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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公益日结束,“魔光青少年成长计划”仍在筹款中:↑长按二维码了解魔光项目与我们一起关注困境青少年的成长今天我们继续讲魔光故事。其实,夏令营里发生的,不总是“美好的”,更多时候,是需要直面和反思的现实。这个关于公平的故事,也是一个案例分享,很长,6110字,阅读约需18分钟。故事主角小樱为化名,其他营员用A-M编号代替。撰文:海豚编辑:小龟她和她们的刻意隐瞒夏令营的第5天,上午从阿拉善返回银川,下午做团队拓展活动,按计划,活动结束,去车行取租赁的单车,第二天骑行72公里。一看到捷安特27变速山地车,即使冒着雨,营员们还是按耐不住地兴奋,有的干脆把着辆酷酷的车“我可以骑这辆吗?”,满眼的渴望和跃跃欲试。姑娘小樱刚14岁,身高不足1米6,骑在一辆车上颤颤巍巍、摇摇晃晃,而这辆车已经是为她特别准备的小号车型。小龟去和小樱再次确认她骑行的能力,小樱说自己可以,但承认的确是夏令营前才刚刚学会骑车的。我们的夏令营报名表要求如实填写,但在骑行距离一栏,她写的是从县城骑到家,显然并非实情。想起去年的夏令营,也有一个姑娘是在取车当天试骑时承认自己刚刚学会骑自行车,而且是为了来夏令营临时学的,那个姑娘比小樱大几岁,和她来自同一个福利院。而去年,还有两名志愿者,为了挑战自己,隐瞒刚刚学会骑车或车技不佳的事实。最终,考虑到大部队的进程和风险,我们为她们3人特别指定了骑行距离和范围。但我们并未与大家共同商议,而是自行做出决定,虽然大家没有提出异议,但这个决定的过程其实并不符合我们的理念——主动沟通、平等对话、充分表达。让她骑吗?看着小樱颤颤巍巍的状态,经验告诉我,她可能都保证不了路途上的安全,更别说在规定时间内骑完72公里了。我知道我不能盲目相信她的话,但我也不能擅自做决定——不让她骑。从车行到住处大约2公里,我决定让小樱最后一个离开车行,而我断后,跟着她,看看她这2公里的骑行状态。同时,一名志愿者领队也在其左右跟着,而留在我身边的一名营员恰恰是常常说“这不公平!”、“为什么就不行?”,看起来总是为别人为自己伸张正义、争取权利的男孩A,他从大城市来,自费参营,今年17岁。这2公里,小樱骑了1个半小时。有时在一个出入口,她为了避开车辆,稳住车把,用了10分钟;有时为了避开一个小水坑,撞到马路牙子上,又突然转向冲到自行车道中心,万幸的是,在她后面的是我们,不是别人;有时面对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小缓坡,她慌乱到不知怎么捏闸,然后摔倒;等红绿灯过马路,不能确定何时可以走,往往要等很久。志愿者领队一路上,心扑扑跳,手心冒汗,很多次回头看我,凝重地摇头。刚离开车行时,我问营员A:“我可以不让小樱骑行吗?”A马上反问:“为什么?”“小樱的状态,怎么保证她能骑完72公里?”“我们能陪她,我就能陪她骑。”“72公里,要骑多长时间?如果骑了一段她骑不动了,怎么办?受伤了,怎么办?需要大部队一起陪她吗?”A不说话了。后来他又和我讨论电影《我不是药神》,一脸怒气,皱着眉头,喊:“这不公平,太不公平!”然后他看着前面摇晃的小樱,大喊“你小心点,捏后闸,不要捏前闸。”看到小樱摔倒,他又急着大喊,然后无奈地看着我。一路上,小樱都紧锁眉头、一言不发。回到住地,也是不说话、冷着脸去吃饭。志愿者领队过来和我说,看着小樱的冷脸,自己挺生气的。她是失利者小樱所在的福利院从宝鸡下火车后,还得坐2小时长途车进山才能到达。院里的孩子大多是孤儿。地处偏僻,很少有资源惠至。很多次,有朋友说有企业想做慈善,委托我帮忙找地方,每每推荐此处时,都被婉拒了。据说,偏僻,不能有太大影响力是原因之一。这家福利院其实是有政府资助的,孩子们每月的基本生活费用,政府提供的补贴是能满足的。而且福利院院长很是通情达理,关心孩子心理的健康,与其沟通很顺畅。每次院里其他教师疑义时,院长还是愿意支持孩子们试试看。相对而言,我们会觉得来自这家福利院的营员的主动性、韧劲与合作方面是比较好的,而眼神中透出的不服气又是如出一辙。但女孩子普遍遇到事就低头不语、不回应、面无表情,倔强地想证明自己可以,但似乎又在担心自己真的不行,不能让他人知道。