展，师姐的合伙人王珂对前景显得更有野心，“未来会过渡到大众市场”，他说自己靠着生酮饮食瘦了20多斤，公司团队成员都是因为共同信仰——生酮，才聚在一起。
进入池子的玩家越来越多，他们基本都是各类饮食方式的受益者，各自站队，助推流行。在有固定饮食习惯的人群里做生意，不算太难，尤其是当你担任的是圈内KOL这样的角色。易楚组建了几十个原始饮食社群，每个这样的微信群、QQ群里，都是上百号人，他会限制部分群组的讨论话题为“健康生活方式”，还在群公告里打趣地写着：“不要信我——做出你自己的判断。”
在这个小圈子里，他曾经一口气卖过5000斤的羊下水给原始饮食网友，每1斤可以挣个1块不止，这批货是内蒙古商家主动找来的。不过按照易楚目前对食物的偏好，他说动物内脏应该不会再卖了，无脊椎贝类、海鸟蛋、海苔、海盐、椰子油、葡萄酒醋和各种补给都可能会成为他未来的待售商品。
目前当你在淘宝里输入“防弹咖啡”关键词，跳出来销量最高的有两家商店，分别是“野兽生活”和一个logo显示为“Ketomall”的防弹咖啡专门店。前者是一个2016年成立的健康食品品牌，主打低碳水饮食方式，到今年年初已经将防弹咖啡更新到第四代，公开数据表示这款瓶装防弹咖啡开放预售不到72小时，就已经预订出去将近40000瓶。
而“Ketomall”背后是一个主打平价生酮食品的电商平台“酮市”，2016年10月创办于上海，创始人马星说最初公司生产了1吨的混合油脂装防弹咖啡，大概有4500份，一个多月悉数卖完。
现在看来，防弹咖啡的崛起路径基本都是依托互联网，无论是销售渠道还是话题造势。线上外送咖啡品牌“连咖啡”在去年年初推出防弹咖啡，一整年来，他们的防弹咖啡销售量达到100万余杯。还有一个主要在自有微店上销售防弹咖啡的新品牌“闪狐”，时不时也会利用微博话题制造讨论。
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讲到一个神奇的故事。一个美国硅谷黑客，云计算专家Dave Asprey，二十多岁的时候就赚到了几百万美元。但是他胖达300磅（约140公斤），健康到了崩溃的边缘，后来他用黑客原理研究减肥问题，在远途至西藏的时候，意外遇到酥油茶，这给了他灵感，于是防弹咖啡诞生了，Dave Asprey还顺便创办了主推防弹咖啡的公司Bulletproof。最后他自己凭借这种饮食方式减去超过100磅 （约45公斤）的体重 ，智商还提高了20分。
消费者都喜欢听这样带有传奇性质的故事，并期盼这些情节也都能在自己身上应验。马星在创办“酮市”之前，是个90公斤的胖子，在上海张江的一间联合办公空间里，给一个减肥工具APP做运营和市场推广。他说空间里的管理人员在2016年一整年的时间里，亲眼见证了他的体型变化——从一个吹鼓了的状态瘪了下来，瘦了整整10公斤。而让他决心采用生酮饮食的起因是身边一位成功瘦身朋友的“安利”。
他现在看起来高高大大，身上没有明显的赘肉，和我见面的时候穿着短裤、polo衫，趿拉着凉拖，健壮的小腿在裤管外晃。“爱吃又懒”，他说生酮饮食拯救的就是这样的人，不节食，不运动，还能尽情吃肉。过去那些需要时刻和意志力战斗的减肥方式，相形见绌。说到自己的减肥历程，他经常会忍不住打一个响指，像是又给了生酮饮食一个无言的肯定。
不过在2016年，Dave Asprey的现成防弹咖啡商品还没能漂洋过海到中国，马星和国内广大早期的生酮饮食者一样，自己制作防弹咖啡。方法很简单，只要在咖啡里兑上黄油、椰子油，再用搅拌机混合，为此他曾在京东上买过10公斤黄油。不过到了冬天就很难办，椰子油很容易凝固，从瓶子里挖出来非常费力。
