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航》—— 小说连载之五十、五十一、五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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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回顾:
第050章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惠民县三中操场。
“快投蓝!好——又一个三分!”郑月江一个漂亮的三分球,赢得了场外一群男女同学的阵阵喝彩。
可以说,郑月江的性格既不外向更不内向,是一个很平常、很普通的小伙子。
身体健壮、喜欢运动,是校蓝球队的骨干队员,同学们心中的蓝球运动明星。但学习不拔尖,是班里的中等水平。
——这就是郑月江。
石皮匠村是惠民县西南角一个贫穷落后的小村子。
与石皮匠村靠近的是西娄李村和南牛店村。这里的人世世代代以种田为生,过着贫苦但幸福的生活。
郑月江的爹爹郑三保,是村里有名的老实人;娘亲刘清花,自打生下郑月江以后不久,就落下了不能下地干活、浑身疼痛乏力的毛病,丧失了劳动能力。大哥郑月海,二哥郑月河,从十六、七岁起就跟着老爹郑三保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挣工分。由于自小被老爹灌输“少说话、多干活”的思想,哥两个逐渐养成了一种“三扁担打不出一个响屁”的内向性格,到八十年代初期,大哥29岁、二哥27岁,仍然光棍一条。也不是没人给他们提亲,只是一打听郑家兄弟是那种老黄牛式的男人,既没钱又没势,女方就会摇摇头作回绝状。老二一气之下,在郑月江刚上初中时,就跟着人家南下打工去了。除了每年寄回家几百元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说郑家穷,那是因为郑家只有三间草房,东间老郑和老伴住,西间哥俩住着,中间是灶间。家里除了墙壁黑乎乎的三间草房外,没有一件象样的家什,只有生产队解散时分的一辆独轮小推车和一头老毛驴算是全家唯一的固定资产了。
与哥哥郑月海性格截然相反的是,弟弟郑月江从小就是那种上房揭瓦、下河捉鳖,鸡窝也能掏三掏,鸡狗不待见、人见人恨的野小子。但凡是谁家门前的杏丢了、地里的黄瓜没了都会找到郑家。把郑三保气得七窍生烟、上窜下跳、破口大骂,就是拿他没办法。
小学四年级暑假开学后的第二天中午,玩上瘾的郑月江像往常一样,午饭后约了十几个小伙伴来到村北的水溏里洗澡。
水溏的东岸和北岸是生产队的菜园子。
中午饭后,看园子的老头看看这些孩子在水溏里嬉笑打闹玩得很开心,就躺在地里支起来的棚子里睡着了。这时,郑月江他们玩得累了也饿了,就打起了菜园子里西红柿、黄瓜的主意。
一番叽叽喳喳之后,郑月江就带着三个小伙伴摸上了岸。
按照分工,两个人去摘黄瓜、另两个人去摘西红柿。等他们把该摘的都摘足了返回水溏时,其中一个小伙伴不小心被什么绊倒摔了个狗吃屎,一声叫惊醒了睡觉的看园老头。
老头一声暴喝,老头起身、穿鞋追了过来。
哪知道,郑月江三下两下抢了几根黄瓜扔到水里,拉起摔倒的伙伴“扑通、扑通”跳到了水溏里,一边吃着刚刚摘下来的西红柿、黄瓜,一边嬉嬉哈哈地戏弄老头。老头不会游泳,只有绕着大水溏跳着脚大骂“小兔崽子”,弯腰拣着一块块土坷垃往水溏里扔。溏里的郑月江他们就使劲地起哄,气得老头吹胡子瞪眼愣是拿他们没办法。
不一会儿,老人乐了,说:
“小兔崽子们,俺治不了你们,有能治你们的人!”说完,老人拍拍屁股回去睡觉了。
刚才还气得不行,现在走了,谁能治了俺们?啊——不好,一定是老师来了,快躲起来!十几个赤条条的小玩伴“呼啦啦”上了岸,赶紧往路边的棉槐条子墩里钻。
还别说,真是老师来了。
学校里值日的老师发现午睡的学生里少了十几个,其中还有郑月江,就明白一准儿是郑月江带他们洗澡去了。
当他们突然被树条子抽得屁股疼时,才把钻进树条子里的脑袋拔出来。这当中,除了郑月江高昂着头以外,其他人则一个个摸着刚刚还露在树条子外、挨了揍的屁股,怯生生地注视着老师。当然,不服气的郑月江比同伴们被多挨了好几下。
不知不觉中,在大人们不待见的眼光中度过了快乐的童年。
