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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原题
作者:刘晓华
小时候对母亲家世的印象就是,外祖父出身显贵,他父亲徐坊曾做过溥仪帝师。后家境逐渐破落,除此之外并无太多了解。在我们的童年和青少年时代,这种家庭背景是需要掩盖的。特别是那段特殊的岁月,弄不好就要家破人亡,所以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家人,没有人愿意触摸这段渐渐被遗忘的家世,历史。
特殊年代过后,大家都忙着工作,忙着生存,仍然无人问津这已经翻过去的一页。今天徐氏家族想记起这段历史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记得20多年前我同母亲拜访了表姨刘乃和(著名历史学家、文献学家、北京师范大学古籍研究所教授,1989年任《历史文献研究》主编,她还兼任中国妇联妇女运动历史资料编委会委员、辅仁大学校友会副会长。发表了百余篇论文,于国内外皆有学术影响,获国务院有突出贡献专家津贴,并被收入《世界五千妇女名人录》。)她老人家拿出了《清史稿》为我和母亲读了那段描写母亲的祖父,刘乃和的外祖父徐坊的一段历史,我才对徐氏家世有了最初步的了解。但那也是一听而过的经历,并没有引起任何重视。
直到今天我们才发现,很多历史学者对徐家的历史了解得比我们这些后代多多了,这使我们感到很惭愧。从网友“贵文草堂”《山不转水转》的博客里我们读到了我们的祖辈,看到了他们清晰的身影。当我们想再度关注家世的时候发现真的太晚了。亲爱的姥姥和她的长子次子已辞世,刘乃和先生和他的弟弟刘乃崇先生也都先后去世。母亲也在今年四月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母亲的曾祖父徐延旭,祖父徐坊文下都有详细介绍。在这只说一段开始觉得是传闻戏说,但后来回京在中央电视台的关于清代的一个连续节目里也提到了此事,我想应该是真的了。
我的曾外祖父徐坊和曾外祖母鹿夫人(鹿传霖之女)
就是在徐坊担任溥仪师傅的时候,溥仪很淘气,拔掉了几根徐坊的寿眉,从此徐坊一病不起,直至去世。对此事清宫也很重视,责怪了溥仪。被真龙天子拔了寿眉怎能不折寿,当时的宫里人们都认为徐坊的去世与溥仪有直接关系。
前些时候大哥和表哥去定兴寻访徐坊、鹿传霖故居,(鹿是曾外祖父徐坊岳丈,1862年进士,东阁大学士。鹿传霖初涉广西官场,因经济困窘仕途不畅,时任梧州知府的徐延旭慷慨疏财相助,并结为姻好,其子徐坊娶鹿传霖之女为妻。而鹿传霖又是山西巡抚张之洞的姐夫,徐、鹿、张相互提携帮衬,盘结荫庇,成为晚清一股翘楚之势。)两家的旧宅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就连我们的姥爷(徐坊的独生子徐钟蒧)的第一个夫人是谁我们都无从考究了。据一些历史学者们讲应该是历史名人柯劭忞的女儿。但我的母亲和大姨都说她们的娘(徐家传统孩子叫大太太“娘”)姓“武”。很纠结,不知道如何证实。
姥爷的大太太是个心地善良的老实人,母亲说她从小一直同“娘”住在一个房间里,娘一直对她很照顾。从母亲记事起没有印象姥爷再踏进过娘的房间。在徐家还没败落之前,房子很宽绰,娘住在前院,姥爷一家住在后院。娘从来不同他们一起吃饭,饭做好了,老妈子(女佣)会给娘送到前院。娘的堂屋里供着菩萨,娘信佛每逢初一、十五娘都要吃素。
随着徐家的败落,日子越来越难过,刚高中毕业的二舅就被送到在山东肥城当县长的大表哥那工作。当时可能是1945-1947年,国内战乱,家里有一段没有了二舅的消息,姥爷姥姥有些着急,就让娘去山东看看。(娘的娘家在山东,所以比较熟悉)但这一去娘再也没有回来,从此便没了消息。
后来家人到娘的屋里一查,发现所有的细软都带走了,可以看出,娘早就打算不回来了。其实母亲的娘还是很可怜的,嫁入徐家不能生育,姥姥进门以后生儿育女,她便被冷落独守空房。再加上徐家日趋败落,捉襟见肘,越过越穷,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一走了之便是上策。
就此分析,如果娘是柯劭忞的女儿,老爷出于礼节也不能这样冷落她,再有娘回娘家一定是回到了柯家,在柯家的家史里也会有蛛丝马迹。随着学者们的深入研究,我想外祖父大太太的真正身世会得到确认的。
这虽然是我家的一段家世,但也是清朝末年的一段历史。清朝历史研究者,特别是山东的学者还是比较关注的。山东的文化名人之乡展出了不少关于徐氏家族的历史资料(徐坊祖籍山东),也希望我们对祖上的疑问能找到正确的答案。
山东近古邨历史文化馆,母亲徐氏家族的简介
徐坊与弟徐埴游华山题刻
家世就在我们的疏忽中,没有留下更多记忆地过去了。但她毕竟承载着一段历史。而给我们后代带来的,就是每当我们路过国子监路过报国寺,登上华山,会想起我们的先人,这里有过他们的足迹,有着他们载入历史的印记,其他还有什么呢?
