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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鲁杜用剃须打开一个窗口 | 子夜@北纬49゜

Original ChineseInNY 纽约时间 2021-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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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篇

特鲁杜用剃须打开一个窗口

【提要】

特鲁杜从蓄发到剃须，为人们打开了一个观察联邦大选的窗口。这个窗口很可能稍纵即逝。加拿大的选举，比美国更多了一些人性味的故事。但是，民生和经济毕竟是眼下要解决的问题。人民是理性和现实的，即使是“伟大民族”也往往会“忘恩负义”的。这个观察可能是很残酷的。

文：乡庐子夜

加拿大总理贾斯廷·特鲁杜（Justin Trudeau）在西方国家领袖中以颜值著名。六月份，这个疫情期间以零乱长发和满脸胡须出现在国民面前的国家首脑，在蜗居了一年多后首次走出国门，赴英伦参加七国领导人峰会，当摘下口罩时，人们突然发现了一个面貌全新的特鲁杜：满脸净白，帅气英姿，精神焕发，充满活力，不但作为疫情符号的胡须不见踪影，而且头发也修剪和梳理得光亮整齐。人们知道，这里将有什么信号会传递出来。

今年三月，由于媒体炒作特鲁杜的头发和胡须，曾引出是否大选临近的问题，当时，笔者在一篇题为《特鲁杜的头发撩拨了什么》的文章中指出，其实特鲁杜在爆发疫情和流行最初，即去年二月之前，就已经一反常态留起了胡须。只是因为后来突如其来的疫情大爆发，才使人们忘记了这个非常巧合的细节。但是，作为政治家，尤其是作为执政的少数党，大选始终是他必须要考虑的问题，他在个人形象的设计上无法袪除为选举进行铺垫的痕迹。因此，特鲁杜利用疫情期间难得的国际舞台亮相，为可能到来的大选进行暖身，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特鲁杜剃须是一种明志，为人们打开了一个观察联邦大选的窗口。特鲁杜从英国返加拿大后，事情似乎都在按剧本演出，而且甚至连反对党也在默契地配合。夏季国会即将休会时，特鲁杜一反一年来温文尔雅的态度，突然强烈地批评反对党故意拖垮许多议案的通过，以“毒性”和“障碍”的用词指责对手阻挠许多关系到国计民生的法案通过，断言国会并没有恰如其分地运转，实际上就等于自己处于“不信任”投票之中，而这是启动大选的必要前提。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很诡谲的事情，多名宣布不再追求下一个任期的国会议员，竟然在议会主席的主持下举行了道别仪式，也就是说，他们认定自己作为本届议员的时间已宣告结束。

虽然按照惯例，特鲁杜公开宣称没有计划要进行大选，但是国会刚休会他就跑到各地去宣传自己的政绩，实际上就是拉开了竞选的序幕。非常有意思的是，反对党没有一个人真正地公开指责特鲁杜不顾疫情严峻而执意推动大选，甚至连最大反对党保守党的首席顾问蒂姆·鲍尔斯（Tim Powers)）也这样干脆地告诉加拿大广播公司（CBC）：目前政府处在当前的这种独特情况是从未有过的，国家刚经历了疫情大流行，民众中有一种积极和放松的情绪正在出现，每个政客都在寻找获胜的条件，因此如果到八月还没有启动大选，“我会很意外”。事实上，尽管从法律和程序上加拿大还没有正式启动联邦大选, 但各政党已经进入了全面竞选模式。凡是特鲁杜在各省出现身影的地方，其它政党的领导人都会接踵而至，一些政党如新民主党发言人更宣称，该党的竞选计划已经到位，并将在八月初之前准备好竞选用的飞机和大巴士。这一切说明，此时倘若发动大选，将不会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风险。

应该说，作为少数执政的自由党，只要时机成熟就通过大选赢得多数席位，是一种顺理成章的逻辑。就加拿大历史上的情况，通常少数党政府的寿命一般不会超过两年，自由党从2019年成为少数党政府以来，现在正是这样一个关头。

