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罪恶--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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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兄弟和一朵桂花
桂花生了个胖胖的大儿子，可把全家人乐坏了。
红鸡蛋煮了满满一大锅，公公婆婆挨家挨户，全村送了个遍。
摆酒席，整整闹腾了一天。
酒席上，有人借着酒兴，问她的公公、婆婆：“怎么样，够本了吧？”
“够本，够本，还赚了呢。”老两口乐呵呵地说。桂花是买来的媳妇。
当时花了3400元钱，老两口直嚷嚷太贵了，说是穷人家用不着买这么值钱的媳妇，花个2000元左右，买个二手货，能生孩子、能干家务活儿就行了。
后来是儿子看中了桂花，非要买不可，这才买了回来。
桂花被买回来刚刚过了一年，就生了个胖小子，你说那老两口能不高兴吗？
如今计划生育，儿子值钱呢。
村里那些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家里花钱买男孩子，一个男孩最贵卖到10000元，顶得上二三个媳妇的价钱。
热热闹闹的庆祝完了，可是一家人并不平静。
这天晚上，老两口坐在炕头上，两个儿子坐在小板凳上，四口人阴沉着四张脸，谁也不说话。
过了许久，老头叭哒叭哒地猛吸了几下烟袋锅，然后在炕沿边上磕打了磕打，故意“咳咳，咳咳”地咳嗽几声，这才开口说话了：“老大你就风格风格，让给老二吧。你已经有了儿子，也够本了。老二至今没娶上媳妇，你是当大哥的，不能看着不管啊！”
“……”老大只顾闷头抽烟，一句话也不说。
“爹，大哥他也太不讲情面了。当初说得好好的，买回媳妇，先尽着大哥使唤，等生了儿子再给我，还算不算数了？再说，买桂花的钱，也有我一份呢。大哥你要说不行，就把我那份钱还给我！”老二火辣辣地说。
“……”老大依然默默无语。
“老大，你也不能看着你兄弟绝了后呀！”当娘的说。
“不中！哪有兄弟俩轮换着使一个媳妇的？让村里人知道了，这脸面往哪里搁？咱们今后咋出去做人呢？”老大终于开口了。
一家人谈论的是关于桂花的事情。
当初买桂花的时候，是给老大当媳妇还是给老二当媳妇，曾经有过一番争论：老大已经40岁了，再不娶媳妇恐怕这一辈子就要打光棍了，但是老二也30出头了，急乎乎地等着娶媳妇。一人娶一个吧，经济条件不够。
最后经过反复协商，终于达成一个家庭内部协议：先给老大，等生了儿子，再让给老二，给老二也生一个儿子。
娶媳妇，对他们来说，首要目的是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其它一切都可以不顾了。
当然这还取决于经济条件。
由此可见，落后的婚姻关系，完全是在落后的经济条件下产生的！
人们可以不要爱情！
可以不要法律！可以不要文明！
但绝不可以不要儿子--儿子是传宗接代的继承人，儿子意味着生命的延续，未来的寄托……
当这一家人正在讨论是否把桂花让给老二的时候，桂花，一个被人贩子从四川偏僻、贫穷的山区拐卖来的女人，竟搂着自己的骨血睡着了。
说实在的，当初被卖之后，既然逃不掉，桂花心里也就认了。
不管是被人贩子买卖，还是父母亲作主出嫁，对女人来说都是一样的跟男人睡觉，给男人生孩子，干家务活儿，伺候公婆……
无论对任何一个女人，无论怎么生活都是一辈子！哎，女人啊，认命吧！
想开之后，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嫁给老二。
老大驼背哈腰，长相难看不说吧，还有严重的气管炎，气喘吁吁，不停地咳嗽，一口接一口地往外吐着浓痰，一看就让桂花恶心了，别说跟他过日子了；老二虽说也比她大了将近20岁，但毕竟还是年轻一点，而且身强力壮，利利索索，很有个男子汉的样子。
没想到，最终还是嫁给了老大当媳妇。
长子为先，传统的家庭关系是不可改变的。
如今孩子生下来了，可是老大不同意把桂花让给弟弟。
这一年来，因为有了一个女人之后，他才有了成为一个人的感觉和意识。“前40年，我都不是人啊！”他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搂抱着桂花说，“我就象是被你生下来的一样。”
所以，让他把桂花让给弟弟，他怎么也舍不得了！一家人就这样在腾腾烟雾中熬到了半夜，依然没有什么结果。
这时候，老头子又出了个主意：“我看，再想办法借点钱，给老二另娶一个媳妇吧。”
“我不娶！”老二立刻表示反对。
“借了钱，以后怎么还？靠种责任田，咱们还得起吗？责任田，化肥、农药都涨价了，一年下来，每亩不过十来元钱，从上到下，层层揩油水，十来元钱啊！干什么用？买一根媳妇头发！”老二说出了理由。
对老二来说，钱不是主要的问题。
他心里的想法是：这一辈子，非桂花不娶！
虽然在名分上是自己的嫂子，但他早已经和桂花有了情意。
桂花喜欢他，开始表现在眼神和话语里，经常用含情脉脉的目光看不够地凝视着他，没话找话地非要和他说几句，给他洗衣服比给丈夫洗得还干净，有什么好东西宁肯留给他也不给自己的丈夫吃。
时间一久，两个人就产生了感情。
她对顾虑重重的老二说：“你别总想着你的大哥，我又不是他的老婆，他买了我这个人，可买不了我这颗心！”
老二有些动心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里，在一片茂密的玉米地里，老二和桂花发生了肉体的关系……
这才是老二“非桂花不娶”的真正的原因！
见老二较上了劲，老大火气也上来了，说：“我就是不把桂花给你！”
