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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来到美术馆No.62暨七周年回顾】只要有爱和死亡,诗歌就会一直存在|阿多尼斯

上海民生美术馆 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 2021-03-08



值“诗歌来到美术馆”项目七周年之际, 89岁高龄的诗人阿多尼斯作为诗歌来到美术馆第62期嘉宾,佩戴桂花的叶子并携其首部中国题材长诗《桂花》再次做客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与来自世界各地的2300余名现场读者及上万名网络直播室观众同聚同咏,分享了他与中国的不解情缘,探讨诗歌与生活的奥义。值得一提的是,本次活动在开放预约后报名人数飙升,美术馆与艺术家商量暂停展览搭建,临时开放了美术馆最核心最大的展厅并连夜购买椅子以满足现场互动体验,美术馆团队特别准备了翻糖蛋糕和现场嘉宾及观众共同庆祝七周年的到来。




只要有爱和死亡,诗歌就会一直存在



“孤独是——一座花园”, “焦虑是——一束火花”、世界让我遍体鳞伤——但伤口长出的却是翅膀”……活动一开场,粉丝们以激情的呐喊回应着主持人李蕾的发问游戏,迎接不老诗神的到来,诗歌的回响在美术馆空间与年轻或年老的心灵间交互激荡。




“诗歌让生命更新,而你们的面孔让诗歌和生命一起更新。在你们面前,我也似乎变年轻了”。活动现场的阿多尼斯健谈幽默,从诗人与诗歌创作、死亡与爱、个人身份与国际化、诗歌与艺术、机器与人、亲子关系等方面进行的思考解读不时令人拍手称赞或释怀一笑。而在创作层面,他的中文译者、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薛庆国评价为“毫无疑问还处于高峰期”。


阿多尼斯的每次开口几乎都是凝练的金句。他认为诗歌能让人不被裹挟在时代洪流中而保持清醒,伟大的创造性工作都是诗歌、诗意,和创造和改变的力量一起,赋予人以意义。上海这座“我的城市”在气质上与他有心心相印之处,而创造上海奇迹的上海人、中国人成为其诗歌想象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和诗歌之间的关系让我感到很幸福,但我和世界之间的关系是痛苦的,我愿意牺牲我和世界的关系来换取我和诗歌的关系。”他认为自由叛逆同时尊重长辈是儿女应该做的事情,“如果一个孩子没有叛逆父亲,在深刻的意义上他其实是在杀死父亲”。他对年轻诗人的建议是:对父辈发起‘革命’,以便让他们获得解放,并让他们有机会进入未来;对自己发起‘革命’,尝试将传统习惯、主流文化观念从大脑中清除,聆听发自自己内心和身体的声音,创造自己的语言;无论取得多大成就保持谦虚,对自己说我依然什么都没写,我更好的作品将由未来的我完成。而在今天,诗歌的未来依然不值得担心:世界上只要有爱和死亡,诗歌就会一直存在。“在我看来,死亡是一个非常平庸的话题,因为所有人都会死亡。问题不在于死亡,而在于生命,是伟大的生命要怎样生活,这才是人要考虑的首要问题。”




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馆长甘智漪女士回顾了诗歌来到美术馆项目伴随美术馆的数次迁址而持续七周年的坚持,感谢了国内外诗人对美术馆的信任支持,并感谢项目策划人王寅先生七年来对美术馆的陪伴与不离不弃,更感谢观众们的一贯关注与支持,并和现场嘉宾及美术馆团队一起庆祝“诗歌来到美术馆”七周年的到来。活动后,在美术馆与志愿者们的有序秩序维持下,阿老精神饱满的和排队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观众同样耐心的进行诗集签售与互动。



在过去七年间,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以“诗歌来到美术馆”之名,让诗像种子一样播撒于人心。正如“诗歌来到美术馆”七周年的绚烂呈现,在将来,美术馆将持续邀请国内外诗人与观众构建更多鲜活、多元的诗歌艺术对话现场,美术馆的墙壁矗立在诗歌的怀抱里,词语和墙壁的距离变为歌咏和音乐,每个诗人、艺术家和听众们将继续在想象中留下无限的可能性。


阿多尼斯签售现场




诗歌朗读交流环节 「部分」



01

我和黄山在傍晚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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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山,为什么你的天空,

即使裸露时也仿佛身着衣裳?
——或许因为我只跟太阳作两次交谈:
当它醒来时,当它入睡时。
而它就寝的床榻,
总想跟我窃窃私语。
——在你的阴影里,

树枝能给树木母亲提供什么?