北京报国寺
国子监进士碑林(徐延旭山东临清)
徐坊落款
国子监进士碑地49号
进士碑文“徐延旭山东临清”
徐延旭(1819-1886)母亲的曾祖父,字晓山,号虚谷,一号覆齐,清末将领,山东临清城东南常店村(今近古村)人。官宦世家,祖父徐学采,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中举,任甘肃宁夏知府,政绩斐然,著有《塞外吟稿》。父徐维清,举孝廉方正,任广东东莞知县,后擢肇庆知府,历任多慧政,佛山、肇庆等处各建生祠相祭。
徐延旭系徐维清七子。少年聪颖,生员之考即举增广生。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乡试中举,咸丰三年(1853年)大挑二等,选授福山县训导,拒以赴任,在常店村西徐家花园开圃灌垦、立志苦修,并自署门额“菜根轩”以明志。
咸丰十年(1860年)中进士,分发广西即用知县。同治二年(1863年)出任广西容县知县,同治六年(1870年)擢署太平知府、兼理龙州同知。光绪六年(1880年)简授湖北安襄勋荆兵备道,署湖北按察使。
光绪八年(1882年)擢授广西按察使,旋升布政使,期间徐延旭曾带兵入越追剿黄崇英,一战成擒,著有战功。又曾奉命深入越境勘察交通关隘、侦查敌情,撰有《中外交界各隘卡略》《越南世袭沿革略》《越南山川略》《越南道路略》等军事著述,为之后的“中法之战”提供了详备的军事资料。
清廷以其通晓军事,遂擢广西巡抚,并出镇越南谅山北宁。光绪九年(1883年)法国殖民军向越南北部扩张,进窥中国西南边境,十二月向驻谅山清军进攻,挑起“中法战争”。
次年三月法军两个旅团两路夹击北宁,清军首尾不能相顾,不战而溃,北宁失守。战后徐延旭被革职解京入狱,判斩监候。左宗棠、李鸿章、张之洞、李鸿藻、丁宝桢、鹿传霖等清廷军机大员多方斡旋,上意稍解,改判发配新疆伊犁戌边。于光绪十二年(1886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未离京即逝。
徐延旭之子徐坊(1864~1916)母亲的祖父 ,清代官员、藏书家,曾为宣统皇帝之师。字士言,号梧生,一号蒿庵。直隶州临清人(今山东临清),定居河北定兴。出身官宦世家,不喜举子业,捐为户部主事。
光绪二十六年(1900)八国联军侵入北京,两宫西逃,徐坊追随而去。光绪二十七年(1901)以尚书荣庆荐,越级擢升为国子丞。后为宣统皇帝之师。卒后为正一品封典,晋赠太子少保衔,谥“忠勤”,国史馆为其立传。
宣统元年(1909)京师图书馆创办,清学部奏准,任命翰林院编修缪荃孙任京师图书馆监督,国子丞徐坊任副监督,在北城广化寺正式创办京师图书馆,并负责京师图书馆的藏书整理和收集。
辛亥革命后,弃官,以清朝遗老自居,被召为毓庆宫行走。收书颇富,称其“雅善收藏,为海内名家”。和柯劭忞、孙葆田、王懿荣、盛昱、缪荃孙、罗振玉、高鸿裁等人交往颇深,他的许多藏书珍本就是这些人代为收集到的。
家有藏书楼“归朴堂”,其藏书之名与潘氏“滂喜斋”、盛氏“意园”并举。所藏善本书520余种,宋元刻本27种。
其中如宋临安府刻本《周易正义》14卷,为海内孤本;宋刻《忠文王纪事实录》5卷、临安府刻本《文粹》100卷、宋刊岳氏家塾本《春秋经传集解》、宋刊蜀大字本《文章正宗》32册、南宋刊本《六臣注文选》60卷、淳熙刻本《韩集举正》10卷、《弘明集》《魏书》等书,均为宋元刊罕见和精校之本。