加拿大的政制和美国不同，美国四年一次定时定日举行总统大选，而且主要是两个政党进行决战，一般不存在少数党执政问题。加拿大没有固定的选举期限，除了不能超过四年外，随时都可发动大选。同时，加拿大是议会政治，由议会中占多数的政党执政，而由于加拿大参选的政党不限于两个，目前共有自由党、保守党、魁北克政团、新民主党、绿党五大党和独立人士在国会占有议席，因此，经常会出现一个政党虽然赢得多数席会但却不过半的情况，这就形成少数党执政的情况。但是，少数党政府一般会利用执政的优势和相对多的政治资源，在民意对自己有利时适时发动另一场大选，努力使自己成为多数执政。最近的一个例子是，原由斯蒂文·哈珀（Stephen Harper）领导的前保守党，两次大选都是少数党执政，经常要在每一个议案上陪笑脸与其它政党合作商量，直至2011年当自由党提出不信任动议，哈珀果断解散国会并启动大选，在选举中一举成为多数党政府。

少数党组成的政府在执政时往往是很痛苦的，为了得到足够票数，在议案表决时必须要得到部分其它政党的合作才能通过。而在政党政治的运作中，几乎很难不遇到反对党的质疑和狙击，因此，一般都要采取适当妥协方法，主要有两种，一是撰择与某一个政党组成联合政府，二是在具体议案中与某些理念相近的政党进行交易或合作。在加拿大的联邦层面，少数党政府与另外政党结成联合政府不太常见，大多数是在具体议案上与某个反对党协调投票。这是相当不易和需要政治技巧的。像哈珀政府在少数执政时，由于自己的从政性格和党内的高效运作，能在不与其它政党进行妥协下而通过每一个议案，不但是非常罕见的个案，而且非常辛苦并充满风险。如果重要议案无法通过，就是等同于不信任投票，少数党无法保持执政地位，就必须启动大选。

历来的惯例是，假如少数党一旦发现民意支持率较高时，经过评估便会启动新的大选。从政治设计来说，这需要一个恰逢其时不早也不晚的窗口。现在，特鲁杜肯定认为，自由党的这个窗口已经出现了。

从许多迹象来看，特鲁杜政府从去年秋天就开始评估大选的可能和计算其中的政治利益，尤其受到几个省级政坛少数党经过临时发动的选举在疫情中变成多数党的鼓舞，有关启动大选的选项始终在特鲁杜的口袋里。但对自由党来说，最重要的时机就是等待疫情出现重要转折，这种等待其实完全可以预期的。因此，当去年辉瑞疫苗问世时，特鲁杜向人民发表演讲时说疫情看到了“隧道尽头的亮光”，其实，这无异也是他心中关于政治前景出现曙光的表白。

今年刚一开始，政界观察人士曾提醒，在加拿大疫苗尚未落实、接种前景不明情况下，推动提前大选实际上是一场极具风险的政治赌博。大半年过去了，现在景观完全不一样了，无论是执政党，或是在野党，都涌动着一种推动大选的冲动和欲望。这种境况好像是近年来少见的。这里面既有各种理性的政治算计，但从旁观者来说，实际上存在不少非理性的想象。政治本来就充满了刺激和博弈，不能指望政客总是会保持理性。

新的一次大选，主要看点就是自由党能否从少数执政进行华丽转身，一举成为多数党，以此保证此后四年完全执政。从目前特鲁杜意气奋发的样子，以及整个团队不露声色采取鸭子划水的模式来看，自由党应该是作了全面的评估，并认为有必要把握目前适于大选的时机。这种时机，既有对传统选举规律的研判，也有针对新冠疫情形成的特殊背景。综合各方面的动态和进程，自由党显然对以下几个方面作了充分的分析。

首先，对自由党来说，目前实际上处于的“战时状态”，是执政者放开手脚而少了往昔反对党掣肘的空间，这种容易创造政治资源的机会是很难经常出现的。新冠疫情爆发后，同所有国家一样，加拿大政府收紧和集中了统治权力，用类似战争时期的强硬措施推行一系列特别政策。由于“人命关天”，战时状态下的民意较正常时期会更加靠拢和集中到执政者，容易出现平时难得一见的团结一致局面。尤其涉及抒困和救济的大额金钱发放，在正常期间会遭到反对党的穷追猛打和严厉审查，但在新冠疫情期间，民众正常生活受到严重影响，原先那种政党对峙的运作模式会暂时搁置一旁，而更关注政府的紧急措施能否立见成效。反对党在这个背景下也不敢轻易拂逆民意，基本是谨言慎行。

