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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离婚的现场,我帮母亲填了表 | 三明治

开心 三明治 2019-07-08


文 | 开心

编辑 | 郭歌



“我十点到那里,你们不要迟到!我下午还有事。”父亲的短信永远都是一副命令的语气。


我刚想告诉母亲他又在命令我们了,母亲却先站起了身,“我们早点去吧,这样定心一点。”


母亲是那种会提前一个多小时在候车室等火车的人,她觉得用浪费时间来换一点从容很划算。此刻她看起来很平静,只有我和她之间少见的沉默散发出一丝紧张的气氛。


办理离婚的地方看起来意外地普通。它就像是移动营业厅或是什么保险公司的柜台,客服坐在里面,办事的就坐在外面。我们上前询问手续,对方头也不抬地指了指右边的一个房间说,先拍照吧。没有问询,没有关心,只有简洁高效的办事态度。


照相处已经有人了,是一对新婚的夫妇。女孩满脸幸福地挤在工作人员身边看刚拍完的红底照,男孩则笑嘻嘻地在一旁收拾衣服和包。这样体贴又和善的男人应该会给老婆幸福吧。“唰——”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把红背景布像窗帘似的往两边一拉,后头的蓝布就露了出来。我还没从这设计中回神,突然反光板一闪,母亲离婚证的单人照就已经拍好了。


“你看看可以吗?”工作人员指着电脑。


母亲上周才剪过头发,今天特意穿了她最喜欢的宝蓝色呢大衣,没想到这衣服同背后的蓝布显得意外地和谐。


“你觉得呢?”母亲问我。


“蛮有派头。”


母亲一直在低头看她的照片,她有些得意地对我说,不错啊。这句话似乎又不单指照片,好像在隐约地暗示今天的事开了个好头。


母亲是苏州人,家风传统,说话喜欢讨口彩,老一辈流传的东西也都会好好遵守。苏州习俗七月半的时候要过节,供香烛烧锡箔,家庭成员还要按照辈分去磕头。但父亲家里信基督教,各种作风都很海派,对于老发头那一套总是认定落后又愚昧。听母亲说和父亲刚结婚的时候回家过节,父亲坚决不肯下跪,更别提磕头。轮到他的时候,他就走过去鞠了三个躬。可他嘴里偏要碎碎念,这些都是封建迷信。从此被我外婆拉入黑名单,看见他就讨厌。


时间差不多了,父亲果然踩着点到了。他与母亲不同,是个事事提前规划的人,所以他从不迟到,也不早到。父亲大步跨过电扶梯的最后几节,径直向我们走来。他的表情十分严肃,身上穿的是他一如既往的深灰色西服,手上提的是那只永远塞到爆炸的背包。他沉默甚至是有些凶狠地坐在了面向工作人员右侧的椅子上,把那只河豚似的背包砸在了地上。


父亲好像天生带有一种能力,就是把他的坏心情辐射向周围,让人猛地产生一种压迫感。乐天派的母亲最烦他这样,她坐下的时候顺势把我拉了过去,于是我就很自然地挡在了他们中间。


“这是我们的离婚协议书。”父亲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进入一个苦大仇深的离婚角色。


“等等!把这个表填一下。”工作人员丝毫不理会他预先准备好的协议书,而是拿出两张一模一样的 A4 表格递给父亲。


“什么意思?我们的协议书都签好字了。”父亲的音量大了起来。我知道这是因为面对预设之外的状况他变得有些暴躁。


“没用的,我们只用自己的表格入档。你把主要内容填一下就行了。”工作人员并不在意,她随口解释完就又低下头去了。


“苏州就是这样呀,办点事都乱七八糟的。上海就不会……”显然工作人员毫不亲切的办事态度刺激到了父亲,他又开始小声埋怨。


父亲的大家族都是在上海的,只有他们家当年因为历史的原因留在了苏州,所以父亲的内心一直非常向往上海。他总会不断地向我们描述他童年在上海的所见所闻是多么的新鲜,上海的一切是多么的发达先进,但他末了总忍不住多说一句,苏州和上海一比真的就是乡下。


而母亲对他的上海是非常不屑的,她在背后也会拉拢我说我们苏州人才看不上他们的大上海。我小的时候父亲每年都要带我去上海见世面开眼界,但母亲一次都没有同行过。每次如果我回家的时候兴高采烈,母亲就会十分不高兴,还要阴阳怪气地说:“那你也去做上海人吧。”可如果我玩得不开心,或是说无趣,母亲就会十分高兴,甚至是加倍补偿我各种好吃好玩的,然后告诉我还是苏州好吧。


