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来说普通话
说个笑话，不过是真的。某日在商厦小解，见一上海老太带个男小孩上厕所，老太不便进男厕，让小孩自己进去解决，老太门口等。不料小孩裤子拉链拉了半天，在厕所里不出来，老太急了，对着男厕冒出一句国语：“喂，你小好了吗？”小孩答：“小好了小好了，出来了……”听到这段祖孙的对话，我不禁莞尔：“小好了”，这种普通话大概只有上海人听得懂吧。在老太的语言体系中，“小便”是个动宾结构词语，所以诞生了“小好了吗”这样奇怪的四不像语言。上海话小便叫“出尿”，“尿”字是个多音字，普通话读作“虽”（sui），上海话读作“书”（si），撒尿，和出书发音相似。所以有朋友问我：“你什么时候出本书？”我经常开玩笑回答：“要么把‘本’字换成‘泡’……”
方言何以发展到要“保护”的境地，是综合因素作用的结果。我看到“保护”两个字心里就犯怵，但凡用到这个词，总归不大妙，说明本身已经没有活力，要靠外力强制维持生命了。君不见那珍稀保护动物国宝大熊猫，因为繁殖能力萎缩得一塌糊涂，科研人员用尽一切办法人工授精，这才生出几只试管熊猫。要让上海人说上海话，“保护”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推广。要营造说上海话的环境。让全国人民学上海话，不大可能。起码上海人都会说上海话，我相信还是做得到的。
说了这么多，盖因听了一段徐丽仙上世纪六十年代唱的弹词开篇《大家来说普通话》，那是五六十年前的事情了，至今听来仍然很有意思。
大家来说普通话（唱词）
中央号召推广普通话，发扬语言规范化。人民群众齐响应，拼音汉语应当学。伲中国场化（地方）大勿过，大大小小各民族，各地碰头讲闲话，唔不翻译弄勿落，所以大家要来说普通话。倘然接着工作去听报告，作报告的同志说的是江西话，听得吃力叫哦哟，要记笔记也记不落，所以大家要来说普通话。俚奈俚奈苏州人，及拉及拉宁波话，并个并个广东人末，啥子啥子杭州话。其实讲得蛮快活，倒说听听好像勒啦吵相骂。倘然有先进经验来传达，听不懂结果全弄错，所以大家要说普通话。山西人，福建话，潮州人末南京话，四位同志来见面，要想交流经验大家学，彼此要想谈心话，俚说我不懂，我说俚接勿落，只好做手势，不能讲闲话，舌头打个结，大家像哑巴，全是中国人（末）碰碰弄笑话。闹点笑话倒也罢，倒是影响工作要出大偏差。语言不通多勿便，所以人人要来说普通话，我伲打破顾虑大家学。（白）大家来说普通话！
有意思的是，一只号召大家说普通话的开篇，通篇用的是苏州话，只略带俏皮地夹杂了几句宁波、广东和杭州的“乡谈”，直唱到最后才冒出一句不太标准的国语：“大家来说普通话！”可见不过五六十年之前，在上海说苏州话人们听得懂，说普通话可能就没多少人听得懂，普通话还要靠苏州话来作推广呢！
最近我还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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