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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岁的我,在加拿大交了一个意大利女朋友 | 三明治

Mabel 三明治 2019-07-26


Mabel


坐标:加拿大多伦多



Mabel 是我们五月写作班里年纪最大的学员,八十岁,现居多伦多。她笑说自己在坐“亲情移民监”,虽然家庭氛围安稳、有亲情,但她偶尔会感到迷失。女儿知道她爱好写作,于是替她报了名。她在这里写下了自己老年生活的一段友谊。以下是她的故事:




2019年第79篇中国人的故事


文 | Mabel

编辑 | 李梓新

导师 | 万千



二十一年前,我收到一封来自多伦多小女儿的信:“妈妈!我怀孕啦!你舍得放弃上海的一切来这里陪陪我吗?来吧!我需要你,恳求爸爸放你前来帮帮我好吗?就四个月好吗?”


毫不犹豫地,我来到了加拿大,怀着要当外婆的喜悦心情来了。周边没有一个可以讲话的中国人,在外孙还没来到我的身边时,凭着市三女中就读时学得的英语口语,大胆前往各商店游荡,真正遇到西人时,开口胆怯,表情尴尬,原先可以说得顺畅的话也会到了嘴边卡住。有时会受到冷眼相待,不予理睬。


记得有次去邮电局寄信,一个黑人领着孩子在其他柜台张望,我就径直往前去购买邮票,他马上大声吼骂,听不懂他骂什么。我低着头流着泪,再也迈不开腿来,擦擦泪痕呆呆地站在那里好久好久。又有一次去看牙科,事先做了功课,也记住了医药用词,那白人护士用鄙夷的口气对着另外一个护士轻声讲着中国人很少刷牙,所以牙齿都会有病。我又能用什么样的语言去解释和澄清呢?


移民监的说法是指在加拿大住满十年,才能享受加国的老人福利,我把我在女儿家住了十九年的情况也称为亲情移民监,从孩子呱呱落地起,天天为他们冲奶粉看他们捧着奶瓶直吸,天天为他们扒开尿布检查黄金万两,天天关心他们的冷热饥饱……原计划说呆满四个月让我回沪,结果这个愿望在我对孩子们的成长过度关心以及女儿夫妇俩的不舍中成了泡影。


连续两个外孙,牵绊着我的一切,接送,午后点心,换衣洗澡,最大的成果是陪练钢琴,一个考过十级,另一个考了七级,我的准老年时期全部交付给两个心肝宝贝了。


在这个安稳又有亲情的家里,整个阶段我迷失了自己,失去了业余时间和空间,失去了友情(和中国只能通信,书信往来一个月都不止)和女婿的磨合也是重要的关口,没有大吵红脸,心存委屈总是难以避免。偶然有机会去到中国人社区观一下光,像是欢度节日。偶尔节假日去参加一些文娱活动大有飞向蓝天之感。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的口语流利起来,一般的问候,叙述简单的事情,询问常见的问题,处理一些公共服务是能够胜任了,对于西人的“笑面虎”的作为,我是心知肚明的。二十多年的事实告诉我,应该把“笑”和“老虎”分开。脸戴微笑的不算少,心藏虎性的也不多。


说来非常好笑,我在和西人初相见时,经常用小说里面的角色来代替,譬如这人像罗切斯特,那个人像欧根奥涅金,这个人像苔丝,那个人像简爱,仔细想来高鼻子,凹眼睛,皮肤白皙,体毛茂盛……都是西人的特征。青年时代看了不少翻译的名著和电影。到了国外就把见到的西人作了对比,时长日久,发现各种族裔的五官,肤色,头发都有着根本的区别。在地铁上,公交车里,任何银行及政府公用事业,遇到的都是北美、南美、欧洲等国家的移民,和想象中的西人距离实在太大,和他们的交往也仅限于事务处理。


直到我认识Maria。我和西人的关系才有了深入的变化。


一声清脆的“hello”,来自活动室的门口,出自于一个中年西妇的口,那微卷的男生发型,素色上衣,裹着肥臀的是名牌牛仔裤,脚上踩的是名牌运动鞋,圆框镜片里的蓝眼射出温柔的光,微驼的背让我觉得她的谦和,从那薄薄的嘴唇里吐出“Do you like pingpong?”我探头往里看了下,发现两只乒台空着,拍子下压着的乒乓球也是翘首盼望着。人,台,球似乎都在向我发出邀请,我忍住脚踝的疼痛,进入活动室,准备热场,马上得到一个极大的拥抱,她口里马上介绍自己:“我是Maria,来自葡萄牙社区,是乒乓教练,很高兴认识你。”


我回答:“我是本大楼的住户,我的名字是Mabel,来自中国,脚踝在台湾旅游时摔伤了,我只能陪你一会儿。”


