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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 | 刘武晶:嘚瑟烧鞋?我们从小光脚丫的日子

刘武晶 新三届 2021-04-24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刘武晶,1957年底出生。身份证姓名刘雾晶。1978年春入读湖南第三师范学校,1979年冬毕业,分配至高中母校教书至退休。

原题
也说说我的鞋



作者:刘武晶



这些天,鞋子火了,咱就想说说咱自小至今所穿的鞋。
       
1960年代,咱在县城上幼儿园,忽然就被遣送回了老家。

在老家,没幼儿园,小朋友都扎堆玩。瞧见小朋友们都是一双光脚丫子,煞是羡慕,于是也跟着打赤脚,小鸭婆脚掌啪嗒啪嗒满地走,觉着特新鲜特好玩。虽然小脚板时不时的被小石子小瓦渣咯疼,倒也不甚计较。

但很快就被外婆发现,只好乖乖地把鞋穿上。下回学聪明了,等外婆看不见了,才脱下鞋子赤脚跟小伙伴满山遍野疯跑。回家时溪边井边田边把脚一洗,再穿上鞋,外婆浑然不知,心里好不得意。

鞋,咱那时穿的是什么鞋呢?当然是外婆牌布鞋!咱外婆出产的布鞋,在我们那个小县城或老家周边的十里八乡,绝对是名牌。

单表一点,过年时节,随你到大街小巷或哪个村子去看,无论大人小孩所穿的崭新的布鞋,脚趾头部位的鞋面总有好多条纵向褶皱,咱外婆牌的绝对没有。因此上就常有三邻四舍拿了纸片布料尺码来求外婆给剪鞋样,希图仿造个外婆牌出来。

外婆是个热心人,来者不拒。等你拿了鞋样回去往鞋底上一绱,还是有褶皱。咋的了呢?你手面工夫不行呗。那会儿,咱除了布鞋,还有“解放鞋”,可我的那些小伙伴却没有。就是湿冷的冬春季节,也常是拖了一双烂布鞋四下里跑。好在村子都是老屋,堂屋相连,廊子相通,下雨天几十户人家窜遍倒也能不怎么湿鞋。

眨眼就上小学了,晴天一双布鞋,雨天一双解放鞋。同学中多是赤脚大仙,咱也依然喜欢出了门就打赤脚。咱赤脚走路,时不时的发生“踢脚趾”事故,大脚趾往往被路上凸起的石板磕得甲翻血流,又爱四外乱窜,脚板就常常“扎刺”,可还是不爱穿鞋一一尽管外婆牌布鞋或解放鞋质量确实好。

小学三年级后失学,常常一个人扛了柴扒竹篓,拖着一双废旧布鞋去山上扒柴叶一一好的鞋是不舍得穿的,那太费。第二年,不知是什么原因,我插班到了生产大队(现在叫村)小学念五年级。

这就是我上五年的小学


这时小学已改为五年制,我念了一年小学毕业了,初中没我的份。我就做起了放牛娃。早上和下午放牛,上午出集工。出集工,能不穿鞋就不穿。山上放牛赤脚似乎就不行了。那穿啥鞋?咱得想想。布鞋?太费,肯定不穿。草鞋?咱家没人会做,买要一毛钱一双,费钱。对了,就穿姐姐牌凉鞋。姐姐手巧,找一个旧胶鞋底,剪几个帆布鞋耳,剪两个鞋后帮,绱起,时髦的高品质的凉鞋就出品了,穿上它还挺得瑟的。

一年后远走他乡读初一,读了一年后又转回家来在人民公社(现在叫镇)中学念初二。毕业时适逢邓公复出搞整顿,高中招生改推荐制为推荐加考试。生产大队的贫下中农干部当然不会推荐我,可又因为一个极偶然的因素,我得到了考试机会,于是我于1973年2月上了高中。

