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

第1247片树叶儿

老哥说起，好多年前他那宝贝儿子还在念高中，临到要高考了，中了邪似的跟两三个同学迷上了打游戏，要命呢，大意一下在，人就不见了。

有一次在街角的网吧里逮了个正着，父子俩面面相觑，老哥心里念着忍忍忍啊，先给他留个面子，回去收拾他，就板着脸问：你跟我回不回去？

儿子满不在乎地说，等打完这一局呗。多长时间？

儿子看看两个同学，两个同学已经吓得面色煞白不敢吱声。

10分钟？儿子很不情愿地说：差不多吧！

那好，老子在门口等你，给你一刻钟！

老哥在门口一支闷烟还没抽完，三个小家伙摆着死鱼的表情，拉长脸埋着头灰溜溜出来了。

回去盯住他吃饭，看书，洗手脸，睡觉，没动他一根手指头。

昨天老哥跟我说起这段往事，是因为前几天他去南京出差，顺道看望了在那儿工作的宝贝儿子，儿子坚持请他去了一家很上档次的饭馆，爷儿俩还喝了几杯小酒。

他倒没说什么，儿子却有些醉意，兴高采烈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无外乎都是他记得的小时候的好玩的事，尤其说到了当年高考前夕，他鬼迷心窍打游戏的那段经历。

儿子说，老爷子，其实当时我已经做好被你当场打残的准备，谁知道您居然没发火，太意外啦！

老哥笑眯眯地隔桌望着对面的儿子，说，哦？还有这事？我怎么不记得了？你有这么糊涂啊？！

儿子不好意思地也笑了，郑重地倒满自己的杯子，恭恭敬敬站起来说，来，老爸，我敬你一杯！您晓得啊，那几天其实我也紧张死了，不晓得您什么时候来个秋后算账！我同学都羡慕死我了，他们可没少挨揍，我特有面子！谢谢啊，老爸！

老哥说，在南京的那晚，跟儿子吃饱了喝足了，儿子扶他到宾馆后，嘱咐他早点休息，自己回单位集体宿舍去了。

他睡不着，冲了澡，坐在房间里抽烟，回想这些年，陪着儿子看着儿子一天天长成男子汉，跟看电影似的，那个百感交集啊。

当年那次居然没动手，自己也有点意外，还是因为害怕揍了他以后适得其反，影响他高考。也许还因为顾忌儿子已经大了，不能再那样教育他了。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父子俩从来没提过这件事，他以为儿子早就忘了呢，这小狗日的！

这么想着，眼圈一热，一把老泪夺眶而出，老哥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老子。

2020年4月25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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