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才是真正的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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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这是一个“看脸”的时代。

可这“看脸”，究竟看的是脸上的什么东西？

今天我们跟随日本摄影师荒木经惟，

看看关于“脸”的一切。

荒木经惟，日本摄影师、当代艺术家。1940年出生于东京都台东区，1959年进入国立千叶大学主修摄影与电影。20世纪90年代开始广受国际关注，并迅速以其前卫作品成为当代艺术史中的重要人物。代表摄影集、文集有《我的爱，阳子》、《东京日和》、《东京人生》等。

“脸”为何吸引人？

脸才是真正的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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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少女的脸。

“她还不到10岁，却有一张成年女人的脸。对镜头投来含着怨恨的目光，虽然没想哭，却在流泪......像这种感情即将迸发之前的表情，怎样都是很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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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电话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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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四年级学生，阿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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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子夫人，在露台上喝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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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店夫妇

“

我拍摄过成千上万张脸。我一看脸就能知道，那个人是怎样生活过来的。因为一切都会在脸上表现出来。脸才是真正的裸体。

人的面孔这种东西，是最能够反映那个时代、那个时期、那个时间里的人......也即“本质般的东西”了。

是脸!并非乳房或是胯下。说实话，乳房充其量只有或大或小，乳头的颜色是粉红或是豆沙色，是下垂的或是挺着的，不过如此。当然了，细究起来也挺复杂（笑），但是比起面部表情的复杂性来，就小巫见大巫了。

可以说,没有比人的脸更复杂，更意味深长，更“丰富多彩”的东西了。

当然裸体也很有趣啦。不过，要说终极的裸体，还是脸。脸从一出生就一直是裸露着的。乳房的大小可以随便说谎 ；头发太少的话，也可以戴假发（笑），只有脸一年到头都是暴露着的吧?

女人的好面孔

有故事的脸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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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中年女人》

1966年，《中年女人》

“

塑造女人容颜的是男人。想要成为美人，首先要选择好男人。哈哈哈。

如果没有与他人交往，产生情爱的话，就不会有好面孔的。孤独会表现在脸上。人呀，是很脆弱的。

要是你觉得自己最近变难看了的话，就换个男人吧！

常有人说：害怕上了岁数，脸难看。上了岁数，脸有变化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正因为有变化才好。女人生了孩子以后，身条不如以前了，但正因为如此才美丽，有着皱纹和黑斑的面孔才美丽。

因为那里烙印着生活。有故事的脸才好看。

不过，好皱纹和坏皱纹的区别还是有的。就是对自己的皱纹是否怀有自豪感。“要是没有那个皱纹的话，我还能漂亮一百倍。”要是这么想的话，皱纹就会变成坏皱纹的。

“这是和初恋情人分手的时候留下的皱纹。很美吧？”请大家这样说说看吧。那样一来，就会变成好皱纹了。

男人的好面孔

要既恶且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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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木经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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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贞治（日本著名棒球投手）

“

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在从事职业，或者说，为了生存而非常投入地做什么的时候，会露出好看的表情这一点很重要。

长得好看就好，并没有这一说。“做我最擅长的事情的时候，我就是最棒的。”不正是因为相信自己，才会看上去那么帅气的吗。

女人的面孔里需要“媚态”。相对男人来说，恐怕便是“恶”这个词了。既恶且毒。没有这种感觉的男人的脸，总觉得没有什么魅力。不能算是好面孔。只是和“媚态”一样，无论是恶还是毒，都过犹不及。恶多了，就是纯粹一副恶人的面孔。这种面孔的男人还真不少。

我说的恶且毒，是一种“不良性”。我认为这是最近的男人们尤其缺乏的东西：敢于做出常人所不敢为的，有着一些抱负的感觉的男人，好像消失了似的。

现在的男人都成了被去除了毒素的温顺的羔羊一般。这样的男人就是人们常说的“草食系”吧。草食系君的面孔里看不到“我想要成为这样的人”的气概，很无聊的。

名人的好面孔

生动而专注的表情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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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木宏（日本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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笠智众（日本著名演员）

