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胜专栏 || 寻找教育的“中间地带”
此文发表于《湖北教育》2018年第7期“王昌胜专栏”
寻找教育的“中间地带”
我们需要怎样的教学
这是两个真实的案例——
“厉害”的研究生朋友。十年前的夏天，与在武汉理科高校读研的一位朋友相邀洪山广场。朋友当面质问：小学数学有什么可教的？我随即出了三道题：估计眼前卖冷饮的小店高多少？本来刚过2米的高度硬是“估计”成“至少3米”；估计广场大理石砖一块有多大面积？不足0.5平方米的大理石估计成了近0.8平方米；手中矿泉水瓶大概能装多少水？600毫升估计成了1升。面对连续三次的失利，朋友连连反问：什么呀，是数学题么？怎么不来点微积分高难度的试试？在朋友眼里，这些“不算数学”。那什么是数学呢？该教些什么呢？
“差劲”的英国教育大臣。英国教育大臣来北京考察，到了一所小学，参观时大加赞赏。可大臣冒出一句“7乘以8等于几呀？”大家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旁边的小学教师随口说：七八五十六呀！没想到大臣伸出大拇指赞叹：哇，不简单，七八五十六随口就来。后来才知道，大臣是由衷的赞美，英国没有乘法口诀，计算起来很麻烦。
是大臣的数学知识匮乏差劲？还是我们的研究生大智若愚？
大臣不会乘法口诀，依然不影响他当英国的教育大臣；我们的数理研究生，掌握了深奥的“微积分”，却不能估计出日常生活中习以为常的长度、面积和体积。原因可以找出一大堆：体制的弊端、内容的陈旧、价值取向的偏离……两者对比，做为教师，我们不禁思考：学习的价值是什么？学生要学习什么？
仅仅关注知识的习得是不够的，知识学不完。在如今知识日新月异，科技不断翻新的时代，学习知识的速度已经远远跟不上知识更新的速度。怎么办？是拼命地加快接受新知的速度，还是在学习知识的过程中关注“沿途的风景”，如学习的方法、学会思考、学会解决问题？答案显而易见。知识是学习的载体。在习得知识的过程中，体会学习方法，关注学生情感，启迪智慧，点化生命，既学习了知识，又获得了智慧。
寻找教育的“中间地带”
初夏傍晚，在小区花园中心的平地上，一群还未上学的黑头发小孩儿正在轮滑。抬腿前倾，摆臂迈步，一招一式，有模有样。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能滑得这么身姿优雅。
突然，又有三个棕色头发的孩子加入了轮滑的队伍。这几个西方小孩均“全副武装”，戴着专用安全帽，打着绑腿，缠着护膝，在场地上左突右闯，时而弯腰卖力冲刺，时而撅起屁股滑翔，显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他们的姿势谈不上雅观，但有个性。动作虽显笨拙，可分明快乐写在他们的脸上。倒是先前的几个“黑色头发”因为“棕色头发”的到来明显不适，一时拘谨了很多。
看那功底和招式，“黑头发”一定经历过专业训练，而且时间不短，动作中透着专业味道。“棕头发”显然没有经过专业指导，从他们趔趄的动作中看出甚至还不能保证基本的平衡。可我不得不承认，“黑头发”专业味中少了一些个性，而“棕头发”没受过专业训练却滑得更放松、更自我、更陶醉。
不由想起了同仁非常熟悉的“游泳”故事：在美国，一老师带30个学生去海边学游泳，老师一声令下：“一起跳!”“要挣扎!不挣扎就要被淹死!”最后，20个孩子淹死了，10个孩子学会了游泳。而在中国，同样是学游泳，老师会手把手地教“分解动作”，再带他们去海边，结果30个孩子没一个被淹死，全部学会了。
美国采用的是活动式的教学方式，30个孩子，用淹死20个孩子为代价，培养出了10个优秀游泳者；而中国采用的接收式教学，让30个孩子都学会了游泳，但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缺乏个性。孰优孰劣，不敢断言，或许各有利弊。如果取长补短，寻找到两者的“中间地带”，可能是一条通途。
反思我们自己和身边的教育行为：是不是训练的成分多，孩子匠气有余而灵性不足？是不是包办代替的太多而剥夺了孩子的自主体验？会不会因为过分的呵护而放手不够？是不是主导意识太强而泯灭了孩子的个性化创造？
并不赞赏游泳中美国小孩的直接“跳水”，更喜欢“轮滑”中小孩的“全副武装”——有了基本的保护措施，有了底线的保障，才有了创造与个性张扬的可能。
能让孩子自己完成的绝不越俎代包。留给孩子充分的自主空间，就像国画，因为“留白”而意境深远，由遐想而产生意想不到的美妙；能让孩子动手“做”的绝不只让他们观摩和欣赏“黑板试验”，积累孩子们的活动感受和体验，那是孩子自己独有的且宝贵的财富，可能影响孩子一生……
或许，这就是我们教育要寻找的“中间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