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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 | 朱新地:​大炼钢铁,我把父母睡的铁床交到学校

朱新地 新三届 2021-04-24


作者简历

2020年作者摄于丽水


朱新地,1947年出生,1960年小学毕业赶上困难时期,1966年高中毕业赶上文革,而后上山下乡(属于老三届),1978年考上南京医科大学。现已退休。


原题

童年的风景





作者:朱新地



往事像一道道渐行渐远的风景,其中最令人难忘的无疑是童年的风景。也许是隔得太久远的缘故,距离与朦胧使苦难和荒唐变成了美丽,甚至那个时代的种种瞎折腾,也变成了无限怀念的趣事。

我是在昆明出生的,但我父母亲都不是云南人。母亲在抗战时期迁徙到了这座被称为大后方的小城,父亲则是留洋八年后万里寻妻寻到此地的。虽然我履历表中“籍贯”一栏填的不是昆明,但她实实在在是我心中最深的眷念。

我当年就读的小学昆师附小,是昆明最好的小学之一,据说聂耳也是我们的校友,遗憾的是这个学校现在已不复存在。

1958年,我11岁。这一年的暑假之后,我升到五年级。也就是在这时候,因父亲所在高校的右派百分比不够,父亲被补划为右派分子,一下子从一个受人尊敬的教授变成人们避之不及的罪人。但在父亲被划“右派”之初,我在学校里还未遭到“另类”待遇,我正沉浸在轰轰烈烈的大跃进运动中。

那是“三面红旗”(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呼啦啦飘的岁月,也是一个创造神话的时代。无论城市无论农村,到处是一派热火朝天景象:墙上写满了各种顺口溜和标语口号,从《红旗歌谣》中的诗歌,到“老年赛黄忠,少年赛罗成”“男人赛过孙悟空,女人赛过花木兰”,再到“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快马加鞭超英赶美,二十年实现共产主义”等等。我们上学的路上也时常可见到敲锣打鼓的报喜人群。这一道道风景和演绎到身边的神话令我新奇与兴奋,我总是一边走一边看,以致于上课迟到挨批评。

我一向是个听老师话、循规蹈矩的好学生,这次也一如既往的投身到了运动中。虽然还只是孩子,但我们每天一下课就举着小红旗走上街头,“总路线是灯塔”“钢铁元帅要升帐”“人民公社一大二公”等都是我们宣传的主题。老师把这些编成歌谣和快板,同学们分成几路,或上街对行人宣传,或到居民区宣讲。尽管很少有人停下脚步来听我们讲什么,我们仍然兴奋不已,天天喊得口干舌燥声嘶力竭忙得天黑才回家,我们觉得自己在做着大事情。

工厂农村都在举行赛诗会,诗和诗人都有如雨后春笋。农民诗人王老九的诗传遍神州大地,王老九也誉满全国。终于有一天,老师宣布我们班也要举行赛诗会,并规定每人每周要交几首诗。我高兴极了,因为我母亲订有不少杂志,其中有《人民文学》和《诗刊》。我找出杂志来东拼西凑,专门挑选华丽的词句抄,一边想入非非地觉得自己很快可以成为诗人。

果然,交出的第一首诗就使我在同学中获得美誉。于是我飘飘然起来,迅速将原来当勘探队员的理想调整为诗人文学家。但不久我就发现其他同学也是这样写诗的,那时的文学类杂志不太多,抄来抄去就那几本。短暂的兴奋很快过去了,赛诗变成负担,为了完成规定的数量,最后大家只得去抄墙上的顺口溜,于是个个同学都“赛过罗成、孙悟空”,老师也没了兴趣,赛诗会无疾而终。

接下来是“除四害”(苍蝇、蚊子、老鼠、麻雀)运动。“除四害”是政治任务,规定每人每星期要交一盒(火柴盒)苍蝇、一只老鼠、一只麻雀。如果不能完成任务,小组评比时要插白旗。

