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们去看电影吧（2）
第92期
说故事/七月
编 辑/廿芭
千叶树/点蓝字请关注
01
夏天过去以后，准确地说，自从那次去了许君的宿舍以后，张兰多少有点儿躲着许君了。
许君倒也没有太大的失落，他猜测可能是自己那天的话，说得有点儿多吧，也许有什么地方，让她不舒服了。
可是，每次聚会，或者在车间交接班后碰见她，她还是精神焕发地和他聊几句，欢天喜地的样子，像是彩票中奖了，压抑了高兴却又实在忍不住，只好意犹未尽火急火燎地先走了。
许君老是觉得张兰看他的眼神，仿佛是有话要说，有时候还话里有话的意思。
到底是什么呢，他也不能确定。许君就想，可能现在的女孩子都是这样子的吧，流行歌曲里唱了，女人的心，秋天的云，女孩的心思你别猜嘛，不管她了。
02
许君正烦着呢。
辛辛苦苦的初恋，终于像乱了一地的枯叶，风吹着挣扎了动弹一会儿；
风一停，就一动不动了，如同奄奄一息的小爬虫，等着呼吸的停止。
他邀请她过来一趟，她最终还是没来。
他特意赶到小镇去，在她家的巷口打电话给她，她却执意不让他过去。
直到晚上才在运河三桥上见了他，说我们还是分手吧。
她不忍心许君为了她，再回到小镇，也没有勇气，为了他和家里决裂。
她靠着栏杆安静地流着泪，安静地说着，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可能幸福的，许君我们还是分手吧。
许君不知道说什么了，连安慰的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许君感觉在心口吊了很久的一只锤子，终于落下来了。
她红着眼眶说，你当初真的不应该不听劝，你就是应该留在上海的。
许君勉强地笑了笑，他说没关系的，上海再大，可是没有你，又能有多大意思呢，只是我没想到，唉，算了，不说这些了。
晚风起来的时候，运河上的月亮，也跟着在昏昏的夜空里摇荡。
她说我回去了，再迟我妈肯定又要出来找我了，她好像猜到你回来找我了。
许君苦笑了一声，想要说句什么，又忍住了。
这时候手机嘟了一声，他打开来看，是张兰。
张兰问他，你在哪呢？是不是约会了呀？
许君没有回复她。等他连夜赶回宝应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凌晨2点多了。
许君回到宿舍刚坐下来，张兰的短信又进来了。
张兰说，不好意思啊，今晚喝多了，没有打搅你们吧？对了，你们宿舍的玻璃要换了，冬天要来了。早安。再见。
许君转过头来去望窗玻璃，右下角的一个小洞还在，一丝丝冷风窜进来，许君没有来由地想到了，摇曳的小小的火焰。
04
第二天去车间里，迎头撞见张兰抱着一大摞资料往行政部走，她也看见许君了，大惊小怪地说，哎呀，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哎，就是帅也不能这么瞎来的。
许君见她只字不提昨晚的短信，也便不问了，笑笑说师姐您忙，多保重。
月底的时候，正好又是厂庆，放了两天假。他们一批新人中，有两位辞职不干了，大家一合计决定再聚一回，为离开的伙伴送行。
这次用的是AA制，地点也放在了城西的晨怡大酒店。
大约是因为很久没有这么多人聚齐了，当晚大家都很兴奋，全都放开来吃放开来喝，每个人都争着说话，除了许君还是一副山长水阔的样子。
酒吃到一半，许君忽然不肯再喝了，谁劝都不听，大家知道他的脾气，也就随他去了。
张兰说不碍事，有师姐罩着你呢，说话间把他的酒杯抢到自己面前，又招呼服务员，拿几罐百莲好荷藕汁饮料来，拧开了瓶盖，推到许君手边。
聚会散时，大家三三两两往外走，张兰小声地问许君，小对象闹矛盾了？许君避让着从后面超上来的人，肩膀撞在张兰的身上了。
张兰也不闪让，执着地追问，你怎么不高兴啊？
许君忽然觉得心里一暖，刚才压下去的几口白酒，好像翻上来了，心里是烫的辣的麻酥酥的。
他转过来站住了，等张兰凑近了说：我跟她已经正式分手了。
05
张兰的表情好像很紧张，但是马上又放松下来，笑容浮出来，立刻又隐去，她抬手把短发往耳根后面捋了捋，跟着许君绕过回廊走到饭店大门口。
晨怡大酒店的门头上一排字不停地跳动，张兰带点夸张的意思，做了几个深呼吸，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起来：美好的一天，从晨怡开始。
她喊住许君问，你知不知道有个演员叫秦怡啊？大美人耶！
许君笑她看来酒不多嘛，那就不用感谢她替他代酒了。
张兰乐了，说是啊，我正要感谢你呢，要不就请你们去看一场电影吧！
还没等许君他们接住她的话头，张兰忽然一板一眼地念出来：
美好的一天，从看电影开始。
06
但是，那一晚许君和张兰他们并没有能看成电影。
大家说说笑笑簇拥着，走到大众电影院门口时，张兰突然站住了，一迭声地喊脑仁疼，头晕直转，心口也堵得慌。
边上的伙伴赶忙跑去影院对过的小商店买纯净水，水还没来呢，张兰已经撑在影院的西山墙上，嗷嗷地吐起来。
歇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张兰感觉轻松多了，但是电影已经开场了。
她两手作揖，跟大家打招呼：不好意思啊，改天我请大家看。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没事没事，你好些了？喝得太生猛了。
许君顺手接过张兰手上的空水瓶子，对她说，你可以把手拿开么？那是我的偶像啊。
大家这才仔细去看了，张兰的手一直挡在墙上的海报上。
张曼玉和黎明在海报上深情对视，他们中间隔着《甜蜜蜜》三个大字。
这是一张电影预告海报，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
国庆黄金周，就看《甜蜜蜜》。
张兰的手一直摁在张曼玉的胸上，因为用了力，海报的一角卷了起来。
张兰忍不住也笑了，调过脸来朝着许君，开心地说：
小师弟你等着，我请你看你的偶像！
2016-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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