——你应该先问:
为什么我们的影子不跟我们相似,
而是我们跟影子相似?
——黄山,在你的阴影下,人徒劳地想要说服他的秩序接受紊乱。

——人啊,在你的阴影下,事物徒劳地想要它的紊乱接受秩序。
——黄山,在此刻,你对前来探访的阿拉伯人有何忠告?
——我建议:天空应该去探望大地,
尤其是阿拉伯的大地。
——可是,那是一块无所事事、只会空谈的土地。
——我建议多建几所医治脑科病,特别是治癌的医院。
我还建议阿拉伯人重新审视“登高”的含义,
其中肯定有丰富的意蕴,
还可以肯定,它绝不是指任何形式的“升天”。
——黄山,我的朋友:就这样,从意义丛林的树枝和根茎,
星星以问题的形式垂落;
光明比我更加了解,
这些问题由哪些嘴唇颤抖着道出,
光明也更懂得如何向这些问题发问:
白昼是否永远需要和黑夜相会?
黑夜是否永远需要和白昼相会?
我的黄山朋友,你现在或许知道,我为什么愤怒地质问我的忧伤:
你真要将我遗弃,去加入云的队伍?
那么,你或许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感慨:
在旧我和新我之间,
在我过去和现在的追求之间,
发生的那场战争是过于长久了!
我的故友只喜欢他的类似物。
黄山,请告诉我:
在这样的苦难中,

人如何能够生活?



这首诗是阿老对上海观众朗读的第一首诗,并希望大家也能与“黄山”这个伟大的诗篇进行自己的对话。在诗的意象里,他赞美着此行所见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也映现着他对遥远故土的现实对照。他曾经说 “这是一个糟心的时代,他的脸上长满了疙瘩”。而在这个“糟心的时代”,年轻人的生活会充满更多艰辛与不易,并寄语年轻人:“人应该改变时代,使这个时代无论多么现代化,都更具有人性、更具有人道。”
阿多尼斯称黄山为“男主人”,桂花是“女主人”。《桂花》表达了他对阿拉伯传统中树文化和男女文化完全相反的意义,并试图赋予世界一些阴柔气息、女性气息。《桂花》这部长诗集也多来源于其2018年皖南和黄山之行所触发的灵感和思考。薛庆国说,中国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就如桂花一样。阿老几乎是央求着中国朋友要去黄山看看,哪怕不爬山,都要去“闻闻”。


02

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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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那在忧愁的面具下干枯的脸庞
我折腰;为我忘了为之洒落泪水的小径
为那像云彩一样绿色地死去
脸上还张着风帆的父亲
我折腰;为被出卖、
在祷告、在擦皮鞋的孩子
(在我的国家,我们都祷告,都擦皮鞋)
为那块我忍着饥馑
刻下“它是我眼皮下滚动的雨和闪电”的岩石
为我颠沛失落中把它的土揣在怀里的家园
我折腰——
所有这一切,才是我的祖国,而不是大马士革。



这首诗体现了阿多尼斯对祖国“叙利亚”复杂的感情。阿多尼斯曾经写过:“你真爱你的祖国吗?那么,为什么不去消除祖国和他者之间的界限?”阿多尼斯造访中国多次,并以《桂花》为书名创作了中国题材诗集。这或可视为他在尝试了解新的民族,致力于增进中国和阿拉伯世界的交往,消除中国和外部世界之间的隔阂和界限。
对于阿多尼斯来说,朋友是构成自我的重要组成部分。“我的中国朋友都是我自己的一部分,我也希望中国成为阿拉伯文化成分中的重要构成的一部分。”



03

诗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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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美的事,是动摇天地
别人呢,有人以为你不过是回声
有人却认定你呼风唤雨
你最美的事,是成为辩词
被光明和黑暗引以为据
于是,你最后的话语也就是最初的话语
别人呢,有人以为你不过是水泡
有人却认定你开宗立道
你最美的事,是成为目标
成为分水岭
区分沉默和话语



阿多尼斯认为,诗歌不仅仅是话语,有的时候还是沉默。换句话说,如果诗歌是话语的话,这种话语不仅是嘴巴说出的话语,也可以是心灵、身体、器官所表达的话语,它更接近于沉默,你听不到,但诗歌可以表达。从更深意义上说,在沉默和话语之间并不存在区别,因为话语是沉默的声音。



04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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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便是上海。

    资本无处不在,头上戴着一顶隐身帽。昔日的红砖房和旧街区,变成了林立高楼中的花园。人民广场的四周,便围坐着这些头顶玻璃纸帽子、如明星一般的高楼。而昔日,甘蔗倚靠在小店的墙壁上,如同行军后筋疲力尽的士兵;黑色的忧伤,似乎从把甘蔗自远方田野里运来的农夫臂膀上渗出。

    我的胸中响起喧嚣声。

    谁能够、谁知道告诉这喧声:请安静!