父亲工作的高校在城市边缘,我上学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大路,另一条是穿过田野的小路。我们几个女孩子总是喜欢约着一起走那条田间小路。田野里一年四季变换着不同的景色,有金灿灿的菜花、绿油油的麦苗,还有蚕豆、豌豆和各种各样的蔬菜。放学后,我们在小路上奔跑唱歌,有时还偷摘路边的青蚕豆吃。那时极少有零食可吃,带着泥土味的生蚕豆就是我们的美食。

“除四害”开始后,我每天一放学就在田埂上沟渠里寻觅老鼠和麻雀,偶尔拣到一只死老鼠或死麻雀便高兴得要命。老鼠剪下尾巴,麻雀剪下双脚,拿到学校上交。但这样的机会实在太少了,任务难以完成,只得全家人来帮我,妈妈奶奶打到的苍蝇都要用火柴盒装起来,留给我星期一去交。

一天,好友洁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她找到了一个能完成任务的好办法。这办法就是用碎煤渣垫在火柴盒底,煤渣上铺一层苍蝇。洁说,保证老师看不出来。

我不敢。洁又说:“胆小鬼,你要连累我们小组插白旗的。”于是我在盒底放了一薄层煤渣,忐忑不安地交给了老师,果然平安无事,第二次我就像洁一样放了半盒煤渣。

很快,几个要好的同学都如法炮制,随即又传遍全班,并且有了进一步的创造:用棉线搓捻后糊上黑乎乎的阴沟泥,充当老鼠尾巴。麻雀脚则比较难办,我们就到垃圾堆里翻找。有些人家养小鸡,鸡死后扔在垃圾堆里,被我们宝贝似的拣回来。虽然小鸡的脚比麻雀脚大得多,照样能蒙混过关。

我们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孩子,我们总以为没有“穿帮”是老师看不出来。其实,老师哪里会看不出来呢!直到翻过了那一页历史,走出了那个年代,我才懂得你们,我的老师。你们一定早就看穿了我们这些自作聪明的小把戏吧?然而,出于爱护,你们没有戳穿。

在共和国的那段历史时期,运动一直犹如潮涌后浪赶着前浪,“除四害”还没完,全民大炼钢铁又开始了。“为完成1070万吨钢而奋斗”是更大的政治任务,为此,各单位都硬性规定了每人要交的废钢铁数量,连小学生也不例外。这时外面的废铜烂铁早已被拣光,只有打家里的主意。

父亲一向是个对工作极其认真负责的人。尽管我还不明白“右派”这顶帽子的份量,却朦胧地觉出他更加战战兢兢了。为完成任务,父亲上交了家里的铁锅、锅铲、火钳等等。轮到我时已连铁丁都找不到了。我缠住母亲帮我寻找,母亲被缠得无奈,说:“你实在要就把这铁床架子拿去吧。”

铁床是父母亲睡的床,也是家里最好的一张床,床架是天蓝色的,床垫里装有弹簧,有点像现在的席梦思。我和妹妹睡的是木板床,有时趁父母不在,我俩偷偷爬到铁床上玩,可以一蹦老高。但若让母亲知道,准得挨一顿骂。知道这是母亲的心爱之物,但我没办法。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个人利益要绝对服从集体利益”。最后,母亲找来两张条凳支起床,让我把铁床架交到了学校......

我当时只知道高兴而不会想到别的什么,在所有同学中,我交的是最多最好的。直到很多年后偶尔想起此事,才领悟了母亲的一片苦心。母亲是个要强的人,父亲成了右派分子,母亲不希望我在学校里被另眼看待,她希望我不仅门门功课优秀,其他方面也不落后于人。

那时家里的境况已相当艰苦,父亲被戴上帽子后降职降薪,全靠父亲一人工资维持的生活(五口之家)变得捉襟见肘,家也搬到了两间很小的房子里。新家太小,放不下原来的家具,只留了两张床、一张桌子和父亲的两个书架。两个书架叠起来直堆到屋顶,书架上放不下的书和衣服只能放在纸箱里,塞到床下面。

在这样的窘况下,为了让奶奶的晚年生活能安定一些,父母变卖了家里的收音机和家具作路费,把奶奶送到杭州姑妈家。当时从昆明到内地不通火车,母亲带着七十多岁的奶奶先乘长途汽车到贵阳,再一路辗转到浙江......