那种不知如何是好、不想自己被看轻、不想承认自己不能,但又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的纠结,在这个如花的年龄,却让她们看起来是如此地令人难受。志愿者领队说自己很生气。我呢,不是生气,是堵得慌。一方面为自己工作的疏忽有些自责,一方面能够理解小樱为什么这样,但同时很清楚这个样子一定是不受欢迎的,我自己也不喜欢。在这样一个资源分配不公的环境中,小樱是那个失利者。福利院没有更多资源让孩子们提早学会骑自行车,甚至可能也没意识到这样的能力可能会让他们对自己更有信心,能做更多事情。但夏令营要求营员需要有骑行的能力,并如实相告。而往常福利院的孩子们能参加的夏令营都是去农场劳动的,并没有机会让他们去体验外面更大的世界,与不同地方来的人交流。想多了吗?为了在有限名额中为自己争取到机会,小樱没有如实相告。我相信她都没意识到,她这样做其实是不诚实,而且并没有用公平的方式与他人竞争。或许她以为,来夏令营前能学会骑车就好了,就证明自己有骑行能力,并没有说谎。对于一个在山区福利院长大的14岁女孩来说,在她能理解的世界里,是不会想到,会骑自行车,不意味着有能力骑完72公里,也不会想到,自己不娴熟的车技会带来什么危险以及给团队造成的压力,更不会明白每小时18~22公里的速度需要怎样的体能与技术,即使我们反复在微信群里提醒,她仍然不会明白。她或许会对陪伴她骑行的人感到抱歉以及感谢,但她或许因为自己的挫败,已经顾及不到这些,更不知道要如何表达。陪伴她骑行的人对自己未完成72公里的遗憾,以及过程中因其不断出现危机而累积的担忧、无奈,各种复杂情绪,可能令一个起初满怀热情和公平正义之心的人也渐渐板起面孔,不愿多言,甚至有些愤怒,这一系列的心理变化以及表现,是不是小樱能理解的?她会不会感到自己被嫌弃、不受欢迎?她是否能有勇气去询问对方,澄清对方对自己的态度?还是会道歉、感谢?还是自己也不再多言、板着脸独自待着?然后呢,她是会给自己加分还是减分呢?会不会影响到她的自我评价?她会更有信心、更有勇气、更有动力、更愿努力,还是会.....?进而会怎样,对别人又会是怎么看的?她与别人的关系会怎样?她会怎么想自己的身份?怎么看待自己的家庭?她心里那座墙会不会筑高呢?她的人生又到底会怎样发展呢?看到这里,你可能会觉得——“想多了吧,不就是一辆自行车吗?”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可是我们遇到的很多家庭,可能就因为一句话的冲动杀了人,他的孩子从此成为了服刑人员子女,被别人指指点点,甚至享受不到普通孩子的权利;有的孩子可能因为一块橡皮,被欺凌了好多年;有的孩子因为没有一双运动鞋,从此被嘲笑,变得越来越自卑;有的孩子因为想要一只新铅笔,可是父母在外打工,奶奶让她节省,她就偷偷拿了同桌的铅笔,从此就被认定是小偷......我们总是看到善恶一念间,而我们的工作是在那些恶还处于萌芽时,帮它转化为善;也让更多人意识到我们不经意间的一个举动可能就在制造恶,如果希望有更多善意聚集,或许我们也需要给予自己和他人更多的尊重与肯定。一场关于公平的讨论回到住的青旅,我将小樱带到房外,问她“小龟说你今天才告诉她,你刚刚学会骑车,是这样吗?”她不讲话,眼睛越过我,看着远处。我又问她“明天骑72公里,你现在判断自己可以骑完吗?”她还是看着远处,从紧闭的唇间挤出“可以。”我又问“需要多长时间呢?”她不讲话。到底要不要让她骑呢?我很纠结,但也觉得这个决定不该由我来做。“回去休息吧,一会儿开会。”晚上,我们召集大家到青旅大厅开会,工作人员、志愿者领队和所有营员一起。陈述完取车后的事实,我说:“我们来讨论一下,希望大家都能充分表达自己的想法,然后我们一起做一个决定,是我们一起跟她骑,还是让她放弃?”开始时,鸦雀无声,有的人低头捏手指、有人偷偷瞄着别人、有的人在想、有的深吸一口气想说又欲言又止。我静静等着,并不想打破这看起来的沉默。终于,B率先开口:“我愿意和她一起骑。”C:“我觉得每个人应该都有这么一个机会吧。”D:“我感觉不应该让她冒险。”我:“为什么?”“因为这种路我不能保证……反正就是害怕吧。”我:“你觉得会有危险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