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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美国举报教授性骚扰,却被告知“证据不足” | 短故事

饶梦溪 三明治 2019-07-08

文 | 饶梦溪

编辑 | 二维酱

本文由短故事学院辅导完成



前言


喧闹了几个月,刘强东一案最终以“证据不足”而决定不起诉。我想起当年自己和莱恩教授的往事,以及调查结果“证据不足”对我公示的一刻我心里的无奈与失望,心情忽然变得很沉重。四年前,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的一个女生在自己的宿舍床上被强奸了,强奸者是同校的同学,而学校法庭的判决也是“证据不足”。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她决定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抱着那张重达23公斤的床垫。她想把自己承受的伤痛,心理压力和社会的不信任和指责用重量的形式给人看——这重量不会轻易随着身体的愈合而消散,其存在不因他人的不信任而受到动摇。


因为成长环境较为开放,“重男轻女”、“性别歧视”这回事,一直被我当做一个历史问题,而非社会现实。直到2014年大学毕业,我来到美国读电影和媒介艺术研究生,夹在中西文化冲突和美国本土多元文化的对立之中,经历的事情多了,对自己身为女性这件事,以及女性在社会中面对的种种阻力和偏见,逐渐有了认知。



01

香蕉的“阳具”隐喻


到美国的第一天,多年未见的发小心心来接我。我们在纽约街上经过街角水果摊,一个黑人小哥忽然出现在我眼前,要给我东西。我吓了一跳,定神一看,只见他抓着一只剥开的熟到快烂掉的香蕉,要给我的是一块烂乎乎的、一寸多长的果肉。


“甜着呢。”他说。


我有些懵,不知如何反应,便要伸手去接,被心心一掌扣下。黑人小哥的手指细长,侧面能看到黝黑手背和褐粉掌心的界线。我还在惊叹,心心已经铁青着脸扯着我走了。我不明所以,又回头看了小哥和他指尖一坨香蕉几次,他一直嘿嘿地笑,亮晶晶的牙齿突兀极了。



这件事情给我的印象很深。后来在电影学院第一年末,我围绕这个桥段,写了一个叫“香蕉盒”的短片剧本。故事里一个非裔高中学生暗恋一个叫苏芙蓉(Saffron)的高中世界史老师,他在课后留下来,坚持要送给苏芙蓉一根熟透了的香蕉。苏芙蓉不肯收,但又明显受到了引诱。


班上的美国同学们读了我的故事,面面相觑,一个白人男同学愤然离席,临走前宣布他不会参与这个电影短片的摄制。跟我关系好的肖恩告诉我,这个剧本这么写是有问题的。


有什么问题?我一头雾水。


肖恩说:“你不能写一个白人女性对一个黑人男性有性幻想。大家会觉得你物化或者贬低黑人男性,说白人可以当他们是性玩具。”


我笑:“我写的是香蕉,没有写性幻想啊!”然后把在纽约和心心经历的香蕉事件讲给了肖恩。


肖恩皱眉:“真抱歉你经历了这种事。你的朋友做得是对的。”


什么意思?我仍然不明就里。


你竟然不知道……肖恩组织了半天语言。香蕉在美国具有很强的男性生殖器象征。你有没有在街上遇到过那种忽然对你展示他们的生殖器、吓唬你,然后哈哈大笑的神经病?你遇到的这件事,性质跟这个差不多。


看着我惊讶的脸,肖恩叹气:“你那个扯着你离开的朋友,比你可懂事多了。Althea, 你要学着保护自己。这里很危险,欢迎来到美国。



02

在美国,我开始恐惧异性


扯着我离开、肖恩口中更懂事的心心比我小两岁,早我四年来到美国。我初来乍到,她给我传授经验:威廉斯堡下午可以来,晚上就最好不要,女生一个人危险。


心心口中的危险,我在刚到费城的第一天晚上明白了。费城是全美第四大城市,但出了名的不安全。我们学校所在的北费城区城区破旧,犯罪率高,每天太阳落山至天明,都会有戴头盔的校警骑着自行车沿校区一圈圈巡逻。