马星说自己的办法是，买个定时通电插座和电加热桌垫，然后把装有一斤椰子油的铁罐放在桌垫上，每天到了早晨8点，插座通电，开始融化椰子油，等他9点钟到了办公室，就可以直接舀出来喝。但是他还是嫌太麻烦，于是自己先把椰子油、黄油混合，用罐头装好，再分装成30g一份，每次取一颗，放到杯子里，用手动搅拌器和咖啡粉搅拌混合后就可以喝。
这就是“酮市”目前售卖的防弹咖啡前身，因此在马星看来，防弹咖啡没有什么研发门槛，另外他还说到很重要的一点，成立“酮市”不是为了不遗余力推广生酮饮食，“是为了给做防弹咖啡不方便的人提供便利、成本低的解决方案。”自从变成生酮饮食者，马星每个月的伙食费翻了一倍，他飞快地在口头比较着高脂肪食材和富含碳水化合物食材的成本，“黄油几万一吨，大米才几千一吨。”他认为生酮饮食只有一个坏处——“钱包受不住”。现在“酮市”上售卖的一杯防弹咖啡（油脂包+咖啡粉），粗略估计均价只有10多块。在咖啡外卖巨头“连咖啡”上，一杯防弹咖啡的售价是35元。
马星更倾向于把“酮市”打造成一个专售生酮饮食食品的垂直平台，上面的商品并不一定都要自主研发，这能为这个6人小团队节省一定的成本和精力。他也不愿意花太多力气在做饮食科普上，因为已经有人在做这件事了。
师姐的“ZERO实验室”算一个，但在最早期，这个公号的名称叫做“X生酮实验室”。师姐对改名的解释是为了帮助消费者简化概念，因为“生酮”的理解成本太高了，ZERO所代表的零糖概念，更容易被接受，“核心的方法论是一样的，生酮就是断碳水断糖。”
在公司初成立的时候，他们的微店“ZEROLAB低碳水优选”里卖的都是国外进口的生酮饮食食品，包括生酮能量棒，巧克力，三种类型的防弹咖啡——油粉分离状、油粉混合状、纯粉剂，这是一个长达半年的市场试验期。最后在三款防弹咖啡里，纯粉剂防弹咖啡成了大赢家，据称这款的实际销量比另外两款加起来还要多100倍。于是它也顺其自然地成为了公司的研发重点，师姐说这款看不到大量油脂的速溶防弹咖啡即将面世，已经经历了30多个测试版本。
在过去，不少新用户在最初接触到传统的咖啡粉+油脂包形态防弹咖啡时，知道要生生把一包肉眼可见的油脂吃下去，都会有点难以接受。当然，已经习惯了防弹咖啡味道的人们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还会跟你形象地解释道，“口感像拿铁，有点顺滑的奶香味。”
“野兽生活”也在不断探索能让消费者接纳新理念的方式，他们最初为北京的上班族提供无麸质、低碳水的健康餐外卖服务，后来又做了一家无麸质健康餐厅，但餐厅在2017年10月份关门，现在公司将精力转移到以防弹咖啡为主的健康类快消食品上。看起来大家都有一个共识，尽量避免提及“生酮”这个词语，取而代之的是“健康饮食”、“低碳水”、“零糖”，而在这个语境下，其实连无麸质饮食、原始饮食也可以模糊地被归入类。
谁“比较能吃得到一块去”？
总的来说，无论是哪一种饮食方式，人们都期望“能让自己感觉更好，从身体到心灵”。易楚对此非常执念，尽管他并没有任何瘦身需求，也没有任何自身免疫病。他在电话里表示自己体型极瘦，身高172cm，体重112斤，最重的时候也只有120斤，他今年34岁，许多网友见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皮肤好好”。没有进行原始饮食前，易楚为了提升健康状态，还吃了几年素，不过依旧没有达到他想要的那种状态。
一直到2014年，尝试了原始饮食，他才领悟到了一种叫做“精神飞翔”的绝佳状态。通俗说，就是精神一直在飞，完全睡醒了。这可以具体表现为，产生了一种“飘飘然地俯视一切”的感觉，甚至是一种“没有了我”的超脱感，突然拥有了极强的行动欲、求知欲、阳光感，身体感觉极其轻盈，一个人在电梯里还会经常忍不住原地转圈……
不过这种神奇的状态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即使易楚对饮食要求非常严格，也不能保证一直拥有这样的时刻。
