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生活皮书 | 王宇波、邓雅：甲骨文遇上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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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骨文表情包”一改甲骨文在人们心中的“老古董”印象，贴上了“时尚”“流行”的标签，成为社交圈表情包的斗图新宠。它让负载着深厚文化底蕴的古文字形式与当下时新的网络流行语完美融合，使公众在使用过程中认识甲骨文，理解甲骨文的历史意义和文化价值。各式创意甲骨文的蹿红，被网民认为是流行文化与传统文化结合的优秀成果，受到网民热捧，成为语言生活中的新时尚。

今特刊《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2019）》（“语言生活绿皮书”）热点篇文章《甲骨文遇上表情包》。

甲骨文遇上表情包

文 | 王宇波、邓雅

2017年年底，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记忆工程国际咨询委员会评审通过了甲骨文入选《世界记忆名录》，这标志着甲骨文的价值已经“得到世界公认”[1]。此后，甲骨文突然火了，尤其是当甲骨文遇上表情包，撞上网络流行语之后，创意甲骨文表情不仅在网络上迅速蹿红，而且在动态表情中“活”了。它们一改甲骨文在人们心中的“老古董”印象，贴上了“时尚”“流行”的标签，一经推出便受到网民热捧和点赞，迅速成为社交圈表情包的斗图新宠，并一跃成为语言生活中的新时尚。

一、 甲骨文表情包蹿红

最先走红网络的甲骨文表情包是“生肖甲骨文”“甲骨有表情”。“生肖甲骨文”是以十二生肖为主题，与“你说神马”“想吃狗粮”“小鹿乱撞”“猴赛雷”等网络流行语相结合，设计者将几何化的甲骨文字转化成更加直观形象的动物，配有动物的神情、动作，每一个小表情都以搞笑又可爱的甲骨小动物的表情定格，趣味性十足。

图片来源：微信表情包截图

图 1　生肖甲骨文

“甲骨有表情”则是一套幽默的网络流行语表情动图。用甲骨文把“单身狗”“男神”“醉了”“菜鸟”等词语妙趣横生地表现出来。这组表情让几何化的甲骨文字和汉字一一对应，搭配萌萌的小动画还有流行的网络词汇，形象地讲解了每个甲骨文字的图案意义。如：表情“上天”（ ）中，“上”字形体的两条横线均向下内弯，如同一架飞船，“天”字本身又是一个人形；动态表情中，“小人”跳上“飞船”飞向空中，不仅赋予了文字动态形体，更使人们了解了字形由来，以及背后蕴含的故事背景。

图片来源：微信表情包截图

图 2　甲骨有表情

创意甲骨文使象征远古文化的甲骨文和代表时尚年轻的微信表情擦出了奇妙的火花，网友纷纷点赞称：表情包“火”了，甲骨文也“活”了。[2]

在以上两套甲骨文表情包的引领下，涌现出了一批不同创意风格的甲骨文表情，如“甲骨文的问候”“甲骨萌表情”“甲骨文萌萌哒”“疯狂甲骨文”“叛逆期的甲骨文”“我用甲骨文对你说”等（截图见下），这些表情包成了微博和QQ表情市场的热门下载，其中“疯狂甲骨文”上线半年，下载量就超10万，使用量突破68万次。[3]

图片来源：微信表情包截图

图 3　甲骨文的问候

图片来源：QQ表情包截图

图 4　甲骨萌表情

图片来源：微信表情包截图

图 5　甲骨文萌萌哒

二、“小”表情的“热”应用

甲骨文表情与“两会”政府工作报告互蹭热度。2018年3月召开的全国两会中，有媒体用“甲骨文表情”解读了2018年政府工作报告，为“供给侧”“获得感”等当代热词赋予了别样的含义。这些词语中的部分甲骨文形体，通过对字词本源的呈现，直观形象地向公众展示出政府工作取得的成效，同时也让老百姓真正体会到这些实实在在的服务。这些表情由考古系的大学生设计，赢得了广泛赞赏。

供给侧

获得感

环保

改革

创新

扩大消费

区域协调

乡村振兴

图片来源：大河网-大河报[4]