因此，这一年来几次大数额的发放几无遇到阻力，这实际上本身给执政党提供了一个展示政见和效率的机会，无形之中也顺获了政治资本。特鲁杜政府相继推出紧急救助金、薪资补助、房租补贴、低息贷款、延迟税收、经济重启补助等一系列救市、救剂和抒困措施，设定的资金预算也一超再超，给全国几乎各个层面的人员都有钱可派，数量之多举世罕见。可以想见，从政党政治的对抗模式来看，反对党日后绝对会就此进行追究和问责，但是，就特殊时期的民众心理上，他们从立即的和可感受的角度会很轻易地认同政府以“特别情况”名义采取的措施。执政者大发金钱从来就是收买人心和捞取选票的手段，尤其疫情各个阶层都面临困难的时候，大手笔派钱，会给人一种“有魄力”的感觉。自由党这个算盘绝对是打得精准的。

“战时状态”给执政党造成利好的形势，是一个普遍的规律。疫情以来，一个普遍的现象是，无论哪一层级，执政党的支持率都得到了提高。但是，类似这种机会几乎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且并不是整个疫情都存在这样一个窗口，疫情初期以及未期都可能会有极大的风险。在疫情仍有可能反覆情况下，如果没有一定的政治技巧和精准判断，窗口很可能会瞬间关上，也许过了这个村没有那个店了。这个可能是自由党下决心推动大选的一个观察点。

第二，在举世瞩目的抗击新冠疫情的过程中，相比其它国家，加拿大政府所交出的成绩单还是比较亮丽的。本来，去年底自由党悄悄进行大选的推动，年初突然不声不响停摆，很大原因是出在订购疫苗问题上的失策。加拿大因为担心美国的辉瑞药厂在出口方面的风险，于是把赌注押在欧洲的厂家，订购了大量的疫苗，但是欧盟突然推出疫苗出口管制计划，彻底打乱自由党政府阵脚，导致本国疫苗接种速度迟缓，明显落后美国并形成巨大反差。当美国二月份宣布百分之十四疫苗接种率时，加拿大只有百分之三。这个情况引发国民强烈不满，期间所进行的民调，自由党在多项指标上都有明显流失。疫苗原本被多数人认为对政府有利的因素一下子变成了不利因素。在这种情况下，特鲁杜政府授取了危机处理手法，通过各程渠道和谈判解决疫苗采购的瓶颈，在很短的时间里收到从世界各地寄运来的疫苗，并且使这种疫苗供应链保持稳定运作，现在疫苗数量不但满足需要，甚至有过剩之虑，并被指为疫苗“囤积大国”之一。同时，加拿大最引起国际尤其是美国侧目的，是自由党政府的疫苗接种策略，从优先接种的程序安排，到两剂疫苗间隔时间的灵活调整。加拿大疫苗接种策略曾引起争议，例如重点放在第一剂接种率，但在科学家的支持下不为所动，结果很快出现了群体免疫的效果。加拿大在很短的时间里，全民疫苗第一剂和两剂接种率都反超过美国，甚至引起美国同行羡慕。

疫情的政绩，是大选的基本看点。但是，实在地说，这不完全是自由党的本事，其中很大程度上是加拿大面临灾难事件中那种以大局为重的文化。这种文化完全迥异于美国，加拿大浓郁的保守主义文化，在人命关天的时刻一般都会协同政府抵抗灾难，“反疫苗”虽有，但没形成市场。当美国要动用各种各样的抽奖、赠送礼品等优惠活动来吸引民众们接种时，像多伦多民众在周末漏夜排队接种疫苗的壮观景象，绝对会让世界刻骨铭心。灾情时期间这种文化所造成的难得安全局面，显然从心理上让民众对执政党的认同具有正面效应。自由党有额外的幸运之利，这是不能否认的。