郑月江一直到高中二年级时,仍然疯疯癫癫,一点儿也不着边,爹娘很是担心。
就在高二的下个学期,郑月江变了,变得人模狗样的。
起因是,郑月江在学校恋爱了。
一天晚自习时,郑月江与同班同学王筠芳坐在操场边上,手拉着手正说着悄悄话时,被班主任老师逮个正着。
结果,班主任老师捎话,让郑月江的老爹来学校一趟。
当郑三保坐在班主任老师面前,一边听着“早恋”了、“危害”了等等这些词时,郑三保越听越高兴起来,听到最后竟然笑咪咪地说了声“谢谢”,拍拍屁股走人了。
晚上放学回家,郑月江怀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一样七上八下的,生怕回家挨了老爹的打、挨了老娘的骂。
可是,当他走进家的时候,迎接他的是老爹老娘笑呵呵的笑脸,这让他很是不解。
吃饭的时候,一家四口坐在了一起。
郑月江虽然在低着头吃饭,但他还是能感觉到老爹端着饭碗正在笑咪咪地看着自己,这让他越发心虚起来。
这时老爹郑三保说话了:
“江儿,俺一点儿也不怪你,倒是替你高兴哩!”
郑月江心说:
“不会吧,老爹怎么可能自己惹了祸还高兴呢?”
这时,郑三保继续说:
“你比两个哥强多了!瞧,你大哥都快三十岁了,还没说上媳妇,唉——!”
郑三保重重地叹了口气。
郑月江抬起头,看了看哥哥。只见他正红了脸,大口大口地吃着饭。
“为什么不给俺哥说个媳妇?”
郑月江不理解地问。
“唉——!”
郑三保又是一声长叹,说:
“这世道啊,变——喽。”
这时老娘刘清花把话茬接过去,说:
“前些年,姑娘看好的是小伙子老实、厚道,现在可好,反过来了。像你哥这样的反倒遭姑娘不待见了!都这个岁数了,真是急死个人哪——!”
是啊,在农村,特别是七、八十年代的时候,谁家的孩子二十五、六岁还没娶上媳妇,那就成了“剩男”了,几乎再也没有哪个媒人愿意给撮合了。
郑月江明白了,为什么爹娘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高兴。
“爹、娘,那咋不快点给俺哥说个媳妇呢?”
爹娘一阵叹息后,不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娘十分认真地问郑月江:
“江儿,你跟娘说实话,老师说的事儿是不是真的?姑娘是哪个村的、叫什么名字?”
郑月江没想到过了一晚上,娘还正儿八经地提起这事儿。看样子,是爹娘一晚上没睡个踏实觉。
郑月江告诉自己娘,那姑娘叫王筠芳,应该是邻村南牛店的。
郑月江没再告诉娘,姑娘的爹是村主任兼村草编织厂厂长,家境很好。
见娘露出笑脸,一脸的慈祥,喃喃地说:
“江儿长大了、江儿长大了!”。
郑月江背起书包上学去了。
自从郑月江与王筠芳的事儿被班主任老师捅破了窗户纸以后,不但迅速成为了班里同学们班前班后的新闻,而且一传十、十传百,成了学校里的新鲜事儿。
那个时候,中学里像这样的事儿并不多,也就成了同学们的话柄之一,就是平时课间上个厕所,也能听到认识和不认识的男女同学在那里说三道四,有的甚至说的还很难听,更有甚者还添枝加叶、活灵活现,好像他们真的做过那种事儿被人家偷窃了一样。
这样过了大约不到半年的时间,郑月江、王筠芳双双辍学了。
两个月后,两个人在热闹的大集上碰巧遇见了。
姑娘哭得伤心极了,一遍遍地问郑月江为什么不去找她。
郑月江没说什么。
他何尝不想去找她,爹娘也催问过几次。但郑月江现在已经不再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了。他环顾一下四壁徒空的家,想想爹娘和大哥没白没夜地干活,一年下来所能节省下来的那点儿辛苦钱,即使加上二哥每年底寄回来的几百块钱,也是寥寥无几。与王筠芳家富足的家境一番比较后,不舍地放弃了去找她的念头,直到在大集上碰到她。
经过王筠芳的一再鼓励,郑月江答应回去想想。
三天后,郑月江在爹娘的大力支持下,鼓足了勇气,借了一辆半新的自行车,来到南牛店村,一番打听找到了王筠芳的家。
巧的是,王筠芳的爹王好富也在家。
姑娘把郑月江领到了爹的面前。
王好富是村里的父母官,还是草编织厂的厂长,是见过世面的人。
见面后,王好富的第一句话就把郑月江呛了个趔趄:
“你们的事儿,俺早就听芳儿提起过。小伙子,俺闺女眼光不错。但俺问你,你有什么本事能养活俺闺女?家里盖新房了?有多少彩礼钱?”