    不,泡沫的制造不会将我诱惑,虽然它几乎成为这个时代的缩影。这是哪一朵玫瑰,把自己的身体委身给一张塑料的床榻?

    然而,我正路过一枝莲花,我说服我的眼睛: 无论你走向何处,菩萨,以女人的形象呈现,岂不美哉!

    薄暮时分,黄埔江畔,水泥变成了一条丝带,连接着沥青与云彩,连接着东方的肚脐与西方的双唇。

    金茂大厦正对天空朗诵自己的诗篇。雾霭,如同一袭透明的轻纱,从楼群的头顶垂下。天空叠足而坐, 一只手搭在西藏的肩头,一只手搂着纽约的腰肢。

    外滩人行道上,妇女们一个个闪亮而过,用她们的睫毛,抓住时间,狩猎距离的飞鸟。

    我打量着,看宇宙之蛹如何破茧而出,如何在机械的周围伸展身子。而操纵这机械的,是一个并非来自现实、也非来自神话的神灵,它来自另一个创世的伤口,另一个幽冥的所在。

    在天际,有一个声音在低语:“人啊,你弯曲的脊梁,是劈开世界的另一道深渊。”



阿多尼斯把上海称作“我的城市”,在气质上有心心相印之处。“我对上海不是普通的喜爱,上海向我发来的邀请,我都会热情地接受。” 1980年他第一次造访上海,当时的上海仿佛纽约贫穷落后的郊区,但如今“我感受到上海的成长,而我也在成长”。

阿多尼斯说,如今上海不仅与纽约并驾齐驱,某些方面甚至已经超过纽约。“上海的奇迹首先是由人创造的,创造力正是诗人追求的特质。创造上海奇迹的上海人、中国人成为我诗歌想象的重要组成部分。”



05

音乐篇(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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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幻想我是一首歌

在芦苇的心中摇曳

我和光明交融

在太阳的闺阁里

在树木的帐篷里

我时而

隐身于泉水中

时而,从高坡跌落到

看不见底部的深洞

啊,爱情,这股清泉

从疲惫的巅峰流下



这首诗是关于“爱”的诗。对于“爱”,每个人有不同的理解和体验,在阿多尼斯看来“爱是集欢乐与忧伤于一体的感觉,欢乐是短暂的,而忧伤是长驻的。爱不是治病的良药,而是不断的冒险和追求,人生的意义只有通过爱才能得以完善。 阿老认为“爱”让自己越来越年轻。抽象的爱只存在于教科书上,具体的爱必须我们每一个人去体验。爱是没有止境的,不论是女性的身体,还是男性的身体,都是一座完整的大漠,需要尽其一生去了解这所大漠的秘密。



交流提问环节




提问者 | 您写诗时有没有特殊的灵感来源?什么时候得知自己会走上写诗的道路?阿多尼斯 | 一个人无法决定自己什么时候成为诗人,我什么时候和诗碰撞出火花也无法解释,但是我可以说:我和诗歌之间的关系让我感到非常幸福,但是我和世界之间的关系让我感到碰到很多问题。这种问题不仅出现在生活中,也出现在我的诗歌里。但是我愿意牺牲我和世界的关系,来换来我和诗歌的关系。


提问者 | 您的经历丰富诗域宽阔,同时用诗歌记录生活书写自己及世界,作为诗人您如何走向国际化?阿多尼斯 | 如果一个人真诚的书写自己,能够深刻表达自己作为人所感受的一切,他也就表达了全人类共同感受的东西。国际化就来自于此,来自于人对自己的深刻感受,来自于人的独特性、深刻性,把自己写好也就走向了国际。




提问者 | 诗歌与艺术、绘画之间的联系是?您怎么理解诗歌中的现代艺术意向在当代社会的发展前景?

阿多尼斯 | 我们不能将诗人简单地理解为写诗的人,有的人写诗但他/她并不是诗人。在我看来,诗歌真正的意义在于创造改变,并赋予世界新的意义和新的形象。所有伟大的创造性工作都是“诗歌”,一切艺术家在某些意义上都是“诗人”,诗人的意义在于是否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改变和新的理解。

一幅画作最重要的不是眼中所见,而是其背后看不见的诗意。现代艺术有很多门类,现代艺术可以把诗意及其它艺术的各种要素结合起来,创造出全新的诗篇,在这个意义上,有些伟大的电影做得最成功。因为它把音乐、画面、表演和诗意等结合在一起,具有深刻的诗意。而人所具有的自律、创造和改变,使得其身上蕴含的诗意得以呈现。

我一点也不担心诗歌的未来,世界上只要有死亡,只要有爱的存在,诗歌就一定会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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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诗歌来到美术馆No.62 | 阿多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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