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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丨张海生:一波三折人生路,一颦一笑傲江湖

张海生 新三届 2021-04-24

人物简历

张海生,字斌,江西九江瑞昌人,1955年出生,1978年考入重庆大学。现定居于重庆歌乐山。


原题
高中岁月




作者:张海生

 


(一)


公元1971年的春天,一群农家孩子,从三乡四垄走进江西瑞昌范镇中学,开始了高中学习生涯。


他们是受过苦难的一代,他们出生在国家百废待兴的年代,婴幼儿时就咽过糠巴野菜;他们拼搏在新中国探索新政的时代,在社会变更的大潮中,几度沉浮。


然而,他们又是最幸运的一代。他们是共和国的长子系,他们是新中国哺育的新三届,从幼儿园到小学,从小学到中学,全都是免费的。他们是人民公社培养出来的乡村第一代文化新人,而他们的父辈绝大多数都是文盲。


他们毕业以后,有的参军保家卫国,有的成为乡村教师,有的当了赤脚医生。有的成为乡村干部。这是一群自强不息的一代。是中国农村50后那一代人的缩影。


终归,他们是社会的底层人。他们是黙黙无闻的一代,他们更是吃苦耐劳的一代。一粥一饭养儿孙,一砖一瓦起楼房,一波三折人生路,一颦一笑傲江湖。


他们一辈了子居住在高尚者称之的“牛掤”里;他们一辈子生活在被少数人所喻为的“人间地狱”。然而,就是这一代人,他们为改变乡村面作出重大奉献。修水库,改河道,平整良田,修路建桥,植树造林。他们为农业支持工业,农村供养城市,作出了巨大牺牲。

 

他们目击了国家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农耕文明到工业文明,从工业文明到现代文明,从一穷二白到小康社会,他们是见证社会跨越式变迁的元老。


今天他们都已年近古稀。然而,有的仍然还在为生计奔波。这是一代值得尊敬的人,诚然,伟人和英雄值得歌颂,然而,为社会奠基的人同样值得赞扬。


如果说,他们能够比父辈们为改变乡村创造了更大功绩的话,那么,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国家实施的真正的九年义务教育(小学五年,初高中各两年),其中,高中则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而范镇中学就是他们人生终身难忘的造化炉。                 


(二)


我们毕业离开母校——范镇中学已经快五十年了。看到范镇高中同学的微信群,几乎淡忘了的母校又回到了我的视野,情不自禁地怀念起那段遥远的高中岁月。


那时,母校还在老校址的那个地方。一个不是很大的院子,进门正对着办公楼,其后是宿舍和食堂,右边是三间连排的教室。我们三班就在最里面的那一间。学校门前有一条公路,还有依依垂丝的老柳树。离大门再远处就是静静流淌着的瀼河。毕业那年,学校迁址到背后的黄土高坡上。这也算是我们亲眼所见的沧海桑田吧。


我们这个年级有三个班,大约有120名学生,七二届只有12名学生,所以说,这是一个集约式的年级。


原本我们的高中学制只有两年,也就是说1972年底就该毕业了。听说是中央决定恢复高考,由春季推荐上大学改为秋季高考招生,于是我们延期半年学业。这半年再没有安排去对面南山农场劳动,也没有军训,集中复习迎接高考。


然而,毕业的时候,高考取消了,我们在惆怅中踏上归乡之路。 


自从离开母校之后,我就回乡务农了,跟父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老校址也被夷为平地,新校址又有些陌生,加之原来的老师变动也大,所以,一直没有回过母校。


当年亲密无间的同学,毕业后也各奔东西,成为天涯沦落人,大部同学为了生计无暇顾及彼此,从此,音信全无,情缘断绝,甚至有的同学毕业就是永别,真是让人心碎。


如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闪耀在手机屏上,面对一张张被岁月模糊了的面容,我在脑海里寻找昔日的青春光彩。这里有高个子孙永福、贺昌国;小个子胡诗才、詹国珍;有大哥胡茂礼,大姐曾爱菊;有作文高手李广艺、李广贝;数学高手何金柱、李新木;语数全才曾老九;有诙谐幽黙的丰水清、张友咬;书生气很浓的汪先雄、冯金华;有点顽皮的李进金.....好啦,在我的心底目中,同学们个个都是好样的。


从微信的留言中,我看到了汪先雄同学的语文函授证书、赤脚医生资格证;看到了李广贝乡村从教三十年的荣誉证书;也欣赏到付行柱黄河自驾驶游自己制作的视频;还有不少同学贴出了外国旅游照片,也获知周启柱正在与病魔争斗......这些都展示了同学们与命运抗争而又热爱生活的精彩人生。