“

专注于什么事情的表情是美的。是轻松超越了美男美女的美。反过来说，倘若拼命地干，表情也没有变美的话，不就说明你不适合那个工作吗？

我拍过的好看的名人的面孔，都是他们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职业。我发现，职业运动员里有很多人的表情特别好看，让人见了眼睛一亮。比如，王贞治。打棒球时的他，当然是神采奕奕的面孔了，但从运动场下来之后，又可以露出一副彻底放松的好表情。这样的人实在不多见。

至于著名的政治家们，很少看到好面孔啊。所以，我现在不想拍政治家。例如小泽（一郎）阁下，笑的时候特别瘆人。这是怎么搞的呢？我不负责任地说一句，他给人感觉就像是要隐瞒的秘密太多了！当然了，并不是所有的政治家面孔都不好。我只是想说，不要只是争夺权力，党同伐异，努力呈现出让大家夸赞“好帅”的面孔吧！

说到名人，不能不说的是演员。我自己拍摄的写真之中，印象最深的演员，还是要数晚年的笠智众先生。因为他的日常是与电影同步的。甚至可以说，本人比电影里更好。我为他拍出了相当出色的写真，他的表情既像是在说“哎呀，你好！”又像是在说“那就，再见了。” 同一张写真，同一副面孔，却拍出了两种含义的表情。那是一张非常健康、非常安详的面孔。真不知该怎么做，才能成就那样的面孔。

另外一位令我印象深刻的演员，是玉木宏。虽然他与我喜欢的类型并非十分吻合，不过，长得确实好看。要让表情生动起来，再生动起来，我这种心情传递给了他，他也逐渐兴奋起来。

这心情就相当于想要把写真拍出动漫的效果来。生动，是最重要的。

从遗容中领悟人生

父母教会了我取景和角度的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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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死，197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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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死，1967年

“

父亲去世是1967年，母亲去世是1974年。我都拍了他们去世时的写真。

说到父亲死后的面孔......果然有久病之后的感觉，父亲尽管不是美男子，但那面孔很生动。然而，那张脸死了。于是，变成了这样的脸，不再是曾经那张脸了。

因此，在拍摄死后的父亲时，我没有拍他的脸，只是将他穿着的和服袖子挽到肩头，露出胳膊，拍了从肩部到腹部的写真。

无论如何我也不想啊拍面部，就将镜头移开了。不想拍的东西就去掉。

母亲死于心绞痛。母亲是突然去世的。没有住院，也没有什么痛苦。所以，和父亲死的时候不一样，她的面容没有那么衰老。葬礼那天，在入殓之前，我让其他人暂时离开，只剩下我和母亲两个人后，我拍了她的脸。

我忽近忽远地转着圈，寻找估计母亲最喜欢的角度。寻找看上去美丽动人，精神饱满，最像美女的角度。这是因为，角度是能够表现出自己对对方亲情的东西。

总之一句话，作为写真出发点的取景和角度这两种技法，是父亲和母亲教给我的。

从死回归生

所有人原本都有好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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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木经惟婴儿时期写真

“

这是一张偶尔发现的婴儿时期的自己的写真。是父亲给我拍的。我一个人坐在椅子里，朝着相机这边咧嘴笑着。那是相当可爱的笑脸。可爱的不光是笑脸，小鸡鸡也很可爱呢（笑）。

由于最喜欢的父亲在给自己拍照呢，我才会露出那样充满安心和幸福的表情的。

这样好的表情，所有人原本都具有的。它也是让我这样相信的一张写真。把这张写真放在“遗作”的最后，对于我来说，等于是转了一个圈，又回归了生的感觉。因为我这个人是由哪个面孔开始了人生的。

我要对大家说，人的遗容，反映了整个人生。通过死后的面孔，可以知道那个家伙的人生。以好的面孔死去是很难的噢。

要说用什么样的方法死，才能有最好的面孔呢，我偶尔 会想。看样子，得了癌症的人是不可能的了。因为癌症又疼又痛苦......

平静而安宁的死，能够以最好的面孔离开人世吧。所以，必须要为能那样死去而努力生活。

《表情不错的人》

作者: [日] 荒木经惟 
版本: 中信出版集团 / 楚尘文化   2016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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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独家内容，图片与文字来自《表情不错的人》，作者：荒木经惟；整合与编辑：走走。经出版方授权发布，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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