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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苑丨孙毅安:光与影之间的兄弟

关注本号☞ 新三届 2024-04-01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孙毅安,1963年生,西安人。1981年就读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1985年分配到西影文学部任责编。1987年开始剧本创作,著有电影剧本14部,电视剧本5部近200集。现为西影集团高管、国家一级编剧。


原题

光与影之间的兄弟




作者:孙毅安



01 

汤峪太白森林公园,河畔度假村,他住在一栋临湖的别墅里。

他已经很多年不回来了。混迹京城十几年,他把自己闯荡成一个著名导演,傲视同群,声名远扬。冠盖云集如日中天之际,疾病缠身,慢慢深居浅出,淡出了江湖。

这些年,我喜欢上了烹饪,来看他的时候,后备箱里装满了新采购的食材。晚上十点半,我的招牌菜之一,可乐鸡翅出锅了。他坐在庭院里,很认真地慢慢吃掉了三个鸡翅。然后就埋头看着面前艾派里的各种抖音短视频,这是他病后消磨时光的方式。

我站着,紧握轮椅的扶手,靠着他的后背,想搞明白他究竟在看什么。隐隐中,我能感受到某种坚硬。

他的背料峭而温暖。此刻,我俩就这样靠着,距离庭院不到十米的地方,溪水从终南山上流下,哗哗地从我俩面前淌过。月光映在水面上,犹如跳动的一地碎银。

他坐着,我站着。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有艾派里的蠢男傻女在夸张地搞笑,那些没有营养的台词,从桌面掉在地上,噼里啪啦。

三十多年的岁月,像流水一样,从我们面前逝去。

1985年我到西影,没多久就认识了他。那时他穿夹克衫,牛仔裤,戴墨镜,骑摩托。我比他大一个月,衣着和他也差不多,所以我们经常厮混在一起,骑着摩托到处跑。那时候,我们会和厂里意气相投的朋友拉帮结派,成群结伙在西影的林荫道上呼啸而过,犹如摩托党。

他没读过大学。高中毕业后加入空军做地勤,在武功机场保养轰炸机,顺便帮那些飞轰六的家伙们倒尿盆子。到西影后他进了导演室,给大导演当场记。在那个注重文凭的年代,他啥也不是,就是个弱鸡。我有听起来很牛掰的文凭,可我也啥都不是,只是个菜鸟。

我俩同病相怜,就一起捣鼓着干点啥有意思的事,比如拍胶片广告。那时候很多企业开始做广告,但是当时的广告公司很少有可以拍胶片广告的,我们就到处找这样的活儿。拍一个广告,每个人可以分几千块钱,而制作过程不超过一星期。

那时候,国人的平均工资不过百十来块。

所以我们就很有钱。买125的摩托、索尼夏普的录放机、沃克曼随身听、450块一个的日产虎牌保温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获得了拍摄电视剧《刘志丹和谢子长》的机会。他和张汉杰做导演,我做编剧。从策划这个项目,到预定开机,延安方面只给了我们三个月的时间。

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任何正常的业内资深人士都会知难而退。可我们初生牛犊不怕虎,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他去采景,连头带尾十五天,要求我写出十集剧本。可恶的张汉杰不做导演做监工,像周扒皮一样逼着我每天干活。

在延安简陋的招待所会议室里,长条桌上摆着一堆书,资料和稿纸。早晨七点我起床,七点半吃早餐,八点坐到桌前写字,中午十二点半吃饭,下午一点睡觉。两点起床干活。晚饭六点,然后散步半小时,七点半准时开始干活,十点收工。

在来西影之前,张汉杰是省委宣传部的干事。大机关待过的人,做事一根筋死心眼,干啥都不折不扣不讲情面。我就是再累,他也不准我休息。在那间噩梦般的会议室,无论何时我抬起头,就看见张汉杰吊靴鬼一样看着我。晚上临睡前,汉杰给自己打一盆热水泡脚,同时他也给我打一盆热水,用来泡手——因为我的手指写字太多,不听使唤了。

等他带着摄影美术半个月后回到延安时,张汉杰抱着十集打印好的剧本,得意洋洋好像是他写的一样,气死我了。

我们创造了条件,可以上了。

电视剧《刘志丹和谢子长》拍摄完成,半年后在央视黄金时段播出。那一年,我俩都三十岁,我是八月出生,他是九月,比我小一个月。

那是我们走向辉煌的开始。

02 

火热的八十年代,同样火热的九十年代,两只菜鸟在名编遍地、名导如云的西影破土而出,艰难而不可阻挡地生出嫩芽,开始茁壮成长。

最初,是我俩形影不离。随着张汉杰的加入,这个铁三角变得牢不可破,在很多年内,是西影年轻影人的核心,导演周友潮,演员张嘉益,摄影师杨轮、尚勇、李小平,录音延军、党望、薛军、姬长华,服装任志文、刘新年,化妆赵刚,制片张怀强、左润北……,大家聚在一起,逮什么拍什么。不拍戏了就一起唱歌打牌喝酒。

