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发芽《异客》（十六） | 长篇科幻连载
周末愉快~今日投喂再发芽“异乡三部曲”的第二部《异客》第16话~
前情提要：
巴科见亚当逃走，便集合聚落的人去追击，同时派人去其他聚落联络内应，告诉他们要一齐暴动。
而回到方舟的大祭司从使者那里得知，预报天气用的天线在一个个的停止工作。
正束手无策时，亚当和夏娃逃进了方舟，但亚当中了后面追兵的毒箭，伤更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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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
异客
十六 授课
方舟里面还和当年一样吗？亚当很想看一看，但无奈眼睛只能勉强半睁着，看任何东西都是一片黑影重重。
之前，大祭司和使者在这里轮流给部落未来将掌握权力的年轻一代授过课。课程精心编排，没有多少现阶段用不上的技术性知识，着重对科学、文明之意识的培养。目的在于指出人类与使者合作的光明前景，以及，激发对高等文明的向往和崇拜之情。但给落后未开化的文明启蒙，引导其跨越式发展又不至于盲目冒进、欲速不达，同时还要为我所用，保持可控不反受其害，这样的事根本没有先例，为实行计划做铺垫的授课是否合理有效谁也没有把握。实际上，孩子们所学的东西与他们日常所见所闻实在相差太悬殊，除了亚当深受震动，求知若渴外，其他人都对来上课没什么兴趣。这只能以天性使然来解释。
亚当就是在这里知道使者的种族不善谎言，个体间平等互助，共享一切财富……和为一己之私尔虞我诈、纷争不休的人类截然不同，他无比向往使者描绘的那个大同世界——巴科在这方面也是如此，希望人类也早日跃升到那样的阶段。亚当本还想知道更多一些使者家乡的具体情况，那里是不是也有飞禽走兽，草木山川呢？不过使者对此语焉不详，只说过去怎样无所谓，未来才重要。亚当想使者之所以不愿过多讲家乡的事，大概是怕触及到伤心往事吧。
而最让亚当震撼的，是使者为了让他对宇宙有一个更直观的感受，用灯光制作出的幻象场景：本来发着绿光的管道一点点变暗，直至彻底熄灭，方舟内部即陷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有的小孩因为怕黑已开始尖叫。不一会，没有任何征兆，突然有不知何处的光源再度亮起，炫人眼目。短暂的适应过后，无数颗星星在头顶的虚空中一个个浮现，接力一样开始闪烁、流动、汇聚。抬头看，就像是在夏季的夜空中所见的灿烂银河一般，只是距离拉近了很多，更加明亮、清晰。接着，那些星星开始下落，直降到孩子们的身边显出模样来。星星有大有小，有的如拳头，有的如黄豆，白亮、赤红、暗黄，颜色各异。使者说这些星星就是一个个太阳，只是为了便于理解，其大小比例与实际情况并不相符。很多人都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太阳”，可一触碰，星星就像沙尘一样散开来，又重新聚合。这个临时做的教学系统非常粗陋，只能做简单的演示，没有多少互动功能，但足以让亚当激动的浑身颤栗。
“您的太阳是哪一颗？”亚当大声问道。大祭司曾指着夜空对他讲过使者家乡的大致方位，只是他穷尽目力也难看见有颗星星在那里。使者做了回应，他乐见有人提问——这说明教学不完全是徒劳无益的。一个半人高的红色太阳出现在亚当面前，燃烧着，还在慢慢膨胀，一个手指头大的蓝色星星绕着它旋转，眼看就要被囊括其中。亚当惊叫一声，他学过太阳也是有寿命的，死前会变大变红，使者的行星就是这样被吞噬、毁灭。虽然亚当知道使者的文明最终还有幸存者逃出生天，可看到这个景象，他还是感到无比揪心。这时，一粒黑点像一颗种子从蓝色星星上升起，在浩劫到来前向别处飞去。光影变幻，那红色太阳和蓝色星星隐去，黑点被放大至手掌大小——即是方舟，像一艘船一样在星河中孤独的飘行。背井离乡，无根浮萍般在荒寂的宇宙中辗转流离，寻找一个栖身之所，克服重重难关，历经千年……终于，方舟行进的速度变慢，在一个正处在壮年期的橘黄色太阳前停下。这个太阳也有好几个星星围着它转，有一颗也是蓝色的，和使者的家乡非常相似。使者说过蓝色是星星上有液态水存在的标志，而液态水是生命之源，在宇宙中非常稀有。方舟就在这颗星星上冒着烟坠落……亚当反应过来，这个蓝色小球就是他所在的行星，他、部落、人类的全部世界——在浩渺的宇宙中不过是一粒微尘。生命更是多么渺小，但有的种族却能突破桎梏，征服那样广袤的空间，逆天改命。使者文明逃亡的壮举让亚当流下热泪。