     

音乐声和乒乓球落台声交织在一起,一曲《我的太阳》响起,我们一起唱起。唱罢,Maria 自豪地说:“这是我们国家有名的歌”,我立即问了:“你是意大利人?” 话题就此开始了,大家的英语发音不纯正,句子也不像课本一样规范,但加上手势就能沟通。


我有点兴奋,她是第一个和我亲近密切谈话的外国人。


Maria 所率领的乒乓球团队,基本群众只有七八个人,偶尔客串的人最多四五个人,而且流动性很大,有来自波兰的、匈牙利的、韩国的……于是就有了问候式的拥抱,贴面时还以发出“爆破声”为亲热的程度,我的脸颊经常留有浓烈香水的余热,内心有着抗拒意识,不愿和她们有肢体接触,其实她们也有迟疑的一瞬间,是否要和中国老太拥抱?族裔不同的礼仪有不同的差别,入乡随俗那是必须的。


Maria来自意大利佛罗伦萨,二十五岁就随着同伴来到加拿大,然后姐姐,妹妹也都来啦。父母依恋家乡,不愿离开自己的故土,目前已经故世。她任职于多伦多葡萄牙社区搞老年群众文娱活动。她热爱这项工作,理解老人们的寂寞孤苦,需要有个环境为她们安排一些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活动。在社区的主持和帮助下,成立了清晨散步、乒乓、门球、歌唱、舞蹈等固定小组,按月开和季节有关的Party。Maria来到我们大楼是经社区同意的份外工。


拿Maria的话来形容我,就是一个“active”的人,勤快,乐于助人。乒乓活动当天我都会提前就做好准备工作:开门,取器械,放上备用球,捡球管,备冰水、杯子等。时间一到,她那微弓着的背,摇摆着的双肩,以准男人的步态进了门,一声“Morning everybody!”和众人打了招呼,然后给我一个热烈温暖的拥抱,尽快地安排对打或互练。


训练期间,我和她是用眼神来解决问题的,某人占着乒乓台不下,Maria只要对我眼睛一眨,我就马上会叫着:“Alex,你太太刚才来找过你!”他就移身让位。某人多吃、多占共有食品时,我出面干涉时,Maria立即会用手在嘴边从左向右一挥,示意我不要再说,我便停止,默契程度不亚于同个国土的人。


在和其他国籍的乒乓球队员的相处中,我自喜已经深入高鼻头、蓝眼睛的主流社会了。一群老年人都用着英语,大多数化着浓妆,粉底霜淹没了皱纹,眼影粉让眼眶增大,眼睛明亮,穿着色彩斑斓的蝴蝶似的衣裳,走过身边一阵香风。来加拿大二十一年,第一次和她们定期聚会,一起从事同一活动,乒乓。


我好奇Maria该有怎么样的先生?是否喜欢唱歌?有几个孩子?有第三代吗?在家是否和我一样嘻嘻哈哈?随着熟悉程度的深入,我明白了,她没有结过婚,单身过了六十二年,是快乐的单身女。她没提对恋爱婚姻的看法,只说了一句:“我没有孩子,但我有很多妈妈,和我一起活动的老人都是我的妈妈。”


经Maria再三动员,我去到了葡萄牙社区中心,加入了合唱团,一群好奇的老妇团员们,以问候的姿态围着我,眼睛都射视我的面容和衣着,用我听不太懂的葡式英语问好,我是进入他们社区的第一个中国人。


腼腆、胆怯、羞涩、不自信使我坐立不安。Maria一声介绍:"She is my Chinese friend."一阵掌声为我解了围,指挥立即开始排练,我随着大家唱了起来,我安下心来。我脱围似的安了心。事后想想大可不必,她们也是移民,和我一样要学习英语,一样要适应新的环境,一样在某些地方受到当地人的轻视。我的不安硬是我自己的自卑心理作祟。


     

一个社会,一个群体永远都是由各种各样的人组成,性格也是无一相同的,在练唱过程中,各路英雄各显神通,个子矮的要抢显眼的中间位置,有的不管自己的歌喉是否适应,要求指挥让她领唱,在练唱过程中,冷不丁有人提出指挥的错误,有两位队员为此开了舌战,余下的人暗做鬼脸,等待事态平息。肤色不一,脸型不一,而出现的情况和中国移民的合唱团排练情况,大同小异。有点艺术水平的人群都会自傲,矫情。Maria随时当好她们的和事佬。