晚上不到十点,我去学生宿舍楼下街对面的便利店换硬币打算洗衣服,宽大的一条街被昏黄的路灯照的通透,空无一人。我一手攥着硬币,一手举着一只美式曲奇站在路边等绿灯,忽然被三个骑着小轮车的黑人围住。他们一阵哄笑,骑着车绕着我团团转圈。他们唱:小妞举着一个小饼干,小妞举着一个小饼干。唱了一遍又一遍。


我害怕极了,只知道故作镇静的死死盯住街对面的信号灯,待灯光转绿,拔脚便跑。跑过了街,便是宿舍的大门。我目不斜视的一直冲进电梯,电梯里没有旁人,而我嘴唇都在颤抖。回到房间,我把手里的硬币往地上狠狠地一摔,哗啦,滚得满地都是。我趴在硬得不近人情的弹簧床垫上,哭了。


此后费城就入秋了。天黑得越来越早。很长一段时间,一过晚上五点,我就不敢一个人在街上晃悠。出门怎么不起眼怎么穿,能不与人对视便不与人对视。我对街上的男性们充满了恐惧,觉得随便一个人都有可能会伤害我,侵犯我。这种恐惧,对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一个人上下学的我而言,从未体验过。


有一天我从超市出来,拎着两个袋子回家,心不在焉,在离宿舍五个街区的地方迷了路。眼看天越来越黑,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一些黑人小孩坐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他们停下交谈,沉默地看着我经过,每个人的眼睛在我看来都是暧昧的虎视眈眈。我慌极了,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


我敲开了一扇门,开门的是一个西班牙裔的中年男子。我说:“我迷路了,你知道某某学生公寓在哪里吗?” 他说:“我不知道。你是学生?”他看了我两眼,说:“这样吧,我开车带上你,在这附近街区转几圈,我们一起找。”我一听就往后躲,不肯答应。他看着我,说:“我不是坏人。我们一家都是基督徒。今天是礼拜日,我们刚从教堂回来的。主送你敲开我家的门,是让我们帮你,你不要怕。”


我看着他,觉得在他眼神里看见了怜悯。可我还是犹豫,慢慢地摇了摇头。


他叹了口气。


“你等着。”他说,转身进了门,再出来的时候,扶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奶奶。老奶奶并不会说英文,只是一直对我微笑。中年男子开了车出来,把老奶奶扶进后座,然后对我说:“这是我妈妈,她跟我们一起走。你不用担心我心怀不轨。你上车吧,我们真的不是坏人。”


我们在街上开了几圈,很快回到了我熟悉的街道。下了车,我一直感谢他们,中年男子只翻来覆去的说:“这都是主的意思。”他不会说英文的妈妈,一直在车后座上看着我们微笑。



03

自我保护,女生额外的生活成本


我跟班上其他九个人熟悉了以后,跟他们说了遇到的这些事。三十多岁的白人罗伯特瞪大了眼睛,很真诚的样子,说:“Althea,你遭遇这种事,我真的为你感到抱歉,也难怪你觉得费城不安全。中国没有这样的事吗?”


我说:“没有,至少我没有在北京遇到过。从小到大我一个人上下学,坐人挤人的公交车和地铁,通勤超过五十分钟,都很少有陌生人会跟我说话。上大学的时候在上海,合唱团排练结束以后从音乐学院回五角场,有时候觉得害怕,但没有真的遇到过什么事。在美国,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跟你说话,对你指指点点。”


“他们跟你说什么?”罗伯特问。


说什么的都有。客气的,你很漂亮。我喜欢你的外套。不客气的,你的腿不错。小姑娘,为什么哭丧着脸呢,笑一个。笑一个!第一次有人在街上这样叫我的时候,我还以为对方是善意的,真的对他笑了。


罗伯特神色凝重说道:“Althea,欢迎来到美国。他告诉我,不要理他们,这些都是无聊的男人,他们会从搭讪陌生女人的行为中获得作为男人的地位感,尊严感。他们不尊重你。”罗伯特说:“你得明白什么时候该拔脚就走,要怎么保护自己。”