其三，上一次大选导致自由党成为少数党执政的特鲁杜丑闻，这一年多来已经得到初步的清理。作为执政党的领袖，特鲁杜的个人道德操守没有出现致命弊病，除了政党斗争中成为例行攻击话题外，这方面的个案应该不会构成大选的主轴。凭心而论，近年特鲁杜的几个丑闻，本质上无关个人道德操守，而是他作为领导人处理敏感事件的能力被质疑。其中最大的丑闻是他在SNC—兰万灵公司事件涉嫌干预司法的问题。兰万灵公司因涉嫌向利比亚官员行贿而被起诉，但特鲁杜及内阁成员希望司法部长在自己的职权内，指示公诉方与被告达成“补救协议”，允许该公司以缴纳罚款的方式免受刑事起诉。特鲁杜多次声明，自己是出于国家利益，挽救兰万灵公司并保住几万人的就业，至今为止没有人可以推翻这一辩护。

但是，这件事之后，特鲁多和他的内阁成员又卷入慈善机构WE Charity丑闻事件，其母亲和他的家人以及内阁成员都从中谋取利益和好处，并被媒体监督和追责。特鲁多为此被迫道歉，加拿大皇家骑警并展开正式调查。根据最新的进展，加拿大议会利益冲突与道德专员马里奥•迪翁（Mario Dion）已经在五月份签发正式的调查报告，认定在WE Charity事件中特鲁杜没有违反加拿大的《利益冲突法》，而当时的财长比尔•莫诺（Bill Morneau）被认定违反了这一法律中的相关条款。这是一个重大转折，基本为特鲁杜扫清了大选中有可能碰触的地雷。至于莫诺在丑闻爆发后即辞去了财政部长职务以及选区议员资格，因此也几无可能影响即将到来的大选。与此形成的对比是，反对党保守党的党领奥图尔（Erin O’Toole）则遭媒体揭发，其办公室在他上任后的首半年，向支持者及党内人士提供了将近二十四万元由公帑支付的合约，而奥图尔本人却在此前，花了很长时间抨击杜鲁多将这类公帑合约给予与自由党有关联的公司。此事不但引起对手穷追猛打，甚至保守党内部也不得不承认可能会削弱保守党对自由党类似行爲的抨击力度。如果即将到来的大选，对手再次使用“丑闻”武器，很可能会形成一场“彼此彼此”的混战，自由党的处境不会比一年多前更难艰。

这种以丑闻互相揭短在西方国家是竞选的一种常态，而其中关涉的焦点又往往是灰色的，除了从心理上进行扩散抹黑外，真正进入法律层面的并不多。具体分析到特鲁杜的几个案子，几乎都有“本意是善良的”而“基本功课没有做好”的特点。这与他的年轻和资浅有关。

从人性方面来说，特鲁杜经常会出现一些非常可爱的一面，在还没有发现“大奸大恶”的事之前，虽然犯的大都是“低级错误”，但是，当他从政尤其踏上联邦政坛，如果不预见到政治的残酷性会远远超过人性观察的视角，就有可能造成灾难。经过这一两年残酷的“震撼教育”后，特鲁杜没有被打趴，而且应该长了记性。现在，他一方面继续保持相对单纯的个性，另一方面继续展示自己亲民的行为方式，除了巩固本阵营的基本盘选票外，无疑也会吸纳一部分对手尤其女性的选票。

以上是对即将来到的大选有可能围绕的三个基本层面的观察，这三个层面基本都有利于特鲁杜启动新一次大选。除此之外，整体的加拿大政治环境和文化氛围，在目前的时局中都呈现出对自由党有利的趋势。与加拿大相邻而居的美国所出现的分裂状态，是加拿大人看在眼里而点滴在心的。美国政治上分裂，族裔间对立，　意识形态上的互相仇视，暴力冲突不断，社会严重撕裂，对于长期生活在安定与和平环境中的加拿大人来说，这是必须要避免的恶梦。相对而言，目前举世混乱之中，加拿大起码在政治层面是岁月静好的。除了一些历史遗留的问题和事件（如原住民寄宿学校问题）有待继续挖掘真相并走向和解外，总体来讲加拿大在意识形态上的分歧并不很大，许多方面都存在沟通和协调的可能。加拿大在选举中不可能出现美国那种势不两立的紧张和恐怖局面。一般来讲，一个国家的局面相对稳定，从心理上或潜意识上会形成对当局的信任甚依赖，加上执政党掌握的政治和社会资源，大选的天秤都会倾向执政党。自由党显然对此心知肚明。

