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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年前,他是第一位登上人民大会堂演唱的外国人 | 庆祝改革开放40年

Music Weekly 音乐周报 2019-08-31

1986年,帕瓦罗蒂率领意大利热那亚歌剧院在北京天桥剧场演出普契尼歌剧《波希米亚人》。图为万里(右)为他祝贺,帕瓦罗蒂向观众挥手致谢。



在1986年的北京,10元钱能买到什么?它能买到500公斤过冬用的蜂窝煤,买到200公斤包心严实的一级青口大白菜,买到20公斤富强面粉……而这10元钱,在当年却被京城百姓赋予了更特别的意义——看一场帕瓦罗蒂的音乐会。




文 | 董艳艳


 

演出票价制定惊动政治局常委




热那亚歌剧院来华演出的歌剧节目单封面


1986年6月24日至7月4日,意大利热那亚歌剧院在北京天桥剧场连演5场歌剧《波西米亚人》,其中3场由世界著名男高音歌唱家帕瓦罗蒂出演。此外,帕瓦罗蒂还分别在北展剧场和人民大会堂举办了两场个人音乐会。与如今外国音乐家、艺术团体频繁访华的便利背景不同,在那个年代,由于政治、经济等原因,欧洲一个剧团到遥远的北京演出一台歌剧绝非易事,能请到帕瓦罗蒂这样世界级的歌唱家登上京城舞台更是难上加难。这趟来之不易的中国之旅,被帕瓦罗蒂称为“毕生最美妙的经验之一”,也正是这次中国之旅,帕瓦罗蒂为中国人真正打开了一扇西方歌剧的窗户。


帕瓦罗蒂1961年首演《波西米亚人》时的纪录片片断



“作为首都党报,《北京日报》的头版向来都只留给国家重大事件,一场音乐会的报道能在当年的日报头版占据将近四分之一的版面,这是非常罕见的,足见报社对帕瓦罗蒂访华这一事件的重视。”其时彭俐是北京日报记者,当年正是他负责报道帕瓦罗蒂的访华演出。年纪轻轻的他也因此成了单位、亲友间的红人,报社的排字工人见了他,都要凑上来问一句:“你去见帕瓦罗蒂啦?”彭俐回忆,此次演出主办方中国对外演出公司的负责人告诉他,全国有28个省市的音乐学院、歌舞剧院来人来函争相购票。还有一些文化团体以及音乐爱好者从外地赶到北京。首场歌剧《波西米亚人》演出的广告一见报,很多人便于售票前一天的晚上聚集在天桥剧场售票亭前。不巧,天降暴雨,但数百人仍在屋檐下等候一夜,其中有老人、中学生,还不乏外国旅行者。现场拥挤不堪,一票难寻,一对青年友人最终只等到一张票,不得不一个看前半场,一个看后半场。


中国对外文化集团新闻总监王洪波对当年帕瓦罗蒂首次访华的相关资料有深入研究,他说,当年对于演出票价的制定甚至惊动了政治局常委,有领导认为票价过高,建议调整。即便后来中演公司参考剧场情况,将歌剧和演唱会门票价格调整为10元、8元、6元、5元这样的票价标准,在当时依然属于高价。然而演出票还是供不应求,7场演出共计一万八千多张演出票很快一抢而空,尽管当时没有“黄牛党”,歌剧和演唱会的5元门票,竟被悄悄地炒到了50元。


 


第一位在大会堂演出的外国人





人民大会堂自20世纪50年代末建成后,一直是党和国家举行政治活动最重要的场所。1979年之前,这里拥有神秘的光环,人们总是从广播中听到,宣传画册、电视中看到,却鲜有机会进入。直到1979年1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邓颖超代表党中央宣布:“人民大会堂将向各界群众开放。”7年后,人民大会堂才第一次迎来登台演出的外国人。


那个人就是帕瓦罗蒂。1986年7月4日的独唱音乐会,是帕瓦罗蒂访华行程中的最后一场演出。王洪波回忆,为了让更多观众一睹世界歌王的风采,经国家领导人批示,音乐会的地点由拥有2700个座位的北展剧场演出,临时改移至能容纳万名观众的人民大会堂。


