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史大观》——犬养道子的批判（完结）

编者注：本篇为石原莞尔《战争史大观》的正文部分。原书中有些不正确的用语或者观点，例如“支那”“满洲国”“匪贼”以及为侵略战争做辩解等等。为保持原文原意，对原作者之意不做粉饰修改，读者应作出辨别和批判。

战争史大观

翻译 老狼是也

第三节      满洲国的责任义务

苏联入侵东亚联盟的话将有三条途径。第一是满洲国，第二经由外蒙从蒙古边境侵入，第三是新疆方面。对于东亚联盟来说三者之间最薄弱的将是第三途径，最重要的方面是第一途径的可能性。丧失满洲国的话，对于东亚联盟可以说是致命的。这将割裂日华（编者注：指汪伪）两国的联系，而且可以威胁两国的中心地区。满洲国是东亚联盟对抗苏俄的防御根据地。东亚联盟直接防卫新疆极为困难，而满洲国对于苏联统治的沿海各州占有有利位置，在满洲国扩充军备的话，将间接地有助于新疆的防卫。

根据日满议定书，这个非常重要的满洲国国防应由日满两国共同承担。

对于满洲军队的建设，实际上付出了很大努力却不太为人所知。这些从军的人们的功绩值得在满洲建国史上大书特书。确实，今天在满洲军队中，不时还有背叛者出现，但这些原因应该深入探究。满洲军队的不安定，实际上也是满洲国不安定的反应。我感到支那事变爆发前，满洲国内民族和谐的成果逐渐显现，满洲国民心比较安定，满洲军队大概也处于最好的状态。此后随着事变的进展，汉民族有欠安定，另一方面大量日本官吏的派遣和因经济统制上日本人的专横，使得民族和谐出现了令人困惑的局面。因统制经济的不安定而产生民心的动摇，这一影响马上反映在治安上，也影响了满洲军队的军心。就是说满洲国军队是满洲国的一面镜子。

即便看到在支那事变中汉民族的英勇顽强，满洲国仍坚守着建国精神，很好地加以发展的话满洲军队也可以成为我们最有力的友军。如果，对满洲军队都抱有不信的话，那么满洲国人的心理状态就需要充分加以注意了，必须意识到我们毕竟不了解也难于把握满洲国的民心。

而满洲国的民心有欠安定的话，必须警惕共产党乘虚而入。今后共产党的取缔当然非常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争取民心。原来汉民族对于共产主义，不像日本人那样抱有明显的反感。说到防共令他们感觉不知所云。对于多数汉人讲共产主义的危害，不像对日本人做这类宣传一样能引起反响。他们并不惧怕共产主义。因此防共的第一要义，也在于民心的安定，能给予国民安居乐业的环境。要彻底揭露共产主义是西洋霸道主义的急先锋，同时在国内实行真正的王道，这样就没有必要太过担心共产党，民心真正安定的话，自然就可以防止间谍活动。失去民心的话，即便派出日本人的警察、宪兵像防癌一般对付间谍阴谋也无济于事。

满洲国防的第一要义在于掌控民心，要刻骨铭心地牢记日本的建国精神，即民族和谐的实践。

我曾经在昭和十二年（1937年）秋，作为关东军副参谋长赴任，拜见皇帝（译注：指溥仪）的时候，承蒙皇帝赐予厚望说“真希望你把日本军官的名称去掉吧”，对此我怀着深切地感激，至今令我感到遗憾的是没能兑现他的希望。于我来说，实在感到歉意和自疚。

在多民族的国家，我相信建立各民族的军队是正确的。即，在满洲国的日本人按照日满议定书，应加入日本军队承担国防义务，此外的民族应该另行编制自己的军队。现在建有蒙古人的蒙古军，朝鲜军队也应该建制（一部分实行了，但应加大规模—原注），回族的军队也应该考虑（这不如编制朝鲜军队来得紧迫—原注）。军队持有武器是危险的，所以我不认为语言风俗不尽相同的民族集合体是妥当的办法。

我不反对日本人加入汉民族的军队工作。但是这必须抱有作为汉人之一员的态度。皇帝希望我不用日本军官的名称，我觉得其含义就在于此吧。在多民族的国家，官员有日本人，有满族，有朝鲜族等，这是自然的事情。军队也是建立各民族的军队，所以在汉民族的军队里的“日系军官”名称显然是不合适的。农村的满洲人警察中，有少数日系警官原来是派去进行指导的，但是这些日系警官却成为满洲国不安定的一大原因，这值得深刻反思。当地民族的心理对内地逃荒来的人不那么容易理解和接受。日系警官对他民族人的观察几乎不可能，还有满洲人警官的取缔行为也多有不当。