母亲对上海有一种固执的回避,即使现在苏州到上海的高铁就半个小时,她也从不愿意去。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喜欢大都市的风情,还是一直在和某个上海人暗自较劲。



父亲皱紧了眉头,伸手就把两张表格都拿走了。他算是是书香门第出生,爷爷是高级工程师,奶奶曾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从小家教森严的他写了一手好字,所以每每有能展示的场合他下意识都会表现得十分积极。


而母亲同他相反,外公是个厨师,外婆是纺织工人。她从小就在自由散漫的环境里长大,不爱学习,字写得也不好。父亲过去常常拿这点笑话她,甚至是明里暗里地攻击母亲和外婆他们没有文化。小学的时候,我拿不懂的生僻字去问父亲,他会故意让我去问母亲。永远在厨房忙碌的母亲总是随口念个半边就打发我,这时候在一边的父亲就会跳出来喊她白字先生,并且连着几日重复母亲出糗的故事。


母亲似乎从不回应,面对问题的时候总是装傻充愣,就当这事完全没发生过。或者说,念错字在母亲心里并不觉得十分丢人,父亲这种文化人的痛点,她不懂。她不爱文学,也不爱艺术。父亲当年因为母亲长得像邓丽君而对她一见倾心,结果母亲却是天生的五音不全。


可这些都不影响母亲享受自己的生活。小时候母亲在我心里的形象就是一座延绵起伏的大山,因为她总在睡觉。夏日的午后,我会缩在她侧身投下的阴影里,看着阳光把她身躯的边沿照亮,仿佛日出。而随着呼噜声越来越响,有时也能产生地动山摇的错觉。


父亲写完了他的部分,把表格推了过来。


“我看不清,你帮我写吧。”母亲对我眨眨眼。


其实从很早起只要有我在的场合母亲就都会让我代笔,她总能巧妙地找到方法逃避她讨厌的事。母亲不善读书,但交际十分厉害。她常常会想着身边的人,比如单位的门卫,医院的护工或是家门口的环卫工人。家里多出来的食物和衣物,她都会主动拿去送给他们。别人念着母亲的好,在工作里就会多给她关照和方便。所以母亲常教育我“人要大方,吃亏是福”。


但父亲就不一样了,他总教育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防别人。我记得小时候商店里流行卖机打汽水,那在九几年还是很新鲜的玩意儿,父亲路过总会给我买一杯。当营业员拿了纸杯过来的时候,父亲都会急忙阻止,然后说他要自己来。于是他便仔仔细细地分好几次打,每次都等汽水的泡沫消了再继续。等接好了一杯快要溢出来的汽水时,他就会得意地告诉我:“她们都会故意打得很快,这样半杯都是泡沫。所以凡事亲力亲为,不要相信别人,这样就不会吃亏。”父亲喜欢喊母亲“蠢货”,觉得她天真又容易被骗。母亲喊他“叟头”,方言里表示斤斤计较又小家子气的男人。



表格还到了父亲的手里,他对照着带来的协议书,打算把上面的内容一条一条地誊写到小格子里。他写的时候非常认真,眼睛用力到仿佛在瞪那张表格。


“你们这个格子这么小,让我怎么写?!”父亲终于写烦了,大声嚷了起来。


工作人员抬起头,看到写得密密麻麻的表格,她也吓了一跳。


“你们有债务吗?或者房屋纠纷?”


“没有的。”母亲淡淡地说。


“那简单写写就好了,不用写这么细的。”工作人员好心建议道。


“这么搞真是麻烦死了!”父亲完全不理会工作人员的话,仿佛在报复什么似的用力地压了压誊写的协议。“我都提前准备好了,又要再抄一遍,太麻烦了!”他似乎有一股很浓烈的情绪在身体里持续发酵着,而他为了压制住它全身用力到肩膀都在颤抖。


母亲什么都没说,只是拱了我一下,给了我一个眼神。


父亲有歇斯底里,她常对我说。小时候我根本听不懂这个词,但是从母亲警惕又厌恶的情绪里我迅速理解了它代表的意思。


母亲曾告诉我他们最早一次协议离婚的时候我才刚出生,父亲在她去昆山吃饭的夜晚疯狂打电话咆哮,如果她敢不回家过夜的话,他就抱着婴儿的我半夜杀去昆山。吓得母亲连夜坐车从昆山赶回家。而后他们又因为母亲晚归争执过,父亲每次都会大吵大闹凶狠地警告母亲不要挑战他的忍耐力。


