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病毒出现,选择,从不是在经济与生命之间,而是这些生命与那些生命中选”
中共中央政治局4月29日召开会议,把“分析研究当前经济形势和经济工作”放在了最前头。胡锡进对此评论:“有些人认为抗疫压倒一切无需计算成本,经济可以任意牺牲,这些都是偏解,是错误的。中国抗疫不能失败,同时经济也不能输,这既是中央的要求,也是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共同呼声。”当下空谈莫过于“电车难题”。一辆失控的电车驶来,前面轨道有五个人,你可以扳动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但那条轨道上也有1个人。与电车难题对应的是,边沁的功利主义思想,计算“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很多人都有一种“财政幻觉”,觉得大礼包是天上掉的馅饼,认为国家创造了财富,国家的资源、钱是无穷的。不惜一切拯救生命是崇高的理念,但国家没有“一切”。国家不创造财富,国家开支靠税收,税收、资源总量一定,剩下的就是分蛋糕。说白了,权衡、算账。一笔钱,是用作太空探索,还是救一个80岁的老人;中国交通事故一年死8万,但我们不仅不会停下交通,甚至都不能降低最高120的限速。每个国家都在做冷静的、理性的权衡,甚至家庭也是如此。30万的存款,是救一个90岁身患癌症的老人,还是给孙子买房、结婚。家庭会怎么选择?老人自己会怎么选择?不惜一切拯救生命,还是用边沁的功利主义计算“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很多人说,钱损失了,可以再挣。今天不生产,明天生产补起来就可以了。经济受损了,后面会报复性增长。一个汽车厂的员工,今天不生产,工资降低了,就不会给主播打赏,不会去餐馆吃大餐,呆在家里,也不能团购红酒、可乐。两个月后,生产恢复了,哪怕工资弥补了,他也不会把没有吃喝、没有打赏的补起来。餐厅、主播少赚了钱,就不会去买车。某些人的某些需求就永远的没有了,经济循环的一部分就永远失去了。所以,疫情过后,经济会报复性增长,完全恢复的看法,是一种静态的、计划经济的观念。
对现代社会而言,人活着依靠预防、治疗,这些都离不开钱。中国的健康卫生总开支,大约为GDP的8%,这里包含政府、社会的卫生开支和家庭的卫生开支。政府卫生开支,比如投入到HIV宣传;发本小册子,宣传不要吃得太咸,发个小勺子,帮助人们控盐,就能减少高血压患者。再比如,在公共场所投放AED除颤仪,就能拯救生命,AED要3万一台。家庭的收入,也会影响寿命。一个白领春节回家,65岁的父亲摔跤了,髋关节骨折。如果按照去年的情况,发了5万年终奖,拿1万出来做手术。父亲4个月恢复,活到80岁。但今年很难,失业了,房贷、孩子学费不能不交,那就保守疗法吧,在床上慢慢躺。髋关节骨折之所以会被称为人生的最后一次骨折,就是因为老人长期卧床会引发肺炎、褥疮、器官衰竭。半年后,父亲去世。所以,关于疫情的账,不是在经济与生命中去选,而是在生命与生命之间选。忽略疫情期间,急诊无法看病的悲剧,以及那些更多的耽误病情而默默死去的例子,比如没及时去输液拖成了肺炎死去,只算经济账。有经济学家研究发现,如果城市关闭一个月,经济损失大致为城市全年GDP的4.5%。2021年上海全年GDP为4.32万亿元,封闭1个月,损失1944亿。上海的卫生健康支出大约占GDP的8%。也就是说,上海的卫生健康支出会减少1944*8%=155亿元。这个支出,包括政府、家庭、社会的支出。经济停顿,三者都会损失钱,会减少医疗开支。 根据公号“真名叫卢俊”的测算,在过去30天,上海在核酸上花了55.34亿元,在抗原上要花20.75亿元;建设方舱要花60.64亿元。不过我觉得这个测算过高了。核酸是按28元算的,我折算为7元(考虑到人力与其他成本),则大约为14亿元。方舱并不都是像雷神山那样新建,也打个折,一张床1万,16万张床,16亿元,包含吃饭、运行费在内了。那么,上海花了14+20+16=50亿。考虑到奥密克戎的低致病性,大多数人感染了,休息一周就可以重新上班,看看方舱的人就知道。所以,只要采取措施压制感染峰值,员工10缺1、2,企业有这个弹性承受,不至于对生产有太大影响。越南3月10日全国新增确诊17万,而一季度,越南GDP增速突破5%。我还是假设有1个点的负面影响,那就是4.32万亿元/12月*1%=36亿,36亿中的8%为健康卫生支出2.88亿。