母亲她们走后,家中只剩下父亲、我和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妹妹。那时我并不懂得父亲的艰难,只看到他每日比别人上班早,晚上则比人家回家迟,回到家也很少说话。于是我每天到食堂打饭,或者晚上用煤油炉煮一锅饭,买一点咸菜。尽管我煮的饭常是糊的或夹生的,家里总算能吃上饭了。

那段时间学校已经动辄停课,小学生也要实实在在地参加“大干快上”了。我们的任务主要是送煤,从北站送到西郊一个叫“七公里”的地方,那附近有一座很大的冶炼厂。我们总是清晨出发,夕阳西下归来,送一趟煤要一天时间。我和洁两人一副担子,我们都没有扁担高,其实大多数人都没有扁担高。对我们来说,这满满一畚箕煤实在是太沉太沉 了。

开始上路时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走着走着就前后都看不见同学了。肩膀太疼时就换换肩,走不动时就坐在路边歇一歇。我总是带半搪瓷杯饭,是头一天晚上自己煮的。洁带的是她妈妈烙的饼。有一次我的饭馊了,只得倒掉,整整一天只吃了洁分给我的半小块饼。从那时起我开始胃痛,这胃病时好时坏的伴随我直到如今。

星移斗转,世事如云。如今谈起当年时,年轻的后辈们都笑言你们怎么那么傻? 干吗不在路上丢掉几块煤?说真的,不知和我一起长大的同伴们回首那种虔诚时有何感慨。我感到的是一种悲哀,历史的悲哀,但我永远都无法否定我其实正是被它养育和造就的。这就是我们生命幼苗成长的氛围与土壤。这就是我们这一代人!

与艰苦的送煤相比,办小工厂是大家所乐意的事。我们班办了一个纸盒厂,就是替外面加工糊火柴盒。还有一个墨水厂,实际班里根本没有人懂得制造墨水,而是买些颜料来用水泡开便成了墨水。我们泡制出的一种深绿色墨水,亮丽的颜色深得同学们喜爱,三分钱一瓶的售价引得别班纷纷来买。于是这也算作大跃进的成果之一,大红喜报贴上墙头报喜。

一天,我回家时见门上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有闲人”,是黑字。我好奇地挨家挨户看过去,发现家家门上都贴了纸条。多数人家门上是 “无闲人”,“无闲人”三个字是红色的。也有人家贴的和我家一样。据说这是居民委员会贴的,“有闲人”户表示这一家有没参加工作的人(成人),被视为耻辱甚至有罪。

为了实现“超英赶美”的伟大目标,学校完全不上课了。校园里建起了土高炉,我们都搬到学校里住,在教室里睡地铺:用稻草垫在地上,盖被是学生从家里带来的。老师同学日夜轮流守侯在小高炉旁,我们投进高炉里的不是铁矿石,而是大家交上的废铁,其中大多是铁锅、火钳一类的东西。

铁水终于流出来了,全校师生都高兴得要命。我们用第一炉铁铸了个少先队队徽,半夜三更爬起来欢呼游行。多年后我才知道,我们投进去的多是些有用的钢铁,炼出来的却是废铁。而那时我真的相信中国很快就能超过英国赶上美国,实现共产主义了。

少年时代的我偏激而倔强:自从住到学校里后我很少回家,门上贴的那张“有闲人” 的纸条犹如一杆白旗令我羞惭。我在街道食堂里吃着很差的饭菜(当然,家里也没有东西吃),晚上用冷水洗脚,却不肯回家。那个中秋节,同学们都回家去了,我胃疼的要命,一 个人寂寞地躺在教室里的地铺上。

突然,外面有人喊道“朱新地,你爸爸看你来了”。

进来的果真是父亲。父亲说:“听小朋友说你生病了,来看看你。”他刚从大炼钢铁的 工地回来,满脸疲惫,满身尘土......