王好富连续三个问号,郑月江摇了三次头。
最后,王好富深深地吸了口气,十分现实地说:
“小伙子,说媳妇不是娃儿们过家家,你首先得有说媳妇的本钱啊,你啥也没有,俺怎么放心把闺女给你?”
在送郑月江回家的路上,王筠芳始终流着眼泪,一再说,她爹太势利了。
郑月江摇了摇头,说:
“筠芳,这也不能全怪你爹。等俺三年吧!”
眼巴巴看着水灵灵的媳妇娶不回去,郑月江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他不想坐以待毙,他要改变自己,让自己娶得起媳妇!
第051章 授予海军中尉军衔
当第四支“红塔山”只剩下个短短的烟屁时,郑月江才把记忆从老家拽了回来。
抓过啤酒瓶,“咕噜、咕噜”又是两大口之后,郑月江夹了块糖水雪梨罐头塞进嘴里,他的脸更红了。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酒量,一瓶啤酒下肚就有了少许的醉意。
郑月江说,当年秋天就当兵了。为的就是出来闯一闯,也好回家时给脸上贴点儿金,这是当兵之初的真实想法。后来,在与王筠芳的来往信件中,他们讨论最多的是将来的婚事。
王筠芳在信中说,她爹希望他能在部队好好干、转个志愿兵,那样的话,彩礼就免了、婚事也可以从简,再等几年也没关系。因为她比郑月江小两岁;要是转不了志愿兵,他们的婚事就只有告吹。
“所以,俺只有好好干、好好学这么一条道。俺知道,俺现在干的工作是得罪人的活儿;要是做了好人,就说明俺失职,俺就对不起这身军装!”郑月江说到动情处,又抽出一支烟点上了。
陈雨杰看明白了,敢情这郑大炮的性格虽然比他爹、他哥好得多,但他的犟脾气却接受了父亲的遗传,凡事儿一根筋到底儿,认死理儿!
陈雨杰想,郑月江干工作是认真的、扎实的,敢于碰硬,不怕得罪人,就是他现在的顶头上司——军务科队伍参谋的面子也不给,可以说是铁面无私。许多人,包括他一个县、一个镇一起来的兵都不理解他、骂他。
然而,在了解了郑月江身后的这些个事儿之后,陈雨杰又深切地感到,郑月江的所作所为又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换句话说,在这方面郑月江不但不像老乡们所说的冒傻气、干蠢事,相反,陈雨杰倒认为郑月江是聪明的。
毕竟,现实中的竞争是残酷的。他所在的勤务船中队是非作战单位,留转志愿兵的名额本来就少的可怜,大家又都干得不错,到头来,该留谁不该留谁呢?留下了,那就是月工资近200多元的收入呀,比义务兵时月津贴费8元要高二十多倍,而且将来转业回家时国家还给安排工作呢。
现在,郑月江已经凭他铁面无私郑大炮的名头抢占了先机。
陈雨杰想,倒不是说郑月江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而是他的性格、脾气铸就了他的工作作风。
仅仅从郑月江所做的那些个“傻事儿”来说,那是需要有相当大的勇气才行。同时,他所承受的压力也是非常人所能想像的。
就冲这一点儿,他已经是优秀士兵之中的优秀士兵了。
陈雨杰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郑队长,咱今天就聊到这儿吧。”
说着,陈雨杰合上笔记本,起身要走。
郑月江也站起来,刚要说句什么,却把右手一抖,“哎哟——”叫了一声。
原来烟屁烧着了他的手指了。
定了定神儿,郑月江不好意思地说:
“家里的这些事儿,让兄弟你见笑了!”
