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新研究 | 为什么被歧视了，你反而觉得很甜蜜？

点击蓝字关注，每天一点心理学知识

除了恶意诋毁和侮辱以外，还有一种性别歧视，你更难分辨、更难抵御，就像一种甜蜜的慢性毒药，但是危害更为深远。

作者 | 赵雪莹

轰轰烈烈的Metoo（我也是）运动在世界各地开展，这场运动唤起了全世界曾遭受性侵犯女性挺身而出说出惨痛经历，并在社交媒体贴文附上标签，借此唤起社会关注。除了犯罪以外，生活中对女性的歧视无处不在，很多商家会在广告中刻意物化女性、甚至发表恶趣味言论，这些行为都对女性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比如奥迪的这则广告，一位婆婆对着正在举行婚礼新娘，当众检查鼻子、耳朵，甚至还看了“牙口”。检查完后，这位中国婆婆给儿子比了个OK的手势，徐徐拉入广告重点——“重要决定必须谨慎，奥迪二手车在线4S店，官方认证才放心”。这种把选老婆跟购买二手车相提并论的性别歧视广告，无疑是刻意物化女性、认为她们同汽车一样，可任人端详，是待价而沽的商品。

图1: 奥迪的汽车广告

下面还有几个例子。比如，淘宝网上宣扬性别歧视，直呼虽然头胎生了女儿，二胎帮你生男孩的“碱孕宝”广告；美团网和去哪儿网直接在广告中开黄腔恶意消费女性身体；宝马广告中完全丧失尊严的女性。再比如俞敏洪之前发表的歧视女性的言论，称“一个国家到底好不好，我们常常说在女性，就是这个原因，现在中国是因为女性的堕落才导致整个国家的堕落。”这种典型的“红颜祸水”言论，认为强大是男性的努力，失败是女人的过错的偏见，直接引发了全国的舆论声讨。这些广告和言论有一个共同特点：它们都含有明显歧视和敌对意味，这种内容被称为敌意性别歧视（Hostile sexism）。

图2: 淘宝网上“碱孕宝”的性别歧视广告

图3: 去哪儿网的恶俗促销广告

图4: 美团网性别歧视的招聘广告

图5: 宝马性别歧视的广告

敌意性别歧视很容易分辨，但是日常生活中还存在另外一种歧视，你很难分辨、更不容易抵制，但是对女性的长期发展来讲，危害更为深远。这种歧视就是善意性别歧视（Benevolent sexism）。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比如下面这种专为女司机设置的停车位，刷的粉粉嫩嫩、加宽加大，标明“女司机专用”，就是一种善意性别歧视的典型代表。

图6: 这种带有“女性特权”的设置，本质就是一种性别歧视

表面上，设置这种车位的人关心女性司机，给她们设置了特权，但实际上也表示，他们从骨子里认为女司机就是惹祸的根源，她们车技差、倒车入不了库，出门时也是马路杀手。其实真的是这样吗？根据交通部门的数据显示，2016年出炉的杭州、南京和济南男女司机事故概率，发现男司机的平均事故率是女司机的2.55倍，在杭州则有6倍之多。无锡交警支队就2018年度交通事故情况进行了全面盘点，从男女司机事故比例来看，所有伤亡事故中，女司机的事故比例占15%，所以女司机不仅没有惹出更多的事故，并且还可能更加小心谨慎。所以这种表面给予女性特权，并且以此为噱头大肆宣传，固化社会对女性司机的偏见，本身就是出于一种对女性价值的不认同。但是从大家的表现来看，在这种歧视下，很多女生不仅毫无察觉，反而觉得非常甜蜜。这不是很奇怪吗？

图7: 三个城市男女司机事故率统计

为什么我们在甜蜜的歧视和伤害面前会变得没有分辨能力呢？2019年，来自肯特大学的Aife Hopkins-Doyle及其合作者发表在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上面的研究就针对这种敌意性别歧视和善意性别歧视的现象。他们想要知道：为什么女性遇到甜蜜的性别歧视会更难分辨、更加不会提出抗议。结果表明：女性出现这样的表现是一种错误意识（false consciousness），她们压根没意识到这是一种歧视，在甜蜜行为的包装下，女性会觉得更加温暖（warmth），从而不太会跟身边的人抱怨或者公然抗议。这就好像男生在听到“请携带好你的贵重物品下车”的时候转头对女生说，“走吧，我的贵重物品”。言下之意就是，我都承认你贵重了，因为说你是物品就要闹事，是不是太矫情了？

研究者通过一个实验证明了这个研究结果。他们招募了219名英国女性参与了这个研究。被试被随机分配到甜蜜歧视组和敌对歧视组，其中甜蜜歧视组的被试需要想象三个和蔼、善意的例子（比如，男性应该因为女性的性别原因保护女性），敌对歧视组的被试需要想象三个敌对歧视的场景（比如，一个男性使用“bitches”等词汇指代女性）。紧接着，所有的被试都需要填写自己对上述行为的感知歧视程度（perceived sexism）、温暖程度（warmth）和抗议歧视（protesting sexism）的意愿。

结果发现，感受到甜蜜歧视的女性更加不会出现抗议行为，因为他们感到更加温暖，并且感知歧视也更低。也就是说，女性在善意歧视面前更没有分辨力，这种歧视会因为更少的抵制而横行。从长期发展来看，如果越来越多的女性默认或接受这种男性对女性肤浅的定义和价值观，女性追求平等的权利和自由之路只会更加艰难。

图8: 实验结果模型图

所以，这种善意的、甜蜜的歧视，表面上看来是对女性给予了关心和爱护，但实际上是从根本上否定了女性的能力和价值。如果女性一直很享受这种特权，那也是在认同“因为我是女性，我确实做不到，我需要这种照顾”。所以女性真正需要的，不是社会给予的种种特权和方便，而是权利和义务的对等，是一个平等的施展自己的才能的平台和机会。而很多无良公众号鼓吹的所谓的“女权精神”，呼吁女性因为自己的性别去多占有、少付出，这同那些封建男权思想又有什么不同呢？我们最后抗争的目的，恰恰是能在自己的角色面前去掉“女”，能同男性一样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优秀的“司机”、“博士”或“职场精英”。

参考文献：

Hopkins-Doyle, A., Sutton, R. M., Douglas, K. M., & Calogero, R. M. (2019). Flattering to deceive: Why people misunderstand benevolent sexism.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116(2), 167-192. 

— End —

延伸阅读

编辑 | 赵雪莹

长按关注，每天学一点心理学知识

还可以点一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