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竞争不过我们才搞STEM,我们呢?
如果要选出过去几年教育圈最火的词,STEM(科学、技术、工程、数学)十有八九会名列前茅。
编程、创客、人工智能、数学/逻辑思维,还有升级版包含的艺术(steAm)、阅读(stReam),颇有点“STEM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的意思。一方面,这种模糊性源自于教育家自身不断的探索反思、更新迭代;但另一方面,市场鱼龙混杂、贩卖与消费焦虑也是不争的事实。
实际上,STEM这一概念本身提出的时间、场合也众说纷纭,有人甚至上溯至1950年代的美苏太空争霸。但一个公认的事实是,直到2000年之后,STEM才开始在美国频繁见诸报端,并逐渐引起了各国教育界的讨论。
不过有趣的是,美国人搞STEM的一个重要初衷,竟然是觉得自己的教育太差,以至全球老大的地位隐隐不保,工作也都被外国人抢走了。
例如美国21世纪国家安全委员会(又被称为哈特-拉德曼委员会)在2001年的一份报告中指出:
今后二十五年,我们科研教育系统的缺陷对国家安全造成的威胁,比任何我们能够想到的传统战争都更大。
都上升到国家安全的高度了,顿时觉得跟他们一比,咱们家长的焦虑简直不值一提。
再比如2005年的时候,美国国家学院(下辖科学院、工程院等四大学院)受委托为21世纪的美国经济、科技制定蓝图,攒了一批大学校长、诺奖得主、企业高管一起搞研究,最后出版了一本名为Rising Above the Gathering Storm的书。直译过来是《穿越那正在聚集的风暴》,从书名你大概就已经可以嗅到老美们的危机感了。
书中在对K12、高等教育的STEM提出建议之前,专门强调了当时的背景:
……(全球化)对二战以后美国的经济和战略领导地位造成了挑战……世界各地都开始做出许多顶尖的科学成果和工程实践。
紧接着还点名了中国:
由于全球化的影响……几乎在每一个行业,求职者都必须直面来自爱尔兰人、芬兰人、中国人、印度人的竞争,他们离我们只不过点一下鼠标的距离……
联想到此前硅谷亚裔数量超过白人的报道,这样的担忧就不难理解了。一言以蔽之,在美国,STEM之所以成为热点,是美国人感受到了来自其他其他国家真切的威胁。
也正是因此,在美国讨论STEM,除了教育是当之无愧的主题,移民和产业政策也往往是辩论的核心。
这样听起来,我们中国人(起码理工科)教育应当是很不错的,大有“敢叫日月换新天”之势,前景一片大好才对。人家美国“危”则思变、于是才搞了STEM;我们原本就挺优秀,还瞎起什么哄啥呢?
这就涉及到许多人对中国教育的一个刻板印象,即我们的理工科教育质量是很高的。
最常见的论点之一就是PISA(Programme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国际学生能力评估计划)测试的优异成绩。中国大陆自2009年开始正式参与每三年一次的PISA,初次登场便一鸣惊人,在阅读、数学、科学所有三个项目冠绝全球;2012年又成功卫冕这三个科目,让一些欧美专家惊叹不已。
然而,如果你读一读PISA的官方报告就会注意到,中国拿了第一是不假,但是两次测试都只有上海参加。
上海是什么地方?世界最繁忙的港口,人均GDP已经突破两万美元;2017年初中生均公用教育经费超过三万元,将近河南省四倍;各种博物院、科技馆、艺术展等教育资源,更是甩内地不知道几个光年。换言之,上海参加PISA,代表的是中国顶尖水平。
如果把眼光放到全国呢?可供参考的是2015年PISA测试,中国扩展到北京、上海、江苏、广东四个地区参加调查,结果成绩立刻下滑:数学第6,科学第10。(阅读更是令人大跌眼镜,仅为第27。)这还基本局限在经济发达地区,如果再把补贴少得可怜的中部、普通话都没完全利索的西部算进来呢?平心而论,2015年的成绩还是不错的,但前后对比,管中窥豹,我国的理工科教育离一流恐怕也还有不小的距离。
还有人喜欢拿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等竞赛举例子。中国队参加IMO的成绩确实非常优秀,尤其是十年前,有点独孤求败的意思。但按套路做题跟搞数学研究毕竟还是有很大差别,更何况最近几年中国队也风光不再,反倒是美国四年三冠。
有趣的是,点开美国队的参赛名单,发现近年一多半都是华裔,真有点墙内开花墙外香的意思。同样是万里挑一的中国人大脑,在国外培养成绩还更好一丢丢,不禁让人联想竞赛教育的举国体制到底合不合适。
所以,中国的理工科教育其实并不怎么样咯?事实上,简单的好坏二元对立,恐怕远远不能刻画现实的复杂性。
一方面,我们确确实实培养了大量信息时代的高级蓝领,帮助许多家庭完成了阶级的跃迁,不少IT工程师便是绝佳的例子。另一方面,由中国人自己做出的基础性、开创性贡献却屈指可数。也许,这就像硬币的正反两面,在批量制造熟练工的同时,高度重复、整齐划一的规范性也逐渐蚕食了我们的创造力和对科学的直觉。
也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我们开始思考科学教育——你也可以叫它理工科、STEM教育——的另一种可能性。
我们希望学生不是在每天推演鸡兔同笼中丧失兴趣,而是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人类从一只小鸡、一只兔子、一个笼子这些具体事物抽象出“一”这个朴素而又神秘的数学概念,是一个多么伟大的里程碑。
我们希望告别颠来倒去受力分析的奇技淫巧,让学生用感官和心灵去触碰“能量”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物理存在,以及背后大自然的美妙秩序。
我们希望编程不是灌输给学生人工智能的华丽术语,而是在程序停止与否的思考中领悟人类理性的边界与谦卑……
我们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野心:不——起码不止——培训熟练工,而要守护住每个学生眼中的那道光;愿它不在题海的消磨下日渐黯淡、微弱,而要生长、要燃烧!这,也许就我们做科学教育的初衷吧。
魏林
童行学院创新课程教师
帝国理工学院计算机科学硕士
致力于用PBL的方式来带动知识的传授
扫描二维码↓关注我们
系统性通识教育
长按关注一起童行
拓展阅读
童行理念
实操技能
延迟满足的能力是靠等待得来的吗?王立铭教授解读被误读的"棉花糖实验"
喜欢,就点个「在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