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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如同一场梦(2)

七月 千叶树 2023-08-07

第113期

说故事/七月

编    辑/廿芭

千叶树/点蓝字请关注

04

宝宜县各级党政机关工作日不得饮酒的规定,上月刚刚新鲜出笼,培训班的餐桌看上去马虎了事,七菜一汤,五素两荤,分量倒是很足,生怕吃不好再吃不饱,跟学员就不好交待了。

工作餐后的中午很容易打发,你来我往地跳几根中华苏烟,国际国内的扯会儿淡,也就到了下午上课的时间了。

难对付的是晚上,家在县城或者周边乡镇的讨了巧,各自散了回自己的窝,尹庄镇距离县城40多里,来回赶不至于的。

县城的夜晚不算冷清,但对丁正龙没有什么吸引力,也想不出来要去拜访的领导,该会会的同学朋友,便在南湖宾馆的房间里待着了。

看过新闻联播和本地新闻,丁正龙打电话回去,张泽兰告诉他女儿才完成作业,今天数学又考砸了,哭了一大晚。

丁正龙说她也是尽力了,不要再给她压力。

张泽兰语气淡然地回他,就是你知道舍不得闺女,这和抓学习不是一回事的。

丁正龙说,怎么又说到我头上了,我没说不抓学习呀,说过几句,挂了。

女儿璐璐的学习一直让丁正龙郁闷。这孩子碰到数学题就慌神,一年级下学期后就很少考过70分以上的,老师也谈了,家教也请过,还是大眼瞪小眼,王八对绿豆。

丁正龙苦笑了只道是遗传了他,天生跟数学不来电吧。以后的平面几何立体几何高数怎么办呢?

最烦心的还不是璐璐的数学,反正还有的是时间,也说不定她哪天就突然开窍了。

真正让他烦心的,却是老婆张泽兰,这么说好像也不全对,或许是他们的婚姻现实吧。

05

张泽兰和丁正龙结成两口子,在他们各自看来都出乎自己的预料。

丁正龙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梦里一样,好像一直有人在背后推着,或者是在前面拉扯着。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们曾经在心情都很好时笑谈过,不过从来没有达成一致的看法,最后只好归结于缘分。

两个人其实老早就认识的。

在镇高中同级不同班,张泽兰算得上是校花,但凡有什么竞赛晚会,主持的女生必定是她。

张泽兰的成绩一直是中下游,好像大家对她也没有更多的期待了,可能跟她的母亲是学校的副校长有点关系吧。

男生宿舍熄灯以后被提到次数最多的女生,张泽兰排在前三名。

丁正龙每每好笑那些对张泽兰抱有虎头心思的男生,他很清楚张泽兰这种女孩子,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就算她楚楚动人,他可不会去费心动神,他暗暗喜欢上的是邱冬梅。

邱冬梅和他同班,活泼热情,和班上一半的男女生都挺不错的。

几位男生曾经议论过,如果说张泽兰是一朵清高的兰花,那么邱冬梅就是一枝热情的玫瑰。

其实邱冬梅也是文艺骨干分子,只不过小脸稍微有点黑,普通话赶不上张泽兰标准,成绩也是中游偏下。

但是她的歌唱得非常好,声音细而轻柔,跟她风风火火的性格倒是不太吻合。大家毕业分手很多年,还是有很多同学记得当年第一次开班会时,邱冬梅很大方地唱的那首《野百合也有春天》。

那时候孟庭苇刚刚开始流行起来,很多小女生有事没事就装作一脸的忧伤,哼哼她的《冬季到台北来看雨》,《你看你看月亮的脸》。

有一次不记得是谁唱了《没有情人的情人节》,被路过的老师一把拉住了,严重地警告她,以后不许再唱这些黄色歌曲,女孩子要懂得矜持。可是谁都没有想到,邱冬梅竟然把孟庭苇唱得那么好。

仿佛如同一场梦,我们如此短暂的相逢,你像一阵春风,轻轻柔柔吹入我心中。。。

邱冬梅站在教室中间的临时舞台上,那么干净轻柔婉转地唱着,她的头顶上是对角拉过来的彩条,上面挂下来无数根细细的彩色的皱纹纸彩带,她的脚底下是一层薄薄的五彩缤纷的纸屑。

这样的画面和歌声,让年轻的丁正龙心神不宁,好像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砰砰直跳的心脏,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跳得更加剧烈,简直就要蹦出胸膛了。