万分惋惜的是郭遗慈、李英平、徐林香、曾广胜、夏和平、冯金柱六位同学已经走了,借此向他们深情地致哀。


(三)


 回想起在母校求学的暂短历程,我深深地感受到老师对学生的影响至深至远,而同学之间的情谊则增添了岁月的光彩。时间虽然过去了很久,但有些情景仍然历历在目。


记得有一次语文课时,周平信老师深情并茂的给我们朗颂了一幅对联:


锁江楼锁不住一江春水向东流,
摩天岭摩不着五洲风云卷长空。


然后,进行了深入浅出的讲解。从字面含义,到逻辑关联,从对仗到韵脚。把对联所展示的恢宏的文博气势,壮观的人文景象,深刻的逻辑哲理,工整的文字对仗,解说得惟妙惟肖。加之锁江楼就在九江,因而,倍感至臻至亲,二十六个字,生动展现了汉语的魅力。真可谓,听师一堂课,胜读十年书。


快毕业旳最后日子里,我们班主任陈绪平老师,把他收藏的前些年的数学高考题,印发给我们解答。相当于模拟考试。这是一种很有效的教学方法。对于面临高考的考生来说,进考场就是进入生死难卜的战场,考前真枪实弹的演炼,既是兴趣再造,又是临行壮胆。记得我们的模拟答卷还在全校作过展览。


即使毕业后,老师还在关心学生的成长,听说我在乡村学医,温治邦老师特地赠送了我两本医书,《药性赋》和《汤头歌》。这是两本文学式的医书,当时我欣喜不已,如获至宝。记得老师还启迪鼓励我,福为相良,名为良医。进能保国,退能保身。这些充分体现了恩师对学子的良苦用心。

 


高中时,我们学习了很多门课程,每门课都是人生初遇的美丽的风景线。物理是宏观风景,化学是微观风景,数学是抽象风景,语文则是开启学问之门的万能钥匙,而老师们就是那百问不厌的导游人。


让我最不能忘怀的,是与我们的班主任陈老师的一段经历。


那是临毕业时,学校拆迀。陈老师带领我们几位胆大点的同学上去掀屋顶。先把瓦片收拢箩筐吊下来,然后撬开搁子板,再卸下横梁。就在大部分搁子板被撬开时,屋顶形成空洞的当口,陈老师在继续撬动剩下的搁子板时,用力过猛,咬住搁子板的铁钉阻力突然消失,导致陈老师身体失去平衡。轰然从屋顶跌落下来。


此时,我正在屋顶的另一处,目睹了这惊魂的一刻。谢天谢地,陈老师没直接落地,而是在中途腰部落在房子中部的拉梁上,动量得了缓冲,否则不堪设想。


后来的许多细节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我跟随救护车护送陈老师去了九江医院,并在九江医院护理陈老师病愈出院。时光冲淡了那一幕幕细节,但冲淡不了我对陈老师的深深敬意。如今陈老师儿孙满堂,这不印证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


我们班不少住读生,在同吃同住的日子里结下了更深厚的情谊,既朦朦胧胧,又真真切切。孙永福童心未泯,是随母下放到我们村的县城。我们两个同龄的左撇子,打从初中就形影不离,一直同窗共读到高中。


记得有一次,大概是进高中前的那个冬天,在县城边修理长河坝的工程中,傍晚收工,天色已暗,我们匆忙行进在高粱地埂上,忽然,一根广播线横眼前,我顺手去抓起来,想把它提高一些,便于从下面钻过去,谁知线中有电,顿时全身麻木。手中的电线怎么也甩不出去。就在此刻,永福勇敢而机智地飞起一脚,把电线踢飞了,避免了悲剧发生。据说人生就是九死一生,这是我第二次遇到贵人相助而死里逃生。


在校期间,利用假期我们曾经互相走访,有时还住在同学家里。比如,大屋詹村的国珍家,依稀记得国珍的父亲是一位和蔼可亲的乡村干部,谈吐起来,让人肃然起敬。还有八都坂的友槐和友咬家。多年后,我再去看望友槐母亲时,一见面,老人家情不禁地说:“崽耶,你回来了呀”, 这是多么朴素而又深情的感叹,叹出了后生们血肉般的同学情谊。


(四)


今年的日历与1971年完全一样,只是时光跳过了50个年轮。这正好也是我们高中入学50周年。书以小文,以示贺意。


人老了,总喜欢怀旧,这大概是人之常情,事之必然。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不好,思路也迷糊了许多。仿佛往事如烟,行文不成章法,却是真情似火。但愿我的随笔是一缕春风,吹醒断裂已久的情缘;但愿我的随笔是一剪梅花,笑在花丛看那百花齐放;但愿我的随笔是一抹晚霞,烘托出更美丽的夕阳红。


2021.2.10


现在的范镇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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