“郑哥,你这话就不对了。你肯对兄弟俺说这些,说明你真的拿俺当朋友,俺感谢你还来不及哩。”
陈雨杰冲郑月江挥了挥手,就大步向自己宿舍走去。
晚九点钟的息灯号就要响了。
三天后,陈雨杰手上的两篇稿子脱手了。
一篇是短通讯《老兵情怀》,另一篇是调查报告《从农村兵的现状看深入开展人民军队忠于党教育的极端重要性》。
这两篇稿子提到的都是同一个人——郑月江。
只不过这两篇稿子的区别是,通讯《老兵情怀》是以老兵郑月江踏实工作、不徇私情这个角度,宣传引导今年面临退伍的老兵如何站好最后一班岗,是陈雨杰准备发往《人民海军报》的新闻稿。而另一篇调查报告《从农村兵的现状看深入开展人民军队忠于党教育的极端重要性》,也是以郑月江为引子,分析了当前部队战士中普遍存在的思想问题,建议总部择机开展人民军队忠于党教育。
61号李永富处长在看完了陈雨杰送来的这两篇稿子时,不禁拍案叫好。
“小陈啊,你的这篇调查报告写得正是时候啊。总部首长在如何开展、何时开展、开展到什么程度的“人民军队忠于党”与“坚持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意见还没有完全统一起来。你这篇来自部队一线的情况报告很及时,也很有针对性啊。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倒是很有政治敏锐性嘛。”
陈雨杰皮笑肉不笑地说:
“有其师必有其徒嘛,还不是你平时带的好!”
61号眼睛不离稿子,扬了扬手,笑呵呵地说:
“你小子甭给我戴高帽!这两篇稿子都不错,只是还要在这几个方面再加强一下、深入一下,更加突出主题思想性和重点。回头我找一下军报的朋友,合适的时候把《老兵情怀》发了。海军报那边我就不管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半月后的一天,陈雨杰和全艇艇员刚刚上艇转动机械回来,内务更小高就眯着一双小眼来到他跟前:
“陈雨杰,又有你的稿子上报了,这回又是块大豆腐!”
“呦,是吗!?”陈雨杰并不感觉奇怪,因为支队政治部新闻干事上周就对自己说过,海军报编辑说这篇稿子来的正是时候。
见陈雨杰并未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小高失望地把报纸递给他:
“给你,自己看吧。”
陈雨杰接过报纸,果然,在《人民海军报》一版中间部位以《一名老兵的追求》并加《编者按》一起刊发了。陈雨杰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几乎没怎么改动。
三天后,《解放军报》三版头条以《老兵:郑月江》为题对郑月江进行了正面报道。
周末,应61号李永富之邀,陈雨杰和王影双双来到K市公安局的7号办公楼。
落座后,李永富首先递给陈雨杰一份内部文件。
这是一份系统内部通报文件。
通报大意是,调查报告《从农村兵的现状看深入开展人民军队忠于党教育的极端重要性》一文,经系统首长批示后呈总部首长阅批,总部一号首长专门作了批示,并研究决定,于明年初在全军范围内深入开展《党对军队绝对领导教育》。
李永富说:
“你小子算是一炮走红了。不少同志的报告多少年也不见得能被系统首长和总部一号首长批示一回啊。”
“再看看这个。” 李永富又递过来一份呈阅件。
《关于王亦飞等29人拟评定军衔的请示》
系统本部首长:
经认真考察和反复衡量,决定拟推荐以下59名同志军衔:
拟评定为少尉军衔的11名:
王亦飞 系统代号××××
……
拟评定为海军中尉军衔的7名:
陈雨杰 系统代号××××
……
陈雨杰匆匆看完后,不解地问:
“军衔制不是明年五月一日才正式实行吗,怎么现在就开始了?”
李永富今天心情格外好,手不离烟地吸了两口,说:
“因为咱们GNC系统的特殊性,既有授予陆军军衔的,也有授予海军、空军,甚至还有武警军衔的,比较复杂,需要逐级上报审批,所以就提前了一些。”
“此外,我还要恭喜你的是,你们同期加入系统的同志大部分还是少尉军衔,而你已经是中尉了,比他们进步要快一些,比你师姐王影也快啊。”
“王影,你可不能有意见噢!”
李永富似乎在开着玩笑又似乎是在认真的对他们两个说。
王影倒是大度得很,笑盈盈地说:
“处长,您把王影也看得太那个小鸡肚肠了吧,有可能嫉妒别人,但哪能嫉妒自己的徒弟呢,有句话不是说‘明师出高徒’嘛?是不是啊小鬼?”最后一句话,变成实打实的玩笑话了。
陈雨杰也哈哈一笑,顺杆就往上爬:
“可不是咋的,没有你这个师傅怎么可能有我这个傻徒弟呢!”
