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念堂出品|臭活
本文作者:葛念堂-小葛哥
今天我们来聊聊相声里的臭活,通过前几期的介绍,各位看官了解到“活”字是相声作品,段子的俗称。如说某位演员活多,即指他会的段子多。演员在舞台上表演相声,亦被称为“使活”。活又有“灵活”的含义,即演员在使活中具有极强的灵活性。演员需要根据现场情况灵活掌握演出。如在传统的相声大会或相声专场演出中,前一场的演员表演,而接场的演员未到,在这种情况下,前一场的演员会在所表演的活里增加台词,延长演出时间,等待未到的演员。反之如果参演演员较多,会删减台词以压缩时间。一些活的本身提供了可以增减的内容,如《对春联》可少说或多说几副对联,《八扇屏》、《绕口令》、《打灯谜》、《四字联音》等都是如此。但是大多数的活会因为台词的增减而破坏作品的完整性、主题的鲜明性。活也反映出相声成长时期的草根性、缺乏著作权观念的随意性和变异性。
那么,
作为形容词来说,指惹人厌恶的、反感的。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就是相声界反感厌恶的段子,就叫臭活喽?
其实不然。
臭活 又称“荤相声”。专指以饮食男女为由实际却在“肚脐以下三寸”(即以男女情色及性行为、性器官的描写或渲染为主要内容)游弋取笑的相声节目。其中内容有的来源于古代两性笑话,反映了古人对婚、育、性的认识;有的是相声艺人在畸形的社会下,为了迎合底层观众的低级趣味而以猎奇刺激手法创作的涉及色情的节目。臭活约出现于19世纪末期,至20世纪二三十年代几乎没有不会说臭活的相声艺人。40年代后期战乱频仍、社会黑暗,诸多舞台艺术寻求心理感官刺激,一些相声更是公然渲染性意识和进行性描写。臭活的出现并非偶然,在旧社会相声艺人社会地位低下,生活极度贫困。而听相声者多为苦力,如人力车夫、搬运工、商铺学徒等社会底层,他们文化素养不高,为了缓解劳累、冲淡生活压力而千方百计寻求刺激,即所谓的花钱买笑。而臭活无疑能够迎合他们的心理需要。相声艺人在满足他们所需的同时可以多得收入。艺人与受众双方是卖与买的关系,在需要都能得到满足时,臭活应运而生。所以臭活其实是底层群体生活状态沮丧、社会情绪变态的必然产物。然而在中国相声史上,臭活作为底层性意识的宣泄管道虽然存在大量糟粕,但对于相声本身亦有其不可低估的作用,表现为:
一、使生活如履薄冰的相声艺人在收入上有所增加,得以继续从事相声行业。
二、部分听众因听臭活而欣赏其曲折隐晦的表现手法,性欲望得以舒缓,相声表演扩大了受众群体。
三、臭活主要有两种:(1)在公开场合赤裸裸地讲述、描绘性行为,内容充满污言秽语,脏字不绝,如《(我爸我妈)那一夜》、《插杆揍王八》等。这是必须予以批判的。(2)虽然全段或部分内容讲述性行为及性器官,但是使用草蛇灰线等手法使得通篇没有一个脏字。这类臭活又称“暗臭”。如《巧对春联》中有一副对联,上联是“红粉佳人鬓边斜插一枝连叶嫩海棠垂落海棠花瓣三片”,下联是“白面书生腰间倒挂半段带毛硬山药耷拉山药豆子两枚”,即有若即若离、隐语双关的妙处。再如《县令夜审》叙述一位县令与夫人发生一夜性行为,尽管讲的全是性事,却以含沙射影或取譬设喻的艺术语言——“掉床下了”、“吃螃蟹”、“洗脸”、“回娘家”、“下棋”等手段不露行迹地分为五更叙述。后一种臭活,其包袱设计巧妙、手法不凡,三番四抖的运用几近极致,对于相声的创作有着借鉴作用。据田立禾先生介绍“臭活”分为:定场诗、垫话、正活(单口相声、对口相声)、小笑话、双簧、开场小唱、返场小段、八大棍,八个形式。据穆凯先生介绍,应该还包括“楮门子”一类,相声老艺人于春明(艺名小北瓜)在这方面尤其擅长。
