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水千山总关情——黄山行（辛一）
万水千山总关情
——黄山行
作者：辛一
语音：刚哥
我是上月18号晚上坐夜车去黄山的。车上有一帮快乐的旅客，放肆地说着笑着……他们是当年到安徽黄山插队的知青。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作为工农兵中专生毕业后跳出龙（农）门，据他们自己说，大大小小都当官了……男人脸上都兴奋地泛着油光，女人们的脸上都写满了优越，他们前往黄山聚餐。他（她）们是那个时代的宠儿。次日早上七点到达黄山，我搭他们的车到山脚下的汤口。酒家很客气，如约派车来接我。司机很年青，神情有些落寞和忧郁。他问我是否准备明天上山，我说是，他告我：明天黄山有暴雨，爬山时听到声音时山洪瞬间就到，如在溪边很危险……他建议我今日登山，行李由他帮我带到酒店，下山后他仍会来接我。言时很诚恳……他送我到黄山售票中心，关照我下山后还在这里给他打电话。
上午十点左右，我开始上山，坐游览车到后山云谷寺换乘缆车上到白鹅岭，至此，我将完成五、六个小时的翻山越岭……
黄山是三山五岳中的三山之一。书载：它有泰山之雄伟，华山之险峻，衡山烟云，庐山的瀑布，雁荡的巧石，峨嵋的清凉，可谓集众山之长……大都为溢美之词。徐霞客两游黄山，赞曰：登黄山天下无山，观止矣……
从白鹅岭出发，经小梦幻，磨菇亭到竖琴松，沿途奇松怪石云海……秀色可餐，依稀想起电影《黄山来的姑娘》中的片断。
一鼓作气马不停蹄，终于到了北海，这里一般被游客视为中转点，我必须在下午四点半赶到慈光阁坐最后一班缆车下山。
吃了一袋牛肉干，喝了两罐红牛，抽了一支烟，感觉体力陡增，走到排云亭，此地为最佳观景台，有年轻的导游在那里嗓音清脆，指着山里云雾，如数家珍：……左起是仙人晒靴，仙女弹琴，文王拉车，天狗听琴……女孩很专业很投入。
亭前深壑为西海大峡谷，即梦幻景区（据说门票的百分八十为此景价值），下去要经一环二环三环……沿途奇石无数，谷底坐轨道上来。我已是汗流夹背，上气不接下气，若下去，恐断气……去不了，不去也罢。
继续赶路，经飞来石到光明顶。不到光明顶，不见黄山景。此地高旷开阔，日光久长，故名光明顶，可观东海奇景，西海群峰……
接着赶路，已是举步维艰。踉踉跄跄赶到鳌鱼峰，穿鳌鱼洞，抬头望百步云梯如望天梯……噫吁嚱，天梯难，难于上青天……咬紧牙关，挪着脚步，一步一喘……好样的，我居然上来了，望着瘫坐在石阶上的游客，内心充满了自豪和骄傲……终于上到莲花峰，此为第一高峰，山势峻峭高耸，气势雄伟。置身山顶，遥望四方千峰竞秀，万壑生烟，尘世烦恼，烟消云散……
俯看云层，风起云海，随风飘移，时上时下，时而回旋，时而舒展，构成一幅千变万化的云海大观……
不敢久留，直奔迎客松，此时已过了疲劳点，人轻快了许多……
扑面而来的迎客松破石而出，高耸入云，据说树龄有800余年。一侧树丫伸出，如人伸出臂膀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雍容大度，姿态万方，是黄山标志性景观，有专人守护。
不多会，过了半山寺，就到了慈光阁，一看时间，下午三点三十分……
生命的活力竟是如此精采而富有张力，也许我们命运多舛，颇多磨难，但生命终究是绚丽多姿的！
感谢黄山……
坐缆车下山，司机小伙如约在山下接我。在这让人无语的世界里，生活中那些闪亮人性的光点，让人欣慰无比。他把我拉到一家小饭店说：这是一家你们上海知青开的小饭馆，挺不错的……吃完饭，出店门，左行100步就是酒店……我邀他吃饭，他摇摇头疾步离去。他忧郁的眼神和背影，让人充满了感激和伤感……
这是一家夫妻老婆店。店不大，却干净。女老板把我让到楼上临窗而坐，街上人不甚多，却透着异乡的别样风情……远眺黄山，心里充满了温暖……
女人热情麻利，抹桌倒茶递菜单，脸上写着岁月，写着苍桑，花白的头发，干涩的眼角……若不是一口流利的上海话，眼前的她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徽州女人。
她告诉我，她是知青，男人是安徽本地人，烧得一手好菜，极本分，对她和孩子极好。她本来也是可以回上海的，她男人背着她花钱弄了一张离婚证，让她带孩子回上海……望着眼前这敦厚善良徽州汉子，她把离婚证撕了，随之大哭一场……我突然想起车上那些脸上冒着油光，那些把优越感写在脸上的女人……我还想起莫泊桑笔下的玛蒂尔德对人生的感叹：……人生多么奇妙，一件小事可以成全你，也可以毁了你……
之后几天，我基本都在她这儿吃饭。临走那天中午，我问她：过几天，我就回上海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去你家看看老人？
她突然哽咽起来：……都不在了，谢谢你……随即转身离去，让男人包了一些吃的让我在路上填饥，男人很憨厚：你再来黄山就住到家里来……女人的脸上布满了泪痕，知我下午去老街，嘱我：路上小心，那里小偷多……差不多就早点回家……
唉，割不断的乡愁，回不去的故乡……
还是那小伙送我到车站，还是那忧郁眼神……
哦，大美黄山！
2016年6月于江苏时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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