开始我觉得,笑一笑也没什么关系,又不会掉一块肉。后来才渐渐意识到,如果笑了,其实是默许了一种不合理的逻辑,鼓励更荒诞的行为。


买了自行车以后,一天晚上,我骑着车穿过一个不太安全的街区,停在路口等信号灯。一辆吉普车忽然在我身边停下来,坐在副驾的男人摇下车窗,几乎是揪着我的耳朵大骂:婊子!吓得我几乎从自行车上跌下来。还有一次,我在自行车道骑行,忽然发觉眼前有异物飞过,下一秒就有小石子落在脸上。我环顾四周,发现是不远处一辆小车,里面的四个男青年对我尖叫摆手。


在美国四年有余,这些事每天都有,我经历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有两年,我和一个白人男朋友同居。他的房子在不太安全的街区,但从学校骑车,不过十五分钟路程,我图方便和省钱,常在晚上骑车回家。有一天,男朋友非常郑重地对我说:“Althea,你能不能不要骑车了,我可以给你订Uber。如果我的朋友和邻居们知道,我让你在晚上九点以后一个人骑车从学校回家,他们会觉得我对你不好,会看不起我的。”



我默默坐着,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应该觉得感激还是生气。在这个国家,好男生从小长大都被教育要强壮,勇敢,要懂得“呵护”女生,要体谅和保护自己的家人。然而,对于他们而言,体谅的意思是——“那个被新闻报道在街上被奸杀的女人,万一是我的女朋友,该多么可怕啊!”但同样一则新闻,女生的恐惧却是:那个被奸杀的女人,随时都有可能是我吧。


这种男生很难设身处地理解、而于女生却是切肤的恐惧,是MeToo全球性潮流之中很容易被忽视的一点。这种恐惧来源于我们对男性权利的默许:男性是保护者,同时也是施暴者。女性需要依附于一些男性的保护,遵守某种行为规范,从而使自己的人身和社会安全不被另一些男性侵犯。提出要为我订Uber的白人男朋友,即便是满心的好意,却在无形中指责我在天黑后骑车回家的行为是不负责任的——不但对我自己的安全不负责,而且会给他这个男朋友加上“保护失败”的耻辱感与社会压力。



04

那个女孩,炽热地注视着我的眼睛


女生在日常生活中需要承担的类似“自我保护”的责任,太多了。关于“女生穿着暴露是否会诱发强奸”的讨论已经不新鲜了。穿着之外,女生的言谈举止,举手投足是否得体,是否让人觉得轻浮和,有否足够强烈的自我保护安全意识,都成为将性侵、性骚扰和性别歧视归咎于女性的潜在原因。


我在美国第一次尝试约会软件和一个男生见面,虽然没有擦出爱的火花,但这个比我大两岁的费城本地男孩却关心起了我的人身安全:你应该随身携带防狼喷雾,有一些街区,晚上的时候不要一个人去。通过约会软件和人见面,一定要注意安全。


为什么男生无需承受这样的精神压力,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约会约炮,或者在清晨或深夜一个人出门呢?


在研究生院第二年,批判性写作课的莱恩教授约我去图书馆的咖啡厅见面。这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绅士,讲课很慈祥,回复邮件也很详细。我选了他做我研究论文的导师,课后常在教室里问他问题。他偶尔会拍拍我肩膀,摸摸我后背,唯一一次觉得有点别扭是他捏了一下我的胳膊肘,我也都装作没在意——我告诉自己,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见面当天,我早早到了,带着电脑和论文草稿。莱恩教授迟到了几分钟,主动说要给我买饮料。我说,不用不用。我们杂七杂八的说了许多有的没的,就是没有谈到我的论文。最后他说:“Althea,我觉得你和我之间双方互相有好感。”


我立刻:“没有。没有没有。我有男朋友。”


莱恩教授说:“真的?可你一直让我觉得你对我有意思。”


我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您误会了。”然后引导话题为他找台阶下:所以您叫我出来是想告诉我不能对您有好感吧?老师,这都是误会。


莱恩教授没有接这个话茬。我们又坐在聊了一会儿,我如坐针毡。之后一起走回学院,进楼之前,他转身挡住大门,说:“你得保证今天我们俩的谈话不能泄露出去。”


一整个下午我都有些失魂落魄的。左思右想,我到了系主任办公室,想问问他的意见。我说:“老师,我遇到了一些事情,可我不能告诉你当事人的名字。”然后,我复述了莱恩教授的话。


系主任面色凝重,说:“这个人,是麦克莱恩吗?”


