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了四个月后，我才知道他有处女情结 ｜三明治

2019年第140篇中国人的故事

文 | 十四

编辑 | 壹零

在认识D之前，我已经对相亲已经充满了疲惫。两个陌生的人坐在一起，互相考验对方是否可以成为“结婚对象”，整个过程比失去水分的面包还要干硬。D身上有我喜欢的地方，他的出现，让我一度以为漫漫的相亲路终于走到尽头。

他是大学油画老师，工作之外的大多数时间都在学校画画。我拼了纸积木的餐车，摆成一条街的样子，拍成照片，给里面的卡通小人配文“如果你乖就给你买条GAI”发给他。他说，“那我很乖很乖，你可不可以买个高碑店给我。”我说好，转身胡乱画了一个放在厚厚杯垫上的高杯子发过去，“看高杯垫。”他发来一串哈哈哈，过一会儿，给这个画P上了画框，“看，大师之作。”接着又将这张“画”P到了卢浮宫，替换掉和他合影的蒙娜丽莎。之后这成了他的一大爱好，甚至他还为这些“画”单独建了文件夹，每次讲到的时候都笑眯眯的。

但渐渐的，我们连沟通都有些困难，他总是理直气壮地说，“郭德纲和于谦说相声就是这么说的，怎么我和你说，你就不明白呢？”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谈恋爱和说相声并不是一回事。和D相处就像和高中生谈恋爱，我曾问过他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他语焉不详。就在我以为他三十已过，恋爱经历还是空白时，他却谈起了之前的一段恋情，省略了开始和过程，只讲到最后两人分手时场面尴尬。当时我抱着吃瓜的心理问他，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一带而过，“可能我确实不会谈恋爱吧。”

我和D并不频繁的见面多以在他的画室为主，他的画室和北面的马路只隔了一道栅栏，南面则是学校的景观湖，绕着景观湖是“大圈”，走景观湖上的桥是“小圈”。学生们传，情侣能一起走上三个“大圈”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上次D比划着给我讲完，转身带我翻墙去隔壁的小区溜达，顺便站在楼下看了一眼他还没有装修的房子。

这次我没有跟上D的步伐，他发现后回头问我，“怎么不走呢？”

“我们就在这儿走走吧。”我指着教学楼后面的路说。

“去小区里嘛，学校里学生多。”D走回我身边。

“为什么一定要出去走呢？我是见不得人吗？”此刻，我感到特别委屈，特别委屈。

D愣住了，赶紧说：“不是不是，和你没关系，就是学生们看见了愿意乱传。”

“传什么？即便不是男女朋友关系，难到你就没有女生朋友来看你吗？就算出去，不能走大门吗？就一定要翻栅栏吗？”我不情不愿地说。

“哎呦，这是不开心了呀，那我们就在学校里走。”

“你别走，你听我说。”当我提出分手后，D拉着我重复说。

周围学生来来往往，我有些局促。从马路边走到灌木丛的角落边，D一直拽着我，我觉得有些好笑，“你想说什么，我不走了，别拉拉扯扯的，学生看见了怎么办？”“看见就看见吧，那个师母都要没了，师父也不能要面子了。”D仍旧不松手。

“看你照片的时候就觉得挺好看的，见面那天，你坐在那边等我的时候，我一看，就笑了。以前我画画的时候，从来不看手机，但咱俩联系少的时候，这边画着画，手机一响我赶紧过去看。一看不是你的，我就想把手机撇一边去。你看，我今天上午画画，下午又来了学生，不然早就把你画的那个西瓜修好图挂到卢浮宫去了。”

“我这不是最近赶这张画嘛！陪你的时间少，确实咱俩在一起以后也没总出去玩，但是画完了我肯定陪你玩，你想干什么都行。我知道很多事我做的挺差劲的，我不是不知道，我知道特别委屈你，但是我真的会改，你看是不是我也有进步？”

