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0-20
邵嘚嘚
深焦DeepFocus
写在前面:
10月19日晚上7点半,第三届浙江青年电影节正式拉开帷幕,以万玛才旦导演的《塔洛》作为开幕影片。这一晚,在杭州雾雨蒙蒙的夜空,被这部独特神韵的藏族电影点亮。这场电影汇聚了不少喜欢艺术电影的观众,上座率几乎百分之百。深焦特派小分队坐在楼梯台阶上,同观众一起进入塔洛苍凉的精神世界,在得与失的过程中寻找自我身份认同。对称画面与故事的结构,黑白影像构成的独特质感,使每位观众在黑暗的影厅中,迅速沉浸其间。
映后,影评人卫西谛和董舒(谋杀电视机)携手导演万玛才旦一同亮相,这无疑成为了整个Q&A环节的全场焦点。随着两位影评人的抛砖引玉,导演的创作形式、空间构造、声音设计,以及镜像处理的有意为之等等幕后故事渐渐为我们所知,使观众对这部电影有了进一步加深的印象。此外,不少观众出于对这部电影的喜爱,纷纷踊跃提问。
除了普通观众外,有来自浙江传媒学院的导演系学生、穿着别致的省电影公司审评员等不同身份的电影人。同时,本片也吸引了几位重量级嘉宾的注意力,那就是,吴天明电影专项基金会总监吴妍妍,以及将于10月20日参加青年电影展论坛活动的奥斯卡评选委员会嘉宾Jon Bloom和Bill Kroyer,东西方文化即便存在差异,但优秀的影像作品仍能不分地域地带给观众共鸣。两位外国嘉宾看罢,对本片都表示赞不绝口。映后,深焦也在杭州现场,对万玛才旦导演进行了专访。
今天的Q&A环节中,导演还向大家报告了一个好消息,《塔洛》的国内院线公映时间终于定档,12月9日,这部透露着苍凉与深邃的黑白影片,将在大银幕上与你相见。
明天,浙江青年电影节的另一个主体板块论坛单元也将拉开帷幕。上午的活动将聚焦“青年”与“资本力量”,下午的论坛将青岛奥斯卡学院真人和动画环节掌门人,来和中国的导演们聊聊短片的价值。“新导演新电影商业运作的可能性案例”则将让青年导演们直接面对市场与观众,探讨在热钱时代,如何让艺术影片在拥挤的商业空间中分得一杯羹。(叶慧)
深焦 × 万玛才旦:塔洛的故事,就是我们的故事
采访|叶慧、邵嘚嘚整理 | 邵嘚嘚、子龙编辑 | 柳莺
深焦:以前似乎您关注的对象是群体、族群的概念,《塔洛》落到个体身上。是有这样的转变吗? 万玛才旦:其实没有刻意转变,可能我的电影的创作很难归类性的去论述。可能有一些偶然性,有些剧本通过,就拍这个,有些剧本没通过,就没拍。很难像小说创作一样,你可以从创作的过程中,找出一个规律,(电影)具有一些偶然性。但是这个也是我可能关注的一个点。 深焦:当塔洛背诵《毛语录》,恰似背诵佛经,是否可以理解为信仰元素从一个宗教性的转向政治性的? 万玛才旦:对塔洛来说,那个语录就像他的宗教一样,他经历过那个年代,年代的痕迹在他的身上一直保存着。他在背的过程中确实是念经的语调。他在现实中也能找到这个元素,有人看了《塔洛》之后,也会说,我们那就有那样的人。以前,藏族人学汉语,就是用这种方式,背《语录》,便于背诵,也便于记住这个东西。深焦:您越往后的作品,西藏和信仰这些元素,慢慢走向背景,那什么走到台前? 万玛才旦:人到前面了。《塔洛》就是讲的一个人的命运,他在身份的寻找过程中的一个际遇,人就会凸显出来。他背后的环境也很重要,但不会把它们刻意凸显出来。我们会选这样的地方,作为塔洛的生存地点,那些地点不是随便选的,包括季节,那种光秃秃的感觉,那些风,都对塔洛的状态产生作用。 深焦:塔洛身上有哪些您的影子? 万玛才旦:不光是我,塔洛的故事就是我们的故事,塔洛的身上有我们的影子。所以,我指的不是一个个体,是一代人的影子。 深焦:女性形象杨措,和以往女性形象不同,在《寻找智美更登》中女性是蒙脸,歌声动人,而杨措,短发,抽烟,不会唱歌,甚至会欺骗人。 万玛才旦:这样对比确实是有变化,以前的作品中对女性的塑造相对比较少,这次会更丰富一些集中一些。但是我自己没有做这样的刻意转变,这是剧情的需要,塔洛的设计,这个时代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当他下山,自然会遭遇到这样的情况。《寻找智美更登》里面会有对未知的爱情表达,两者是不一样。
