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们去看电影吧（4）
第94期
说故事/七月
编 辑/廿芭
千叶树/点蓝字请关注
01
春天过来的时候，公司像一棵丰茂的大树，缀满了各种颜色的，或大或小的花朵，姹紫嫣红，竞相绽放。
年复一年，春去春回，很多人在这棵树上度过了半生，很多人都想着就这么过下去了。
但是许君不想这样的。他已经决定辞职不干了，和原先公司下属的一家厂里的副总和销售经理一起出来，合伙在宝应城西的工业园里，租了两栋钢结构厂房，办起家小厂。
正式签订合作协议的那天晚上，许君他们和几个朋友喝了点酒，酒席散后，各自回家。许君觉得脚下的柏油马路松软绵塌，忽然又折回去，开了厂子的铁门，在里面转了几圈，他想起张兰来了。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响了9声她才接通。
没等许君说话，张兰劈头就问，小师弟啊，怎么了？声音却是疲倦无力的。
许君说，这么迟没有打搅你吧？张兰说没有没有，快说你怎么了？
许君仿佛看见她急慌慌的样子了，问你怎么睡这么早啊？没在外面喝酒啊？
张兰的声音高起来了，没有没有，你当我是酒鬼啊。我这两天不舒服，挂水呢。快说撒你。
02
许君一般晚上很少打电话给她，最多也是回她几条短信。难得有几次打了，也是在外面的酒桌上，碰到之前同一批进来的同事，或者认识她的什么朋友，临时起哄叫他打电话，喊她赶过来的。
许君说我决定辞职出来了。电话那头的张兰顿时喊起来，为什么啊？就像好好地手里捧着的一束花，无端地让人一把抢走了，又急又心疼又慌乱了。
许君简单地说了几句，张兰表示很生气呢，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的？
许君说也是才定下来的嘛，这段一直在下面忙，听公司同事说你最近也很忙的。再说了，提前告诉你，还要你烦神替我送行的嘛。
张兰说罢了吧，反正你没有把我这个师姐当回事的。我忙？我能有什么正事，值得忙撒。
张兰问他，你现在在哪里呢？好像喝酒了吧？
许君笑说，你不在没人保护我啦，被他们灌了几杯呢。
张兰问他新厂在哪里？许君说了具体的位置，张兰说我知道呢。
许君说改天请你过来参观指导啊。
张兰笑得荷荷的，说好的好的，你必须要做好接待工作。早点回去吧，注意安全。
03
许君挂了电话，不由得笑了起来。
车间里的几盏大灯照得角角落落都是亮晃晃的，几台崭新的机床，像憋足了劲的小兽，只等他一声令下，就会撒腿狂奔起来。
许君席地而坐了，摸出烟来，点上了，喷一口出来，浓抖抖的一团白雾迅速地分散成几小股，消融在车间里了。
等到许君歇完了，酒也差不多醒了，只是感到嘴里发苦，嗓子眼冒烟。他正锁着大门时，从南边拐进来一辆出租车，开着的远光灯把刺眼的白光罩在许君身上。
下车的是张兰，冲着许君兴奋地嗨了一声。过来就把一瓶康师傅绿茶拧了盖子，塞到他手里。
两个人就进了车间，转了一圈后，都在地上坐着了。
许君说这么晚你赶过来做什么？我要是已经走了呢？
张兰很自豪地说，我说我认识这里吧？你邀请我来参观指导的嘛！你要是不在，也没关系的，我就是来看看，反正我也睡不着的。
许君陪她一起笑了，眼眶忽然就有些湿了。
04
他觉得可以和张兰好好地谈一谈的，却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了。
张兰问了不少关于他们的新厂怎么弄的，技术啊销路啊管理啊人员啊，许君分别作了解释，还笑她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就欢喜烦神。
张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说谁叫我就是你这么一个小师弟呢。不过我真的是多烦的，你看你都弄得业业当当的了。
张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许君啊，说真话，我就是很佩服你这一点，什么事都想得很清楚，安排得有条有理的，跟你的年龄不相称呢。干脆我喊你大师兄得了！
许君摁掉了手里的烟头，张兰顺手又递了块薄荷糖给他，再把地上的玻璃烟缸拿起来，起身去角落里的纸篓倒了。
回过头来，许君笑了问她，你这个小师弟大师姐的喊得倒是顺口了，我都冤枉死了，哪一天跟你同过师门的撒。
张兰也乐了，说我巴不得呢，不过估计没什么人敢做你师傅呢。这样两个人就说到唱歌上面了。
张兰告诉许君，这些天发热了，天天下班赶去吊水，效果也不行，夜里也睡不着，翻来掉去听歌子，学了不少新歌呢。
05
许君问，你还发热啊？高热低热啊？多少度？说着抬手伸过来在她脑门子上贴了一下。
张兰瞬间不动了，如同一个乖巧的小丫头，安静的委屈的期待的；
但是她的喘息却急促起来，许君能够感觉到她的呼吸喷到他的手掌上了。
他还闻见了她发丝间散发出来的裹着潮气的清香，像是刚刚洗过头发。
许君收回了手臂，说是烫呢，你不能大意啊。张兰认真地点点头，嗯了两声。
两个人忽然都不晓得说什么才好了，气氛眼看就要变得尴尬起来。张兰说，王菲的《传奇》听过吗？
许君说这段太忙，没怎么听歌。张兰来了精神说，我唱给你听，刚学的呢。
人群之中多看了你一眼，从此再也不能忘掉你容颜。。。王菲的，不，张兰的歌声，在车间里荡漾开来，清澈明亮，婉转悠扬。
06
张兰唱完了，看许君并不开口说话，就问他，你信不信一见钟情啊？
不等许君回答，张兰说，我信呢，我一直信。
见许君还是不搭话，光是那么浅笑着，张兰又说，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是这个样子呢。
许君问，那我什么样子啊？
张兰也不接他的话，自顾自地说，但是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许君放下手里的康师傅绿茶，空瓶子没站稳，倒在地上了，碰出轻微的响动。
许君正了正腰板，看着张兰的眼睛，问你为什么要给我介绍对象啊？
张兰迎着他的目光，不躲也不闪了，你还问我啊？你肯定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介绍对象的啊。
张兰说，其实你是知道的，你就是不说，你一直就是知道我的，可是你就是不肯说。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啊？我长得这么丑，你女朋友那么漂亮。
许君正要笑，很快忍住了，因为张兰已经把头埋在胸前，呜呜地哭起来了。
许君起身过去，从后面轻轻地按着她的不停抖动的双肩，说张兰，你不要哭啊。
07
园区里安静得听得见什么鸟儿的叫声，沿路的灯光仿佛是被夜风吹着，四处飘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兰渐渐地止住了哭泣。许君安慰她说，都是我不好，我反应迟钝呢。你说吧，怎么罚我？我认罚。
张兰扑哧笑了，用手在脸上胡乱地擦了刚刚淌了一脸的眼泪，问许君，我是不是很丑啊？
许君笑了说，姑娘你好像一朵花。
张兰开心地笑出了声，说，好吧，我原谅你了，但是你必须要补偿我。
张兰郑重地说，不如我们明晚去看场电影吧。
2016年6月5日
明晚他们会不会终于看成了
今晚的我 也不知道呢
或许正是这些未知的幸福
值得我们认真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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