当时我竟然麻木不仁,可能还跟他顶撞了什么。直到几十年后写这篇文章时,这淡忘的一幕蓦然涌上心头,我的正直善良的父亲已在地下长眠。我忍不住泪流满面,多想大声说出那句我从未对他说过但一直亘在心头的话语:爸爸,我爱你!

母亲送奶奶到杭州后,又去了一趟阔别几十年的安徽老家,直到岁末才回到昆明。这时天气已经很冷,学校要求同学们搬回家住,教室要恢复上课了。回到家里时我才发现自己头上身上长满了虱子。母亲用煤油熏蒸我脱下的衣服,又用DDT筒对着我的头发猛喷,折腾了好多天才把虱子清除干净。

一阵轰轰烈烈之后,全校师生围着转的小高炉终被遗弃成了一堆难看的垃圾,校园里重新恢复了朗朗书声。

还有一件难忘的事:大约1959年吧,我们班被评为优秀中队并被授予“向秀丽中队” 的光荣称号。全班同学为此兴奋不已、自豪无比。很多年后,当我翻出这张泛黄的小学毕业照时,却忍不住的泪目了:我们也曾是祖国的花朵啊……


1960年秋我考入昆明第一中学。这是一所历史悠久、人才辈出的名校,熊庆来、艾思奇 (原名李生萱)、罗稷南(原名陈小航)、杨振宁、吴征镒等诸多名人大家都曾在此求过学或任过教。 

那时正值三年困难时期,特别是初一二时,所有的东西都紧张短缺。书籍课本是又粗又黄的毛纸,晚上经常停电,到校上晚自习时,人人必须带着自己用墨水瓶做的小油灯, 一不小心泼洒了煤油,还得向同学借光。有时几个头凑在一盏小油灯前,自修完时鼻孔都被熏黑。 

但相比之下,最难熬的还是饥饿,最渴望的事情莫过于吃了。粮食定量中只有很少的米,大多是玉米面及生了虫的老蚕豆。菜也极少,连野菜和一些能吃的树叶都被摘光挖光,一个月只能吃一次肉,最多也就三四片。因此,一块糖、一块肉、几片糠麸做的饼干、一碗没有杂粮的白米饭,偶尔间买到的一丁点糖精腌制的酸木瓜、酸角,或者菜里能见到一点儿油星子……都会给我们带来极大的快乐。 

现在的年轻人很难体会当时人的那种谗劲儿,那种长期食物匮乏造成的对“吃”的朝思暮想。已经顾不上挑选,也根本不存在挑选的可能,只要是能吃的就是好的,能饱餐一顿就是莫大幸福。当然,最最渴望和期盼的还是吃肉。

终于等到了吃肉这一天。一大早大家就开始兴奋不已,同学间相互打听着:“是红烧肉?腌肉?辣子炒肉?”心里一遍遍想象着肉的滋味,课也没心思上。碰巧我的同桌是个印尼归国华侨,她是班上唯一戴手表的人,于是上课时不断有小纸条传到我手中,问的都是同一句话:几点啦?全班人心往一处想:盼着早点下课。

中午,生活委员从食堂打回集体的饭菜,平时都是同学们自己分菜,但吃肉这天,班主任必须亲自出马。所有搭伙同学的碗一溜摆放在桌上,班主任依次在每个碗里放一块肉,一轮分完再分一轮。如果多出几块,就切小再分,如果只多一两块,便往上方一抛,落到谁碗里就是谁的,落到桌上或地上就大家抢。记得有一次吃油炸小干鱼,分鱼时掉了一条在地上,分菜的老师随即说:“落地不沾灰,拣起来吹吹。”从此,这位老师多了一个绰号:“落地不沾灰”。