年轻是多么美好啊。

文学部的马建安是我的好朋友,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他一直是我的责任编辑。小马是籍贯河南的穆斯林,家住解放路,他的老爹老马是西影最优秀的摄影整备。那时候长篇电视剧刚兴起,他提议我写写西安的河南人,也就是道北人。我是道北长大的,关于这座城市河南移民的故事,耳濡目染知道很多。

小马的建议让我心动。

在一次穿越秦岭的骑行旅途中,我告诉做导演的他,想写道北人。他非常支持,犹豫了很久说,如果你写好了,我可不可以干导演?我说,我告诉你就是因为这部剧你要做导演。

于是,我和马建安联合做编剧,他和张汉杰联合做导演。顺理成章又不出意料的,恶贯满盈的张汉杰再次荣任我的监工。这部剧我写了三十一集,每一集超过一万六千字,全稿摞在桌上有一尺半厚。

在写作过程中,我和他不停地发生争吵。“是你住在道北还是我住在道北?”他说当然是你。“你又不住在那里,你倒懂个锤子!”这话把他惹火了,怒不可遏跳将起来:“你牛逼,你都是对的,你是毛爷,说一句顶一万句?”

每到这个时候张汉杰就出来打圆场:哥们,哥们,听我说一句。可是谁也不听他的,我俩一起冲他吼:你倒懂个锤子。

合作不停磨合,但是结果很愉快。电视剧《道北人》获得了巨大成功,它播出时,西安市万人空巷。事实上,它在全国都卖得很好,哪个城市播,哪个城市都是万人空巷。演男二的张嘉益(那时他叫张小童)在这部剧获得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被肯定。之后我又写了反映西安市井生活的《老房子》,张嘉益、郭涛、陈小艺联合主演。

不出意外地,他依然是导演;出乎意外地,他在拍这部戏时,找到了他的爱情。

这时候我已经是成名编剧了,他也成为了著名导演。我们的铁三角还在继续,转过年来,我写了喜剧儿童片《绑架童心》。在这之前,我们拍电视剧,现在,我们要一起拍电影。

他还是和张汉杰联合导演。他脾气倔,遇事不冷静,而汉杰稳重,喜欢有话好好说,他俩是绝佳互补。

《绑架童心》是我的第六个电影剧本,是他们合作拍的第一部电影。这部影片获得了金鸡奖最佳儿童片提名。不要小看提名,提名就是奖。那年月有个金鸡奖提名,可以评副高职称。

那是可以一起笑一起哭的时光,那是彼此掏心掏肺的时光。我们一起戴花,也一起挨刀。一起被称赞,也一起被诋毁。气温高达四十度,我们一起拍戏,陕北隆冬零下十七度,我们一起抗大夜。我们不是兄弟,却比亲骨肉还亲。彼此是可以直言不讳照死里得罪的人,谁都不说假话也不计较。

每次杀青我们就会痛饮,喝到一定程度汉杰就会说:咱们哥们,不容易啊。然后就按照程序,开始意料之中的痛哭。他总是这样,屡喝屡哭,屡哭屡喝。汉杰在路边弯腰吐的时候,两腿间就有一个碗口粗的绿色水柱,在过往车灯照射下熠熠闪亮。

这时候,我和他就抱在一起唱歌: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在一起打拼了十年之后,他去了北京,娶了那个美丽的女演员。汉杰独立做导演了,两个人分道扬镳。而他在京城,又拍了一部广为人知的电视剧,像是在写他的人生。

那部剧叫《半路夫妻》。                 

幼苗长成了参天大树。那时我已经做了西影分管文学的副厂长,而他也成了名动京城的导演。我们很少见面,也很少联系,只是我去北京或者他回西安,兄弟们才聚到一起吃顿饭。我们彼此都不互相想念,总觉得日子还长,后会有期。

这种不咸不淡的日子,一直到了拍《121枪杀大案》,才告一段落

03

那一年,李岩希到西安市公安局采访“12月1日杀人案”,回西影后写了一个电视剧本。

这个案子是公安部督办,勒令限期破案的恶性案件。一个四人团伙非法购买手枪,无差别杀人,并且连环作案。当时罪犯长期在逃,搞得西安市人人自危人心惶惶。经过公安八处(刑侦处)的不懈努力,终于将罪犯擒拿归案。

