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是反熵英雄
俄国诗人布罗茨基的诗论认为,一个诗人写诗时,他就创造了一个世界,一个与周边环境和熵增趋势抗衡的小世界。他说:“当一个人创建了自己的世界,他便成了一个异体,将对抗袭向他的各种法则:万有引力、压迫、抵制和消灭。”因为熵增是一个永恒的趋势,是一种盲目的自然蛮力,它要摧毁一切秩序,要让一切归于混沌,当然对美也不会例外。而诗人创造的想象世界之所以美丽,正因为它制造了自己的秩序,自己的结构,自己的世界。它在一片混沌中兀然挺立,抵御着浑浊的激流,散发着美和秩序的光辉。
说到诗歌与周边环境的对抗,布罗茨基还提出了另一个角度,他说:“诗,说到底,是重构的时间,无声的空间对它天然地怀有敌意。”周边的环境是空间,而诗歌是时间,它将已经发生的事件按照自己的理解和感受重构,如果这种感受是真实的,可信的,而又是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环境就会对诗歌怀上敌意。此处,诗人在暗示,诗歌是天然地趋向于永恒主题的:爱与死,正义与不公,自由与压抑,而当这些价值与环境相悖时,时间似乎是对空间的批判、揭露和抗议,永恒的时间会嘲弄短暂的空间,因此,空间对时间会天然地怀有敌意。
布罗茨基的诗论还论及诗歌的个性化,他指出:“诗歌是一门极端个性化的艺术,它敌视各种主义。”早已发现,真正杰出的文学家艺术家都是反对标签和归类的。比如纳博科夫就说过,没有什么文学流派,只有天才派,也就是说,文学只有天才杰作和平庸之作之分,没有什么写实派抽象派现代派后现代派之分;王尔德也说过类似的话,他是在谈到文学与道德的关系时说的:文学只有写得好的和写得糟的两类。
布罗茨基如此谈到诗人的生活方式:“艺术与其说是更好的,不如说是一种可供选择的存在;艺术不是一种逃避现实的尝试,相反,它是一种赋予现实以生气的尝试。”写诗是诗人的存在方式,而诗人并不生活在象牙塔中,他们用自己的思考和诗意为现实生活赋予意义,赋予生气,赋予美。
诗歌的写作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看似随意,实则受限。在写诗的过程中,我们会发现,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写出诗的,只有在有情绪不得不宣泄和表达的时候才会有诗。不仅如此,诗句为什么是这样,而不是那样,也是必然的,换言之,它只能是这样的,不会是那样的;只能如此表达才恰如其分,那样写就不对劲。正如布罗茨基所说:“一首诗,是某种必需的结果:它是必然的,它的形式也是必然的。”
布罗茨基出于对诗歌的热爱,说了句以其诗人身份来说不谦逊也不避嫌的话:“语言及其文学,尤其是诗歌,是一个国家所具有的最好的东西。”他并不是自吹自擂,人为拔高自己所从事的事业的重要性,他说的是大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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