那时,每得到一点可以“进口”的东西都会让我们高兴不已。一个同学的母亲在酱菜店工作,带了块豆腐乳来,我们就拿纸托着,几个女生传来传去用火柴棍挖着吃;另一个同学的父亲在中药店工作,带来了几段寸把长的甘草,分给要好的同学一人一段,我们连上课时都把头埋在课桌下吮吸。

比起男同学来,饭量小的女孩子可以多一样零食,那就是把饭里生虫的老蚕豆省下来,装在口袋里一粒一粒摸出来慢慢享用。馋极时甚至连润喉片也拿来分食。隔壁班还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有人听说盐水煮蓖麻子很好吃,大家争相效仿,结果半班人因食蓖麻子中毒被送进医院。

再来说说穿。先看下面这张集体照,是我们初中时拍的。一群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几乎人人身上都有补丁。那是一个以艰苦朴素为美、为荣的时代,国家的号召就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在学校里,我们所接受的教育是“尽管劳动人民脸是黑的,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 手脚沾满了泥巴,但他们是最美丽最干净的;而资产阶级的小姐太太们,尽管打扮得光鲜漂亮, 却是最丑最脏的”。


当然,爱美之心古今中外皆一样。尤其女孩子,谁不爱美?记得我们的数学老师就很漂亮,虽然她的穿着也很朴素,但白皙的皮肤,两条过腰的长辫子,整个气质韵味都让人感到一种与众不同的高雅。女生们常向她投去羡慕的目光,但谁都不敢在学校里公开议论穿戴打扮,怕被认为是“思想不健康”,甚至“资产阶级思想严重”。

平日同学中难得有人穿新衣服,多数是哥哥姐姐穿过的。我是老大,相比之下,穿新衣服的机会算多一些,但是我绝不敢新衣新裤一块儿上身,一是担心太显眼,二是怕被扣帽子。班上还有个女同学,因用火钳把刘海烫成卷曲状,结果被团支部委员找去谈话……那时,爱美成了一种风险、一种奢侈,一种负担。

还记得这样一件事:当时,学校里的各种活动总要求穿白衬衫,我每次都得向别人借。如大合唱、歌咏比赛等还不难借到,但逢国庆游行之类人人都要穿的大众活动时,就很难借到了。因此,拥有一件白衬衫曾是我少年时代渴望的事之一。

在我多次央求之后,母亲拿出了一件白衬衫,一看就知道是她用自己的旧衬衫改的。大概是怕我不乐意接受,母亲对我说:“这件衬衫,你爸爸曾穿着到上海去开过会哩!” 母亲说的是真的。那时父亲刚刚摘掉右派荆冠,一天忽然接到一纸公文,让他立即去上海参加一个全国性学术会议。于是父亲匆匆从农场赶回,穿着母亲的这件衬衫飞赴了上海。其实母亲不说这话, 我也会接受这件衬衫的。尽管改短了身长和袖子,整件衣服显得比例失调,但我总算不必再向别人借了。此后,每当有人注视这衣服时,我都很阿Q地想:“大上海都去得哩!” 

如今,在我拉拉杂杂的写下了这些往事时,想强调的却是,你千万别以为我们的生活就此暗淡无光了。今天的年轻人大概难以想象,尽管我们的衣裤补丁叠着补丁,几乎没有人穿皮鞋,下雨天舍不得鞋子踩湿,总是脱了鞋赤着脚回家;尽管我们连吃到一个面包一个苹果一块糖都会高兴上好一阵子,连添置一件新衣一双新鞋或买一个新颖的塑料发夹都是奢望,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生命之花照样开得蓬蓬勃勃、恣肆汪洋,我们的生活依然绚丽多彩、充满梦想。物质贫乏的我们,精神并不贫乏,心灵并不贫乏!而且,若换个角度看,那时没有如今的许多虚荣和攀比,不以衣冠取人,也是另一种自在与轻松。

这是我童年时的经历,也是我们共和国的童年经历,我们和共和国一起走过了那片风景。

所有的山峰都可以重新攀登,所有的江河都可以再次越过,童年的风景却只有一回。从这里启程,我们渐渐长大,不归地走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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