满洲国内讨伐匪贼，实验性的结果来看，使用日本军绝对不合适。匪贼和良民的区别很困难，产生各种误解使治安恶化的风险更大。满洲国的治安实际上主要使用满洲军担任讨伐匪贼以后，就迅速得到了改善。满洲国内的治安，首先应该由满洲军来担任，逐渐再转交由警察管理，满洲军应该编制成国防军。现在“国兵法”（译注：伪满征兵法）被采用，期待这将带来本质上的进步。

一旦战事发生，日本陆军的主力以满洲国为基地投入作战，这是不言自明的事情。但是庞大的作战物质，特别是弹药、炸药、燃料等必须能够在满洲国得到补给。我相信满洲国的经济建设已经有了眉目，我祝愿它高速发展并获取成功。

为了取得充裕的粮草和军需补给，北满的开发非常重要。当然，北方的开垦大概已经包含了这一目的。但是有关这一点希望日本军自身必须有更加明确的自觉和认识。苏联增加五个师团的话，我们必须增派五个师团，苏联是十个师团的话，我们也必须针锋相对地以十个师团来应对。这样就要有迅速增设兵营的必要，但建设像至今为止条件完好的兵营毕竟来不及了。

幸好青少年义勇军的古贺的建筑研究正在切实地进行着，我相信采用这个设计一定能够满足军队的要求。迷恋浮华世界的人从现役中除去好了。为了昭和维新，为了东亚联盟的结成，为了满洲国防的完成，我们要率先把古贺的简易建筑用我们自己的手来搭建完成，用这样方法自己开发、耕作和训练，我们才能稳稳站立在经营北满的第一线。

能够响亮地喊叫新体制呀昭和维新呀，却不能从日本国内生活方式中脱离出来的帝国军人，他们自己必须好好反省。

我们军人必须自觉地甘当昭和维新的先驱。为此，今天的国防军队必须从我们自身进行维新。北满的荒芜，是我们极乐的大地，这个极乐大地的建设就是赋予我们昭和军人的使命。

（昭和十六年[1941年—译注]二月十二日）

【战争史大观】《最终战争论/战争史大观》  1993年中央文库

********************************************

解  说

佐高 信

眼前放着1976年春发行的《石原莞尔全集》的宣传页，这是以白土菊枝为代表编辑的《石原莞尔全集发行会》做销售宣传用的东西。六个人写了“推荐语”，惊奇地发现这里不仅有原陆军大将菅原道夫（译注：1888年-1983年，资料显示其最高军阶为中将），还有淡谷悠藏（译注：1897年-1995年，日本社会党员，50～60年代曾任众议院议员）、铃木安藏（译注：1897年-1995年，日本左派宪法学者，对战后宪法制定起到影响）等革新派人士的名字也赫然其中。

淡谷这么写道：

“因为是将军，就把石原莞尔定为右派，感觉到某种现实的残酷。对于战争、对于政治都持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抱着坚定不移信念的石原莞尔这样一个人，今天完整地重新试以解读是十分重要的。他的众多具有定评的著作，留给下个时代很有意义。满洲建国也好，二·二六事件也好，大东亚战争也好，在这里面不是仍然藏有新的解读钥匙吗？”

淡谷没有做什么赞扬。下面的市川房枝（译注：1893年-1981年，日本战时活跃的女性活动家，战后曾一度被驱逐公职，后长期任参议院议员）的推荐文就实在令人惊愕：

“我从未读过一部石原中将的著作。但是，在他中将时代，即任京都师团长的时代，曾在其家中和军人会馆中见过他，他的人品和对中国的思考令人钦佩，我曾一个时期也参加了以他为中心的东亚联盟协会。

“我出身在普通百姓人家，在显赫的军人中完全没有熟人，我一直对那些毫不理解妇女而又好战的军人和军部抱有反感。

“但是石原中将他即便是军人却又不一样，我认为是至今所不曾有的伟大军人。

“这次，由白土菊枝先生的努力出版了将军的全集，我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对于军部或者战争具有兴趣的诸位，推荐大家一定能够阅读这部全集。”

近来，市川女士在参议院议员中似乎是“clean”（译注：廉洁干净）的代名词。在揭露洛克希德污职案中，她被看作是与田中角荣派针锋相对的人物。

这位市川女士，这么高抬石原合适吗？但此后这成为我撰写我的这位同乡石原莞尔传记（《黄沙的乐土—石原莞尔和日本人的梦想》朝日新闻刊行）的契机。

关于石原中将，借用市川的话来说，他是“满洲事件爆发时的中佐，时任关东军作战主任参谋。作为关东军的主要动力，他强行实施事变（译注：指918事变），为建立满洲国而活跃着。日中事变（译注：指七七事变）爆发时，他是参谋本部第一部长（译注：时任参谋本部作战部长）。他主张以对苏作战为主，从这一立场出发反对扩大对华战争。接着就又作为关东军副参谋长被派往满洲，但和东条英机（译注：时任关东军参谋长）的统制派意见相左，被调回内地当了京都的师团长”（《市川房枝自传》）。同样对于石原中将，右翼黑幕人物儿玉誉士夫（译注：1911年-1984年，日本著名右翼人物，战争期间经历诡谲复杂，从战后到田中角荣时代，他在被称为政界黑幕人物，临终前自曝是CIA雇员）则说：“曾经接触过，各种联络都对上号”，暗示石原是背景复杂的人物（儿玉誉士夫自传《恶政枪声乱世》）。