我俩走了很长很长的路，D没头没尾地一句接着一句，每一句都说到我心里去，每一句都让我觉得他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用了心，每一句都比以前的任何一句诚恳。直到最后我犹犹豫豫地又收回了分手这两个字，却仍旧只有委屈，没有感动。如果只有在提到分手时才要急切的证明真心，那之前的时间都是为了什么呢？

回到家时已经临近十二点，我给D打了电话报平安，在这通电话中，我俩聊到对相亲的态度。他犹犹豫豫地问我说：“你和之前的男朋友，发展到哪一步？”我有些懵，说还没见家长，对方就劈腿分手了。

“不是这个，就是男女那些事。”D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有些难以回答，因为我和他还停留在牵手的阶段，有点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很重要吗？”。“嗯，很重要。”我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那我大概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了。”D叹了口气说：“我挺在意这个的，但是这个是我的问题，是我自己有病，不是你的问题。”

“我经常梦见你，你问我梦的是什么我从来都不说，就是因为梦见的都是不好的事。其实我想了很多咱俩的以后，但是这个事我吃不准，所以什么都没和你说过。”D絮絮叨叨地开始讲他如何计划着放暑假时和我一起玩。他的某个同学是做珠宝的，要买什么样的戒指给我。我又困又疲惫，只大概清楚他用三个小时挽留提出分手的我，但我俩还是要走上分手这条路。

突然我想到了他之前的女朋友，问他：“你之前的女朋友是处女，所以即便她全家翻你信息，即便你的每个电话她都要拨回去调查，即便她去你们学校闹，你也会忍了八个月。而我，不论你做什么都鼓励你，你说画画我就陪你，你说不过生日，我也不闹，但只因为你自己的那些怀疑，所以我难过，我伤心，都无所谓？”

D沉默了。

我迷迷糊糊地过了第二天，下班回家又遇到小区停电，爬了十几层楼梯的我进屋瘫在沙发上。和朋友聊了这件事后，我上网搜索了“处女情结”这件事，数十个帖子从不同角度让我充分了解到什么叫做处女情结以及具有处女情结人的所思所想。我终于知道他的胡思乱想是什么，此时小区也突然通电了。洗了个澡后的我，皱巴巴的情绪终于一点点地平整了，只剩下整齐的愤怒：我想打D。

其实我并不是很熟悉他学校周围的环境。直到开车经过大路，准备拐弯的时候，我终于想到了：就在这条路上，打完他开车直奔家的方向，不走回头路，寓意颇好。

到D楼下后，他穿着工作服松松垮垮地下楼，看起来脸色并不太好。我心里都是愤怒，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只想快点到达“犯罪地点”。等到车拐到了大道上，我慢慢减速，将车停在了路边。大道对向车道中间的隔离带里种的是梨花，四月中旬，正是北方梨花盛开的季节，那一树一树的梨花在夜里开得温柔繁盛。

我俩下了车后面对面站着，看着他凹陷的眼眶和迷茫的眼神，我忽然笑了出来，而后我做了一次深呼吸，提醒了自己来的目的，一个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打在了D的脸上。他一下呆滞了，等我要打第二个的时候，他伸手握住了我扬起的右手。我立刻伸出左手，还没抬起来，就被他握住了。

我俩因为这个僵持的姿势离得很近。D松开了我的手，伸手摸着自己被打的那边脸，忽然就笑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只想赶紧打完计划中的第二个耳光。但他却在我再一次抬手的时候跑了。我向前迈了两步，他也在前面停下了，回过身来，嘴角带笑地看着我，好像我是在跟他玩。我更生气了，便站住了说，“你过来。”他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你过来。”我又说了一遍，他笑嘻嘻地走过来，离我差不多近的时候，我抬腿踹了过去。他这次没有拦住我的腿。

我转身走向车，D也赶了过来，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你听我说。”“我听你说什么？你每天自己想点啥自己都不敢说！滚！”大概是我最后那句滚颇有气势，他关上了副驾驶的车门。回家的路上，我删了他的微信，此时，我不那么生气了，却依旧委屈。等我到了家楼下，我收到了他的短信：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种事，也没法说。毕竟我一个大男人也不能和女的动手，我们就结束吧。

我回复了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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