可父亲越想控制母亲,母亲就越不顺他心意。母亲先去给自己文了个眼线。长大后我问她,这种眼皮子文身的疼痛是怎么忍耐的?母亲说当时心里窝火的很,哪里还会觉得痛。然后她又给自己买了很多新衣服,把头发一烫一染,变得时髦又漂亮。母亲开始更加高频地参加各种饭局,她年轻漂亮,嘴甜酒量又好,一下子就人气爆棚了。


那时我还和母亲一起睡,母亲没回来的夜晚,我会在被窝里偷偷地等她。有一次我在热乎乎的被窝里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股化妆品的香味,然后我的被窝被掀开,一个柔软的大东西带着一股室外的寒气被塞到了我的怀里。我一看是一只巨大的洋娃娃,大眼睛卷头发,我兴奋地抱着它在床上蹦跳起来。母亲喝了酒,看到我高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一手抱着洋娃娃,一手揽着母亲的脖子使劲亲她。嘴里不停地说:“好妈妈,我最喜欢我的好妈妈了!”父亲穿着走了形的绒线裤站在房门口,显得特别窝囊。他走过来阻止我和母亲继续狂欢,然后命令我赶紧睡觉。之后父亲就跑去母亲单位大闹了一场,找她的领导各种哭诉,弄得母亲的同事人人都觉得她老公脑子不太正常。母亲这才觉得委屈,非要和父亲离婚。


“你们的结婚证怎么只有一张?”工作人员清点材料的时候抬头问。


“我们九几年的时候就想过离婚,当时坐到你们办公室把一张结婚证交上去就再也没还给我。交的那张是我的……”


“行行行,”工作人员没有耐心听他复述细节,“再去复印一份给我。”


父亲异于一般男人的寡言少语,他非常地爱说话。而且说的内容详细又重复,零散又冗长,没人有耐心听完。他总跟我抱怨,母亲都不听他的话。“她没脑子,刚结婚的时候还挺顺从我的。后来出去喝了酒,不知道被什么人煽动了,越来越不听我的话。”很多年后父亲依然觉得婚姻会出问题是因为母亲被人挑唆了。


“他又没钱,又不干家务,还要我整天去安抚他的心情,凭什么?”母亲听说了父亲的想法以后,情绪也激动了起来。“一般男人都是主外的,家里有什么需要打点的都是男人冲在前面。他倒好,什么都要斤斤计较,三句就和别人吵起来,只能靠我去赔笑脸。那你在家做做事啊,又像个老爷一样什么忙都不帮。还要我听他的?钱都没有,做梦去吧!”


在我小学快毕业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紧张。当时母亲借口家里要装修卫生间,先带我去外婆家住一阶段。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回过父亲那里。


父亲的话被工作人员堵了回去,他又低下头去写表格。那些写不下的字写出了框,一条条拐来扭去的条款就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却因为手法生疏而漏洞百出,最后什么也能没留住。


母亲带着我搬去外婆那后,立刻就自己贷款买了套小房子,时间久了,父亲也渐渐嗅出味了。他曾在某个夏天的夜晚突然到访,然后告诉我们他要留宿。他的行为引起了母亲极大的反感,她甚至如同小孩一样发起了脾气。脚在地板上踩得咚咚作响,嘴里不停地咕哝“你这样弄得我一点自由也没有!”


父亲倒是意外地安静,他只说我在女儿的地板上睡一晚就好了。我搬去了母亲的房里,只留下一张光秃秃的小床给他。夜深了,母亲才平静下来,她从橱里掏出一条薄被让我拿给父亲。那个夜晚是一个静得出奇的夜晚。我记得房里都没有开灯,我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去送被子。父亲没有睡着,听见我的动静就竖起了头。我说,妈妈让我给你这个。他才反应过来,坐起身说,好。那次不请自来的留宿成了他们婚姻最后的交叉点,从此两辆列车各奔东西再无交汇。


很快父亲就跑来协议第二次离婚,但因为对房产分割无法协商一致只能暂时作分居处理。可即使是分居父亲也有诸多要求要母亲遵守。我还记得一些内容,有一条是孩子可以跟着母亲,但是母亲不许再婚,因为父亲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喊别人爸爸。但是父亲是一定要再婚的,因为他说他需要有女人为他做饭洗衣,照顾他的生活。另一条是孩子绝对不可以改姓,因为我是王家的长子长孙,名字已经刻到了爷爷的墓上……父亲一方面对外婆家的传统仪式非常抵触,另一方面又对中国古代那套宗族制度如痴如醉。