王影很快反应过来了,笑骂着说:
“好你个陈雨杰,又在拐弯摸角地取笑我傻是吧?”
这时,李永富接过话,说:
“好了,好了,你俩就别再斗嘴了。你们俩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从李永富的办公室里出来,看看天还早,两个人就顺着海边公园小路漫无目的的散着步。
今天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东南风轻轻地吹着,三五成群的海鸥在海边上下翻飞着、欢叫着。礁石边,零零散散的有几个老者在垂钓,偶尔钓上一两条活蹦乱跳的胖头鱼,给老人布满沧桑的脸上增添了几分快活和自信。远处,一艘执行任务返航的护卫舰,桅杆上挂着彩色信号旗,徐徐向港内驶来。
“影姐,你真的无所谓你我的军衔?”
陈雨杰与王影并肩走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终于还是陈雨杰憋不住了,忍不住问王影。
王影笑吟吟、双目含情,轻轻地说:
“你个长不大的傻孩子,我能嫉妒别人能嫉妒你吗?”
陈雨杰看了看王影那双几乎会说话的眼睛,收回目光,说:
“这个……那个,影姐……”
“真不长记性,别叫我影姐,特别是咱俩在一块的时候!”王影似乎有点生气、但又不太像。
“是、是,影姐,啊、不,影妹妹!”
“嗯,这还差不多。”
看看拐过了一个弯,绕到了一处没人的风景石后,王影似乎鼓了鼓勇气,红了脸,嗲气吟吟地说:
“你就没想着做点什么?”
陈雨杰一脸茫然地问:
“做点什么?做——什么?”
王影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冒傻气了吧?说你傻你还不服气!”
说着向陈雨杰招了招手,就靠在背后的石头上,闭上了眼睛。
陈雨杰这才猛然省悟:王影这是在向自己示好呢!可是,自己……。
陈雨杰停滞了有那么两三秒钟之后,还是很有些紧张的向前前走了几步。
他没有去吻王影,怕自己会玷污了王影那张可爱的脸和粉嘟嘟的唇,而是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他们今天都没有穿军服。
第052章 咱是一个香饽饽
上午十一点钟,当交通艇靠上五号码头时,郑月江首先看见了陈雨杰。
“哎——小陈,陈雨杰!”
听到有人叫自己,陈雨杰循着叫声看去。
是郑月江在招呼自己。
陈雨杰下意识的瞅了眼自己的军装。上交通艇之前刚换上的,应该没有不合适的地方吧?陈雨杰知道,郑月江是个只认条令条例和部队纪律的人,别看自己跟人家认识,犯了纪律他肯定会该怎么处理就会怎么处理自己,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当郑月江再次招呼自己的时候,陈雨杰才反应过来:这小子一定是看到我给为他写的通讯稿见报了。
果然,陈雨杰猜中了。
当陈雨杰三步两步走上码头时,郑月江就紧紧拉住他不放了。
“说好了啊,小陈,这个周六晚上我请你喝酒啊!”
山东人性格的典型表现,一个字“豪”、两个字“豪爽”。
陈雨杰把头摇得跟拨郎鼓似的,说:
“郑哥,如果你还拿俺当兄弟的话,就别再提喝酒这个茬!”
“这个……,兄弟,你总得让俺表表心意吧?”