假设上海有一半的人感染,1250万。救治这些病人,要花多少钱呢?武汉新冠肺炎病死率最高的时候达5%以上。现在有特效药、有疫苗,上海即便把基础疾病死亡的病例计算在内,上海总病死率维持在0.0178%。考虑到现在的治疗是超常规的,有些重症与死亡还正在发生的过程中,没有暴露出来,所以,我扩大5.6倍,按0.1%来估算病死率,会有1.2万名死者,死者大多数是老人,香港的死者中位数是86岁。死亡率降低50倍,治疗费用也降低50倍。武汉疫情人均治疗费用1.7万元的50分之一,为340元。那么,上海总治疗费用为:1250万*340元=42.5亿。截至4月28日0时,上海累计感染55万,重型患者304例、危重型48例,自4月17日以来,累计死亡285例。假设重症5万,危重20万,死亡40万的治疗费,那么,现在的总费用是1.388亿。然后以这个数推算1250万感染时的花费。
*这个治疗费用的估算并不低。实际上,普通中国家庭不会有太强的意愿,投入这么多钱救治80岁以上的老人。这两个数据差不多,可以相互印证。我再次采取一个更高的数字,100亿。那么,大规模感染的gc路线能节约205-103=102亿。儿童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是一种最令人悲伤的病。它给人留下希望,又眼睁睁的让人陷入绝望——患病的都是小孩,只要钱够,治愈率可以达到60%-80%,获得与常人一样的预期寿命,但费用昂贵,在30-50万元左右。家长痛哭的新闻,往往就与这个病有关。
如果一个患儿按40万元计算,102亿元,可以治疗好25500个患儿。复杂性先天性心脏病的总费用约10万元,那么,就是10.2万个孩子。所以,不管哪种策略,都是在生命之间选:1.2万位老人,还是2.6万个孩子,或10.2万个孩子。所以,我无法确定哪种选择好,但我知道,“当病毒出现,选择,从不是在经济与生命之间,而是在这些生命与那些生命之间。或许有人说,我家没有白血病病人,也没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也没有大病病人,但我家有老人,难道你家没老人吗?中国人对医保的依赖很大,医疗报销政策,一直在不声不响的影响着老人的寿命。曾经在医院看到相邻床位的两个老人,甲的报销范围大,可以报销CT,而乙只能报销B超,最终这位老人也只做了B超检查。检查如此,药也如此。医保政策会通过,检查、药物、治疗等环节,影响人们的治疗选择,是积极的,还是以保守治疗的名义放弃。
中国的平均寿命73岁,但有城乡差别,城市的平均寿命是76岁,而农民的平均寿命只有69岁。形成这个差别的原因很多,但最重要的是医疗条件。中国的医保制度这几年发展不错,新农合整合进了城乡居民医保,报销力度提高,但这都需要钱,所以还有差别。2020年,城乡居民医保支出,人均798元;职工医保支出,人均3728元。也就是说城里人的医保,每年比农民的医保,人均多花3000块钱。我们假设一个人从50岁开始频繁去看病,活到城市老人的平均寿命76岁,那么,农民和城里人的医保差额为:26年*3000=78000元。再加上私人支付的自费部分,算3万元,一共11万元,产生了7岁的平均寿命差别。上海老人全国最长寿,不是因为这里有大自然,而是这里医疗条件最好,这里老人的医疗费最多。但现在,可能都会被用到新冠了。全国也一样。都说今年情况比2020年更严重,2020年增速损失4个点,最保守的估计,今年增速同样如此,则对应损失4万亿GDP。还是按照8%用于健康卫生计算,那就是4万亿*8%=3200亿。2020年4月8日之后,武汉就解封了,生产生活几乎恢复了正常。