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付炜 | 我们身上,谬误比淤血更深
付炜,1999年生,河南信阳人,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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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雪至
蓉城落雪,有人载欣载奔
我想起古代,雪天该做的事
闭门,读书,写一首短诗
与亲人通信,深藏羁旅忧思
这岁暮的风雪,令人世隐隐发白
似乎从未有过污浊,而证据皆失
令我不安的流逝,依旧纷纷扬扬
朋友圈消息不断,犹如细雪飘飞
雪天,太多的诗,太多欲言又止
午睡醒来,窗外尽是,湿漉漉的麻雀
冬至,与己书
时间之谜,在空气里敞开
维瓦尔第的协奏曲,伴随
我的瞌睡,令我记不起来,昨夜
到底是白居易还是鲍照
满脸地陡峭,对我说:
雪落之前,赶紧写诗吧
写什么呢?抱膝灯前影凌乱
腹内空空,却懒得读书
蘸水作字,大书:日日新
去年种下的风,终于到了
收割的时候,悲哀么
一年将近
我们仍有十万里的归期
寡言之欢
冬日有霾,车窗外一片残山剩水
我听肖邦时安静异常,常想起夏日小院
墙上摇曳的花影,而光阴虚度
这些年总面对,空落落的枝头
冥想,《金缕衣》如何写成
我的床头贴着梵高的《星夜》
枕边放有杜甫的诗集
“星垂平野阔”的意境何其相似
他们都深知万物的言语,唯有
永恒的艺术选择沉默
唯有沉默能使孤独久而弥新
在寻找一个词中消磨此生
它的隐逸像湖面遗失的觳纹
会饮篇
古希腊人喝酒,一定不如唐朝人喝酒
那么物我两忘,那么离形去智
敢说皇帝的不是,敢怒骂鬼神
古人的酒里常有被遮蔽的爱欲
萧瑟,隐晦,若遇狂歌之人
定要走马章台,冒雨而归
无心结庐,垂钓,也无心寻隐者
只喝酒,面壁,翻阅旧典籍
在这千年为奴的国度
我们身上,谬误比淤血更深
“公曰:众无不醉!
对曰:敢不醉!”
申城初雪
故乡小城,飘雪的冬日,最适合
读《大复集》,那位五百年前的先贤
写了上千首诗,却在回乡的第六天
病逝。去年我站在他的墓前吟诵:
“天涯未归客,此夜忆江东。”
竟一语成谶
近来我焦虑频繁,胡乱读书、做梦
想念我头发花白的父亲
明朝迄今,雪到底落了几回
为何总落在诗人怀乡的夜里,遥想
老屋的木门吱吱作响,将
时代关在门外,淮河昨日决堤
我依旧在扫门前的雪
待到天晴,就去田里拾起祖先的残碑
他们命如草芥的一生,深藏苦恨的一生
与这漫天的雪不起任何纠葛
隐喻
在我故乡,那个豫南小城
河岸的垂柳总是那么从容不迫
即使我精研物象,也捉摸不透
这种气质是如何衍生而来
如今我未满二十,离家千里
体内生长着故乡柳树的枝条
而它可疑地晃动,总会令我
感到一阵惶然,仿佛置身于
一个微妙的隐喻之中,像是
被深深蒙蔽或深深觉醒
我所怀疑的世界的荒谬
仅是我自身荒谬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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