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神话是众人之梦

后窗 2020-08-25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导筒 Author 导筒directube

 

1978-1979年,纪录片《盲国萨满》拍摄完成。1981年2月18日,在第31届柏林国际电影节开始欧洲首映。然而不幸的是,1981年后,所有16mm电影拷贝都已磨损,有些电影拷贝已从档案馆和电影院消失,最后甚至电影的底片也从纽约一个实验室运往另一个实验室的过程中消失,无法找回。很多年过去,毫无踪迹。直至2014年,该片终于找回修复。


7月3日,后窗放映将会在南京举行一场纪录片《盲国萨满》的放映,详细的活动信息可以点击下方链接阅读:

后窗放映013 | 尘封38年的人类学纪录片


今天,我们要来聊的,就是这部被尘封了38年的人类学纪录片。



在胶片被毁的多年之后,一份几乎完整的《盲国萨满》正片出现在了德国科隆的西德广播公司(WDR,即电影最初的制作基金来源),这份拷贝的出现,使电影的数位化成为可能。在一次申请官方机构资助的尝试失败后,私人资助使电影的重生成为可能。 那是在 2013 年的夏天,在鄂尔浑峡谷的一个蒙古包内。鄂尔浑峡谷,距离哈拉和林几公里,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地方,萨满曾经在这里举行仪式并吟唱神话。在一次自发的活动中,蒙古包的主人克里斯多夫·吉尔克建议一些被邀请来的朋友出资挽救这部电影。在不到15分钟的时间内,修复数位版电影所 需的经费就已被摆在了桌子上。实际工作在同年秋冬季节完成。正因如此,在 33 年后,也就是 2014 年第 64 届柏林电影节,《盲国萨满》的第二个德语版得以首映。 


现在,也就是5年后,在梦周文教基金会支持下,终于完成这部电影的中文版DVD的出版,而这部《盲国萨满》终于可以来到中国观众的面前。


影 片 简 介

盲国萨满 (1980) 

导演:米歇尔·欧匹茨 

类型:纪录片 

制片国家/地区:德国

片长:223min

《盲国萨满》Michael Oppitz 于1978-1979年拍摄完成 

世界首映:1980年10月15日,美国自然史博物馆,纽约 

欧洲首映:1981年2月18日,第31届柏林国际电影节


《盲国萨满》是一部神话史诗纪录片,片中记叙了一个尼泊尔西北部边远地区的宗教治疗。为纪录当地宗教习俗的基本特徵,电影跟踪拍摄的时间超过十八 个月。在宗教精神上,该特徵见于北亚的西伯利亚地区和广大喜马拉雅地区, 与大内亚地区典型萨满教传统的多种形式一脉相通。


电影的基本构想来源于在马嘉人中观察到的一个基本特徵。在拍摄那段画面的时间内,马嘉人的生活中充斥着神话。不论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做了 什么,都被认为和由他们萨满吟唱的和起源故事中相应的事件有关。



在有利的环境下,神话中的过去和神话主角的事迹不断重现:通过几乎日日举行的治疗集会,萨满的实践使得口头传统能在普通信徒的意识中生存下来。一遍又一遍 表演的吟唱,指引村民度过混乱和不幸。一定程度上,神话颂歌和日常行为逻辑之间的互动关係留存至今。


因为神话中的过去和世俗现代生活中的相互作用,《盲国萨满》曾被称为一部神话学电影。又因为电影中当代人频繁面对起源故事中的英雄,《盲国萨满》也曾被称为史诗电影。



电影分成大致两个部分

第一部分


讲述道拉吉利(Dhaulagiri)地区的北方马嘉人 (Magar) 萨满,为了满足顾客的利益,他们举行多种类型的治疗仪式,并依据每个人的情况判断结果。治疗者首先需要确定是谁导致了目前的疾病或不幸。导致疾病或不幸的, 可能是一个邪恶的灵魂,也可能是女巫的恶作剧,或者是已故村民不安分的幽灵。因为仪式以萨满和这位超自然代表之间的交易告终,所以任何被指认为导致灾难的人,都会成为仪式过程中治疗者的主要受访人和交易伙伴。


第二部分


主要聚焦于师徒之间萨满知识的传承。传承过程中,学习的强度不断增长。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首先,在使命被证实前,传承奥秘之人需 要通过一系列的测试。测试的高潮来自他的重生。 第二,举行传统所规定的各种复杂仪式的能力。第三,药用植物的正确使用方法。第四,共情地理解村民心理状态的方法。在学习多年后,才能够炉火纯青 地应用上述不同能力。由于没有纪录和考证上述大量知识的文献,萨满只能用唯一的工具来帮助自己记忆—那便是他的鼓。