图 6　甲骨文表情解读“两会”政府工作报告

甲骨文表情催生了一系列甲骨文创意设计，带火了一批含有甲骨文元素的创意产品。比如，甲骨文表情被设计成明信片《甲骨文·吉祥成语》，由中国邮政官方发行；甲骨文被设计成绘图模板游戏，甚至让甲骨文表情担任动画片的主角。在《甲骨也嘻哈》MV 视频中，甲骨文表情配上了活泼新潮的说唱：“这不是你想的古老文化高高在上，甲骨文也可以时时刻刻就在你身旁……”，受到网友热赞。2017年年底，某明星转发了甲骨文设计的短视频，该条微博阅读量已超过3100万次，转发量突破14万次，点赞量超23万。其他包含甲骨文元素的创意设计还有动画片《射日》、手机壳、真丝小方巾、手绘本、生肖印章、甲骨文在线转换器、十二生肖信用卡、T 恤衫、新年红包、“中秋团圆”吉祥贺卡图等，都大受网民欢迎。

图片来源：澎湃新闻精选

图 7　明信片《甲骨文·吉祥成语》

甲骨文表情包成为国考的预测热点。在备受国民关注的高考作文模拟试题和全国公务员考试预测题中，也出现了“甲骨文”表情的身影，其热度可见一斑。2018年广东省一份高考模拟作文试题中，以南粤中学高三年级宣传栏上的一组标语为材料进行解读。标语中运用了甲骨文的网络流行语表情包，引起全校师生的广泛关注，同时还提到某报“时尚”专栏以“甲骨文”为主题展开专题讨论，向社会征稿，请考生写一篇文章向该“时尚”专栏投稿。同时，甲骨文表情包也成为各地公务员考试的申论预测热点，要求考生以其为背景，综合分析将传统文化记忆和精神融入现代生活的重要意义。

（“我们不是菜鸟，我们要做大神！”“高三同学齐努力，牛气冲冲！有木有？”）

图片来源：搜狐网[5]

图 8　高考模拟试题中的甲骨文表情

三、传统字体“大变身”

甲骨文表情包与以往的字体设计不同。过去的字体设计主要是美术字设计，通过宋体、黑体、加粗等手段来变换字体形式，而动态字库中的甲骨文称之为“数字化甲骨文”，它借助电脑技术、数学审美，重新解读甲骨文，通过研究数学与几何审美创造一个网格，进而揭示甲骨文所蕴含的数学几何之美，最终在“格律设计论”[6]的指导下，在母图网格中通过基础组合、设色、故事化添加等手段，可以直观形象地绘制出多样主题的甲骨文字绘。同时，2017年9月，全球第一套甲骨文设计字库“汉仪陈体甲骨文”正式上线，1.0版涵盖3500个常用字符。[7]这意味着，甲骨文的设计已由单一的平面字体设计发展为成套的动态字库建设。字库中字体字面大小的统一、字体笔画粗细的调整，以及字体布白的调整，都需在每一个汉字精心设计的基础之上，进一步做整体统筹与安排，因此甲骨文动态字库的建设来之不易，但也恰恰成为新时代甲骨文创新设计的重要一步。

图片来源：汉仪字库官方网站[8]

图 9　汉仪陈体甲骨文字库设计（部分）

图片来源：解放日报网[9]

图 10　甲骨文表情包设计

如上图所示，与传统书写字体相比，甲骨文的创意动画字体显得趣味十足，将几何化的甲骨文字形式转化为直观形象的动画形式，同时添加与网络流行语相匹配的神态、动作、姿势等，使甲骨文的形象焕然一新。