“你不给也不行，你问问桂花自己，她喜欢谁？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个脏样子，你配得上桂花吗！”
“好哇，你竟敢骂人！”老大脱下鞋来，照老二扔了过去。
“呸！”老二一口唾沫，呸了老大一脸。然后又揪住老大的衣服，用力撕扯。
老大揪住老二的头发，猛一用力，把老二拽倒了。老二一头钻进老大的裤裆下，用头使劲一顶，把老大掀了个跟斗。
兄弟俩为了一个买来的女人，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在父亲和母亲的眼前来了一场生死搏斗！
老两口坐在炕上，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不顾手足之情的儿子厮打，气得浑身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厮打声惊醒了桂花。
她来到公公婆婆的门前，一听里面的动静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时候，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桂花推开门，走进屋子里，高声喊道：“你们住手吧，亲兄弟打架，也不怕邻居们笑话！”
象是接到了不可抗拒的命令，兄弟俩立刻乖乖地停止了搏斗。
桂花走到公公婆婆面前，说：“二位老人，你们当初说得好好的，等我生下儿子，就让我跟老二过日子，你们如果说话算数，那就以今天晚上为界，我搬到老二房里，算是他的人了。如果不算数，那以后出了什么事情，可怪不得我了。”
老两口没有想到，一个用钱买来的媳妇，竟然如此放肆。
公公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火气，说：“你没老没少的也太大胆了！”
婆婆张口就骂：“你这个骚狐狸精，搅和得我全家不安宁。告诉你吧，我既然能买你来，也就能卖你出去！”
老大见爹娘发了脾气，冲过去照准桂花“劈劈啪啪”就是几个耳光，打得她眼前直冒金星。
只有老二勇敢地护住桂花，说：“你们有没有良心？桂花生了儿子，让你们从此绝不了根了，你们倒好，又打又骂，就是个牲口，也不能这样啊！”
桂花眼里含着泪，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里，插紧了门，抱着儿子号啕大哭。
一时间，作为一个女人，从小到大，所受的屈辱和痛苦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她后悔怎么就轻易地上了人贩子的当，一切都被毁灭了……
桂花象发了疯似的，在屋子里转着圈乱跑，一阵号啕大哭，一阵哈哈大笑，不知怎么就把头发弄得乱七八糟，摔盆子砸碗，她完全失去了理智。
在一种潜意识的支配下，她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你们不让我好过，我让你们绝后！
她眼睛里闪烁着仇恨的火焰，双手紧紧地掐住了孩子那细嫩的脖颈，孩子被憋得满面青紫，蹬了蹬小腿，无力地挣扎了几下，便死去了……
“哈哈哈哈……”桂花乐得手舞足蹈“我绝了你们的根了……”
“呜呜呜呜……”
桂花抱着僵硬了的孩子，痛苦流涕：“我的孩子，孩子……”
世界上没有比女人失去理智更令人恐怖的事情了。女人如果失去了理智，就会产生毁灭一切的残酷无情的力量，毁灭财产，毁灭儿女，毁灭自我……
桂花拿起一把剪刀，在自己的胸膛上猛扎了一下，拔出来，又扎下，一连几下，鲜血泉水般地喷了出来……
老大撞开房门，惊呆了，一动不动地依在门上……
老二抱起桂花，就往医院跑……
老两口更关心的是自己小孙子的死活，抱在怀里一个劲地哄着、叫着……
幸亏截住了一辆拖拉机，及时把桂花送到了医院，她才没有死。
一个多月以后，桂花痊愈出院后，被拘审，这时候她才稍稍恢复了理智，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除了无穷无尽的懊悔，她一无所有了！
公公和婆婆到公安局来替她求情：“放了她吧，让她再给俺们家生个男孩子，将功折罪。生不了男孩，你们再治她的罪也不迟！”
老二一次也没有去看过桂花，虽然桂花最盼望的就是他了。
老大说：“让给你吧，这女人我不能要了。”
可是老二不知听了谁的话：“象这样的女人，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杀，早晚有一天也能把你杀了！”
所以老二对爹娘说：“攒钱再买一个吧。”
老两口叹了口气：“亏本了，当初我们说拣个便宜的，你们不听，这下子后悔也晚了。唉，亏本了，亏本了……”
可怜的老人，也许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是怎样“亏本”的。
他们把女人作为生儿育女的工具，以为只要花了钱就可以买回家给儿子使用，生出孙子来这钱就花的值得、就算是够本了，如同买回一头母猪一样，以下崽多少为亏本和赚钱的标准。
这种亵渎了整个人类包括他们自己在内的传统观念，不知还要延续多久？(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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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火元 | 我的父亲黄梅文史哲 编委会顾问：周慧 刘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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