深焦:在您以往电影中几乎看不到特写,有人将您还有松太加的这种独特的影像风格称为“壁画美学”,您是如何选择现在的美学基调的?受到哪些艺术或者电影大师的影响吗? 万玛才旦:对我觉得有各方面的影响吧。一方面是电影方面的影响,比如客观的呈现一个状态,可以去突出或者强调某一点;另一方面受到了一些传统的藏族艺术表现的影响,比如说唐卡(比如在拍摄《寻找智美更登》的时候就探讨过这个事情),在全景中展现整个故事,展示人物的状态和关系,人物和环境的关系。 深焦:《塔洛》的景别会紧一点。 万玛才旦:人物的精神状态很重要。所以选择相对紧一些的景拍。尤其是在拍身份证照片的时候。我们的景别其实就是身份证照片的景别,是这样设计的,人物的位置,景别大小,是跟身份证照一样的。
深焦:“照片”这段情节很像胡伟导演的短篇《酥油灯》,请问您看过吗? 万玛才旦:这部片子我没看过,但是后来有人说到过这个事情。这个可能是个很自然的事情,在那样的一个空间里面,想传达一个“变化”的过程,那样的方法是最直接的。 深焦:那这个是不是很普遍的一个形式? 万玛才旦:这个很普遍,以前去不了天安门,就放个天安门的背景。以前还有飞机啊车啊,小时候就拍过,把玻璃的部分抠去,人过去一站,就那样拍。这个经常遇到。 深焦:您的电影在海外国际电影节上频频获奖,是否遭遇过来自权力中心的压力?《塔洛》是否有收到审查的干扰? 万玛才旦:没有,因为《塔洛》是在审查的一个尺度范围之内的。有些剧本能通过,有些剧本不能,所以不是我想拍的都能通过。
深焦:在您的处女作《草原》中,尚有一定的戏剧冲突。到后来,影像更加静态,是否有意背离强烈冲突的大叙事模式,而是走向日常细节的刻画? 万玛才旦: 后面的电影表面的冲突可能会有所弱化,但是内部的张力和冲突依然是在的,这也是构成剧作的因素。表现的是那样一群人所构成的日常生活,会有很多日常细节的东西会进入,但其实是一致的,从《草原》到《静静的嘛呢石》。 深焦:您在您的小说创作中,“寻找”是您的母题。您在《寻找智美更登》中更是将“寻找”贯彻始终,但寻找佛陀本身就是一种悖论,佛无法寻得,其基要就是虚无。在西藏或是在信仰中您想要寻找的是什么? 万玛才旦:其实"寻找"的主题涉及到的不一样。《寻找智美更登》里面,导演要找一个适合主演智美更登的人,他要对智美更登有一个很明确的认识,也要知道智美更登体现了一个什么样的精神,对于这个片子,或者对于这个导演来说,他需要寻找的是一个精神。这个精神已经失落了,但是他要找到这个精神。
智美更登所体现的无与伦比的慈悲关怀、爱,这就是佛教或者藏文化的一个核心精神。他要寻找这个东西,但是最终迷失了。这就是寻找的过程,这个过程很重要。有些小说里面,也有这样寻找的主题,但也可能不一样,比如我的小说《诱惑》、《流浪歌手的梦》,这些小说里面他所寻找的东西和《寻找智美更登》里面不一样。那些小说里面,所涉及的寻找的主题要更宏大一些,更宽大一些,会涉及一些终极问题。电影可能跟现实、民族自身状况有关系。这也可能是选择的局限性吧,目前能够涉及到的和反应的就是这些现实题材,在这样的题材里面找到一些故事,再把这个故事撑开。所以对我来说,小说和电影之间还是不一样。
深焦:从《草原》到“故乡三部曲”,从你的影像里面可以感受一些气氛的变化。能从您的影像当中感受到浓浓的乡愁。对未来的未知的、无处安生的、彷徨的心态,只有对故乡无限的怀念。是否有这样的心态在? 万玛才旦:(西藏的)“过去”当然大家都看得到嘛,(西藏的)“现在”我觉得我的片子里面也有呈现。虽然用我的片子不能呈现整个藏区,我觉得但是可以说能够呈现一部分吧,哪怕呈现一部分藏区的真实,我觉着也是可以的。对于未来,真的很难说。 深焦:那您是一个怎样的态度?因为我看《老狗》的时候心里会很难受,就包括看今天的《塔洛》也会心里会很难受。您对未来很担忧吗? 万玛才旦:我自己是比较担忧的,甚至是比较悲观的。因为很多东西都在消失。我之前有过系列纪录片的拍摄计划,叫做“最后的戏”。民族文化精髓的东西,它们在面临着消失,消失之后就找不回来。所以我希望通过影像来留住一些东西,但是这个其实就是一个假象嘛,其实也很难留住什么。