“他们家究竟有什么可继承的东西,非得活的像电视剧一样……”母亲事后回想起来总是愤恨不平。可她面对父亲的时候从来都是沉默,甚至当时为了逃避父亲毫不犹豫地签了那张荒唐的不平等条约。



“我们先去楼下复印吧。”母亲小声地对我说。


我起身的时候,父亲依旧在埋头苦写。我看到他西服的肩头满是星星点点的头皮屑,头发非常脏,已经结成一绺一绺的了。他应该是很多天没有洗澡了,因为我知道他租的蜗居是没有浴室的。


父母分居后,父亲很快去了上海打拼,但我直到前两年才看到他的住处。他在市中心的老房区租了一间房子,租金八百,房间里只容得下一张床。上海老房子的楼道很黑,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电线。卫生间在楼道里,是租客们公用的。但它过于简陋,冬天是没有可能洗澡的。父亲的房间同他的背包一样被塞得满满的,但都摆放有序。甚至在窗边的晾衣架上还挂着两方洗得干干净净的手帕。当时他站在狭小的房间里伸开双臂对我说,看,这就是我奋斗的地方。


我注意到他的床头放了我童年时的艺术照,他解释说有年轻女孩追求他,他故意把孩子的照片放在显眼的地方。他说的女孩是他的下属,失恋时我父亲安慰过她,她便转头喜欢我父亲了。女孩子和我同岁,父亲说起这点的时候有些犹豫,有些试探,但表情上是中年男人固有的那种藏不住的得意。


回家后,母亲照旧问了我上海行的感受。我说父亲过得落魄,母亲听完有些高兴,甚至自然地断定父亲这种抠门的男人是没有女人愿意跟他的。过后却又说倒还是希望他能找个对象过得幸福,从此和我们再无瓜葛。我听不出她的真情假意,便没有再接话。


下楼的时候,我看着母亲因为年龄日益老缩的肩膀,忍不住伸手去揽。她在我的怀里变得娇小,早就没了大山的感觉。我不知道做这个动作是我想默默地保护母亲,还是我自己需要一个支撑。


“一会儿上楼你别表现得跟我这么要好了。”母亲突然开口嘱咐我。


从她的眼神里,我知道她是怕刺激到父亲。怕他丢人,怕他发狂,怕他气不过又在深夜跑到我们家来折磨我们。我不知道这种逃避什么时候才到头,悻悻地放下了手。


不久前,父亲曾聊过对我择偶的要求:第一要姓王。虽然外面的人不是真的王家人,但至少我的孩子会姓王,他勉强就把孩子当作是家族的了。第二一定要是独生子。因为当时只开放了单独二孩,父亲误会要两个独生子女才能生二胎,所以他想着如果不姓王,第二个孩子就可以跟母亲姓。当时我和他面对面坐在一张二人小餐桌上,眼前是冒着热气的馄饨汤包。可面对父亲无理的要求,我竟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突然有些理解母亲,面对无理的人,你的道理又要从何说起呢?


可父亲见我沉默,仿佛认定我已经答应似的,一下子眉眼舒展笃定地吃起了桌上的食物。


我们上楼的时候,父亲正盯着电梯口看,眉头依旧紧锁。


“都写好了吧,你们也过来看一眼,确认一下。”工作人员拿起那难得一见的表格也微微叹了口气。


“不用看了,就这样吧。”母亲开口。


我看着工作人员拿着表格准备入档,突然忍不住说:“我要再看一下。”


大家都有些意外,但工作人员还是把表格递给了我。


我仔细分辨着那些条款,母亲在这突发的状况里变得有些不安起来,她一直在用眼神暗示我别出花样。


“把这些关于限制孩子个人意志自由的条款都给我删掉。”我冷静又清晰地说。


父亲果然补充了一些要求孩子必须按照他要求行动的条款。


“这些写着又不要紧的,你以后难道和我们王家没有关系了吗?”父亲仿佛被抓包的小学生,面对突然变脸的我显得有些无措。


“那是我的自由,如果这样被写下来,我岂不是必须要按照上面的做。”我突然也变得难缠起来。


“可是……”父亲似乎还不想让步。


“删掉!”我的音量不自觉地放大了。


我毫不退让的态度最终打败了父亲,他沉默又颤抖地把那些私加的条款通通划掉。


工作人员迅速地办理完手续,给两人发了离婚证。父亲弓着背在整理他的大包,我心跳有些加速不敢再多待,拉着母亲头也不回地走了。


外面正是大中午,天空亮得发白。我的眼睛竟然有些不适应,觉得又酸又胀仿佛要流出泪来。


我回头看母亲,她挽着我的胳膊低着头,恰好整个人都在我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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