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90秒+155】钱锺书：“可判可别，难解难分”

孙教授 陪你学《周易》第 581天

I《老子》第三十九章有“故致数舆无舆”之说，历来歧解甚多。实则本章主旨是讲“得一”问题，则此亦当与“一多关系”相关。所谓“数舆”之“舆”，即车的各种部件，如“轮、辐、盖、轸、轭”等；而“无舆”之“舆”，则为整车。因此“故致数舆无舆”就是说，如果把整车拆为一个个的具体部件，那整个车也就不存在了，车也就不能运行了。

II 钱锺书《管锥编》对此论之甚详，并以之与佛典相比较。如佛典有云：“离五阴（即‘五蕴’，色受想行识也）已，无别众生，善男子，如离箱、毂、轮、轴、辐、辋，更无别车。”（《大般涅槃经·狮子吼菩萨品》）钱锺书还由此拈出了“分散眢论”一说，并谓：“老子喻，言有舆也，不持分散眢论，可以得‘一’；佛喻，言无车也，正持分散眢论，所以破‘聚’。”眢者盲也，由此看出钱锺书是同意老子观点，反对“分散”之佛喻的，还连类提及休谟之“破我、破因果”以及莱布尼茨“倡‘小感觉’”等等，亦陷于“分散眢论”而不自知也。

III 在该条札记的最后，钱锺书还引了黑格尔话，认为“分散眢轮”是犯了“有见于分，无见于合”的错误，故此“不足以知量之增减可致质之变化”也；还引了莎士比亚《二鸟》诗中的一个句子“Two distincts, division none”，并将之译为“可判可别，难解难分”，认为“明乎斯理，庶几乎有一而不亡二、指百体而仍得马、数各件而勿失舆矣”。（以上请参见《管锥编》P683-688）

IV 窃以为，“可判可别，难解难分”甚妙，或可作为处理“一多关系”之原则。比如《系辞传》有谓“天下之动，贞夫一者也”，这是强调“天下之动”均逃不脱“一”（或指太极）之牢笼，因为天下之事均“难解难分”也；但又谓“言天下之至赜，而不可恶也”，“赜”有博杂之意，则论事当要深入细部、酌情研判，因为天下之事亦均“可判可别”也。由此可见，钱锺书此说，亦颇合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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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福萬（字抱一）：

国际儒学联合会理事

中国周易学会常务理事

国家开放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主任

《论语易解》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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