同时，我们对比加拿大和美国的政治生态，可以发现虽然都存在深刻的党派对立和分歧，这种情况在两党制的美国不可能得到通融，而加拿大由于存在另外的第三党或第四党，从政治理念方面客观上存在左中右三股势力，那么两大主要政党就存在如何从中间势力吸引选票的技巧。因此，加拿大主要的两个大党不会像美国那样可以毫无顾忌地走极端路线，几乎都会适当地逐步向中间路线进行平衡和调适。近年来联邦自由党在左派纲领中采取稍偏右的微调，而保守党采取稍偏左的微调，这个做法最终实际上是有利于自由党的。例如，长期以来保守党反对同性恋、大麻合法化和堕胎等，但在社会价值发生严重变异的情况下，支持同性恋、大麻合法化和堕胎的阵营实际上成了选举中的一个票仓，这种严峻局面保守党可能被迫要去面对，因此保守党近年在竞选话语方面出现了修正。但是，这样一来反而使自由党在相关议题上的立场更加合法化，相关的选举诠释更加合理，结果，最后的利好仍然流向自由党。这个趋势可能在短期内不会改变。

综合以上几个方面的分析，假如自由党启动新一次大选，应该是经过详细沙盘推作出的结论。在保守党基本不能夺得选举大多数席位的情况下，选民从心理上宁愿让自由党成为多数党，而不希望自由党因为再次成为少数党而有可能在短期内需要发动另一次大选。这种普遍的心理当然会影响整个大选选票的走向和分布。从最新一次Ipsos民调结果，自由党的支持率为百分之三十六，保守党支持率为百分之三十，而整体上有百分之五十的人肯定现任联邦政府的表现。与此相对应，保守党新党领上台后在政纲宣示方面没有突破性内容，综合各种数据推算，自由党现时举行大选将有机会取得大多数议席。

但是，这仅仅是理论上的（On Paper）。就大选本身内在的不确定性而言，自由党目前的利好局面存在很大变量，大选结果仍然存在翻盘的可能。其中值得注意的是，就在这次民调中，自由党的支持率实际比上个月下降了二个百分点，保守党增加了四个百分点，差距从原先的十二个百分点一下子缩小了一半。这个信号不能小看，很可能是一个趋势，因为随着疫情形势的变化，整个国家的战时状态逐渐走向正常，政治上的严格检视和党派的对抗也会逐渐回归正常模式，执政党如果不抓紧调整心态和政策细腻化，一年来积蓄的优势就会流失。事实上，现在有的方面危机已经从潜伏初露头角。例如，在加拿大取得傲人的疫苗接种率之后，现在实际上处于缓慢或滞前状态，这是一个不详之兆。近期各地确症个案成倍翻倍上升，不能排除第四波疫情到来，那么，在广泛接种疫苗之际允许疫情出现逆转以至恶化，对自由党的执政问责绝对是致命的清算，甚至会导致整体的翻盘。

因此，这个窗口出现的时间应是很短暂的，很可能稍纵即逝，随时会关上。最新的民调显示，假如现在启动大选，民众关注的问题排序已经发生变化，疫情不再是第一位的，而是医疗、生活成本、气候变化和经济，第五位才是疫情，而在认为经济是投票取向主要因素的国民当中，保守党以百分之三十五的优势领先自由党八个百分点。关键是，疫情作为关注议题肯定会越来越远去，而自由党最头疼的经济问题会越来越大。