神话是众人之梦

文|林木材

台南艺术大学音像管理研究所硕士

电影文字工作者,专注于纪录片评论


1980年完成的民族志纪录片《盲国萨满》在时隔约40年后,能以数位化的面貌重新面世(原为16毫米拍摄),并在台湾发行,令人深感意外与惊喜。


人类学家米歇尔·欧匹茨(Michael Oppitz)在「影像更胜写作」这样的前提下,于1978至1979年三度跋涉前往尼泊尔,在西北部边远地区的库姆(Rakum)区马嘉人聚居地蹲点,以「萨满」为题进行拍摄记录,这部作品普遍被认为是一部「神话史诗纪录片」。


说其神话,是事实也是隐喻。《盲国萨满》由一个颇俱磁性的男声旁白展开(有英文版与德文版两种),画面记录喜马拉雅地区的山岳与森林风景,而旁白讲述著自第一纪(the first age)、第二纪等等以来人类文明的变化,直到第四纪,人民畏惧统治者的暴虐,疾病肆虐,只能挣扎生存,洽在此时,传说中的第一位「萨满」出现,他爬至高处看见鬼神掠夺人的灵魂,决心成为灵媒,并深知若以血的祭品与之交换,就能消灾解厄,换回幸福安乐。他的人生也在经历一连串的冒险历程后,最终平安脱身…



这则传奇故事,不只传诵至今,也成为一种日常信仰,充斥在马嘉人(Magar)日常生活之中,引领他们渡过混乱与不幸。影片以极大的篇幅描写「信仰」如何成为日常的一部分,镜头绵长且全方位地深入各种细节,不只展示人类学家的田野调查研究方法(导演自述「摄影机是人的一个器官」),也引领观众走入这个异域世界。换句话说,倚赖神话过活、(被)选择以萨满为职的马嘉人社群部落,本身就是神话的一部分。


《盲国萨满》的叙事结构,大体来说分成两部。第一部,包括神话故事与治疗仪式,第二部主要聚焦于师徒之间萨满知识的传承与身为萨满的所思所想。某种程度上,这结构回应了神话学家约瑟夫·坎伯(Joseph Campbell)提出的英雄旅程,即「启程-启蒙-返归」,萨满的知识与能力,则藉由一个又一个故事,一代又一代人继续继承下去。



旁观式的「观察」通常是民族志纪录片的拍摄方法,《盲国萨满》也以此为依归,详实记录下马嘉人萨满的信仰、仪式、祭典、禁忌、地位、生活、甚至挣扎矛盾。但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片中竟采取了的两种不同的旁白解说,使用两位不同的男性的声音(德文版与英文版皆是),一位负责是神话的描述,另一位则是民族志式的散文观察,再加上萨满本身的即兴吟唱与自述,这三种语音讯息在片中互相交叉衬托,解开了萨满的复杂神祕,将谜样的神话相映成真,不可思议地展示出一种跨文化之美。


正如导演米歇尔·欧匹茨的自述:「制作电影期间,我努力为如下三个特征寻找一个共通的解决方案。萨满仪式的史诗性,日常生活的神话特质,还有在这喜马拉雅地区的单个农村社会中,那种富有超自然灵晕的风景。」



在长达223分钟的篇幅中,《盲国萨满》不只是一本田野笔记或研究论文,更宛如一篇谱写神话的巨幅纪实小说,用影像刻划下萨满独一无二的世界观与宇宙观,以及马兰人社群那原始的、脱俗的精神与生活样貌。片尾,导演站在高处,以俯瞰的镜头,安静地聚焦山陵上的马兰人部落,静照般的凝视,就像是最后回首,暗示著感伤的告别,也再次透露了一位人类学家在文化採集后的观点和立场。


如今,40年过去了,在时间的冲刷下,更多是资本、科技、政治、道德带来的冲击和影响。在《盲国萨满》中,1980年时这个喜马拉雅的小山村,其信仰传统与生活方式,是否仍依旧如昔,萨满是否还受人尊崇,也成为导演的遥想和未竟之梦。


然而,正如坎柏曾说的经典名言:「神话是众人之梦,梦是众人的神话」。当时间成为真正的导演,《盲国萨满》使得这则神话之梦/梦之神话得以曝光显影,胶卷中所铭刻和封存的萨满传奇,是属于当代的,永远的,流动的神话。



—END—


点击下方图片,阅读近期文章




巴赞与萨特 | 张献民和爱的鄙视链 | 徐童

张律 | 过春天 | 大卫·汤姆森 | 亚洲腹地

奥丽芙·基特里奇 | NETFLIX | 邦德25

宠儿 | 罗马 | 奥斯卡编剧 | 奥斯卡摄影 

昆汀的电影语言 | 年度推荐电影 | 谁先爱上他

第10届金扫帚奖 | Cartoon Saloon | 恐怖分子

陈翠梅 | 冥王星时刻 | 天落水 | 海墘新路

张献民“一个人的电影节”  卫西谛365天电影写作计划完成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