深焦:关于一个大众媒介大量涌入西藏。我发现您有很多,比如电视机、不在服务区的手机、电脑,我记得最早在《草原》里您就说“这个世道变了”。就好像是个预言似的统摄了您后面的全部电影。然后我想了解这种大众媒介进入西藏,进入有着神秘爱情的西藏,人与物之间通过这些媒介变得很近,但是人与人之间、人与佛性之间的心理距离越来越远。那您用这些元素是不是有它的批判在里面? 万玛才旦:我觉得这些元素对人的影响,对全世界都是一样的吧。所以很难说想拒绝就能拒绝。它是客观存在的,也是很难改变的。大家意识不到,但意识到的时候,其实已经完全改变了。 深焦:您是从藏人导演的一个内部书写,跟其他导演从外部对焦西藏、把西藏作为一个他者的角度是不一样的。您是从怎样的角度去对焦西藏的? 万玛才旦:因为我觉着这个土地生存的还是人嘛,所以我关注的还是人,以人为本。然后观察它们的生存方式观察他们的情感状态。觉着这可能是跟其他有些片子不一样的地方吧。很多片子关注不到人,只是关注它一些表面的,符号的东西。
深焦:那您是否有一个对西藏人的身份认同,有一个自我建构在里面?您用影像建构了一个西藏?
万玛才旦:只是一部分,很难全景式的展示,很难像巴尔扎克《人间喜剧》那样去展示。它只是反应了一部分,只是呈现里一部分。但是,通过这些点,你还是可以看到一些的。 深焦:西藏这么一个庞大文化体系,当落入电影的框架,是否会变得扁平变得符号化?会遇到无法用影像表达东西吗? 万玛才旦:有些东西适合用影像表达,有些适合小说的表达,因为它们的介质不一样。有人想拍出《资本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有些想要拍出佛教的精深内容,可能也很难。要抓住不同媒介的特征。 深焦:现下有很多西藏自治区内由藏人创作的“正宗”西藏作品,您觉得还有什么新议题值得关注,作为您的题材? 万玛才旦:这我选择不了。做电影这么多年,会对题材有个敏感度,这个跟中国其他的导演是一致的吧。所以在选择题材的时候,有一个自我审查,先自己审一遍,题材能不能通过,能不能拍,写剧本的时候再审,人物这样说话会不会有问题。所以不是我能选择的。 深焦:所以创作不一定是自由的? 万玛才旦:它是一个相对自由的。所以很难说将来会拍什么,这些都未知。
深焦:您的新电影《永恒的一天》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万玛才旦:比较接近文学上的魔幻现实主义的故事,一个人在一天里面经历了一生,经历了一年四季。 深焦:现在摄制的如何了? 万玛才旦:现在在准备阶段,明年春天开始拍,要拍一年。 深焦:我注意到您在一篇访谈中谈到这部电影是魔幻的,近几年太多魔幻类型电影,您如何看待? 万玛才旦:大家都会说是魔幻现实主义,但究竟什么是魔幻现实主义,我觉得概念不一样。别人以为是魔幻现实主义的作品,就像以前西藏作家扎西达娃等等,他们自己不认为自己是魔幻现实主义流派的创作者。所以我不想这样被界定和贴标签。
深焦:您是否会鼓励或者培养更多的藏族年轻人拿起摄影机,进行自我书写吗? 万玛才旦:我不会误导,但是我会鼓励真正想进入这个行业和进行影像创作的人。 藏区有很多年轻人,高中没毕业就说要去拍电影了。其实对他们来说是个误区。 深焦:十几年的影像创作,整体环境也发生了很多改变,有更多机会更多平台,您能谈谈自己的经验吗? 万玛才旦:资金方面是会简单一点,但是审查方面,就我所触及的题材,目前来说不会有很大改变吧。可能其他的会有放宽,但我的这个不会。
主持人:在故事中见细节,也在故事中也看到时代的变化。导演也跟我们分享一下,因为这个电影本来也是改编于您自己的短篇小说,当时写这个故事,又把故事变成电影,又用黑白的影像风格来表达,给我们分享一下吧?
