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 | 寻找1860公里处——沿着铁路看非洲19
作为一个纪录片人,应该保持客观态度,但是,我们感慨,一个美国人,沿着一条接近2000公里的铁道线,一个城镇一个城镇住下来,骑行,徒步,一个访问点一个访问点去做访问,调查,高清整个铁路沿线的发展变化,并寻找其中的原因。这种潜下去的精神和做法,有几个中国学者能做到?
她曾经从达累斯萨拉姆货运单来分析坦赞铁路的货物运营状况,这次,她想通过走访货场工人,通过装卸工的眼睛和口,来了解铁路经济的今天,而我们也可以借助她的行为视角反映今天的铁路状况。
卡皮里姆波希原先有个火车站。它是殖民地时期,英国人修建的南方铁路的一个车站,那条铁路从赞比亚的铜带省经卡皮里姆波希向南,经过津巴布韦和博茨瓦纳,一直通向南非开普敦港口。当初就是这条铁路遭到南部白人国家的封锁,才导致了坦赞铁路的诞生。但是,当年,中国勘探人员来到卡皮里姆波希做规划时,并没有借助原有的老车站,而是特意避开了这个车站,在它以东的位置重新选址,所以,这个新修的车站,就叫做新卡皮里姆波希。
新车站在小镇的东边,四十年过去,车站周边始终没能发展成我们国内车站的样子,没有拥挤的商店,也没有拥挤的人流。在周围稀稀落落的低矮灌木与茅草房衬托下,两层楼高的新卡皮里姆波希车站如同庞然大物,矗立在充满原始气息的高原小镇上。
坦赞铁路沿线上,新卡皮里姆波希车站的规模,仅次于达累斯萨拉姆车站,车站的样式和中国70年代的车站非常相像。它的候车大厅也有两层,只是二层面积仅有一层的一半,所以应该算是一层半。它的站台的候车顶棚,月台,与达累斯萨拉姆乃至老北京火车站一模一样。
每周两班客车,一列快车,一列慢车。快慢车的车速一样,只是,快车要甩站,慢车是站站停。
此时,一列客车即将出发。人流从候车大厅的栅栏门处,不断向月台涌来,都是头顶手提的短途货运小贩。我意外地看见三个黄皮肤的人。毫无疑问,这是三个旅行者,两女,一男,我看见了他们,他们也看见了我。我举起相机拍他们,他们也举起相机拍我。我走过去询问,客从何来,他们居然来自韩国。
车站工程师乌杜来到货场,他要带着我们去看机车维修的旋转平台和由中国新运来的机车。沿着路轨,我们一起向西走去,那里,就是坦赞铁路的终点1860公里。
走出有1公里的样子,在我们的右侧,出现了又一条铁轨,它与坦赞铁路平行,一直伸向远方,在不远处,一座土黄色的房子。乌杜介绍说,这条铁轨就是赞比亚铁路,远处的那座房子就是南方铁路的卡皮里姆波希车站。
我们继续前行,没多远,一个石碑横亘在这里。石碑上写著:
TAN-ZAM RY.TERMINAL 1860+543.69
不用说,我们都知道,这里就是1860公里了。
坦赞铁路到这里结束,再向前路轨权就属于赞比亚南方铁路了。
从我们站的1860公里,到赞比亚铁路卡皮里姆波希车站,不到一公里的距离,赞比亚铁路从这里继续向北,通往铜带省。铜带省的铜材,通过赞比亚铁路运抵这里,然后,卸车,重新装上坦赞铁路的货车。但他说现在只能从铜带省用汽车运输到这里,再改装铁路货车。
我问为什么?
他说,铜带省到坦赞铁路的路轨属于赞比亚南部铁路,距离有180公里,目前,赞比亚铁路已经通过特许经营方式,交由以色列人管理,坦赞铁路如何使用这段铁路的问题,双方始终没能协商解决好。
我们来到站会议室,我们见到了站长。站长Musiye首先查看我们的采访证件,同意接受采访,但是,对我们的任何问题回答都是,不清楚,不知道。我们告诉他,我们在卢萨卡见到了总局局长,也听说年运量在3、40万吨。他想了想说,他的话很权威,就不必问我了。我们说,我们需要基层管理人员的回答。他微笑着摇摇头。
我来到站外,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人走过来,他主动用中国话和我打招呼,这让我惊讶。他告诉我,90年代初,他曾经在天津的中国铁路第三设计研究院接受培训,对中国很熟悉。中国尤其是天津给他留下美好的印象。
但是,当我问起货运的情况,他笑着说,这个还是要去问站长。
坦赞铁路人的谨言慎行,高度政治觉悟,让我觉得好似看到了中国国营企业的影子。他们不愧是中国人的学生。
最终,还是装卸工说了话。他说每年的运量大约20万吨左右。
要知道,坦赞铁路的设计运力是年200万吨。也就是说现在的运量也就是当初设计运力的百分之十。
月台上堆放着货物,东边过来的货物来自哪里?他指给我们看月台上卸下的货物集装箱,我们去看,外包装上都写着中国字“中国宁波”,或者“中国义乌”。
我好似看到了中国东部小城市那个宏伟的建筑,还有建筑里面层层叠叠的天井式回廊,当然还有从顶层向下看去,那密密麻麻的摊位,这就是我眼中的义乌小商品市场。
让中国东部小城与遥远的非洲腹地发生联系,让中国的廉价日用品进入中部非洲的每个小镇、每个家庭,似乎也是这条铁路存在的意义。
2019年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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