我在2000年春出版了我写的石原传，就是从《两个女人不同的石原观》开始的。

一个是市川房枝，一个是犬养道子（译注：犬养毅的孙女，参见以下译注）。市川房枝的石原观已经提及了。犬养的《在一个历史中的女孩》中，直截了当地写着：

“祖父犬养木堂（译注：即犬养毅，字木堂，1855年-1932年5月15日，总理在任期间遭军人刺杀）被刺杀的重要原因就是满洲问题，事件发生与满洲建国的全部策划相关，直截了当地说，就是被称为天才的那个右翼之神应该承担责任，他就是叫嚣‘为了解决满洲问题，犬养派来的使者格杀勿论’的石原莞尔。”

以1931年9月18日夜里的柳条湖事件为契机，满洲事变爆发。发动这次事变的就是石原莞尔，这在为石原莞尔唱赞歌的传记中也是承认的。我使用这些内容，是赞扬者们也不能否定的事实。

柳条湖事件在中国被称为“九一八”事变，那里建起了不忘国耻的纪念馆。里面作为首谋被记载刻录的两人，就是是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尔。

而指挥家小泽征尔的名字，就是板垣征四郎的“征”和石原莞尔的“尔”组合而成。因为作为医生的小泽征尔的父亲，相信在满洲建立王道乐土的开拓政策，并作为满洲青年联盟的中心人物十分活跃，他崇敬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尔。

满洲事变的翌年，发生了“五一五”事件（译注：1932年5月15日由日本海军青年军官组成的刺杀政府要员的事件），犬养道子的祖父犬养毅被刺杀。即便不是直接的枪击者，道子却指责石原是真犯人。这是与夸说石原为“至今所没有的伟大军人”的市川形成了鲜明对照的石原观。

“市川女士敬仰的石原和犬养道子指认的真犯石原，究竟哪个更接近真实的石原呢”？我想认真地检验下去。这，就是我撰写的传记第一章由此开头所写下的内容。

而在传记的最后一章，就不得不名其为“放火犯的灭火工作”。无论怎样避重就轻地评价，放火者的责任是免除不了的，我断定不能用以后的行动来抹消其所犯的前科。

这个评论是否准确，希望读者在读了此书后自做判断。采用市川说，还是犬养说，这当然是自由的。我是取了犬养说的，这作为参考谨在此置以说明。

1973年越南战争的战火停息了。基辛格和谈判对手黎德寿一起入选诺贝尔和平奖。但是，黎德寿说“南越尚未和平”而拒绝接受该奖。

就像给放火犯颁发灭火奖，基辛格的授奖引起舆论哗然并受到非议。引用这个事例，我这样写道：

“于我，不得不把基辛格和石原莞尔两人重叠起来看。因为主张不扩大在中国的战事而与东条英机发生冲突，石原似乎也像和平主义者一般被人们偶像化了。但是，毫无疑问就是石原制造了满洲事变，引发了此后长达十五年之久的战争的开端，以后怎么推进着“和平工作”，也不能抵消他的纵火罪吧。

当然，不扩大战事和反东条英机都出于真心。例如，松本重治（译注：1899年-1989年，日本著名评论家，战后也曾受到驱逐公职的处分）在《上海时代》（中公文库）中也写到，（大家）都指责战争不扩大派的首领就是石原。

我作为问罪而论及石原，因此同乡的石原信奉者为此气愤地非难我，“佐高信（译注：本文作者，石原莞尔的同乡，日本当代评论家）的人格值得怀疑”。

但是谁都不能被神化。当作神的话，就离这个人的真相越来越远。

市川房枝说石原是“至今所没有的伟大军人”而加以礼赞，但石原毕竟是个“军人”，作为军人究竟是怎样的，这必须加以冷静判断。这些，本书恰好能作为出发点吧。

我认为不应该把石原“对下级不耍威风”之类的人格来左右对军人石原的评价。

石原毕竟是颇具分量的人物。但是，把他贴上负的标签，他就向负方向倾斜；贴上正的标签，他又向正方向倾斜。

市川房枝倾向于正面，犬养道子倾向于负面。读者倾向何方呢，我等待读者们的判断。

相关文章：
石原莞尔《战争史大观》：当代的日本国防
日本侵略白皮书：石原莞尔《战争史大观》
为什么说米塞斯和哈耶克的经济理论本质上是一致的？

相关书籍：

识别二维码 购买精品书

点击阅读原文可阅读：日本侵略白皮书：石原莞尔《战争史大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