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法系列 | 员工可以吐槽公司吗？ ——劳动关系中言论自由的界限
即便存在一定事实的基础，员工也不能任意吐槽公司。裁审机关对于此类案件，拥有较大的自由裁量权。一般会结合：（1）员工言语是否超过合理限度；（2）传播方式是否公开；（3）规章制度是否有明确规定，进行综合考量。
全文共1603字，阅读预计需要4分钟。
作者 | 观韬中茂上海办公室 张勃 闻琼
责编 | 观韬中茂上海办公室 盛雷鸣
供图 | 王宝珍
2013年，《上海法治报》有一篇名为《空姐吐槽飞机餐遭解雇法院判未尽忠诚义务》的文章引起热议。
事件过程（维珍空姐案）：
维珍航空公司在其官方微博上称，计划用3年斥资1亿英镑提升豪华商务舱产品，上海起飞的航班启用全新的 “精致餐食”服务。
维珍航空公司的两名空姐转发并评论称：“东西少，又难吃，光改餐具有什么用？”
公司因此事将两名空姐解雇；空姐遂提起仲裁及诉讼。
上海市长宁区人民法院认为：两空姐未尽忠诚义务，公司作出解雇决定有理，最终驳回了两空姐的全部诉请。
由于“东西少，又难吃”的事实可能存在，且空姐用词也难说非常负面；甚至有观点认为“空姐在微博上并未表露维珍航空员工身份；且空姐也多次以乘客身份搭乘维珍航空，从消费者角度可以就供餐服务发表意见”。
故此 ，大部分网友似乎并不认可该判决结果。
如果说上述案例争议较大的话，那我们最近代理的一桩案件，可能对劳动关系中“言论自由”的界限的划分，更具参考价值。
案情简述（潜规则案）：
2005年4月，李某进入化铭公司从事锅体拉伸工作。
2018年5月，李某与上级主管戴某在工作中发生争执。戴某对李某说：“你要明白，生活中除了明规则，还有很多潜规则······”
李某录音留存该对话，并向公司举报，指控戴某对其进行言语威胁。公司认为戴某的言语确实不妥，对其做出警告处罚。
但李某担心戴某将来打击报复，认为双方已无法共事，坚持要求公司开除主管戴某。
公司认为开除戴某并无依据，但可以给李某安排其他岗位。
在公司人事、工会主席多次当面沟通和释明的情况下，李某仍然固执己见，要求公司必须解除和戴某的劳动关系。
李某的要求未得到满足，其在公司门口散发传单，在网络论坛上公开发帖，指责公司“胡作非为”、“官官相护”、“百般包庇”······
最终，公司忍无可忍，根据规章制度，以李某“中伤公司”为由，解除了与李某的劳动关系。
李某不服，遂提起劳动仲裁，要求公司支付违法解除劳动合同赔偿金。
结果：
仲裁机构与一审法院均认定公司解除合法，驳回了李某的请求。
律师解读：
我们认为，遇到该类吐槽公司的案件，不妨从以下四点进行判定：
1、相关事实：究竟是完全虚构，还是事出有因？
2、言语文字：是否超过合理限度？
3、传播方式：究竟是小范围私人传播（微信群、同事聊天），还是公众平台（微博、公众号）？
4、规章制度：是否有类似“不得中伤公司”的条款，还是只能以忠诚义务、职业道德等较为空泛的原则作为依据？
比较上述“维珍空姐案”和“潜规则案”，在“相关事实”一项上，均属事出有因；在“传播方式”上，都以微博或网络论坛等公众平台，进行完全公开的传播。
但在“言语文字”上，李某用“胡作非为”、“官官相护”及“百般包庇”等负面用语描绘公司，显然已经超出了合理限度。不仅影响了公司正常的生产经营秩序，对公司的形象声誉也造成无法挽回的恶劣影响。相较之下，维珍空姐的吐槽可算春风拂面。
在“规章制度”的考量中，化铭公司的《员工手册》规定：
“员工以口头、书面、电子邮件、网络等（但不仅限于此）形式散布谣言或任何未经证实的、不实的言论，中伤公司或他人的，构成严重违纪，公司有权即时解雇。”
“维珍空姐案”中却无相关条款，只能以忠诚义务作为解除依据。
维珍空姐案 | 潜规则案 | |
相关事实 | 事出有因 | 事出有因 |
言语文字 | “东西少，又难吃，光改餐具有什么用？” | “胡作非为”、“官官相护”、“百般包庇” |
传播方式 | 微博 | 散发传单，论坛发帖 |
规章制度 | 没有规章制度，以“忠诚原则”作为解除依据 | 《员工手册》 |
我们认为，即便存在一定事实的基础，员工也不能任意吐槽公司。裁审机关对于此类案件，拥有较大的自由裁量权。一般会结合：（1）员工言语是否超过合理限度；（2）传播方式是否公开；（3）规章制度是否有明确规定，进行综合考量。
“潜规则案”中，员工的行为显然更为偏执激进，公司的处置方式也更为合理得当；故其判决结果，也更令人信服。
我们下期见！
作者简介：张勃，观韬中茂上海办公室合伙人、律师。张勃律师曾担任上海市闵行区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兼职仲裁员，现任观韬中茂上海办公室劳动法团队负责人。张勃律师擅长人力资源相关法律服务，业务涉及企业劳动争议案件处理、集体协商、企业规章制度制定与完善、企业并购中人力资源管理合规审查、企业经济性裁员等。
联系方式：（Email:zhangb@guantao.com）
作者简介：闻琼，观韬中茂上海办公室律师。闻琼律师曾于知名外资企业担任法务工作，在企业合规管理方面具有实务经验。自执业以来专注于人力资源管理及争议解决等领域。现为多家客户单位提供劳动争议案件处理、集体协商与谈判、企业规章制度设计与完善、薪酬结构与用工模式的合规筹划、并购重组等资本运作中的人员转移及裁员安置等法律服务。
联系方式：（Email:wenqiong@guant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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