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六扇门之捕风铁鹰019：殿帅宋守约
我们一直在等待的就是这位老吴，曾参加过对郑安玉遇害案件侦破的老侦查员。
老肖的判断是，陆某在坠落途中正好骑在这根铁丝上，在他的两腿之间造成了擦伤，然后他才继续翻滚下落，掉落在宣传栏顶部，砸坏宣传栏造成腿骨折断，再头部着地，因而死亡。
从铁丝上取到了来自陆某的裤子的微量痕迹，证实老肖的判断正确。
当地公安部门的法医也同意他的看法——而这一同意，一个新的问题冒出来了。
陆某和战友喝酒的地方明明是在三楼嘛，他跳楼怎么会碰到三楼和四楼之间的铁丝呢？
补充侦查显示，陆某的足迹出现在了楼顶上，而且是只有他一个人上了楼顶。这样一来，陆某的死亡过程，便可以基本清晰地重现给我们了。
陆某和三个战友在三楼喝酒，中间为了护着一个老乡少喝一点和班长发生了冲突。双方有轻微身体接触后那个老乡觉得自己不能不仗义，索性用大碗和对方喝了起来。
在四人都已经醉酒的情况下每人又喝一大碗白酒的后果就是人人断片，陆某以外的三个人全都倒在了座位上。
陆某算是稍微清醒一点的，他推门朝外面走去，或许是想返回自己的宿舍，却最终选择走向了楼顶。推测他这样做或者是觉得气闷，想去楼顶空气较清新的地方醒醒酒，反正他是自己一个人爬上去的。
这时候，他可能是感到要呕吐，所以到了楼顶的边缘准备朝下吐，却因为栏杆不够高，一头栽了下去。这也解释了他落地时伤势严重的原因——如果仅仅从三楼跳下，又被宣传栏挡了一下，似乎不该造成那样严重的创伤。
因为这一系列证据和推断，和陆某一起饮酒的三个战友洗清了身上的嫌疑，家属也没有了疑议——这就是一个酗酒之后造成的意外。老肖胜利完成任务，返回了双林西路的“鹰巢”。
这个案件留下的教训其实是部队内部对于酒的悖论。
中国军队对于酒的看法十分矛盾。一方面，历史典籍中因为好酒贪杯造成的军事失误车载斗量，官渡之战中的淳于琼的被俘就是例子，几乎每一位兵法家都在提醒军人不要流连杯中之物；但另一方面对豪饮者又有一种特殊的敬仰。
《亮剑》里面提到李云龙逼着赵刚喝酒，便有这样一段描述：
“政委赵刚原先滴酒不沾，后来架不住李云龙的纠缠，也被拉下水。李云龙的话说得太绝：不喝酒的人靠不住。还有，知识分子要和工农群众相结合，拿什么结合？他李云龙实在想不出除了酒还能有些什么。赵刚琢磨对他这些歪理与其争论不如一块儿喝算了，又不是什么原则问题。一来二去，赵刚竟练出了些酒量。”
甚至，部队中还有所谓喝酒提拔的“佳话”，主人公各不相同，内容基本一致，大体是准备提拔某个干部，组织考察等等都认为可以，只剩主官签字批准，主官对其还不十分放心，约这位部下来喝酒，这位部下酒到杯干，乃至过后泥醉数日仍然敢喝，于是主官欣然拍板，果然此后证明是虎将一员云云。
言之凿凿，查无实据，军中有这样的酒文化当是无疑。
个人以为这是一个不良习俗，和现代治军之术格格不入。但又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一些古今名将的确也是好酒的大家，岳武穆那句“直捣黄龙，与诸君痛饮耳”，至今令人肝胆洞开。
一次遇到某位将门之后不免向人家探讨一二。
这位五代将门之后听了我的疑问微微一笑，道：“有提拔参谋长或者政委时候喝酒的吗？”
此话一出，忽然发现我所听说的“喝酒提拔”之事，几乎都是和军事主官相关，团长、旅长、师长，还真没听说斗酒之后提拔参谋长的。
老头子接着问：“你不是喜欢历史吗？宋守约的事儿听说过吗？”
哦，记起来了。
宋守约
北宋仁宗、神宗年间大将，
曾任殿帅之职，
谥勤毅。
这位名将有个奇特的癖性——特别好静，厌恶蝉鸣。提拔他担任殿帅（相当于中央警卫局局长）后，便轮番派士兵在他的庭院中负责捕蝉，不能让他听到蝉叫声，如果不幸让他听到蝉鸣的，就会遭到重重的鞭打，闹得人人畏惧。
这事儿和喝酒有关系吗？
《宋史》里后面还有一段话呢，大意是——有人向神宗皇帝抱怨这件事，于是皇帝有一天便问守约是否真的有这样的事。宋守约说：“是有这事。”皇上认为他做得有点过份了。
守约回答说：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显得过分呢？然而军队是要培养令行禁止的，这要在战争中培养并不难，现在禁军不打仗，而我担任禁军的统帅来保护陛下，如何培养令行禁止呢？我是用捕蝉来做训练罢了。蝉的鸣叫声是很难禁绝，但我能用军法让士兵把它去掉，那么，如果陛下给我个守城什么的任务，我总能有可用之兵啊。”
做到高级将领的，有几个不知道酗酒的坏处？要真不知道早就被干掉了。他们请人喝酒真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军事主官和参谋长的要求不同，简单地说真正的作战计划都是参谋长搞出来的，军事主官则是负责拍板下决心的。
能打赢的仗要打，不能打赢的仗一声令下也要打，哪怕纯粹做牺牲也要有牺牲的自觉，战场不是数学考场，军事主官需要敢担当，有足够的勇气和承受能力的将领来担当，这种勇气和血性用学院培养的方式很难确认，循规蹈矩的训练标兵到了战场上找不着北的大有人在。
这是需要把人放在悬崖上，放在绝境处，才能看出来。和平时期如何能够判定呢？最好的是派出去轮战，执行救难任务等，敢喝酒算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测试手段，应该理解，但不该过分渲染……
老爷子能把事情讲清，但感觉对这种做法也很矛盾。
就在老肖讲述这个案件后半段情况的时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轻轻推门进来，看我们聊得正热闹，便走到外面去抽烟，直到听我们谈完了案情，老鹰让老肖赶紧回去歇歇，他才慢悠悠地踱步进来。
我们一直在等待的就是这位老吴，曾参加过对郑安玉遇害案件侦破的老侦查员。
谈到那个案件，老吴思索良久，说时间太久了，记不太清楚了，然后问我，你对这个案件了解多少？
我说据说是一个密室杀人案，而凶手呢，听说是个侦察兵。
老爷子摇摇头，说不是侦察兵，哪有那么年轻的侦察兵呢，他没这个背景。
老吴当年参加这个案件的侦破，主要是参与对周边情况的调查。他说，那一次严格地说不应该算密室杀人，因为出现场的感觉，凶手是极力想给侦查员留下一个郑安玉是自杀的假象。
但凶手确实营建了一个密室。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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