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编续杯咖啡
请摁下打赏二维码吧
原题
作者:孙毅安
1979年
1999年
2009年
所有人在镜框中的位置,三十年没有变化。
本来我们约好,2019年再拍一张,但是因为偶发情况未能如愿,如果一切顺利,今年有望能聚在一起,延迟四年完成大家共同的心愿。
照片上前排左一就是我。其余七个人,都是我的发小和同学。从前排左手开始,依次是孙毅安、马书合、贾钢强。后排左手:李西林、蔡立璋、刘成海、陈天顺、张建国。我们相识在同一所幼儿园,一起在陕棉十一厂子弟学校读小学和中学,除了上大学期间彼此都曾有一个学期又一个学期的短暂分离,我们八个一直在一起。到今天,我们有超过半个世纪的友谊。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才是真正的兄弟。彼此间的情意,远超血缘骨肉之谊。
我算成名早的人。二十五岁做独立编剧,三十四岁做西影厂的厂长助理,三十八岁官至副厅,任西影分管创作的副厂长,后任集团副总裁,西影股份公司董事长。那时我当个芝麻官,头上有点小名,手中有点小权,兜里还趁几个小钱,所以帮了很多人,招待了很多人,也提拔了很多人。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那时我以为我有很多朋友,成年累月几乎没有在家吃过晚饭,每天都在应酬。我过生日前一周,就有很多人开始张罗,仿佛我的生日是国庆或是春节。因为分身无术,一个生日宴要跟不同的朋友吃好几次。而在过生日的当天,我的手机会从早响到晚,直到彻底没电。问候的,关心的,约场子的,络绎不绝。节假日同样,手机如客服电话,拜年问好的人多如牛毛,过江之鲫一样挥之不去。
然而,当我于2014年底意外摔伤后,这些所谓的朋友们,讲究点儿的大多到医院礼仪性地看过一次,不讲究的干脆假装不知道,都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那次意外,我摔得比较重。在床上瘫痪了一年多,坐轮椅九个月,又拄拐七个月。这个严重后果,导致我六年几乎没出过门,彻底从江湖上销声匿迹。
人生遭此大变,那些成百上千的所谓的朋友都无影无踪了。再过生日,从早到晚,手机安静得就像静音状态,没人再记得这个日子。逢年过节,手机和家里的座机也几乎从来不响。
我前半生帮助了很多人,提拔了很多人,重用了很多人。在我如日中天的时候,他们与我称兄道弟,很多我的部下常说:‘’没有孙总就没有我的今天‘’。说这话时感激涕零,那神态,俨然我是他的再造父母。然而当我在家赋闲的日子,他们都人间蒸发了。没有人再问候那个孙总,因为他们认为,我已经再也无法回到从前,所以没用了,没必要再联系。
别人都走了,我的发小没走。
受伤后我患了抑郁症,社交恐惧症,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和任何人见面。我的老领导,我的师傅,他们从北京回西安,我一概不见。这是不可理喻的,可是人在病中,就是这样的固执和愚顽。
发小们不吃我这一套。每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自己找上门来,陪我聊天。我不出门吃饭,那不行,他们在我家附近定好餐馆,然后打上门来往外拖人,不去,由不得你。我心情郁闷,他们就陪我彻夜打麻将。过年了,他们约上女同学,一人带一个菜,一大群涌进我家,大呼小叫庆新年。
他们治愈了我。海明威说过:人不是生来就要被打败的,人可以被打倒,但绝不可以被打垮。我花了六年时间锻炼,离开轮椅,扔掉拐杖,直到健步如飞。这六年间,我看了九千多部欧美电影,和一万七千多集欧美电视剧。我还把多年来买了没时间读,摆在家里书架上的所有书读了一遍。命运关上了一扇门,上帝一定会为你留一扇窗。之前我认为自己身体受限待在家里是一场劫难,后来我才明白,上帝让我坐下来,是为了让我能更好地思考。
2020年的秋天,我终于摆脱心魔,走出家门。而这个时候的我,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心静如水,无坚不摧。
在我风生水起如日中天的时候,发小们在远处默默注视着我。而当我横遭变故自我沉沦的时候,发小们与我肩并肩站着。他们不会说那些励志的话,也不懂得宽慰,他们就这样守候着,什么也不说。而陪伴,却是最长情的告白。
时间和变故,是人生最好的试金石。大浪淘沙,真正的朋友总会留下来。而那些随风飘去的,逐流远走的,不过路人而已,可以从此相忘于江湖,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兄弟如手足,不是一句说说玩的话语。不是一杯酒,一声情,一场喧哗与热闹的人;而是日落西山靠近,东山再起远离,痛苦时理应想起,幸福时可以忘记的那些人。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和发小们,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人和父母也只有半辈子的缘分,我和发小,却有着一辈子的缘分。往后余生,无论富贵,无论兴衰,我们会彼此陪伴,直到生命的尽头。
孙毅安专列
文图由作者惠赐本号分享
给老编续杯咖啡
请摁下打赏二维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