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十大关系（一）——制造业和金融业的关系

Original 李子旸李子旸 2024-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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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改革开放，或者说新中国的最大成就，就是实现了国家的工业化。继英国、美国之后，中国成为第三个“世界工厂”，拥有世界级的巨大生产制造能力。中国的制造业很发达。

从经济的角度来说，制造业和金融业是互相支持、互相促进的关系。制造业生产制造出人们所需的各种物品，以及生产这些物品的机器设备。金融业则调动、分配社会上的资金，让资金投向产出最高、效率最高、人们最需要的行业。

虽然我国的制造业很发达，但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流传着一种论调，认为制造业发达固然好，但还不够好。国家进一步的发展方向应该是降低制造业的比重，提高金融业等服务业的比重。这样，国家才能真正成为发达国家。

之所以会有这种论调，主要是因为看到了英美的现实。英美两国，先后从“世界工厂”，经过脱实向虚，金融业大发展。伦敦和纽约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两个金融中心。

这个发展方向很令人羡慕。金融业可比制造业轻松多了，不必那么辛辛苦苦地挥汗劳动，坐在冬暖夏凉的办公室里，对着计算机，敲敲键盘，利润就滚滚而来。不但比制造业轻松，还比制造业赚钱多得多。

但是，这种发展模式其实有很多问题。

从根本上来说，金融业是以制造业为基础的。制造业发达以后，个人和企业积累了很多资本，除了用于制造业扩大再生产以外，还会余下很多。这就是社会剩余资本。没有社会大量的剩余资本，金融业就成了无源之水。

金融业的利润也来自于制造业等实体产业。如前所述，在社会中，金融业的任务是，以更高效率为目标，优化资金配置，也就是把资金在企业之间调来调去，尽量让最优秀的企业得到资金。这些企业得到资金以后，完成生产，获得利润，拿出一部分，分给就金融业。这是金融业的利润来源。

可见，说到底，金融的利润还是来自生产，来自制造业等实体产业。资金流来流去，这不会创造出任何新财富，只有这种资金流动有利于生产发展时，才会创造出新财富。

因此，脱实向虚，社会大量放弃制造业，纷纷去做利润更高的金融业，这无异于竭泽而渔、寅吃卯粮，从根本上来说是不可持续的。走上这条发展道路，金融业迟早也会无钱可赚。

问题在于，金融业是个特殊行业，特殊就特殊在，现代货币是法币，而不是真金白银。法币是人为造出来的，并不严格受价格规律约束。这就让金融业有了空子可钻。作为最早拿到法币的人，金融业早已从实体产业的服务者，变为驾驭者和控制者。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这是一种异化——忘了初心。

异化的结果就是，现代金融业出现了一个极大弊端——他们不再为实体产业服务了，而是操纵法币在金融系统内空转。因为法币的特点，他们这种空转产生的利润，比为实体产业服务赚到的利润要高得多。

现在，在一些“金融发达”的国家，资金的大部分都在金融系统内空转，从A银行流到B银行，从B银行流到C证券公司，从C证券公司流到D保险公司，从D保险公司流到E私募基金……资金始终没有流到实体产业那里去，根本就没有发挥促进生产、提高效率的作用。

这种空转不但占用了大量资金，而且对制造业有很强的“挤出”效应。因为金融业的利润、从业人员的收入很高，大量人才、资源流向金融业。这时，国家就发生了脱实向虚。看上去，这正是很多人期望的“加快第三产业发展”，但实际上，脱实向虚会给国家带来很多棘手的难题：失业率提高、税收流失、社会分级加快、底层人民的生活停滞不前甚至下降等等。

因此，在制造业和金融业的关系上，国家必须采取积极主动的措施，限制金融业的过分扩张，坚持金融业为实体产业服务的定位，确保制造业在国民经济中合理比重，防止脱实向虚。

换个角度来说，这也是国家健全法币制度的一部分。虽然法币制度有固有的缺陷，但是，现代货币必然是法币。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既然法币由国家发行，法币就有很强的政治性，而不是市场中的“中立物”。国家必须对法币制度负责到底，而绝不能放任不管。

另一方面，在制造业和金融业的关系中，虽然要防止金融业的过度扩张，但同时也必须高度重视金融业的发展。这是因为，由于美英等主导国家的高度金融化，在当代世界，金融已成为一种重要的国家博弈工具。如果中国的金融业很简单、很“质朴”，将无力应对国际上的金融竞争。

这一点在中美博弈中表现得很充分。虽然中国在一些高科技上还落后于美国，但中国制造业总体的发展已经超过美国。现在，中国的工业总产值比美德日英法工业产值的总和还高。但是，在中美博弈中，美国仍然占据了更多的主动。美国的金融霸权是其中很重要的原因。

美元是世界贸易的主要货币。美国控制着国际金融体系。在金融方面，美国有很多制裁甚至沉重打击别国的手段和工具。最重要的是，美国凭借金融霸权，可以“剥削”包括中国在内的很多国家。他们用自家印出来的票子，轻松换到别国辛辛苦苦生产出来的种种商品。仅从美国本身的生产能力来说，美国人早已不能维持他们的“美国式生活”，但美元霸权让他们可以“不劳而获”。

为了应对美国的金融霸权，为了让我国人民的劳动生产不被别人“剥削”，我们也必须有强大的金融业。我们不谋求任何霸权和剥削，但我们必须能和对方在同一水平上较量，至少不能人为刀殂、我为鱼肉。

比如，要想削弱美国的金融霸权，就必须扩大人民币在国际贸易上的重要性，提高人民币的地位。但这其中的难点就在于，扩大人民币在国际贸易上的用途，就必须允许人民币自由流通。而人民币一旦自由流通，就等于中国金融敞开了大门。在敞开大门的同时，我们必须同时做好各种防御和戒备，防止有人恶意操纵人民币，冲击我国的金融和经济秩序。

这才是刺刀见红、正面交锋的金融战。而我国目前的金融业，在能力和经验上还远远不足以应付这种国际金融战。

这就要求我们在控制的同时，还必须促进金融业的发展。其间的尺度把握，很不容易。既不能放任金融业的过度扩张，导致制造业被压制被剥夺；也不能对金融业过分严厉地管控，以至于让我国的金融业在国际上毫无竞争力，毫无话语权。

制造业和金融业的关系，将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国需要努力处理好的关系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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