让身体适应原始饮食状态还有一个不那么舒服的过渡期，他最开始有两次低血糖，过了一个月左右症状消失。那会儿他还在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做图书编辑，参与出版过《囚徒健身》、《施瓦辛格健身全书》、《无器械健身》等在国内一度引起徒手健身热潮的畅销书。这份工作他做了7年。2016年底他决定辞职，理由是“不想把如此美妙的时间浪费在无聊事情上”。
他先是从北京搬到珠海，住了半年，每天去中山大学（珠海校区）看书，中午在校园躺椅上睡觉，但后来有一次因为没有学生证被学校保安赶走了，被说“看起来像流浪汉”，这件事成了他决定离开珠海的理由之一，他还列举了另外几条自己考察珠海城市环境的心得——经常阴天、空气湿度大。易楚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阅读和写作上，看的基本是哲学类书籍，偶尔还附带一些生物学、神经学、社会学学科专著。最近他在自己的公号“原始饮食”上开通了“知识星球”，这个付费社群里现在有将近200个成员。
据他总结，原始饮食者们都有一些共同特点，比如喜欢冒险，喜欢做出改变，相信有一种更好的健康状态，并且总是积极追求这种状态。他自己算是一个把生活试验做到极致的人，在看到相关报道说到照明光的蓝色波段抑制褪黑素分泌，影响人类睡眠，他会认真地去人类进化史上寻找佐证——原始人类用篝火照明，篝火里黄光居多，蓝光很少。因此他现在习惯在天黑以后，只在屋里开一个小台灯，看东西就戴上防蓝光眼镜。
目前他的公号粉丝里65%都是女性，绝大部分集中在北上广深，职业以白领居多，文化程度较高，对新概念包容度大。其中有瘦身需求的人比例最高。
在生酮饮食圈，规律是类似的。师姐的“ZERO实验室”目标画像是20-39岁的年轻女性，顾客里95%以上都是为了减肥。不过无麸质饮食圈的情况比较特殊，木森的公号“木森说”目前有3万粉丝，他和中国无麸质社群Gluten-free China联合做了一个调查，从两边共抽样了200多名无麸质饮食者，其中74.6%的人是因为麸质敏感才采用这种饮食方式，有健康饮食需求（包括瘦身）的人数量排在第二，占比23%，剩下的都是乳糜泻患者。
易楚作为国内较早期开始尝试这种饮食方式的人，最初总被人评价为“怪诞”，于是他写公号、答疑、组群……他想找到更多同类，这能加固他自己对原始饮食的坚信程度。他和木森就是在网上认识的，易楚觉得他俩“比较能吃得到一块去”。
木森在互联网上的身份是无麸质饮食代表人物，像很多饮食圈科普作者一样，他也经常从外网搬运文献资料，解答小众饮食者的各类问题，还出过一本小书叫《无麸质饮食完全指南》。而现实中他还只是一个大三的学生，在武汉念计算机系，会问我很多关于职业选择的问题。
现在木森的身体状况基本已经恢复得和正常人一样，他的讲话语速非常快，分析问题时喜欢用“1、2、3”进行逻辑梳理。之前没有进行无麸质饮食时，他长期极度疲劳、脑子混沌、慢性腹泻，在说到自己身高的时候，他显得非常不好意思，“1米67，因为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停止了生长。”现在他靠着自家厨房里的”两个电饭煲，一个炖锅”来解决吃饭问题，买菜在学校附近的集贸市场就能搞定，只要在食物种类的挑选上避免踩雷就行。
仍然是充满实验感的进食行为
在知乎上有人提过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把生酮饮食、原始饮食、辟谷、纯素食、代餐饮食、无麸质饮食者关在一个房间里让他们互㨃，最后谁会赢？”一个高赞回复是：“最后打开门的时候，原始饮食选手面色红润地走了出来，而其他选手神秘失踪。数年后，原始饮食选手出现了克-雅氏症早期症状。”如果你具备基础的生物知识，将会很快意识到，这句话充满了黑色幽默。食用或者接触患有疯牛病的病牛，也会出现类似的症状，这两种疾病的病原体是一样的。
