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间的河流里,我们被赋予文学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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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需要主张』
撰文/新京报记者 柏琳
回望故土
天空明亮,星目低垂,街道笼罩了一层薄雾,苍白路灯照耀着荒凉的公交汽车站,村子里露出依稀灯光,黑暗中偶尔有短暂而沉闷的枪声。有一个男孩,感悟到了生活中无可挽回的断裂,他恐惧自己将与心爱之人变成路人;当阿拉伯男孩吹起口琴,以色列老人说:“优美的旋律,令人心碎。让人想起人与人之间依然有些短暂情感的日子。……也许只有这忧郁的曲调善意提醒我们经历了心灵毁灭。”
温柔的犹太人阿摩司·奥兹老了,泅渡过《爱与黑暗的故事》里漫长的家国历史长河,他回到人生的起点处——一个古老的以色列犹太村庄,乌有之乡特拉伊兰。他在这里写下八个短篇故事,继续着忧愁但不绝望的人生故事。日常生活表象下隐藏令人不安的事实:在这个有百年历史的以色列乡村,陌生人的来访打破了村民的平静生活,房产中介跟随少女参观老宅,在欲望和良心的挣扎中陷入被囚地窖的危险……奥兹的笔触宛若一首伤心的口琴之歌,琴声如诉,故事中每个人都在追寻,但始终一无所获。
在回望乡愁的外衣下,奥兹继续尝试破解人性中爱与黑暗的谜团。很多作家终其一生,都在一遍遍地写同一本书,在不断地重复自己,但那又如何?奥兹借书里的主人公之口说,“有些主题和母题作家会一遍遍重复,因为它们显然是作家的生命之源。”
《乡村生活图景》
作者:阿摩司·奥兹
版本:译林出版社2016年8月
格非不是奥兹,他并不是要写下一幅中国版的乡村生活图景,他要写的故事是自己亲历的:“和我一起生活过的那些人,有形有貌,多年后他们说的话还能穿透时间,回到我的耳边。他们的过往和今天的状态构成极大的反讽和巨大的变异。”
1958年到2007年,五十年的幽微世情和人性。儒里赵村,江南一处桃花源,它在浩劫岁月中维持了完整,却在时代变迁中悄然离析。故乡的死亡并不是突然发生的。故乡每天都在死去。无可挽回的衰落,是一种精神源泉的衰落。神秘主义者格非,从他走上写作之路的那一刻起,就在某种不可知论的桃花源中怅惘低徊,“江南三部曲”之后的格非,再一次写乡村,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写乡村,他这样写,是因为他要重返时间的河流,将过去和当下乃至未来搭成一条有形的记忆之舟,泛舟在历史长河中的桃花源里,试图定格日常生活的永恒,哪怕这永恒只是瞬间。日来月往,天地曾不能以一瞬。
《望春风》
作者:格非
版本:译林出版社2016年8月
见证真实
冷战结束25年,苏联也解体了,一个帝国仿佛一头累极了的巨兽,轰然倒下。这些年,俄罗斯一边在变化,一边在痛恨自己的变化。共产主义的血脉已经被遗忘,伤感和悲情主义高涨,而今的俄罗斯人唯一确信的认识就是:乌托邦不可能变成现实。
西方文明滚滚而来,俄罗斯进入一个思想和生活方式都来自他者的“二手时代”,人人都因自由而陶醉,但其实谁也没有准备好自由。自由,它到底在哪儿啊?2015年诺奖得主阿列克谢耶维奇,在这本口述史里,惊奇于普通小人物的生活,她乐此不疲地探究无边无际的人性真相,一遍遍追问我们期盼的自由真相。
在这个“后帝国时代”的俄罗斯大地上,自由到底是什么?父与子两代人的回答截然不同,父亲说,自由就是去除恐惧,儿子说,自由就是爱。而阿列克谢耶维奇在寻找一种语言,一种试图能够把两代人的思考都纳入的语言。她对我们贡献的珍宝,不仅在于一种“文献文学”的非虚构写法,更在于在这种新体裁的肌体中,我们得以窥见被历史巨轮碾过后仍然存活的小人物的欢笑和眼泪。而这些人,才是我们存活于大地的见证。
《二手时间》
作者:阿列克谢耶维奇
版本:中信出版社2016年2月
20世纪俄国发生的悲剧,沙拉莫夫都遇见了。他出生于沃洛格达一个神甫家庭,曾因“政治问题”三次遭遇逮捕和判刑,在远北地区的苦寒荒僻之地科雷马熬过了15年的劳改生涯。他活下来了,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称许之事,以遭遇极权体制下的劳改生涯为发端,沙拉莫夫已经确认了自己余生的使命——见证恐怖。
