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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学者说文献学丨016浙江师范大学孙晓磊

孙晓磊 书目文献 2020-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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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学者说文献学






青年学者说文献学

——016浙江师范大学孙晓磊


 

编者按:2019年《文献》杂志第3期推出“文献学青年谈”专栏(文献学青年谈[]文献学青年谈[二],广受学界关注;11月23-24日,北京大学中国古文献研究中心召开了“2019年中国古典文献学新生代研讨会”,海内外数十位青年学者汇聚一堂,回顾“文献学”历史,畅谈现状,展望前景,碰撞出很多有益的学术火花。为了让更多的读者尤其是在校年轻学生了解“文献学”,借鉴前人读书治学方法,甚或主动地报考学习“文献学”专业,“书目文献”公众号推出“青年学者说文献学”专栏。此次参与采访调查的青年学者有数十位之多,主要来自高校、古籍收藏机构和相关出版社及期刊编辑部,他们或讲学于各大高校文献学课堂,或终日摩挲古籍,或矻矻于古籍整理出版和最新研究成果的揭示,均是从自身角度深入浅出地讲述他们眼中的“文献学”。所设问题仅为框架,有些阐述在框架之外,受访者根据心得梳理逻辑层次。本号推送时不作结构调整,仅对明显错误进行订正。感谢在百忙之中支持本次“专栏”的各位老师!

记得关注“书目文献”,陆续推送的青年学者中,或许就有你现在或未来的导师哦!

前期框架设计和邀约人员,得到石祥、董岑仕等老师的具体帮助!特此说明。

 

南江涛谨按

2020-4-23



个人介绍(70后/80后?学位,所在高校或科研机构名称和职称,从业时间,代表作,其他相关内容。照片一张)

 

孙晓磊,1985年,文学博士、博士后。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先后发表《〈公孙龙子〉思想发微》《汉初相国、丞相制度变迁述论》《〈史记·律书〉“律数”发微》《〈屈赋音义〉材料来源及作者考实》等论文,出版有《〈史记志疑〉研究》,点校有《屈原赋注》一书。


1.文献学是一个冷门学科,您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这门学问的?是主动报考还是调剂?谈一谈您对“文献学”的最初印象,现在的理解有没有变化?

 

我的本科专业是生命科学。我所在的大学,生物系分设生命科学和生物技术两个专业,前者是师范类,后者是非师范类。我在进入大学之后,发现自己对生物学始终没有太大的兴趣,这在开设的各门实验课中表现得尤为强烈。当时,我沮丧于自己的这种状态。我曾询问学校有无调换专业的可能,被告知无法调换。后来,我查阅了考研信息,得知可以跨专业,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想通过跨专业考研来改变自己。

最初,我是计划报考数学专业的研究生。因为我所在的生物系也曾开设过“高等数学”这样的课程,而且我感觉自己这门课的成绩尚可,所以想尝试一下。当我自学《数学分析》(华东师范大学数学系编、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之后,我便放弃了之前的计划,因为我看不懂《数学分析》。虽然我坚持了半年。那时,我才明白生物系的“数学”和数学系的“数学”是完全不同的知识结构。

我在图书馆里也经常浏览文史类图书,对文献学方面的图书有着比较深刻的印象。当时,我只是粗浅地感觉学习文献学的思维方式比较契合理科生,理性思维比较强烈,因为这一学科需要较强的理性思维,所以便有了报考文献学研究生的想法。我是主动报考的南京师范大学,承蒙各位老师不弃,将我录取。我的硕士、博士读书时光都在南师大随园校区,那是很美好的六年。现在,我仍然认为学习文献学需要具备较强的理性思维,这一看法没有改变。

 

2.毕业后又从事文献学研究和教学,您觉得涉古专业本科生学习“文献学”课程的必要性是什么?

 

我进入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工作之后,每年为学生开设一次“目录学”的课程。《汉书·艺文志》《隋书·经籍志》序文,《四库全书总目》中部分重要典籍的提要,细读。目录学的重要性,清人王鸣盛曾说:“目录之学,学中第一紧要事,必从此问途,方能得其门而入。”(《十七史商榷》卷一)非夸大之词。

当然,文献学包括目录学、版本学、校勘学、文字学、音韵学、训诂学。目录学只是六大板块之一。高校通过相关课程的开设,使得研修该课程的学生具备了进一步深入学习古代文化知识的基础。

 

3.您的研究方向是偏向历史文献学还是文学文献学?又或者说偏重目录、校雠和版本的哪个具体方面?请重点谈一下您在这个领域的治学心得?

 

我关注的材料偏向于历史文献学。硕士阶段,谢秉洪师指导我做《汉书》研究,校雠汲古阁本与中华书局点校本之异同。博士阶段,赵生群师指导我做《史记》研究,订正梁玉绳《史记志疑》对《史》文的误辨。目前,我的博士后合作导师黄灵庚先生主持整理《北山四先生全书》(何基、王柏、金履祥、许谦),由我点校金氏《通鉴前编》,我们希望通过这一契机,能与学界有进一步的交流。

校勘古书,撰写校勘记,是一种很扎实的学术训练。当然,我们若以某一颇具学术价值的异文为核心,上下求索,旁及相关诸问题,扩充证据,即是一篇学术论文,而不再是简短的札记。

我的体会主要是以下三方面:

第一,我们在辨正古书中的某一处异文时,往往会利用到作为旁证的他书,而这个“他书”也需注意版本异文。例如,当我们辨正《史记》中的某一处异文时,往往可以借助于《汉书》的作字情况,但我们也需注意该字在《汉书》不同版本中的表现是否一致。