帕瓦罗蒂两场独唱音乐会的节目单


这场音乐会成为1986年帕瓦罗蒂访华的高潮。演出开始前,人民大会堂周围便已是人山人海,“离入口还有一百多米远,就不停地有人问,‘有票吗?退票吗?’没票的人们也不离开,大家都想着或许能见到帕瓦罗蒂一眼。有票的观众都是盛装出席,像要去赴一场嘉年华似的,那场面非常有意思。”说起当年那场音乐会的情形,彭俐依旧难掩兴奋。


同样兴奋的还有帕瓦罗蒂,在北京的日子里,演出之余他去看了京剧,还学了两段;在天安门广场借了一辆中学生的自行车,骑上不肯下来;甚至在香山饭店门前被牛车堵住了4个小时,无法动弹。这些对于初次来访的帕瓦罗帝来说都是快乐的来源,而观众们的热情更是让他激动。帕瓦罗蒂访华的首场独唱音乐会中,当《弄臣》选段“女人善变”、《罗马的吉他》等原定12首曲目唱毕,观众意犹未尽,掌声和喝彩声长达6分钟,手捧鲜花的帕瓦罗蒂谢幕15次。最后,他被观众的热情打动,又加唱5首意大利歌曲,加演的曲目与时间甚至超过了半场演出时间。富有亲和力的帕瓦罗蒂征服了中国观众,人们爱称他为“老帕”。


帕瓦罗蒂演唱的《女人善变》


当在人民大会堂演出结束时,在一遍又一遍的谢幕之后,帕瓦罗蒂向观众振臂高呼:我还要来中国。当晚坐上红旗轿车离开人民大会堂时,他对身边的人说:“今晚是我艺术生涯的顶点。”

 


老帕访华的“热闹”与“门道”




 

乐迷王二民与帕瓦罗蒂的合影


京城乐迷王二民如今已经70岁了,32年前的事情依然历历在目。帕瓦罗蒂首次访华的节目单一直被他小心珍藏着,让他更骄傲的是客厅中悬挂的那张与老帕的合影。王二民记得,当年托朋友帮助,自己背着一架老旧胶卷相机,溜进了天桥剧场《波西米亚人》的彩排现场,在舞台前逮到了正在溜达的老帕,“我壮着胆子,离他两三米远按下了快门。闪光灯闪了几次,我发现他并不反对,我就越凑越近,随着他的步伐一边退着一边给他拍照,他依旧很配合。我胆子更大了,走上前去表示想与他合影,没想到他不但没有拒绝,反而主动靠了过来,伸出大胳膊搂住了我的脖子。我受宠若惊,也想去搂他,可是他一百多公斤的身体,我哪儿搂得过来呀!正在这个过程中,摄影师按下了快门。”


和溜进剧场的王二民不同,时任中央歌剧院首席指挥的郑小瑛与许多业界同行一道受邀观看了老帕的彩排,但老帕却不知情。“普契尼的唱段并不是在高音处结束,而是高音之后还要顺着音乐把戏剧的部分延续下来,要有一段尾奏才能结束。那天我们都是专业观众,都懂得如何欣赏、懂得在什么地方鼓掌,现场气氛非常热烈。”这个略显“作弊”的巧合,令帕瓦罗蒂非常惊喜——中国观众竟然能非常安静地听他的高音,非常恰到好处地鼓掌,他盛赞中国观众欣赏歌剧的修养。


演出行程间隙,帕瓦罗蒂到访中央音乐学院和中央歌剧院。聆听了中国青年歌唱家用意大利语演唱歌曲后,帕瓦罗蒂评价称,中国的演员音色非常棒,声乐水平高于日本歌者。“帕瓦罗蒂的首次访华,是改革开放7年后我们首次迎来外国歌剧团,也让许多中国观众第一次真正看到了意大利歌剧,看到了意大利歌剧的高水准。这次演出,对日后我们继续邀请外国团体来华交流,开拓我们的眼界都有深远影响,也激发了我们‘走出去’的步伐,促使中国歌剧人更积极地展开国际交流。”郑小瑛说。