能再到方舟，同使者见面是亚当的宿愿，他无数次幻想过那个场景，想着大概要等到计划大功告成的时候才能如愿以偿。他没料到这一天提前了，自己却是这副气息奄奄的模样——其实和上一次来时被电晕的状况也差不多，形势还那样坏。他连抬一抬手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伤处的疼痛感亦在减弱。虽然这让人有种正要入眠的安逸感，但亚当知道，这不是件好事，死亡正一步步向他逼近，他却情绪平静，任其宰割。
亚当还能隐约听到对话声，连使者那奇怪的口音都能分辨出来，但已听不懂说的究竟是什么内容。是在讨论自己还有无疗救的必要吗？他感觉自己被平放在地，不一会儿又被抬起，一阵眩晕过后，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有着光滑内壁的容器内。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很久之前也在这样的地方躺过，只是空间不像这么狭小。哦，对了，也许是因为现在长大了的关系。
看着医疗仓内的亚当，大祭司如释重负。使者已听从他的劝说，同意待亚当苏醒后就交予其火器杀败敌人。若不是濒临绝境，哪怕他的建议再合理，使者也会以有违原则而拒绝吧。否极泰来，大祭司对未来再度鼓起信心，之前一系列的挫败就算是在为自己的经历增光添彩，他在最紧要的关头力挽狂澜，建下不世之功，定会被后人永远铭记。大祭司仿佛已看到他百年之后，人们为纪念他的丰功伟绩，将他的巨大石刻雕像立在山巅，每逢他生辰忌日都会有无数人自发的向着石像跪拜不止……若是得偿所愿，他就是立时死掉，也死而无憾。
医疗仓是由休眠仓改造而成的。在使者的家乡，他们也会因季节变换而进行休眠。但那休眠期不过短短数月，即使服用药物也只能延长几倍时间，用来熬过动辄以千年计的漫长星际旅程远远不够。而冷冻休眠的尝试也没能成功——解冻对身体损伤太大。要想历经千年而青春永驻，惟有在尽可能的减少身体新陈代谢的同时，对体内衰老病变的细胞及时进行修复和替换，休眠仓就据此原理发明，而医疗仓则是其副产品。早先，为增进对人类的了解，提供医疗援助，使者解剖过多具族长送来的尸体和活着的俘虏，做了很多人体实验，还收集了不少动植物标本，一些恐怖传说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方舟坠落时医疗设备多半幸存，让医疗仓也能为同是碳基生物的人类所用，这点技术难度不算很难攻克。
一阵带着刺鼻味道的雾气突然喷在亚当脸上，他猝不及防，吸入几口，咳嗽了一阵。口鼻往下，顺着呼吸道直达肺部都像是被火舌舔过，一阵剧烈的灼痛。同时，几股冰凉的“水”顺着容器内壁流下，说是水，但似乎要比水要粘稠。水位不断上涨，马上将没过口鼻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难道就这么被淹死么？亚当深吸一口气憋住，这是他最后的反抗。
“把嘴大张，像一条离开水太久的鱼儿重归大海一样自由呼吸吧！”使者大喊。虽已多年未见过面，但使者仍能在病怏怏的亚当身上看见当年那个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小孩的模样。回想过去，一种对亚当的怜爱之情在使者胸中泛滥开来，几乎让他失去理智——镇静素的时效越来越短了。使者明白计划的进展同亚当的努力密不可分，大祭司在他面前从不吝惜对亚当的夸赞，现在亚当更是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他要将其牢牢抓住。
亚当隐约听见说要他张嘴，但他照做的根本原因还是他实在憋不住了。他吐出一大串气泡，那冰凉的液体迅速灌进来填补空虚。奇怪的是让人万分痛苦的呛水感没有如期而至，体内的灼痛感反倒被浇灭了。疲劳、疼痛好像被消解在那液体中，伤口微微发痒，在以能感觉的到的速度愈合。亚当浑身舒坦，原本昏昏沉沉精神振奋起来，思维也无比清醒。不过这个时候，那些部落，乃至人类文明兴衰之类的大事他没再想了，而一些本以为早就遗忘的记忆片段则不停在脑中浮现。他终于记起自己那次闯入方舟，中了电击陷阱就是这样被医治的，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连细枝末节之处都清晰可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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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 | 电影《阿凡达》 (2009) 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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