万玛才旦:这个片子有点偶然,先有一个小说,写小说没有目的性,就是就是塔洛这个形象,就写下了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小说的第一句话就叫塔洛留着一个小辫子,在他后脑勺上晃来晃去很扎眼,后来就构建这个剧情。先是简单做了一个改编,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能不能拍。开头的时候跟小说有点不一样的,小说里面塔洛这个人物其实没有出现,只是介绍了塔洛这个形象之后就讲这个村庄,在办第二代身份证,他们都办完之后有人就喊起了塔洛这个名字,大家不知道塔洛是谁,都互相问,突然有人说塔洛就是一个小辫子,就慢慢引入这个人物。但是在剧本的时候也写到一个情节,也是想慢慢带进来,但是后来拍的过程中就忘记了。塔洛在跟所长聊天或者是后面的情节过程中,其实有个接待,就是这样直接可能更好一些,所以有了这样一个开头。
万玛才旦与影评人在映后谈环节
主持人:在故事中见细节,也在故事中也看到时代的变化。导演也跟我们分享一下,因为这个电影本来也是改编于您自己的短篇小说,当时写这个故事,又把故事变成电影,又用黑白的影像风格来表达,给我们分享一下吧?
万玛才旦:这个片子有点偶然,先有一个小说,写小说没有目的性,就是就是塔洛这个形象,就写下了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小说的第一句话就叫塔洛留着一个小辫子,在他后脑勺上晃来晃去很扎眼,后来就构建这个剧情。先是简单做了一个改编,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能不能拍。开头的时候跟小说有点不一样的,小说里面塔洛这个人物其实没有出现,只是介绍了塔洛这个形象之后就讲这个村庄,在办第二代身份证,他们都办完之后有人就喊起了塔洛这个名字,大家不知道塔洛是谁,都互相问,突然有人说塔洛就是一个小辫子,就慢慢引入这个人物。但是在剧本的时候也写到一个情节,也是想慢慢带进来,但是后来拍的过程中就忘记了。塔洛在跟所长聊天或者是后面的情节过程中,其实有个接待,就是这样直接可能更好一些,所以有了这样一个开头。
开幕影片《塔洛》的现场观众
卫西谛:为什么用黑白来表现,观众可能也会好奇?
万玛才旦:这个每一次放映都会问到,其实黑白选择在没拍之前就跟摄影师沟通确定下来,摄影师叫吕宋野他是在俄罗斯学的摄影,也是金马的最佳摄影,主要是考虑塔洛这个人物的状态,就觉得黑白影像特别适合表现他的精神世界,对于塔洛来说,可能为人民服务几乎不用教的,整个人生观和他的世界就是非黑即白的世界,所以我们希望用黑白去表现塔洛的精神世界。
我觉得黑白影像更加能够突出塔洛的孤独的状态,尤其是山上的一个图景,小说里面其实没有太多的他的生活的描写,只是他遇见这个杨措之后,一个月之后他拿了钱到这个山下,但是在电影里面我觉得是需要这块的,然后就做了强化,然后在处理的时候也是做了一个比较极端化的处理,就是他在山上几乎没有遇见任何人,原来的剧本设置中,他为了学习情歌,他遇见了那个一般牧羊女,他给她钱,后来牧羊女教了他,跟他有一个相伴的收音机,把学习的功能嫁接到收音机上。
董舒:我之前采访过您也提到过,您对整个空间当中的声音的细节特别在意,而且在这个电影当中也能看到,特别是当他进入城市这个空间的时候,他在每个空间都能听到非常嘈杂的声音,这个声音可能是从其他空间传过来的,比如他在照相馆的时候,在您以往的电影当中也特别会强调说像录像厅或者说这种现代的这些媒介对于传统这种藏区文化的侵蚀,您在选取这些场景,设计这些声音细节的时候,你跟录音师之间是有怎样一个考虑?