排练的时候,Maria会带些糖果、饼干、蛋糕来,提高练唱者的兴趣,也增加了大家庭的氛围。我学习她,也带些中国特色的糖果譬如西洋参糖、椰子糖、芝麻糖,糕点就如小麻花、咸苏打、旺旺雪饼等,引起了大家的兴趣,有趁早捞的,有放在袋里的,有多吃多拿的,那一刻,我真高兴,喜见中国食品受欢迎,似乎长了志气。又感到她们会和我拉近距离,经常会帮助我,如帮忙拿着厚衣,放置我的拐杖,帮我搬个椅子。我和Maria有共识,花点小钱,大家高兴,自己快乐。原先感觉的主流社会,还不是和大陆移民一样吗?爱心和修养才是为人的根本之道。


圣诞节前的一个party,一开始,Maria就要大家安静,静下来后,宣布一个特别节目,迈克先生特地从医院里请假回来,要和太太一起舞一曲。


“友谊地长天久”的乐曲响起,穿着灰色羊毛衣,上青蓝毛裤的老先生礼貌地微弯着腰邀请出穿着粉色似婚纱般的太太共舞,在哀怨缠绵的乐曲中,依偎在一起,无力而紧密地拖着脚步,不到半曲,米勒先生体力不支,由太太扶到位子上,在他们共舞时刻,观众寂静无声,偶尔能听到极其微弱的唏嘘声,Maria立即大声呼着“祝迈克先生早日康复!”阻止了全场负面情绪的蔓延,邻座告诉我,老先生已是癌症晚期,即将不久人世了。


就说呢,在他们共舞时,我也鼻子酸了,欲泪又止,告诉自己不能把个人的情绪传给他人呀!然后,在二月情人节的party开始前,Maria呼喊着大家安静,迈克先生昨天已安葬,回归天堂,集体起立,默哀三分钟,表示纪念,并向迈克太太致以慰问。这两场party的主持,Maria的动情语调,真诚的表情,无不让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Party的主持人一直由Maria担任,在餐桌的包围圈里,打理过的卷发似乎在飞扬,镜框里的大眼睛比平时更明亮,那微型的扬声器在嘴边悬着,发出了全场都能听明的声音,她时而低一下头,时而看一下手稿,时而扬一下手,时而弯一下腰,真诚热烈的欢迎词从她口中慢慢吐出,赢得了全场的欢呼鼓掌及尖叫,想不到这个个头不高的西人竟能有那么强大的语言能量。我喜欢皆大欢喜的场面,环视周围的群众,一大帮六十到九十岁的妇女(因为男性人员不会超过十五名),暂离了家务,和不大常见的来自本土的人见面欢聚,叽叽咋咋闹成一片。直到Maria的一声呼叫,大家才进入了状态。


     

我非常庆幸自己能有机会和这些西人活动在一起,歌唱在一起,舞蹈在一起。用Maria的话来说,我的性格“open”,我具有“social”的潜质,有着意大利、葡萄牙人、西班牙人的热情豪爽,容易和她们打成一片。时间一长,和她们在一起再也没有隔阂感

、被歧视感,融入她们的队伍自在舒畅。


当然,我和Maria也会有争执。前两年手机没有普遍流行,我喜欢用相片加文字记忆我的生活内容。在葡萄牙社区,我拍了一些相片,包括其他队友,她们那时没有手机,有手机的还是不会用Email。在相片里出现的人有时问我要照片,我只能去相馆里去印,然后分发给她们。Maria的僵硬脾气发作,怒睁圆眼,对我吼着“No! No!”不传递,不准我再去印,浪费金钱。我保留自己的意见。告诉她,我不能失信,不能做轻诺者。


     

我喜欢把自己的中国食品让大家分享,看到她们的热爱,于是起了个带她们去中国餐馆的念头,广式饮茶的品种多,让她们饱餐一顿,计划金额在160加币左右,约期的前一天,她发来了消息,电话和Email,说是家有要事约会取消。次日她告诉我要我一个人花钱是不公平的,她用她的计谋取消了我的请客,提议大家AA制,于是共享中国食品的计划泡汤了。我知道她绝对时刻都保护着我。


我听她的话,但她不听我的话,又犟了一次。她一定要我在party上独唱一首歌,我不是个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的人,混在人群里能唱能跳能开玩笑,一旦在台上会手足无措不敢出声的,谁知她自作主张把我的名字报了出来,让我上了台。我尴尬极了,唱了一首代表我们祖国的《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却紧张得背不出歌词,急中生智又唱出了1960年代人人会唱会背的歌,那四句歌词永远不会忘记的,“带花要带大红花,骑马要骑千里马,唱歌要唱跃进歌,听话要听党的话”。这四句歌词最简单,最好记,最能背,而且这些西人绝对不知道是什么内容。总算混过去了,事后我还是告以生气的嘴脸表态:“我坚决不上台独唱。”“坚决!”“坚决不!”