第二,我们在点校古人的著作时,有时不得不施加“错误”的标点。先秦两汉的典籍,历代都有大量的注释类著作。这种作品的文本,在结构上至少有两层,一是元典之文,一是注释之文。作者在注文里往往会有针对元典的文句进行贯通文意的工作,当他对元典的解释与主流的看法不同时,那么他对元典的句读就有可能与主流的看法相异,这时候我们就应该特别留意,因为作者这种句读,有可能是错误的,但我们仍应尊重、遵从作者的这种句读,将其如实地反映在元典之文的标点中,这样才能与注文的文意相协,这代表着作者的理解,而不是点校者的理解。

第三,校勘古书的方法,陈垣先生在《校勘学释例》中将其分为对校、本校、他校、理校四法。当我们校勘先秦两汉典籍时,基于对校产生的版本异文,辨正之后,可以作为依据径改底本文字,同时撰写校勘记。否则,若没有版本依据,纯粹使用本校、他校、理校而产生的异文,辨正之后,可撰写校勘记,但不能改动底本文字。综合运用校勘四法者,同理。古书会有作者的撰述之误、用字之误。我们只是校订古书在后世流传过程中所形成的讹字,以求恢复它的文本原貌,而不是任由自己的判断去随意更改作者的文本,否则那不是作者的文本,而是校者的文本。作者自己行文的错误,我们需要如实地保留。宋刻本之前,先秦两汉典籍的写本、钞本多不存于世,或有留存,亦是残叶。先秦两汉典籍的校勘,至多可以追溯、恢复到它宋刻本时期的面貌,但无法完全追溯、恢复到它的原始面貌,我们只能使新校本尽量趋近于那个原始的文本面貌。这实际上是一个集思广益、历时长久的动态过程。另外,对校可以穷尽异文,而本校、他校、理校则难以做到这一点。先秦两汉典籍的校勘,尤其是像《史记》《汉书》这种体量较大的书,若想做到穷尽式的校订,基本不可能。

 

4.有人说“文献学”是个基本工具,算不上单独的“学科”,对这个问题您怎么看?如果是“工具”,是否应该有更广泛的应用?是“学科”,主要研究对象是什么?是否有瓶颈和走出困境的思路?

 

文献学有它工具性的一面,作为文献学分支之一的目录学,工具性就很强。文献学当然也是一种学科。文献学在包含文字音韵训诂、目录版本校勘之外,尚有辑佚、辨伪、典藏等等,可见它的体系性。文献学既研究古籍的版本、装帧、递藏、真伪、存佚,亦可以通过文字、音韵、训诂以及校勘来研究它的文本。我们对文献学应有一个立体的、综合性的认识。

 

5.结合自身的求学和教学,“文献学”的研究生培养上与其他学科有何不同,一般做些什么具体学术训练?他们应该具备什么样的基本素质?您对学生们有何期待?

 

文献学研究生在培养上,首先要培养他们的古籍版本意识,尤其是对先秦两汉的元典,学生应能区分其不同版本的优劣。若想熟悉版本,只有真正地去接触古籍实物,才能有直观的认识。现在古籍数据化非常普遍,从学生能力培养的角度来说,通过图片类的材料来间接地接触、认识某些古籍版本,虽不如具体实物直观,仍不失为教学过程中的有效手段。至于具体的学术训练,应注意培养学生的古籍阅读能力,使学生尝试点校一两部古书。我在南师大读硕士研究生的时候,方向东师曾让我们点读一个学期的《仪礼》,很有意义。

 

6.“文献学”专业的学生就业情况如何?论文发表难度?主要的就业方向是什么?

 

现在的学生人数太多,就业上确实存在一定的难度,有较大的竞争性。这个现象是共性,非文献学独有。我们解决这种就业压力的根本出路在于国家经济大环境的稳定、向上,只有经济繁荣才能促进各行各业的繁荣。

文献学发表学术论文的困难很大,但这也是各个专业的共性,身为青年教师,我感触颇深。刊物少,人数多。我个人感觉,虽然困难重重,但我们不能轻易放弃,应该坚持,发现问题就应写出来,保持头脑的活力、创造力。学术能力的培养是一个持续性的过程,精彩的学术论文,从选题到论证,再到结论的得出,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文献学研究生的就业,集中在高校、中小学、政府机构、出版社、图书馆、博物馆等。当然,今天若想进入高校教师岗位,需要拥有博士学历,这是现在高校的底线要求。

 

7.请您谈一谈对文献学前景的展望,会向什么方向发展?哪些方面会引起更多关注?

 

文献学的前景,应该乐观。现在出土文献日渐丰富,若仅仅从传统文献学的角度来说,典籍简与传世文献的比较研究,其热度将会持续很长的时间。另外,古籍影印、整理、数字化,未来一段时间内均会受到较大的关注。

 

8.请您推荐一种“文献学”的必读书,简要地介绍一下内容及您的阅读体会。

 

程千帆、徐有富撰著的《校雠广义》,分为目录编、版本编、校勘编、典藏编。最近,中华书局出版了这套书的修订本,非常有利于这套书的推广。《校雠广义》的优势是理论框架充盈、资料丰赡详实。

《目录编》从目录的结构、功用以及著录事项,再到目录的分类沿革、编制;《版本编》从文献载体、纸书的装式,到雕印本的品类、鉴定,再到版本的变异、传承;《校勘编》从书面材料错误的类型、原因,到校勘的资料、应具备的知识,再到校勘成果的处理形式;《典藏编》从典藏单位、图书收集、亡佚,到图书的保管、流通等等,皆有详尽的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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