在陈雨杰的一再拒绝下,郑月江才不甘地松开了陈雨杰的手。
陈雨杰理解郑月江的一片心意,但他那一个月十几元钱的津贴费,怎么也不能让他破费了。他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能省点儿就省点儿吧。
郑大炮的事儿就这么过去吧。陈雨杰想,但愿他能如自己所愿,年底顺利超期服役,转过年来顺利地转上志愿兵,也好回家娶他的小芳,以了全家人和自己的心愿。
陈雨杰在心里默默地祝福郑月江。
这个时间回来,必须直接去食堂了,否则就赶不上午饭了。
当陈雨杰匆匆来到他所在2719号艇食堂时,艇员们已经各就各位开始用餐了。
陈雨杰一头闯进餐厅,刚好与艇政委李玉谦打了个照面。
他礼貌地跟笑呵呵的李政委打了个招呼,就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吃饭。
陈雨杰自打通信站调到2719号艇不久,就因为自己良好的专业素质给艇领导、本部门的航海长以及军士长、班长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再加上还能隔三差五地在《人民海军报》、《当代海军》以及地方党报、晚报等报刊上发表几篇稿子,本人又从不翘尾巴,所以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不喜欢这个年轻小伙子的。
陈雨杰每周总有那么一两天以各种理由要求外出,艇领导也鉴于陈雨杰能文能武也不张狂,在纪律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给他最大的自由。
李政委提议对陈雨杰实行“严带松管”式的管理方法,是有一定道理的。
关于陈雨杰的情况,李政委通过他的私人关系,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一是陈雨杰专业过硬,在新兵训练基地还是个学兵时,就拿下舰队专业大比武的第一、第二名,上次借调给2737号艇海上避风训练就是一次很好的专业检验。二是陈雨杰文才了得,刚刚分到支队不久就连续在《人民海军报》和《解放军报》上发表文章,其年终总结稿子的模板还在全支队进行了推广。三是陈雨杰关系通天。据说他交了两个女朋友,一个是市商业局书记兼局长的女儿,另一个是舰队某首长的女儿。还有,新兵时就敢跟地方小痞子打架,据说还惊动了市公安局的政委,并亲自把他送回部队。
……
根据以上情况推断,李政委判断,陈雨杰在艇上呆的时间不会太久。
因此,李政委建议,对于陈雨杰的管理要因人而异,专业上的“传、帮、带”方面要严,而且要特别严;在日常工作和管理上,要体现出一个相对的“松”字,当然,这个“松”字要在条令、条例范围内的松,不能松无止境,任意胡为。
如此以来,陈雨杰的业余生活就变得自由得多、宽松得多。
对于陈雨杰的管理,艇领导和部门干部基本形成了一个意见——宽严相济。
吃完了午饭,陈雨杰一个人边想着心事边往艇员宿舍楼走着。
“小陈,小陈!陈雨杰!”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陈雨杰下意识间抬头往两边看去。
只见支队政治部宣传科的尹科长正急匆匆地从后面赶上来了。
现在,尹科长早于几个月前就已经卸去了干事的称呼改当科长了。
“哟,尹科长,叫我有事儿?”陈雨杰站了下来。
尹科长有点儿气喘地赶过来,并没停下来,一拍陈雨杰的肩膀,说:
“走吧,小陈,咱边走边说!”
尹科长拉起陈雨杰边走边聊上了。
“我说小陈,行啊。最近这几天又连续发了两篇重磅稿子啊。这个月是第几篇了?”
看得出,尹科长不无羡慕。
“我看,你现在已经比我厉害多了啊!”
陈雨杰咧了咧嘴,算作是笑了笑,谦虚地说:
“尹科长你就别作贱我了,我这几把刷子,别人不知道,我自己还不知道吗?跟你尹科长比,我那够资格,还差得太远了!”
“呵呵,咱不扯了,说正经事儿。小陈你愿意不愿意到咱宣传科报道组来,专业搞新闻报道?你要是愿意来,我跟部首长打个招呼,其他方面的事儿,我就替你办了。现在你只需要表个态,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这个尹科长,花花肠子不多,直来直去的,愣是没怎么拐弯。
“科长,谢谢你的好意。我很想去,但不是现在。我现在刚刚调到潜艇上不久,屁股还没坐稳呢,该学的东西还没学好,我现在还不想离开。”
陈雨杰索性把他不愿意离开潜艇的想法编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想搪塞过去。
没想到,尹科长爱才心切,竟然一再动员起来:
“小陈啊,说句现实点儿的话,想到报道组来的还是大有人在,只是我最看好的是你。你是个很有发展潜力的小伙子。来报道组干个一两年后,有合适的机会是很容易提干的。比如我,当兵是在修理所,而且还是个炊事兵。可我围绕所里养的几头猪,一个月内连发四篇稿子,篇篇命中,这才选进了支队报道组,三年后提的干。”
尹科长现身说法起来。
“我看啊,你的潜能比我要好的多。只要好好培养,两年之内就是一个很好的新闻干事的料!就是提不了干,将来复员回地方,也是地方党政机关求之不得的人才!你可要想清楚了啊。”
就这样一路走到2719号艇宿舍,陈雨杰始终没有松口。
尹科长看看没太大的戏,只好暂时作罢。
下午午睡起床后,按规定是理论学习时间。
陈雨杰因为自己刚上艇不久,潜艇上的很多东西还不熟悉,就一个人躲在电视室里学起了《潜艇构造》。
大约是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内务更一声叫,把他叫到了艇部。
“报告!”