我愣了。系主任又说:“就是麦克莱恩吧。”


原来,莱恩教授有前科,系里的老人们都知道。然而他是终身教职,之前的内部调查,都没能造成实质性的影响。


“你想怎么办?”系主任问我。


我说:“只要能把我的论文导师换人,让我以后不需要上莱恩教授的课,就行。”


系主任点头说:“好。这个很容易。不过,如果你想把这个事情举报到更高一层的话,系里可以帮你联系。举报的话,学校会对此成立小组调查,但事情会拖的久一些。”


他压着下巴看着我,眼神闪烁,视线越过眼镜框上沿,重复:“如果你想上报的话,系里可以帮你联系。”


“如果我上报了,调查结果出来,一切明了,你们会开除他吗?”我问。


“我不能保证。”系主任说。


遇到这样的事情,是我在展望美国求学生活的时候,想也没有想到过的。我想了半天,说:“好,我举报。”我不希望别的留学生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就让我成为莱恩教授的最后一个受害者吧。


举报之后是长达六个月的漫长调查。我的朋友们大多都被叫去了陈述证词,问题包括:你觉得Althea是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你觉得她会不会勾引莱恩教授?有人告诉了我,我心里很难受。


莱恩教授有终身教职。最终的调查结果,学校决定: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莱恩教授违规,但是我们会对他进行谈话教育。


对于这样的结果,我很难笑得出来。当天晚上,我收到一个女同学的短信:Althea,我站在你这边。我感谢了她。她说,你看到那封邮件,不要太在意。我相信没有人会相信他说的。


我说,什么邮件?


莱恩教授写了一封给全系同学的公开信。大致的内容是:同学们,我欠你们一个解释,为什么Althea在三周后就缺席了我们的批判性写作课。她一直在对我示好,在课堂里炽热地注视着我的眼睛,还诬陷我。学校就她的诬陷进行了整个学期的调查,最终证明我是清白的。


我哑然失笑,把邮件转发给了系主任。当天晚上,三位系领导打电话给我,希望我不要太难过,如果觉得邮件太难以接受,可以去看心理医生疏导一下心情。他们说,学校很重视这件事,会给我一个交代。




05

未来,不该是充满忧虑的


“邮件门”对我的精神打击很大。我曾经愤怒的抓住每一个在学校里跟我共事过的男生,问他们:“你们觉得我注视你们的眼神炽热吗?你们会不会误会我对你有意思?”


亚当哈哈的笑了,拍着我的肩膀说:“你不要乱想。不是你的错。”过了一会儿又说,不过你可以考虑从此以后戴墨镜,这样别人就没办法曲解你了。


斯蒂夫说:“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以后不要那么直愣愣的看人了,是有可能会误会。”


我在北京的老朋友小徐听我说了这件事,反而怪我不应该举报,然后让我反思我平日的行为:你看,为什么就你一次又一次的遇到这么多这样的事情呢?一定是你自己的行为举止不注意。而且,你这种长相,放在北京大家不觉得有什么,在西方可能会被认为是东方古典美的代表……


我很生气。


调查委员会的两位女性对我进行过几次后续跟进访问。她们告诉我,莱恩教授有终身教职,没有足够的证据很难请他离开。但她们相信我说的话,也告诉我她们采访到的我的朋友们都站在的一方。她们说,她们会约谈莱恩教授,让他反省自己的做法。


莱恩教授继续在学校任职。我和他偶尔会在学校走廊里遇见,每次他都会迅速挂上一个微笑,对我点头问好。我觉得尴尬极了。


我跟调查委员会说:“莱恩教授每次在楼道里一定要假惺惺的向我点头问好。这让我很困扰——我不习惯对人,尤其是长辈,粗鲁和不敬。他这样做,强迫我维持一种表面的和平,这给我很大的精神压力。”


调查委员会的人说:“你不理他就是了。这里是美国,女生可以对人粗鲁。”


又是一个“这里是美国”。可为什么,要做出改变的总是我呢?为什么面对他人不合理的行为,总是我在承担额外的责任武装自己,伪装自己,保护自己,从而使对方放我一马或者知难而退