帕瓦罗蒂曾形容此次来访中国,“简直是一场美好的梦”。他认为,中国人有强烈的自信心和幸福感,中国人愿意与人接近,是开放性的,富有创造力的。谈到中国的改革开放,他引用了一句意大利谚语“放弃老路走新路,困难在所难免”,并且说,“中国人正在探索新道路,就像我在探索歌剧发展的新道路一样。”

 


 

观 潮


帕瓦罗蒂在大会堂开启了中国美声时代


文 |卜大炜

 


1986年6、7月间,帕瓦罗蒂与热那亚歌剧院来北京进行了一次载入中国音乐史册的访问演出。当时,改革开放已经为中外音乐交流打开了大门,但交流的规格和规模还在循序渐进。此前已经有了一批西方著名交响乐团、指挥家和演奏家来中国演出了,但人们对于歌剧和美声领域的认知度和热情正待唤醒。热那亚歌剧院是一座很具意大利歌剧传统的歌剧院,那次来了囊括乐队、合唱团和舞美队的超级团队,演出了举国瞩目的音乐会和普契尼的歌剧《艺术家的生涯》,剧中出演诗人鲁道夫的正是带着“高音C之王”光环的帕瓦罗蒂。世界诸多男高音歌唱家(包括帕瓦罗蒂在内)都是以演唱《艺术家的生涯》而一夜成名,并且诗人鲁道夫是帕瓦罗蒂最拿手的角色之一。即使在今天看来,这样水准的歌剧院整体携歌剧前来、这样声名显赫且正值全盛时期的歌王来中国,也实属难得,因此,那个年代的人们挺震惊的。虽然当时信息不是很发达,但帕瓦罗蒂对于声乐界还是如雷贯耳,他们不遗余力地向社会介绍帕瓦罗蒂,媒体也很热情地进行了全方位的宣传,一时间,帕瓦罗蒂的名字传遍了街头巷尾。

    

帕瓦罗蒂先是与热那亚歌剧院乐队和合唱团在北展剧场举行意大利歌剧选段和意大利民歌的音乐会。对于这位意大利国宝,中国观众立刻领悟到了其无穷的魅力,一个漂亮的高音不等唱完,便会报以热烈的掌声,大声叫好,如同欣赏我们的“国粹”京剧一样。那首“今夜无人入睡”更是一下子就攫取了观众的心。歌剧《艺术家的生涯》在天桥剧场上演,帕瓦罗蒂饰演的诗人鲁道夫形神具佳,他在咏叹调“冰凉的小手”中的高音C完成得美轮美奂。对于一个歌剧爱好者来说,能够有机会看帕瓦罗蒂演出歌剧全剧真是一大快事,此时的帕瓦罗蒂虽然由于减肥,身体状况受到一定影响,声音的光泽度有一丝减弱,但还处于艺术全盛时期,后来他登台演歌剧越来越少了。


如果说北展和天桥剧场的观众有很大比例是业内人士,那么人民大会堂让更多的普通观众走进了高雅艺术的殿堂。这更是一种来自高层的倡导,燃起了民众对歌剧和美声艺术的极大热情,歌剧、古典音乐在民众中得到了一次空前的大普及,由此造就了一大批歌剧爱好者,人们开始津津乐道于美声歌唱,人们言必“今夜无人入睡”,言必高音“C”。帕瓦罗蒂从人民大会堂出来后激动地说:“这是我艺术生涯的顶峰”。


帕瓦罗蒂和热那亚歌剧院的这次访问演出对于中国音乐界的意义非同小可。虽然当时已经一改“文革”时期“有组织地分配售票”的做法,但北京的文艺团体还是组织了观摩,让专业音乐工作者受益匪浅。帕瓦罗蒂很热爱中国,对中国人民很热情,在京期间与中央音乐学院和中央歌剧院等中国的声乐界进行了深度交流,大师的艺术光辉和垂范让人们顿开茅塞。他们的到来,使我们领略到了正宗的意大利美声,以意大利歌剧为代表的西方歌剧艺术首次直观地呈现在中国的观众面前,西洋歌剧艺术的轮廓在中国渐渐清晰起来。帕瓦罗蒂的到来也激励了中国的美声领域,从此人才辈出,中国也有了自己的“三大男高音”、“十大男高音”。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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