我的高中


上学时,家里给买了双懒汉鞋。这时,我拥有三种鞋子:布鞋、解放鞋和懒汉鞋。

同学中有懒汉鞋的并不多,多的是布鞋和解放鞋。这时,咱对穿解放鞋打篮球有了感觉,就是跳投后着地感觉梆硬梆硬的,疼脚。一场球下来,鞋被汗水浸透,走起路来怪不舒服。脱下来,臭气曛人。去校门口那清澈可鉴的溪水里一通搓,湿漉漉地再穿上,走起来鞋里面滑滑的叽咕叽咕的响,还是不舒服,并且脚还在鞋里面摩擦生臭。人问,咋不用热水洗呢?除臭解乏。中午水房不开业,晚饭后等咱们打完球,水房早已歇业大吉。

对了,同学们都穿些啥鞋?能有解放鞋松紧鞋穿就算很不错了。咱校队的中锋,打球时常常赤脚上阵一一就一双旧解放鞋,怕磨坏呀!还有男同学洗了脚穿木屐上晚自习的。别想多了哈,这种木屐是自家产的,一块木板上在合适处订一根帆布条就是。下了晚自习上木楼寝室去,一片科多科多的响声。咱班上也颇有几个娉娉婷婷的女生,她们穿什么鞋咱不得与闻。那时最时兴的当然是塑料凉鞋,但那是为革命干部和工人阶级及其家人所准备的,咱没有。

1975年元月,咱高中毕业,18岁了,成了一个光光生生的大小伙子,二等男劳力。这时咱的家景也有了些起色,咱穿的鞋也有了升级版。但这一年咱确实穿过一双草鞋,一双自己出苦力挣来草鞋。盖是村子里死了个老人,要八个人抬丧。棺材是“十合子”的,很沉,主事人正在点将。

据说这个丧是不好抬的,山高路陡,有时“顶到那一肩”,重得不得了。更有甚者,倘若碰上“煞气”,还会有病灾之忧。其实,抬丧是个可遇不可求的美差。早上可以在孝家饱餐一顿,中午吃席,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完了抬丧者每人还可另得一份大菜和一双草鞋,你没听错:一双草鞋!

我自告奋勇,我毛遂自荐,我要加入抬丧队。主事人竟然准了。当然我主要不是为了那份大菜和那双草鞋,而是为了向广大的人民公社的社员同志们表示,刘家有男已长成,我是一个头等男劳力了。

就这样,我凭自己的勇气和力气,挣来了一双草鞋。后我就穿着这双草鞋挑禾担粪送公粮,及至穿坏。这一生我也仅仅穿过这一双草鞋,不敢有忘。

回到说升级版鞋上来。那时候,家里有两个银子的小青年,忽然流行起穿网球鞋来了。姐在赶墟时去供销社给我买了一双,棕色,40码,价值几何不记得了,总得好几大块吧。咱整日跟泥土粪便农药化肥打交道,穿的机会很少。而且,而且,崭新的网球鞋呀,咱也真不忍心随随便便就给穿坏了,便宝之藏之。

一日,隔壁生产大队(现叫村)团支书某君,忽然翻过山来找我,说是我高中学姐某某,家有《杜丹亭》《镜花缘》等老书,约我去一起去借。那还有啥说的,就走呗。外婆却叫住了我,说,你就这样去女同学家呀?你看看人家。咱这才注意某君的穿着:浅蓝的确良上衣,浅蓝料子(反正是好料子)布裤,塑料凉鞋尼龙袜,整个一套相亲装呀!咱忽然想起了一句民谣:呀喝依喝嗨,袜子套草鞋。同时也豁然开窍:是得盛装出席,好给朋友装个幌子。

外婆把我最体面的衣裤找了出来一一当然没能超越团支部书记的包装效果。咱没塑料凉鞋,只好隆重请出那双棕色网球鞋。咱是第一次穿的这么正式,这么惊险,老大不自在、不自然,很想把它们卸下来。可外婆笑眯眯的很满意,还轻声打趣说,你那个女同学还说不准看上你俩中的谁呢?对此,咱不指望,咱还年青呢,但外婆的话是不能反驳的。就这样穿着那双宝贝般的网球鞋,摇摇摆摆的跟着隔壁书记走了。借着书没?忘了。但我断定某君之意不在书而在人,只是拉着我去给他壮胆而已。为朋友,咱不敢说两肋插刀,两脚插网球鞋还是行的。此次行动,书记目的未达,原因不明。