性别平权需要争取的,不仅仅是男性和女性在发展机会和社会地位的平权。需要改变的,是更深层次的性别社会结构和文化,每一个人对男性和女性“存在”的平等认知,作为生命的平等认知。这意味着,不将男性的特质,心理习惯和认知态度,作为规定女性合理生存方式的标准。


本文作者为倡导性别新价值观创作的宣传画


我想起了那个带我回家的西班牙裔基督徒男子,在我用不信任回应他的一腔好意时,他没有生气,没有责备我,没有转身离开,而是请出了他头发花白的老母亲来安抚我的情绪,然后一直送我回家。这个人,理解我为什么不肯接受他的帮助,理解在这个社会上,为什么一个女生对一个陌生男性伸出的援手会心存恐惧。


心存恐惧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要处处提防别人的伤害,是很累的。与其让女生们加强自我保护,我们更应该思考的,是如何让施暴者停止施暴,让我们身处的世界变得更安全。


三个学期以后,莱恩教授被学校强制勒令退休了。系主任告诉了我这个消息,我鼻子有些酸。


直到现在,我还会时常想起这件事。莱恩教授想必依然十分憎恨我。我的举报有将他变成一个更加尊重女性,懂得聆听女性的男人吗?



06

“盐柱”在美国首都华盛顿





那个冬天,我做了一个叫做“蒙目”的装置艺术,在费城外的艾宾顿艺术中心展出了一个月。在展厅里,六十多张照片被松散的悬挂在半空,照片里是一个被蒙眼的女人的脸部特写。我用投影仪在每一张照片上都投映了新的图片;这些图片是从大众媒体和广告中搜集的女性照片,照片里的女人们无一不卖弄风情,眼神挑逗。


“蒙目”


我们的媒体中充满了在男性视角(Male Gaze)中被物化,被欲化用以刺激消费的女性刻板印象。这些刻板印象不是女性的真实生活状态,却在社会中进一步的强化着我们对女性的不合理期待和要求,让女生们寸步难行。我希望能够邀请男性进入女性的视角,产生作为“人”的共鸣——既然共享着社会空间和资源,性别平权这件事,不应该是女生们的独白,而应该是男性,女性和所有性别之间的对话。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开始将性别平权问题置于艺术创作的中心。受到Halcyon艺术工坊资助的“盐柱”项目,是一次更有野心,更大规模的社会对话。在这些对话中,我希望女生们能更好的表达自己的情绪和需要,男生们能更加清晰的认识到社会上遗留的男性特权,还希望性别权利意识还未成熟的青少年们可以尽早参与这场对话,在对话中形成健康、互惠的人际关系。


这些对话会通过小型工作坊的形式开展,而工作坊中迸发的灵感和情绪会被记录在小纸片上。最终,我会用这些小纸片制作大型的光塑灯笼和互动装置,见证每个人对平权运动的参与,点亮参与者的心路历程与向平全社会的前行道路。


我在国内的爸妈,实际上对我在美国从事的事业不是很了解。他们问我,我半开玩笑,我在搞社会运动呢,提倡性别平权。


我妈说:“人在国外,不要说太敏感的话,你要保护好自己。”


是是,我明白,我也怕。安慰她的时候,我会想,希望我们下一代的妈妈和女儿们,可以活得亮堂堂的,满心光明。



作者后记:


从新闻系毕业以后,很多年没有正经写过文章。三明治的编辑一直很鼓励我:这个可以写,那个也可以写,慢慢写出来,我们可以讨论。于是,在一次从美国东海岸飞西海岸的六小时航班上,我写出了这篇文章的初稿。


写作的本意是梳理我发起“盐柱”项目的缘由。在写作的过程中,许多相干不相干的回忆都慢慢涌上心头。在叙述的过程中,自己的思路也慢慢清晰明朗了起来。故事写到最后,原本不愿意回想和面对的伤痛,也神奇的变成了养分和论据。


///


本文由短故事学院辅导完成。写作是一个仪式,让自己轻装上路,迎接新的一年。一月即将开始报名,了解往期信息请点击链接查看 爆文速朽的时代,你愿意来认真打磨一篇作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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