2018年7月,Maria回了次意大利,在这一个月里,我突然感到了失落,活动室内一片静寂,那乒乓球落在台上的声音,一声声在提醒我“她不在了,歌声没了,快乐少了,早点回来吧……”思念之情如同家人,神经细胞意外的活跃,胡思乱想充满了大脑,“会不会留在意大利了?会不会有意外?……”说也奇怪,这么迟迟来到我的生活中来的人,竟会在我的心里占有那么多的地位,自己回答自己,主要是老年生活在情感上失重所引起,老年生活的内容改变角色互换所引起。


人的一生过得非常快,当一个阶段还没意识到完成时,另一个阶段接踵而来,感情也裹在日常的生活里变化着,恋父母,恋情人,恋子女,恋孙辈都有着不同时期相应的回馈。当头发花白,面容憔悴,行动不便,思维不清时,当感觉自己已经处在社会的边缘时,在家庭里的角色也退到了幕后,只能远距离地静悄悄地观看着他们的一切,小心翼翼地参与他们的各种活动(交谈的内容、职场的见闻、学校的科目名称等等,真的距离差得很远)落伍的标签随我们同行。


离开女儿的家,有了自己的住处,物理距离远了,情感距离无形中也远了,女儿因我的离开,家务繁忙,但有了她的自主权,偶然去小住,我就成了客人,意识里的落差形成了,孩子们因我的不在,上海话几乎消失了,要我用英语来表示我的细腻情感是不可能的,于是交流越来越少。


孩子们每周定期定时电话,不能满足我的情感要求,离开老先生多年,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方式,我的重新回归需要时间来调整,空间时间都产生了矛盾,不会争吵,容忍会影响情绪,我这个悬在空中,隐在幕后的人,有点感到孤单。我需要爱,我需要关心,我需要呵护,我需要……


Maria就是我的激发元件,激起了我的原始感情,让自己的情感天平有了相对的平衡,获得了身心健康。


   

2018年十月,我因患面肌痉挛回中国去北京做了微血管减压手术,由于我无法用英语向她表达手术的种类,手术大小,康复情况,这下可把她急坏了,一连串的Email,个个英文字母都透露出她的焦急,直到术后安定给了她答复,她才安下心来。当我在十一月下旬再回到多伦多时,到活动室的第一天,她带来了亲自做的“提拉米苏”,还有一瓶红酒,一束玫瑰,给我个惊喜,让大家一起迎接我康复回来,然后抱着我的头前后寻找伤疤,这种感觉比亲人还要亲。


2019新年正月初二那天,Maria早上又拿来了兰花,商店买来的蛋糕,说是为我庆祝八十大寿,这实在意外,因为我只是偶然说起“Chinese New Year”的第二天是我的生日,由于家庭庆祝提前在饭店过了,远道的亲友都在微信网上过了,真是想不到这个有心人办了件轰动大众的事。


队员们转身不见了,再回来时,拿红酒的,拿生日卡的,巧克力的都堆在我的面前,一个简单又热情的庆祝活动就这样开始了,我当然立即叫了外卖,炒面,炒河粉,炒米面,炒饭,春卷,葱油饼,这些都是老外最爱吃的食品。于是办公室的人员也来了,清洁工也来了,当“Happy birthday to you”的歌声响起,当掌声,欢呼声响起时,我真的泪流满面,感恩,感谢全堵在心头,又一并吐出口中,“我爱加拿大,我爱自己居住的大楼,我爱大家,我爱Maria!”


人群散了,Maria先是对着玻璃窗看自己的脸,又整了下有点凌乱的头发,她说:我非常爱你,爱你像个意大利人,爱听你曾经讲过你家曾住过意大利人(是你爸爸的朋友),爱听你讲你从小就喜欢听你的爸爸讲意大利作家亚米契斯写的《爱的教育》。她还说了:你的先人或许是意大利人,我的祖先或许是中国人。当然这些话语全都是一个词一个词吐出来的,有些还得重复。拿中文来比喻的话,就是缘分。


前几天我告诉她,我在学写作,写我和她,她立即要我给她中文,她会托人翻成英语,我无语。她给了我个生日礼物:告诉了我不婚的秘密,她喜欢的是女人。


我不知道我们的情感将会维持多久?用Maria的话来说,我们的故事“不会结束,还在继续,永远不会结束。”


作者后记


在万千老师的帮助下,已经理清自己的思路,不必区分主流非主流,人之间性格相容,趣味相同,真心相待友谊和感情是无国界的。


我爱三明治!给了我这么好的场所,让我任性书写。我爱万千老师!感谢她关注我的情绪,文字写作,给予准确的引导。我爱短故事四月,开拓了视野,长了知识。感染到青春活力,感受到写作的更高层面。


本文由短故事学院辅导完成。写作是一个仪式,让自己轻装上路。点击了解短故事学院,或直接联系三明治小治(little30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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