这位被诺奖得主阿列克谢耶维奇称为“写作老师”的俄罗斯三大劳改营作家之一的人,以一种独特的文学形式,将在科雷马劳改营的所见所闻和亲身经历写成了一系列“科雷马故事”,这些故事揭示了极端环境中各种人物的深层表现。请不要乐观,这里并不能看见那预想中的如“奥斯维辛集中营里的人性微光”般的片段。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沙拉莫夫的消极彻头彻尾。他强调,过度的苦难,只会瓦解人的自我,使他和别人的关系崩溃,有些东西,人最好永远也不要看见。劳改营生活的根底就是腐烂的,没有人会出淤泥而不染。“我活下来了”,但“我”为了继续活下去,必须凭借回忆和词语的力量,才得以抵消极权主义所组织的遗忘,才能够对过去的事件作出真实而有效的见证。而这见证,终究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科雷马故事》
作者:瓦尔拉姆·沙拉莫夫
版本:广西师大出版社·上海贝贝特2016年9月
想象自由
如果小说有理想读者,阿扎尔·纳菲西绝对算是一个。这位写出《在德黑兰读<洛丽塔>》的伊朗女作家,在摆脱了伊朗的极权阴影后,来到美国的自由世界,却发现一个矛盾的窘境:在伊朗的极权社会里,被视为禁忌的文学,人们不惜生命代价也要去阅读;而在美国这个以自由为根基、如今却陷入实用主义、充斥消费主义的世界里,文学却逐渐被边缘化。
失落的纳菲西,要为文学正名。早在定居美国之前,她就已经入住了美国的小说、诗歌、音乐和电影世界里。在纳菲西心中,美国和它的小说是不能分离的。她执着地敦促我们去小说里发现一个想象共和国,她透过《绿野仙踪》和《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透过卡森·麦卡勒斯的《心是孤独的猎手》以及辛克莱·刘易斯的《巴比特》,来窥视美国文学与历史的秘密,交织其中的,是纳菲西和她朋友们的传奇经历。伊朗和美国,虚构和现实,在此交叠。
1997年纳菲西移民美国,当初她离开伊朗时,带走的是一个文学和回忆的故土,到了新世界后,她对家的概念牢牢扎根在了它的小说山河中。纳菲西一直记得父亲的教导:只有文学世界才是唯一一个可以放心依靠的世界。是的,失去现实家园是如此轻易,可倘若失去了想象共和国这个永恒的家园,我们将何处所依?
《想象共和国》
作者:阿扎尔·纳菲西
版本:三辉图书·中信出版社2016年6月
“灵魂应该是可以随时飞起的鸟”, 美国桂冠诗人露易丝·格丽克直捣人心。她有一种属于女性的骨子里的极细微的敏感和不可预料的裂变冲动,同时带着女性特有的韧性和倔强,反思生命的悖论和秘密,她的诗歌往往导向人存在的根本问题,爱、死亡、生命、毁灭。
你且看她写下,“我穿过黑暗,好像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好像我已是黑暗的一分子/平静地,安宁地,天就破晓了/赶集日,我带着生菜,去集市。”也许所有生性敏感的女孩子,都有一颗异常警觉的心。格丽克曾经在青春期深受厌食症的摧残,曾数度有过接近死亡的幻觉,死亡的阴影投射在她的生命中,她经历了漫长的心理分析治疗,直到把这种自我疗愈转化成了一种洞察力。此后,命运选择让她成为了一个诗人,她战胜了疾病,开始在诗歌中尝试走入更深层的灵魂对话。由于从小受到英语文学传统和希腊罗马神话的双重影响,格丽克的诗歌在简短易读的形象反面,掩映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古典美感。
《直到世界反映了灵魂最深层的需要》
作者:露易丝·格丽克
版本: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年6月
本文为独家原创文章。作者:柏琳;编辑:小井。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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