抄本有416种,如《张说之文集》30卷、元赖良辑《大雅集》、元钱惟善《江月松凤集》、宋书升《夏小正释义》、莫栻《小尔雅广注》等,都是极其珍贵的罕见古籍。又收藏同邑藏书家李毓恒的大部分藏书。
还藏有孔继涵撰《红榈书屋文集》原稿本、焦循《毛诗名物解》手稿本、李兆洛《辨志书熟文抄》稿本;杨复吉《昭代丛书》续编手稿本、共收书250种,和张氏《昭代丛书》甲乙丙3集相接。学术价值较高。
藏书印有“国子先生”、“临清徐坊卅四岁后号蒿庵”、“徐坊印信”、“临清徐坊士言藏书印”等。卒后,其藏书由他夫人掌管。
1930~1940年代,家人相继去世,其书大部分流于书商,后由傅增湘、张元济等人为防止流落海外,筹款购置下来方得以保存。著《徐忠勤公遗集》。
我从网上看到一些表姨刘乃和与陈垣的生平资料,摘录于后。
陈垣(1880年11月12日—1971年6月21日),字援庵,又字圆庵,广东广州府新会县人,中国杰出的历史学家、宗教史学家、教育家。
陈垣先后创建广州光华医学专门学校、北京孤儿工读园、北京平民中学。曾任国立北京大学、北平师范大学、辅仁大学的教授、导师。民国十五年(1926年)至1952年,任辅仁大学校长。
1949年以前,他还担任过京师图书馆馆长、故宫博物院图书馆馆长。1949年后,任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二所所长。1952年至1971年,任北京师范大学校长。
陈垣在元史、历史文献学、宗教史等领域皆有精深研究,留下了十几种专著、百余篇论文的丰富遗产。
陈垣主要的著述有《元西域人华化考》《校勘学释例》《史讳举例》及《通鉴胡注表微》等,另有《陈垣学术论文集》行世。
陈垣与陈寅恪并称为“史学二陈”,二陈又与吕思勉、钱穆并称为“史学四大家”。他的许多著作成为史学领域的经典,有些被翻译为英、日文,在美国、德国、日本出版,毛泽东称他是“国宝”。
1947年,刘乃和从辅仁大学研究生毕业后留校,担任校长陈垣的助手。当时,刘29岁,陈67岁。
这时的陈垣已经历了两次婚姻,与第三任妻子徐蕙龄共同生活了近四十年。如果说前两次是因陈垣专心学习,他的翅膀还没能长硬,只得顺从长辈的安排,像例行公事一般生儿育女,那么,与徐蕙龄的结合应系自由恋爱。他俩既是校友,又是师生。
“但是,就在刘乃和由研究生成为陈垣先生助手的前后,陈垣夫妻之间的感情裂痕越来越大,两人之间共同语言越来越少,最终导致两人分居。”陈垣的孙媳曾庆瑛在《陈垣和家人》(北京师范大出版社,2010年)一书中这样写道。
虽然陈垣没有记日记的习惯,他的内心情感也很少外露,但通过他给孩子的两百多封书信,可窥见其感情生活之一斑。
1932年,他在给广州的儿子约之写信时说:“我近日处境,亦极困难。上不得两母欢心,下不得妻子满意,中不得弟妹怡悦。时时抚心自问,只觉得读书一世,不晓做人。望我儿好自为之,勿效乃父也。”其中“不得妻子满意”,是指同徐的关系,已出现了裂痕。
1940年代末,陈垣在给外孙罗永昌的复信中说:“你知道久不复你信的缘故否?因你每次来信,都有三个刺眼的字,常常惹起此间家庭的不快,所以一见你来信,不敢拆,即焚毁。”罗永昌是陈垣长女桂辛之子,那“三个刺眼的字”,应该是“外祖母”,指陈垣的结发妻邓照圆。“惹起此间家庭不快”,应指徐蕙龄之不快。看得出来,外孙的信,使陈垣处于两难境地。
种种迹象表明,陈垣与徐蕙龄的夫妻生活并不融洽。1948年两人分居,徐独自搬到了毛家湾,后被儿子陈容接去天津居住。