传统书写
创意动画

图 11　甲骨文传统字体与创意动画对比

四、热赞与思考

各式创意甲骨文的蹿红，被网民认为是流行文化与传统文化结合的优秀成果，引来了绝大多数人的热赞和二次传播。他们认为，“甲骨文表情包”借助互联网，让负载着深厚文化底蕴的古文字形式与当下时新的网络流行语完美融合，使公众在使用过程中认识甲骨文，理解甲骨文的历史意义和文化价值，“好看又能涨知识”“既传统又有时代感”“创意满满”等。《北京青年报》认为，用“甲骨文表情包”解读甲骨文，将古老而厚重的文化记忆“复制”到现代生活中，让传统文化薪火相传，这真是一个好主意。[10]《人民日报》（海外版）从语言资源的角度指出：“这种古老的语言文字也可以被重新开发和利用，进而转化为一种沟通和交流的网络资源。”“甲骨文表情包的走红说明，让优秀的传统文化深入普通大众，重新焕发出活力，只是缺一个契机，需要借助新的传播方式，让其重新绽放出生机。”[11]中国文字博物馆的工作人员称赞：“这是流行文化与传统文化结合的优秀成果。让甲骨文文化从象牙塔里走出来，搭上手机传媒的快车，走进大众生活。……年轻人或者喜欢文字文化的人对甲骨文表情包很有亲近感，愿意去传播它。” [12] 微博网友也给予了极大的赞誉，并表示愿意接受类似的文化传播方式。如：“希望多点这些表情包，这样可以多认识这些甲骨文，也可以普及普及知识。” [13] “做得好，甲骨文作为中国最早的成熟的文字体系，应该传承下去。”“这样宣传很好，不是恶搞，很愿意接受……”“这样推广文化是极好的。就像小孩子认字一样，一开始不知道，到后来接触多了，就会自然而然地熟悉它们，也就渐渐地记住了，这样我们的文化就推到很广了。最后，为设计者点赞。”

不少网友或媒体对甲骨文表情包予以热赞的同时，也纷纷提出自己的看法和中肯的建议：创意先行，文化为基。《广州日报》发表了相对保守的看法，“一个优秀的文创产品，必然是文化与创意的深度结合，真不是随随便便拍个脑袋就能学得来的。有创意而没文化，甚至输出了错误的文化，这样的创意还是有害的。” [14]《扬子晚报》持积极乐观的态度：“如今现代设计产生的可爱甲骨文动态识字卡片，一下子降低了其识记门槛，令没有学术基础的民众也能亲近古文字，探究文字的神奇起源。但不管怎么说，网红创意必须建立在文化的深度研究和扎实探索的基础上，得是文化与创意的深度结合，而不是一时的热闹与噱头。” [15]也有微博网友提出了自己的担忧：“趣味中该保留对文字的尊重、对创造我们数千年历史的祖先敬仰！这个度希望把握好，希望后期不要嬉闹过度。”“现将甲骨文以现代化的视觉艺术及年轻化的语言运用进行推广，我们会识字，但是否真正理解却很难说。传承应该是一种内涵的传承。”

创意甲骨文受热捧让我们认识到，人们从来都不缺少去了解、学习、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热度，而是缺少把其带入现代生活的创意。在新时代的新媒体环境下，创新和创意可以让传统无处不在。将优秀传统文化的记忆和精神融入现代生活，才能成为更为现代的文化转化方式。今天的我们，在盘点和整理传统文化遗产的同时，更要树立紧迫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意识，通过各种文化创新，让传统文化的面孔不再是呆板的、抽象的，而是鲜活的、具象的，这样才能让公众更好地接纳，才能让“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成为现实。

注释

[1]黄德宽《让古老汉字为文化自信注入力量》，《光明日报》2017年12月3日，

http://news.gmw.cn/2017-12/03/content_26985823.htm。

[2]《两套甲骨文表情包走红网络 拉近古老文化与现代人的距离》，大河网2018年1月23日，

https://news.dahe.cn/2018/01-23/259985.html。

[3]《女孩用微信表情包图说甲骨文：要做草根式科普》，来源：《科技日报》，人民网2018年4月2日转载，

http://bj.people.com.cn/n2/2018/0402/c233086-31413935.html。

[4]《9个“甲骨文表情”带您看报告》，大河网 - 大河报2018年3月6日，

http://newpaper.dahe.cn/dhb/html/2018-03/06/content_227724.htm。

[5]《遇到“甲骨文”与“时尚”的碰撞，该如何构思你的作文？》搜狐网2018年5月3日，

http://www.sohu.com/a/230466915_372431。

[6]根据陈楠团队的创意，“格律设计论”是指隐于表层形式背后的结构规则和系统。详见： 姜雨雯《汉字的诱惑——站酷专访全球首套甲骨文字库设计者陈楠》，站酷网2017年12月18日，