臭活毕竟不宜公开宣扬、表演。而且如果参加堂会演出,因有女眷,是绝对禁止演出臭活的。一些知名演员早就开始倡导文明相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臭活被全面取缔。进入21世纪,茶馆相声兴起,个别演员为了迎合部分观众低级趣味的需要,虽不明目张胆地表演臭活,但时有暗臭包袱出现。网络黄段子,有的也类似某些相声臭活。
在臭活中,可以看到“平行对应的隐喻”被广泛应用。可以说,臭活基本就是把肉体的本体拉扯到其它的喻体,从而由这之间的庄谐落差产生喜剧效果。这方面的代表作就是《鸟不叫》又称“直脖儿”,它的垫话为“学叫唤”
后面便围绕着甲向乙打听一种不叫唤的“鸟(实为男性生殖器)”展开,虽然描摹的是性器官,但甲乙二人始终不涉直白,通过影射乐而不淫,聊博一粲而已。
《笑林广记》内容多采自冯梦龙的《笑府》,是一部集大成的古代笑话集。全书分为12卷,每卷都有一个独特的主题,如贪吝、世讳、谬误、闺风等,现世事百态、刺人情冷暖、笑可笑之人。
本书的整理者游戏主人,据传并非一人,而是清代的一批文人,他们借由改编、赏玩、补写各类 笑话,“激乎其中,聊借玩世”。所以,尽管成书于清代文字狱最为严酷的乾隆年间,它依然保持了凌厉、尖锐的特色。
相声的有些臭活便取材于此,如《笑林广记》卷之四《形体部》:
一相士苦无生意,拉住人相。那人曰:“不要相。”相者强之再三,只得解裤出具,谓曰:“此物倒求一观。”相者端视良久,乃作赞词云:“看你生在一脐之下,长于两膀之间,软柔柔而向东向西,硬棚棚而矗上矗下。遇妻妾而无礼,应子孙而有功。一生梗直,两子送终。日后还有二十年好运。”问他有何好处,曰:“生得一脸好胡须。”
相声臭活中有定场诗借鉴于此则笑话。
民国笑话里也有类似于相声臭活的内容:
祖宗尚未着衣
一老陕骤富,欲画影像悬之祠堂,托一乡人去办,误买春册一轴而归,老陕不知也。到祭祀之期,男妇咸集,老陕打开一看,谓众人曰:“你们大家等等再来,咱的祖宗还未及着衣呢。”
传统相声中有一段臭活,名为《山东人拜年》,与此则笑话类似。过年,甲邀乙来家为其父母拜年,乙买了不少礼物。回去后乙觉得吃亏,也想邀甲来为自己父母拜年。无奈自己父母早逝,乙想随便买一幅画像冒充父母,不想误买了春宫图。待甲上门拜年,乙打开一半画像时对甲说道:“你等等再来吧,我爹妈还没起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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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活,作为历史应该正视,甚至在当下更需要去保存“遗迹”,但那些泛滥的粗鄙低俗的荤包袱实在不应沉渣泛起。
臭活有使生活如履薄冰的相声艺人在收入上有所增加,得以继续从事相声行业的历史价值,但它是以牺牲相声艺术品味和艺人尊严为代价的。在相声鼎盛时期,没有艺人以臭活来标榜自己的艺术价值,相对于“不足供君子之丛听,实嘲笑小人之品行”直指人心讽刺世态的笑亦载道,臭活只不过是可观的小道而已。而当下一些演员自己从文艺工作者的地位上滚落,又重新扮演起给钱就哄大爷一乐儿的宠物,实在令人心酸齿冷。
经过前几期的介绍,朋友们对相声也许有了大概了解,那么,后面继续为您介绍一下何为相声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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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念堂
一个江湖上没几个人知道的会道门,成员隐蔽,组织松散,几乎所有显赫堂会的优长都不具备,但只有一条堂规颠扑不灭,那就是:做人不能念嘬!人间正道是沧(ang……)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