严格说李岩希不算是职业编剧,他只是文学部的编辑。剧本比较原生态,就是把整个案件的调查报告,刑警侦查研判,开会讨论,提审犯罪嫌疑人的案卷记录串在一起,稍稍改造了一下,作为文学剧本,相当不成熟。岩希并没有把剧本交给西影,而是拿给了民营影视公司,希望可以多挣一些稿费。但是因为他的剧本原生态的厉害,转了六家影视公司都被拒绝了。

赵安的亚太广告传媒是第七个看李岩希剧本的公司。他是我的好朋友,于是跑到我的办公室,拿剧本给我看。我问他啥意思?赵安说我拿不准这剧本能不能拍,所以来找你把个关。我说可以拍啊。赵安说可这剧本也太差了。我说按照一般电视剧的要求,这剧本就不及格。但是,如果拍纪实剧呢?

必须承认,从纪实文学的角度来看,李岩希的剧本那是相当的好。日本人管剧本叫“脚本”,意思是剧本的功用就是给摄制组提供工作依据。既然这样,我们就可以按照剧本的形态量体裁衣,换个风格拍。

我和赵安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由于是纪实剧,成本相对低,西影投资一百万,赵安投六十万,我们计划立刻动手,越快越好。不出意料地,我选择导演首先想到的就是他,我那个远在北京,有日子不见的兄弟。

既然选定了导演,主创人员我就不操心了。这些事他可以分分钟搞定。我的主要工作是和市公安局对接,争取局领导的支持。因为我不想用职业演员,既然是纪实剧,我为什么不让办案民警本色出演?

这是给公安局脸上贴金的好事,他们求之不得。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局里上上下下摩拳擦掌,参案民警踊跃报名加入演艺活动。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一旦进入实拍,那些平素牛皮哄哄的刑警面对摄像机,一个个像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磕磕巴巴台词都说不到一起。他们的普通话是陕西方言加北京话,俗称陕普,又叫醋溜普通话,刑警嘴里仿佛装了一个滑动变阻器,上半句是京腔,下半句是秦腔,高高低低,南腔北调,别提多难听了。

拍了一个星期,所有的民警,几乎无一例外,演砸了。

他发飙了,开始在拍摄现场骂大街,骂的那些刑警手足无措灰头土脸,更不会演戏了。

演员不给力,导演就是有日天的本领,也是白搭。于是他愁眉不展地来找我,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我俩只沟通了十来分钟就达成共识,既然这帮家伙说不好普通话,陕西话总能说好吧?现场表演就说地方方言,那些民警无论是谁,陕西人说陕西话,河南人说河南话,办案的时候咋说的,拍戏就咋说。

问题迎刃而解。

刑警们一下子放松了,又恢复了以往办案时的状态,几天下来,一个个演的有模有样。不仅戏演好了,谱也大了。接电话都是这样的:你好你好,我最近忙滴很,西影请我拍个戏,累滴增怂,烦滴很。吃饭?不咧不咧,在现场呢,最近都莫档期,咱改个日子再聚。

《121枪杀大案》播出后,收视率惊人,全国所有省级电视台,都创下了建台以来收视率最高。那真的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我们投资160万,预售版权就回收了1700万,投资回报率百分之一千一百。

那些日子,真是数钱数到手抽筋。

因为是纪实风格,真实感特别强,观众被深深吸引住了。那些办案刑警个个成了明星,我们一起出去吃饭,餐厅里的食客看见他们,纷纷跑来求签名求合影。每当这个时候,我就默默离开桌子,等影迷散尽再回来吃东西。

《121枪杀大案》,让全国人民对陕西冷娃胆寒不已,怕的不得了。那年我带队参加上海电影节,出租车司机很拽很不配合,这里不好走那里不去,很矫情的样子。后来不知谁无意中说了句陕西话,于是我们自然而然都转为秦腔。司机的脸登时变了,说去哪里就去哪里,而且到了目的地,他再三声明不收钱的,真的真的不收钱。

我和几个员工都懵菜了,半天想不明白司机的态度为何180度大转弯,从老克腊变成了雷锋,的费都不要啦。随后我们恍然大悟;敢情!司机知道我们是陕西人了,怕我们杀他。于是好言抚慰,硬把钱塞给他算完事。

作为一个电视剧导演,他开创了公安纪实剧的先河,名声鹊起,在京城影视圈炙手可热。片约纷至沓来,他迎来了导演生涯的高光时刻。从此,他以一年一部的速度,不间断地拍片。

名望,金钱,豪宅,美女,他都有了。作为一个男人,夫复何求?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04