特鲁杜一年多来很精心地扮演了一个“战时领袖”的形象，而这里有一个很诡谲的历史现象，就是以往一些所谓的“战时领袖”往往在外人看来如日中天的时候，倾刻之间翻船或倒彩。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二战时英国丘吉尔首相。二战是人类历史最难辛的一页，丘吉尔带领英国人民参战并组建同盟国，可以说是有功劳和领导天赋的领袖人物，因此，当战争还未完全结束就开始进行大选，他信心满满志在必得，但是却忽视了国家经济应该及时进行改革并往前走的迫切要求，结果在选举中意外翻盘。丘吉尔带领的保守党彻底输给工党，是当时举世震惊的一个政治冷门。带领英国人民取得战争胜利的邱吉尔，虽然后来引用古希腊名言“对他们的伟大人物忘恩负义，是伟大民族的标志”进行自嘲，其实他内心里肯定会明白，人民是很现实很理性的，不会止步于以往的“功劳”上。另一个类似例子是美国老布什总统，他发动的海湾战争不但击败了伊拉克，而且以最少的人员伤亡创造了当代战争史的奇迹。同此前因伊朗人质事件而竞选失利的卡特的倒霉不一样，老布什是意气风发胜券在握，但是却没想到也是在经济没有良策情况下翻盘而输在克林顿手下。就特鲁杜来说，他根本没有丘吉尔和老布什那种彪炳辉绩，何况许多事又存在相当多的争议，因此假如大选翻盘和失利，不但是情理之中而且也是意料之内的，实在算不得冷门的。

从蓄发到剃须，不但显示了特鲁杜可爱的一方，而这行为模式能计入大选得票的概率之中，也表明了加拿大人的宽容和人性化一面。但是，这个是不能当饭吃的，如果疫情不能继续控制，恢复经济的步伐不能及时跟上，那么选民还要翻脸跟他算帐的。在那篇《特鲁杜的头发撩拨了什么》文章中，笔者就表达过类似的观察，无论如何加拿大毕竟是一个现代化大国，那应该是经济专家和技术官僚伸展身手的天地，不能全部靠留须或蓄发之类公关手法和形象包装解决问题和争取选票。从当时的情况看，正是疫情最艰难而期盼“隧道尽头亮光”的时刻，特鲁杜顾不上理发和剃须，坚持每天顶着严寒和冷风，在住宅门前直接面对全国民众，传递有关疫情的最新进展和政府临时推出的紧急措施，人们宁愿把它看成是战时年代安抚人心和激励斗志的一种宣示，而且期待这个“官二代”再也不要犯低级错误，完成某种意义上的“成人礼”，在政坛上不要再给加拿大闹笑话。从目前来看，疫情对他是一个难得的洗礼机会，而且他利用得相当到位，也相当成熟。但是，这一切仅仅是为他自己设置了停损点，更严峻的经济形势是他面临的主要挑战，反对党和选民正在睁大眼睛看着。例如，疫情期间为了紧急救援，所动用“派钱”是全世界最多的，也因此出现了历史上最大的经济缺口。这笔钱终究要回归到由纳税人的税金来填补。自由党本来就是以举债和赤字著名，但这一次具有一定的赌博性并存在巨大风险，可以想见这绝对会成为大选中被反对党紧咬不放的软肋。如果自由党无法拿出专业的经济规划和技术，那么，仍然无法逃脱被选民请下台的结局。

即将到来的大选，执政党因为由特鲁杜领衔，注定会有很浓烈的个人色彩。相对保守党而言，面对一个后疫情时代，无论是特鲁杜还是整个自由党都显得相当年轻甚至稚拙。当他以蓄发暗示自己正在逐渐成熟起来时，他企图向人们传递一种安全的信息，那么，现在他却以剃须给世人一种崭新的形象时，人们也许会问，在“老成”和“年轻”之间，他是不是终于又选择了后者，并以此是宣示他和自由党的活力？倘若如此，人们就要在领受他的“帅气”之后就检验他的“底气”，究竟在经济上能拿出什么样的政纲。大选中，加拿大比美国人更多了一些人性味的故事，但是，民生和经济毕竟是眼下要解决的问题。即使是“伟大民族”，也往往是“忘恩负义”的，这个现实可能是很残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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