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现代人生存危机的影像哲学家：柏林学派导演乌利胥·柯雷作品回顾（一）

作为领衔柏林电影学派的几位青年才俊，乌利胥·柯雷（Ulrich Köhler）相比其他几位蜚声影坛的德国导演，明显要低调得多，他的作品也比较冷僻，尽管这个学派的作品都是一贯冷清的色调。从2002年迄今为止，柯雷仅有五部剧情长片问世，相比起活跃于欧洲三大电影节的克里斯蒂安·佩尔措德（Christian Petzold）或者安格拉·夏娜莱克（Angela Schanelec），他的作品产量也是少得多。不过，他这几部作品都分别入围过三大电影节，《嗜睡症》获得过柏林最佳导演银熊奖，而《我房即世界》入围戛纳“一种关注”，战绩尚算不错。接下来的几天，请跟随着电影触觉的脚步，一起回顾这位德国导演的创作踪迹，感受他作品里的人生哲学。

乌利胥·柯雷（Ulrich Köhler）的剧情长片处女作《平顶房》（Bungalow）无论在气质还是主题上都让我联想到法国导演布鲁诺·杜蒙（Bruno Dumont）的《人之子》。大家可能对布鲁诺·杜蒙这位法国导演比较熟悉，他在戛纳上获奖无数，基本上每部作品都能上榜《电影手册》的年度十佳，而他另一个更为人所熟知的身份是哲学家，这似乎也解释了他不少作品里浮现出的晦涩哲学意味，比如《人性本色》和《撒旦之外》。而翻查过资料，我吃惊地发现乌利胥·柯雷读的专业竟然也是哲学！哲学家观察社会的角度总是有其独特与尖锐之处，反映在他们第一部作品里多少可以看出一些眉目。

无独有偶地，两位导演都在处女作中将当代欧洲青年人苦闷无望的心态作为剖析对象，故事背景也碰巧都设置在荒芜的小镇，而处处细节都在暗示着经济衰退和青年人迷茫的前景。相比起杜蒙《人之子》里单调枯燥的日常细节累积，这部《平顶房》好歹算有一个相对明晰的故事脉络。故事讲述男主角保罗在行军途中掉了队，回到了他父母居住的平房，在那里他遇到哥哥及其女友。在经历了一些内心的矛盾和无所适从后，他还是顺从地跟随军事警察返回军营。

有别于《人之子》压抑的气氛，这部的气氛稍显轻松，以及不刻意的喜剧色彩。导演对男主角的刻画相当出色，在反复单调的细节里不动声色地流露出青春期的逆反心理、缺乏责任感以及对未来的绝望感。遥控飞机、女装泳衣、喷火枪这些简单的物件更成为强而有力的心理暗示，令男主角的心理状态展现得更为实在。结尾的处理让我眼前一亮，足以媲美《嗜睡症》那个同样神来一笔的结尾，既巧妙地呼应了故事开头，也让观众为男主角的前路心感不安和担忧。

从处女作开始，乌利胥·柯雷就开始探讨现代人面对乏味生活展现出厌倦感和逃离状态。主人公在意外摆脱军营生活后，遭遇一段不期而遇的朦胧恋情，这种常见的套路并没有令影片完全沉溺于性启蒙的青春片类型框架里。这位小青年像是《窗户周一到》里离家出走的少妇，在短暂享受到自由的喜悦后，最后仍然回归到暗淡无趣的现实。与其说主人公身上这种苦闷无望的感觉是青春期的必经之路，倒不如说这种普遍的消极心态暗藏着创作者对欧洲经济前景的迷茫，无疑暗中闪现出现实审视的意味，实则提升了这部青春成长题材的内涵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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