http://www.zcool.com.cn/article/ZNjAzODMy.html?switchPage=on。

[7]杨逸男《清华美院教授陈楠钻研甲骨文19年将其制作成表情包》，

广州日报大洋网2018年1月30日，

http://news.dayoo.com/society/201801/30/

140000_52065558.htm。

[8]详见http://www.hanyi.com.cn/productdetail.php?id=2638。

[9]张熠《会跳舞的骷髅？能变高跟鞋的三寸金莲？甲骨文表情包？他们让“不可能”成为“可能”》，解放日报网2018年11月24日，

https://www.jfdaily.com/news/detail?id=118189。

[10]耿银平《将传统文化记忆和精神融入现代生活》，《北京青年报》2018年2月6日，

http://epaper.ynet.com/html/2018-02/06/content_278280.htm?div=-1。

[11]董晓波、胡波《甲骨文表情包让传统文化“活”起来》，《人民日报》（海外版）2019年2月25日，

http://paper.people.com.cn/rmrbhwb/html/2019-02/25/content_1910393.htm。

[12]高志强等《两套甲骨文表情包走红网络 拉近古老文化与现代人的距离》，大河网2018年1月23日，

https://news.dahe.cn/2018/01-23/259985.html。

[13]以下未添加注释的网友评论均来自新浪微博。

[14]张涨《甲骨文表情包不止有个好创意》，《广州日报》2018年1月25日，

http://gzdaily.dayoo.com/pc/html/2018-01/25/content_2_3.htm?v=E4。

[15]《动物形象网络用语 高冷的甲骨文有了萌萌的表情包》，《扬子晚报》2018年1月26日，

http://www.chinanews.com/cul/2018/01-26/8433833.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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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信息★

《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2019）》

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 组编

郭熙 主编

本书主要反映我国语言生活中的重大事件、热点问题，如世界语言资源保护大会、粤港澳大湾区政府门户网站的语言服务、沪教版《语文》课本中“姥姥”与“外婆”的热议、年度热词“改革开放四十年”等，以各种调查报告和实态数据，为语言研究和语言决策提供参考和服务。全书分为八部分：特稿篇、专题篇、工作篇、领域篇、热点篇、字词语篇、港澳台篇、参考篇。书后附有光盘，收入了2018年语言生活大事记，以及2018年新词语、高频字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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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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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特稿篇

致世界语言资源保护大会的贺信

世界语言资源保护大会开幕式致辞 

世界语言资源保护大会闭幕式讲话 

保护语言资源，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世界语言资源保护大会主旨报告 

保护和促进世界语言多样性 岳麓宣言 

世界语言资源保护大会在湖南长沙召开

第二部分　专题篇 

纪念《汉语拼音方案》颁布 60周年 

语言文字事业助力国家改革发展 

中国语言扶贫历程 

深圳特区的语言文字事业

第三部分　工作篇

中共中央、国务院及相关部委公文中有关

   语言文字的内容 

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工作 

少数民族语言文字工作

第四部分　领域篇

粤港澳大湾区政府门户网站的语言服务 

广州城中村语言景观多维透视 

杭州良渚文化村的语言景观 

“洋留守儿童”语言生活状况个案调查 

在京韩国人语言使用调查 

国产动画片语言暴力调查 

微信“标题党”现象调查 

常用字母词中文译名使用调查 

医生告知“坏消息”策略观察 

《壮文方案》颁布实施状况 

手语“普通话”和盲文“规范字” 

听障学生书面语表达偏误调查

第五部分　热点篇

空军闽南话宣传片飞上蓝天 

让“外婆”与“姥姥”握手 

甲骨文遇上表情包 

热搜词语折射热门事件

汉语音译词走红海外

第六部分　字词语篇 

2018，年度字词书写时代编年史 

2018，新词语里的社会热点 

2018，流行语里的中国与世界 

2018，网络用语中的草根百态 

年度热词“改革开放四十年”

第七部分　港澳台篇

香港南亚族群的语言使用状况 

澳门语言规划的两种取向 

台湾语文生活状况（2018）

第八部分　参考篇

日本的“平易语言”政策 

美国国家安全语言教育项目新进展 

海外语言政策与规划国际性会议主题扫描 

语言政策与规划类国际期刊扫描（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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