1977年恢复高考了,咱赤膊上阵,据说考的还不错。又据说生产大队、人民公社的“政审”结论是“不宜录取”。但竟然被湖南省第三师给录取了。那年,咱三几万人的一个公社,众多报者中,只考起三个:一个是公社中学的老师,一个是下放知青,还有一个就是咱。家里就有那么些扬眉吐气的意思,咱的鞋就更上一层楼了。添了一双蓝面料的价好几块钱的球鞋,一双十三块钱的黑色皮鞋,那皮鞋穿脏了可是无须用水洗的,用布擦擦就好,对了,还要上鞋油的,了不得呀!

1978年春,咱把解放鞋网球鞋篮球鞋夹在被子里打成背包,提着妈妈念女中时用过的书箱,穿着崭新的贼亮的皮鞋,到老大城市衡阳上学去。


咱是野性子,穿不惯皮鞋,棕色网球鞋也是那双蓝色球鞋的替补。暑假回来,球鞋被咱穿得底穿面破。妈趁去县城时给买回一双白色的出口转内销的打了折的“回力”牌球鞋,41码,价9块多。通常出口转内销的商品都是残次品,可这双回力鞋,仅仅是因为鞋身瘦了些,码子标的比实际长度少半码,才打回内销。咱穿上一试,再合脚不过,把我乐的不行。

这双白色回力鞋,就是我的最爱。风里雨里,水泥球场泥地球场,去!不穿至脚臭袜臭坚决不换。白色易脏难洗,咋办?有同学某君,授我以秘方:用粉笔头当鞋粉,不花钱效果好。这双鞋我20岁穿起,直到30多岁,鞋底磨得菲薄了还不破不烂,真是双好鞋!

1979年冬,咱师范毕业,分配到念过两年高中的母校教书,这双回力鞋是学校的唯一。结婚后,妻见咱湿冷的冬天总是一双棉絮鞋,多有不便,于是给买了一双翻毛牛皮鞋。好几十块,差不多花了咱一个月的薪水。截至彼时,这双翻毛皮鞋,是咱脚下最值钱的货了,咱穿着倍感温暖,当然爱惜有加。

不知何时,大店铺小地摊,忽然就摆满了波鞋。领导上城里据说叫什么专卖店的地方给咱买了双回来,宣称:特步!名牌!两百多块!咱一试,底硬硬的,走起步来也不见有啥特的,就有些疑心妻上了奸商的当,买了双冒牌货。但还是高高兴兴的穿起。不久,觉得有些过水,就确定是假货无疑了,再也不怎么穿它了。

后来,妻又给咱买了双“探路者”,差不多五百块吧。这鞋子挺不错,舒适耐穿,透气而不透水,还不臭脚,真是四季皆宜,美中不足的是不耐火。一次在老丈人家烧劈柴烤大火,发现鞋子尖端底部与鞋面粘接处裂开了。咱不由的心肝疼了一下,叹:还是不经事呀!领导批曰:外行了吧,这才是用的真正的树脂胶呢,不是化学胶。即找来一小瓶化学胶水给粘上,果然烤火不再开裂。

再后来呢,咱有了“纽百伦”,当然也有了“耐克”。要说这些鞋,也确实是好货,真正价有所值。但是,它们都不是咱国家的品牌!

见网上有烧耐克鞋的了,我不敢苟同。抵制这些个洋鞋,咱虽屁民一个,也敢说一句不错,点一个大赞。但就没有比一烧了之更好的办法了吗?辟如你穿上耐克阿迪之类的鞋,就当是把帝国主义踩在脚下了,恼火起来,就使劲跺几脚解解气不行么?当然,最好的办法、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让我们国家的品牌鞋,在质量上高于耐克阿迪,在价钱上低于耐克阿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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