我可能是最早发现他身体出问题的人。

有一次我去北京开会,闲来就去找他扯淡。聊天时他想抽烟,于是我拿出打火机,结果他嘴里叼着烟,却找不准火头,如此四五次才把烟点着。

这个我倒没太在意。以为他就是太累了,歇歇就会好。我们从回龙观开车到外交部公寓,他居然多次无厘头变道,行车轨迹始终不在一条直线上。这个吓着我了,我说你下来吧,车我来开。

那次过后回到西安不久,听说他病了,于是我去北京看他。那时候情况还好,他吃进口药,打很贵的针剂,病情基本可以控制。他还在不停地拍戏,他的明星妻子很关心他,每天都要打电话,提醒在片场的他按时吃药,按时打针。

再后来我意外摔伤,因为伤势较重,做完手术后就在家休养,这一待就是五六年。听说他的病越来越严重,后来他干脆宣布放弃治疗,爷不治了,爱咋咋地吧。

这很是他的风格。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些事,他并不在乎。他很坚强,放弃治疗是因为,他认为治疗没有效果,属于无效治疗。他本人从来都不沮丧,也不绝望。虽然我很关心他,但那时我身体受限,又患了抑郁症,自顾不暇,就没有太关注他。甚至他回到西安,打电话要聚一聚,我都拒绝了。那时我是高度抑郁症,社交恐惧症,谁都不见。

再后来我重新振作起来,刚一恢复,就去北京看他。

他对我的到来很重视,特意在大董请我吃烤鸭,并且约了一堆以往的好伙伴作陪。

我是到北京的第三天去看他的,在见到他之前,北京的那些对于接待缺乏想象力的朋友,陆续请我吃了五顿烤鸭,所以走进大董那一刻,我真的想吐。不过还是要实话实说:看见他我不想吐,只想流泪。他太苦了,我也太苦了。我们两个真是一对苦命的兄弟。

那天席间我对他说了一番话,我是这样说的:

“哥们,你知道我在人大读的大学。大二时我的西方现代派文学指导老师叫黄晋凯,他是改革开放第一批留法学者。黄老师给我们讲海明威,推荐看《老人与海》,我没看懂,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写老人捕鱼,鱼被鲨鱼吃掉,老人空手而归的中篇小说,怎么就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课间休息我问黄晋凯这个问题,黄老师把我带到教学楼的阳台上,对我说:小说结尾老人坐在港口的堤坝上,望着大海。他想,明天我一定能捕到一条更大的大鱼。这样想着他就笑了。你知道这样写,意味着什么吗?

黄老师的表情庄重而严肃,说孩子你要记住,海明威在小说里借主人公之口说的话:人不是生来就要被打败的,人可以被打倒,但永远不可以被打败。

从大学毕业后的三十多年,我一直记得黄晋凯老师说的话。26岁那年我因为路见不平见义勇为被关进看守所,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日日夜夜,我从没有沉沦过,我总是告诉自己,人不是生来就要被打败的。最终我获得了自由。2003年我与腐败贪污作斗争,无数人误解我,所在官场生存环境恶劣到无法想象,我还是告诉自己要坚强,因为人不是生来就要被打败的。最终等到了云开雾散。2014年我意外摔伤,医生说我已经废了,将来最好的状态是坐轮椅。我还是告诉自己,人不是生来就要被打败的。我扔掉了轮椅,扔掉了拐杖,如今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我最好的兄弟,今天,我要把这句话送给你,人不是生来就要被打败的。你要相信人体的自愈能力,你要相信你自己。

我等着你站起来。我等着我写剧本你来拍的日子再次回来。这样的日子,一定会回来,因为你和我,都是不会被打败的人。”

我讲这番话时,他笑着看着我,他的眼里泪光闪闪。

回到西安后我微他,我说哥们,我在写很棒的剧本,我希望你能来拍。微信发出后,一个上午都没有回音。下午我收到了他的回复:好。我俩一起,再干个大的。

那一刻,我热泪盈眶。

其实他已经很坚强了。在患病的这些年里,他一直都在拍戏。执导《你是我兄弟》《请你原谅我》《我的父亲母亲》《相爱十年》《爷们儿》。2016年执导《花开如梦》,2017年,任《白鹿原》的监制,2019年执导《少年派》。

现在,他回到了陕西。现在,我就站在他身边。他看上去很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我知道,他是不会被打败的人。无论命运施加给他怎样的磨难,他都不会,也不可能被打败。我知道这个,因为他是我的兄弟。

我正在策划一个反映西安市井风情的音乐喜剧,一部长篇电视连续剧。剧中所有的歌手,所有的演员都是陕西籍的明星,剧本正在写,投资方也已经确定。我心目中唯一的导演人选,就是他。

因为已经说好了,我们这回要干个大的。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还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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