万玛才旦:这个片子里面背景的放大会多一些,山上跟山下声音的对比,其实做了很多的细节的处理,其实《塔洛》我们看到的主要的场景,比如说塔洛的家,还有他理发、照相的地方,都是在一个院子里搭起来的,然后我和录音师沟通之后录了很多声音也找了很多的素材,就还原了空间的声音。LOGO里面也是的,这个里面的声音的处理更明显一些。可能没有那个声音的话,现实里面可能就抽离了。我觉得对于藏区来说,那个声音也是一部分,我们在选择这些声音的时候,会做各种对比,有些是藏语的细小的歌,或者他们在外面叫卖的声音,如果你听得懂藏语的话,也是通过仔细的处理、仔细的选择,有一些对应,会对剧情其实还是有一些帮助的。
主持人:在故事中见细节,也在故事中也看到时代的变化。导演也跟我们分享一下,因为这个电影本来也是改编于您自己的短篇小说,当时写这个故事,又把故事变成电影,又用黑白的影像风格来表达,给我们分享一下吧?
万玛才旦:这个片子有点偶然,先有一个小说,写小说没有目的性,就是就是塔洛这个形象,就写下了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小说的第一句话就叫塔洛留着一个小辫子,在他后脑勺上晃来晃去很扎眼,后来就构建这个剧情。先是简单做了一个改编,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能不能拍。开头的时候跟小说有点不一样的,小说里面塔洛这个人物其实没有出现,只是介绍了塔洛这个形象之后就讲这个村庄,在办第二代身份证,他们都办完之后有人就喊起了塔洛这个名字,大家不知道塔洛是谁,都互相问,突然有人说塔洛就是一个小辫子,就慢慢引入这个人物。但是在剧本的时候也写到一个情节,也是想慢慢带进来,但是后来拍的过程中就忘记了。塔洛在跟所长聊天或者是后面的情节过程中,其实有个接待,就是这样直接可能更好一些,所以有了这样一个开头。
观众提问:我是浙江传媒学院的学生,也是学导演的。今天做了电影节的志愿者,想问您就是关于画面上的一些问题。第一个就是构图方面,塔洛在进入到县城了之后,有很多的镜头中他都是居于画面的一侧,就是一个角落的位置,被框在了画面上,这是有什么样的一个思考?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在县城的时候,我注意到您用了很多的镜面方面的处理,有一些玻璃的反光,还有理发店镜头的一些东西,这是什么样的一个想法?最好奇的就是那个小辫子,他有辫子和变成没有辫子之后,他内心是不是失去了一些东西?
万玛才旦:构图也有一个对比,山上的时候其实塔洛是在一个比较自在的状态,然后到山下之后他就处于一个比较边缘的,所以我们在构图上也做了这样一个处理,也是为了突出人物的状态。
然后就是镜子,其实最集中的一个景象其实在理发馆,塔洛进了这个理发馆之后,理发馆基本上都是用镜子来表现。主要就是塔洛的精神状态,他和杨措之间的关系,他觉得是真实的关系,但其实是虚假的关系,所以就用很多的技巧来呈现他们之间的一个关系。
最后,辫子的问题,辫子就是一个身份,刚开始大家都不记得他名字的时候,他们只知道他有个小辫子,他有一个外号叫小辫子,其实就是他身份一个象征。最后在自己认为很重要的身份的寻找过程中,他甚至失去了作为他唯一象征的辫子。那个演员叫西德尼玛,他也留着一个小辫子,那个小辫子其实在藏区就是他的一个标志,大家想到一个演员的时候就会想到他的辫子。塔洛这个角色其实写剧本的时候我就想到演员是西德尼玛,他是演喜剧的,剪掉这个辫子对他来说也是很痛苦,他说在剪辫子的过程中心里流泪了,因为他留了十四年还是十五年。
- FIN -
深焦DeepFocus是成立在巴黎,成员遍布世界各地的迷影手册,提供欧洲及北美的最新电影资讯和批评。同时,我们也是全球各大电影节和电影工业的深度观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