当年国际疫情吃紧,中国的供应链需求旺盛。而本轮疫情,国内是此起彼伏的封控,而国外产业链在恢复。所以,4个点的损失估计,是非常非常非常保守的。目前,东南亚已经进入常态化生活状态,越南、印度、马来西亚等国的经济增速都非常好。最近苹果宣布,将在印度制造手机与IPAD。产业链讲究稳定,不时的封控会进一步刺激产业链向东南亚转移。产业链的转移是有成本的,一个地区优势下降,甚至已经稍有劣势,厂家也不会转移,因为转移要成本。但一旦转移,除非这个地区再次获得压倒性的优势,他们也不会转移回来。所以,一旦过了一个门槛,就不是单单一年的损失,而是,哪怕疫情过去,每年也会损失。忽略抗原、方舱、隔离,只看核酸一项。目前多个城市出入公共场所,要求48小时核酸,一年就是180次。假设平均每人一年做50次核酸,一次5元,那么就是14亿*50次*5元=3500亿。A.大规模感染也会有经济损失,算一个点,1万亿。8%用作健康卫生开支,则为800亿。B.如果全国一半人感染,7亿人,死亡率千分之一,死亡70万人。所有数据均为上海的56倍,治疗费用仍然采取上海的高估值,那么,放大56倍,则为5600亿。那么,封控比感染会多花的钱为:6700-6400=300亿。几乎可以忽略。上海两种路径,差了102亿。全国规模大56倍,才差了300亿。这并不奇怪。上海人均GDP高,具有全国影响力,封城损失更大。而全国,一没有完全封城,二是人均GDP低,生产停滞产生的损失也相对小。某种程度上,这恰好可以印证对数据估算的合理性。虽然第一年花的钱差不多,但第二年,差别就大了。封控多花的钱翻倍,封控多花的钱就是:这笔钱可以让700万个农村老人的寿命延长7年,和城市老人一样。可以救700万个先心病孩子,中国每年约有12万-20万的先天性心脏病患儿出生。
需要指出的是,gc之后的大规模感染产生的6400亿花销是一次性的。1,2两个因素很难实现了。现在很多国家已经形成群体免疫,世界头部药厂已经不再投入全力开发疫苗与药物了。如果没有更高效的疫苗与药,不管维持多久,这6400亿,仍然避不开。当然,病毒似乎在变得更加温和。如真如此,上海的付出或许是值得的。还在等新数据,在下一篇文章讨论。 《我不是药神》有一个光明的结局,药进医保了。实际上,很多白血病人年底去医院的时候,会被告知,药开不出来,原因是医保控费。到了年底,很多手术做不了,药开不出来,就是因为医保报销限制了。
疫情的高危人群,有基础病的老人,与高强度依赖医疗费活下去的人,其实是同一群老人。当GDP受损,政府卫生开支受损,且疫情挤占资金,医保控费,开不出药来;再加上子女收入降低,家庭必然改变医疗行为。那么,那些免于新冠的老人,大概率会受到医保资金不足的强烈影响。他们还是不能幸免。只不过,会带上更多的患病的年轻人也没钱救治。所以,更准确的说法是:“当病毒出现,选择,就不复存在,只不过人们假装在选择。”那么,重要的不是选择,而是如何理理性的、客观的理解选择。癌症病人有四个心理过度期,最初是怀疑、否认;然后是愤怒、发泄;接下来是悲伤、抑制;最后才能接受现实。面对疫情,一些人拒不承认现实,不戴口罩;有些人假装能战胜现实。但真正解决问题的方法是,理性、客观的直面现实,这样才能用最好的方法,去接受现实。在名叫gc的火车轨道上,躺着4个老人;在另一边名叫ql的火车轨道上,躺着12个年轻人。一辆火车开过来了。为了救4个老人,你选择ql,火车逼向ql轨道上的12个年轻人。这个时候,有一只大手出现,把gc道路上的四个老人,突然转移到ql轨道上,老人与年轻人都不能幸免。还没完,那些因为产业链转移而固化的经济损失意味着,每年火车都会开过来,而铁轨上总会躺着一个人。这当然是一个更大的悲剧。这是一道再简单不过的题。但完成这道题,需要每个人去面对现实。当然,还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毒株变得更温和。希望如此。热文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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