他觉得邱冬梅就是春天田野里的一株野百合,比玫瑰和兰花更加芬芳四溢,叫人沉醉。

丁正龙有时偷偷瞄着她,恍惚中觉得她的成熟大方真的不像是学生,估计是受了她的家庭的影响。

邱冬梅家里一直做生意,父母各自开了一爿店,镇上人都晓得她家有的是票子,倒是对她的父母评价不好。

丁正龙对钱多钱少没什么感觉,对她的父母怎么样也不在乎,他就是觉得邱冬梅这样的姑娘才适合当老婆。

丁正龙性格内向,他觉得学生时代要以学业为重,更不应该有那些非分之想。

高考后大家各奔东西,丁正龙去了镇办的棉纺厂做秘书,邱冬梅考取了扬州的职业技术学校,读了服装设计专科,张泽兰到南京念了一个邮政学院。

三年后张泽兰毕业回到镇邮政所工作,邱冬梅早她一年毕业后,去县城最繁华的花城路上开了家小服装店,没多久又在城南开了全县第一家茶餐厅,丁正龙也经厂长高建国介绍,借调到镇政府办公室当通讯员,成了老街上乡邻眼里的干部。

就是这时候,恩人高建国热心的给丁正龙介绍了个对象,丁正龙听到对方名字时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张泽兰,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最后居然就成了。

第一次正式约会后不到一年,元旦当天,西装革履的丁正龙挽着穿了婚纱的张泽兰,笑吟吟的站在镇上的春风酒楼门口,迎接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

06

婚礼照例是热闹喜庆的,好像每一个人都在大声地讲话,楼上楼下地张罗着,抱怨酒家的安排不到位,不是这桌差双筷子,就是那里来迟了的两个人没位子坐。

婚礼的高潮部分,是镇文化站的大刚子不晓得从哪里翻出来的一套戏冠戏袍,众人起哄了逼丁正龙的老父亲披挂起来,搞礼仪的小伙子塞给他一把铁锹,再往他的脸上涂上不知道是锅灰还是墨汁。

老实木讷的老丁忸怩着,按照大家的要求扛起铁锹,牵了张泽兰的手,到各个酒桌上敬了酒。

张泽兰回到丁正龙身边站了,小声嘀咕了句真烦死了。

丁正龙拉过来她的手说,大家高兴嘛,再忍忍。

张泽兰把手挣脱回去,还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

一帮同学发小过来敬酒,邱冬梅领的头,咳嗽几声清清嗓子代表他们说,丁同学终于抱得美人归,从今天晚上开始就肯定睡不着了吧,祝你们恩爱甜蜜早生贵子。

和白天的喧闹比起来,丁正龙的新婚之夜就显得过于冷清了,甚至还有些尴尬。

张泽兰似乎是很勉强地配合回应他,除了把双臂交替了搭在丁正龙的后背上,几乎就没什么动作了。

丁正龙伏在她身上去亲吻了,碰到她的舌尖,却是冷的,闪电般地缩进去,抿了嘴唇再也不肯打开。

丁正龙只得往下走了,停在她的胸口上,正要有所动作,张泽兰拉他上来,低低地说不要这样嘛,我不舒服呢。弄得丁正龙突然觉得很尴尬又无趣了,仿佛自己脱光了身子杵在街上,就集中了精神,只几下就完事了。

两个人都不开口,丁正龙起身下床把电视机打开来,音量调得很低。

晃动的电视画面和新娘房里的灯光,稀释着空气中的沉闷。

张泽兰说对不起的。

丁正龙知道她的意思,说没什么,我能想到的。

张泽兰反问他,你能想到什么呀,你知道什么呀。

丁正龙说你一直这么好看,条件也好,追的人自然不少,难免有忍不住控制不了的时候吧。

张泽兰说你别把话说这么难听好不好,丁正龙忽地笑起来,我没觉得难听啊,都是事实嘛,可能事实从来就是不好听的吧。

他脑子里忽忽地浮出来一串名字,就像鱼缸里的鱼接连吐出一连串的气泡,都是这几年里他听到过的一些传闻,和她谈过恋爱的人真不少,真真假假她不说谁又能弄得清啊。

丁正龙侧过脸来看她的表情,张泽兰已经转过身去,一句话也不说了。

丁正龙终于感到倦意沉沉地压下来,也懒得下床去关电视关灯了。

簇新的粉红的灯光,喜滋滋地洒了一床,张泽兰一动不动的,呼吸轻盈流畅,大约是已经睡着了。


2016-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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