整天忙于教学、著书立说的陈垣,生活上并不擅长料理自己。他在家吃不上一口热饭,就在街上买个面包,涂上点黄油,凑和就是一顿。他去上课时,扣子掉了,袖口开线了,都没有人钉一下。作为学生和助手的刘乃和,又是单身,于是越来越多地进入陈垣的生活领域。可以说,陈垣舒畅而平静的晚年,其中有刘乃和的一份功劳。
当然,帮助是相互的,感情不是单行道。
陈垣生前的学生成千上万,助手也曾有过好几位,但陈垣给刘以往任何人都没有过的待遇:亲手为她在自己的著作中留下鲜明的印记。如《史讳举例》的“重印后记”中,陈垣说:“今本系刘君乃和校对。刘君于本书用力至深,曾将全部引文一一检对原书,正其谬误,其须加卷数及引号者并加注卷数引号。今特用其本重印,以便读者。”
这部新排印本中,多次出现“乃和按”的小注,这是陈垣著作中,从未出现过的做法。其实,陈垣自己也多次校过这本书,“乃和按”等等的小条,有许多也是陈垣亲自起草让刘乃和誊改在书中的。刘乃和发表的文章,几乎每篇都得到了陈垣的悉心指导,甚至精心修改。
陈垣给予刘乃和学术上的帮助无疑是巨大的,其实在日常生活里,陈垣对刘乃和也十分体贴。刘在华北革大带职读书时,陈曾替她代授一学期“大一国文”课(否则要扣工资)。“文革”时,承周恩来总理关怀、免受冲击的陈垣,曾同启功、柴德赓和刘乃和的弟弟乃崇一起去牛棚看望过刘乃和。在那段动荡而艰难的岁月里,陈垣的心情极度压抑,身体健康每况愈下。
值得一提是,极少作诗的陈垣还曾为刘乃和写下“三日不相见,如同几度春”、“与君行乐处,一日九回肠”等语。
陈垣逝世于1971年。当年刘乃和五十三岁,还是未婚。一位多年的老同学,曾向她求婚,说我把铺盖搬来你家,我们一起过,就算成家了。被她拒绝了。不久,她与北师大教育系主任尹德馨结婚了,但这段婚姻也只维持了一年多。
1998年,刘乃和以八十岁高龄病逝。《陈垣和家人》中说,“她的去世,也带走了与陈垣的一段感情,有些事情,恐怕成为永远的秘密了”。
表姨刘乃和与辅仁大学校长陈垣
我曾发过一篇外国人在中国建医院的贴,表姨为我认真仔细地写了留言。表姨是一段段写的,我觉得很有趣,就把留言汇集起来分享给大家:
下面是我的话:这样一个封建官僚大家庭,众多的少爷小姐夫人太太(七爷爷有四房太太),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我想要是写出故事堪比《红楼梦》了。只可惜我们后代没能记录下来,现在老一代人几乎都逝去了,留给我们的只是这些支离破碎渐渐被忘却的家史了。谢谢表姨,告诉了我们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有些母亲从未说过,有些提起也没太注意听。现在我把这些家世用文字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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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轩编辑、子夜审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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