这个玩笑说出了相当大一部分人对原始饮食的认知，顾名思义，就是茹毛饮血。但实际上原始饮食还是需要烹饪食物的。易楚已经对这种解读见怪不怪，曾经有人问他，“你们用冰箱干什么？”他觉得蛮好笑，“我们还是很文明的人啊。”
他认为选择一种饮食方式，需要有更理性的态度。“为了减肥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人去尝试（原始饮食），就没有什么用。因为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选择一种更健康的生活方式。”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极致的饮食方式并不适合。很多人在杜绝了豆类、谷物、奶制品之后，没有用其他办法补充身体必须的营养元素，身体难免会因为营养失衡而出现各种反应。
生酮饮食实践者也有类似的适应期，学界称作酮症流感（Keto Flu），师姐在最开始从高碳水饮食突兀转变成生酮饮食后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头晕、意志犯困、腿抽筋……论坛里不少“酮志”也会分享自己的各式不适症状，有一些过来人说，“只要挺过去，感觉世界都会变得不一样。”师姐的说法是，过了这个难熬期，除了减脂成效显著，皮肤不长痘了，口腔炎症没有了，她的糖瘾也治好了，“以前路过甜品店挪不开步子的，现在风轻云淡。”但也有人最后停止生酮，原因是复胖、经常性腹泻、血脂和尿酸居高不下，他们会建议，长期生酮饮食的人，去做定时体检。
本来被视作是特定人群迫于无奈而实施的一种饮食方式——无麸质饮食，争议也非常大。《南方公园》第18季第二集就讽刺了“无麸质饮食”热潮是在利用现代人的健康焦虑征收“智商税”。剧情里人们封锁披萨店，烧掉小麦田，甚至还颠倒了饮食金字塔，把本来处于底部的谷物改到了顶部，而脂肪和油类从顶部被替换到了底部。
吃什么会变得更好？本来就是一个相当玄学和哲学的问题，饮食方式一旦有了营养学家生物学家的背书和一定数量的成功案例，就会转变成着魔一般的消费行为。
“你是你所吃”，这句流传甚广的名言最早出现在1923年美国某报纸的一则牛肉广告里，实际上它还只是个精简版，完整的出处早在1820年代，法国美食家布里亚-萨瓦兰曾说，“告诉我你吃什么，我就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这么说确实不无道理，“吃”，或多或少能体现人的个性、身份、价值观甚至文化属性。要知道连哲学家们，也会被拖下神坛，用食物来评估其“人间烟火气”——尼采是大胃王，第欧根尼拒绝用火烹制的肉，萨特吃了带壳的海鲜会呕吐。
在获得“精神飞翔”之前，易楚觉得人类就像可怜虫，体会不到为人的极乐状态，他也不否认，这话说来神神叨叨，“虫子做久了，如何去理解人的精神境界？大概也只能用些「胡扯」、「疯子」、「玄乎」、「伪科学」、「神棍」之类的词语了。”
这个世界难有对所有人类都通用的饮食方式，但每个人都希望掌握提升身心健康的主动权。易楚告诉我，最近他打算从威海再搬回珠海去，因为威海“冬天冷，没法在户外看书”，他还在不断试验居住环境对生命状态产生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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