“请进来!”
陈雨杰推门走进艇部时,看到一溜摆开的四张办公桌旁,多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支队政治部组织科万科长。
还没等陈雨杰开口说话,李政委温和地一笑,说:
“不用我介绍了吧,大家都是老熟人了。”
看了看陈雨杰,李政委接着说:
“万科长想借调你到组织科帮一段时间的忙,你愿不愿意去?”
“报告政委,我听从艇党支部安排!”
陈雨杰一点儿没含糊。因为他知道,下个月2719号艇就开始全训了,无线电岗位刚好满编,没有特殊情况,艇长、政委是不会放任何一个人走的。
果不出陈雨杰所料。
艇长高俊安在一旁接上了话:
“万科长,你看哈,咱艇下半年就要开始全训了,要是人都不齐还怎么个训法?所以啊,你还是甭打小陈的主意了,等全训完了,我亲自给你把人送去,怎么样?”
李政委哈哈一笑,顺手递了一支烟给万科长,不紧不慢地着说:
“万科长,我和高艇长费老劲才划拉这么个人才,你老就高抬贵手先让我们全训完了再说吧!啊?”
就这样,陈雨杰又逃过了一回。
说心里话,陈雨杰还真的不想现在就离开潜艇去机关。
原因是,他对潜艇执行各种任务时的通信还没有底,也就是说,他还没有执行过重大任务,更没有接受过全训,严格说来,他现在还不能算是一名合格的潜艇兵。
李永富以前也曾经说过,一定要熟悉潜艇通信,然后到机关去,最好是司政机关都呆一段时间。
让陈雨杰没有想到的是,宣传科、组织科竟然先后私下里多次找过自己,后来干脆由科长出面找到艇领导来要人。这是陈雨杰始料未及的,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是个香饽饽呢,几乎到了人见人爱的地步了啊。
在心里,陈雨杰自嘲地笑了笑,问自己:我有这么大的本事?要说没有吧,两位政治部的科长为什么三番两次地想把自己挖到他们的门下。
不行,一定要顶住!全训不结束,哪里也不去!
周五,天气不错。
2719号艇按照支队安排今天要出海活动一下筋骨。
上午9点多,潜艇备航备潜结束后,高艇长陪同教练艇长以及航海、机电、鱼雷、雷声的业务长和通信科、作训科等一干机关人员来到了指挥舱。
有了教练艇长保驾,高艇长指挥着2719号徐徐离开了码头。
作为无线电兵,陈雨杰在离靠码头部署时的岗位是在艇尾,负责潜艇艇艉缆绳的收放、固定。
在收缆绳、固定缆车和舷梯时,陈雨杰总感觉潜艇舰桥上有一双眼睛在观察着自己。
当陈雨杰所在的艇尾带缆组在航海长的率领下,一一下到艇内时,司令部通信科的于科长已经坐在二舱报务室外的沙发上,正在悠悠地喝着茶水。
“来,来!小陈,这边坐。”
于科长抬头看见陈雨杰从二三舱之间的园形防水门跨进二舱时,立刻向他招了招手。
于科长是东北人,说话直来直来去,一点弯儿都没有。笑呵呵地问:
“小陈,在潜艇上跟通信站比哪个更好?”
陈雨杰说:
“各有特点吧。”
“也就是说,陆地也好、海上也好,你都喜欢喽?”
“是,科长。但我感觉更喜欢海上,喜欢潜艇。因为当初我学的就是潜艇无线电通信专业。”
“听说,政治部有人想把你挖走?为什么不去呢?”
于科长一边“咝咝”地喝着热茶一边问。
“因为我还没有全训过,严格来说还不能算是个合格的潜艇兵。”
“呵呵,是这么回事啊!”
……
老到的于科长意识到,此刻张口要人,很不合时宜。而且,人家刚才也已经说过了,他陈雨杰现在不愿意离开潜艇。还有,组织科、宣传科都曾经下大气力挖过人家的墙角,不是也没有挖得走吗?
看来,自己的小九九也要落空了啊。
于科长陷入了沉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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