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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女儿周采芹

苏杭 苏杭日记 2023-02-22



A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

“东方公主”

是西方观众眼中的中国娃娃


记忆


时间


爱情

亲情

友情


感知

人生


人生

艺术


时代

生活



在周采芹的人生中,简历中有很多第一:

英国皇家戏剧学院第一个中国学生;

第一个登上英国伦敦西区舞台主演的中国演员;

第一个在英国出版中英文唱片的中国歌手;

第一位中国女演员参演“007女郎”;

她是第一个被提名英国最佳电视演员的中国演员。




在很多人看来,周采芹的人生注定与众不同,她敢做敢干的笃定和出世的人生观,不仅仅是通过父母的言传身教,还有自己对于世界对于社会的理解。


                                   

纪录片《上海的女儿》

                                     


今天苏杭爷和大家聊聊这位上海女儿的传奇人生。
                               



01

思乐泮水,薄采其芹

1936年11月30日,一个名叫采芹的小女孩出生在北方的一节小小戏厢中。她的父亲是与梅兰芳齐名的著名京剧大师周信芳,母亲是当时上海滩第一名媛裘丽琳。思乐泮水,薄采其芹。周信芳为女儿取名“采芹”,期盼她一生好学,至清至洁。


周信芳夫妇


那时,周信芳正在全国巡演,小采芹在母亲的襁褓中,走过天南海北。一双不知人间忧苦的大眼睛,见证了一场场离别,奠定了她动荡一生的基调,冥冥之中也预示着周采芹的一生也注定不会平凡。她是上海最传奇的女人之一,被人们称作"上海的女儿"。


五官欧化的周采芹


尽管这位“上海女儿”身高只有一米五,却成为中国第一位007女郎。比后闯入好莱坞的杨紫琼,整整早了30年。那一年在上海,想邀请她吃饭的男士排队到外滩。后来到了伦敦,黄皮肤、黑眼睛,一身旗袍,她是个美人,是最迷人的东方公主。

 

美人“炸弹”周采芹


可周采芹从未迷失在男人们的宠爱里,一路打拼,高歌向前。成为外国人心目中最传奇的东方女性之一。英国人甚至称呼她:身高一米五的炸弹。



02

动荡中成长

周信芳与裘丽琳的相恋,是一段令人敬佩的佳话。当年刚刚从法国天主教学校毕业的裘丽琳,且不说英语法语不在话下,而且落落大方,被称为上海第一名媛,身边从不缺各种贵公子的追求。


裘丽琳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名媛,在一次看戏中,对舞台上唱戏的周信芳一见倾心。堂堂豪门大小姐要下嫁一介戏子,为全家所不容。裘丽琳宁肯背下“私奔”的污名,也要与爱人周信芳厮守。


东躲西藏周信芳降生了这么多娃,右二是采芹


这桩事轰动整个上海滩。在那个动荡的年代里裘丽琳甚至随身佩戴一把小手枪,与周信芳一起走南闯北,1936年,裘丽琳在随丈夫演出途中诞下三女儿。一时间,一家几口人生活其乐融融。


幼年周采芹与母亲裘丽琳


记忆中的父亲,总带着中国传统父亲的威严。周信芳去接女儿放学,一言不发,也不牵着她的小手。总是背着手独自走在前面,时而回头看看孩子有无跟上来。一回家,他就钻到书房里,研究戏曲。连10元、100元都分不清,活脱脱戏痴。


采芹的“三只小猫”姐妹


而出生在富贵人家的裘丽琳是个知书达理,聪慧敏感的女子。接踵而至的政治运动,一直让她渐渐有不祥的预感。于是,裘丽琳开始未雨绸缪。那时的周信芳常说,裘丽琳"像只老猫一样,把小猫一个个地含着出去",紧接着,周家的孩子一个接一个被裘丽琳送去国外念书。


有着四分之一苏格兰血统的裘丽琳


1953年,裘丽琳将年仅16岁的周采芹和13岁的周英华送去英国读书,姐弟俩出发时,甚至还没来得及带上家中的什么信物就匆匆上路。两个从小生活优渥的王子、公主,很难理解母亲狠心的决定。


周信芳


当周采芹踏出国门时,她的妈妈裘丽琳就告诉她一定要做一个“女强人”,这在当时绝对是“叛逆”的想法。因为,只有裘丽琳深知,若不出人头地,孩子们将一辈子活在“戏子儿女”的歧视下。可没想到,这一大家子自此之后,竟未能再次团聚。



03

伦敦的亚洲之星

初到异国他乡的周采芹虽然瘦小,眼睛里却永远闪烁着光芒。当周采芹临走前,父亲亲手将剧本交给她,叮嘱道:"永远不要忘记你是个中国人。"


周采芹再伦敦


周采芹从小被佣人保姆伺候着长大,离开上海时,别说做饭,连衣服都不会洗。带到英国的50套旗袍,很快换了个遍,这下只好亲自洗衣服。可天气潮湿,洗完不知怎么保管。这些华丽的旗袍竟全在衣橱里发了霉。


旗袍美人周采芹


虽说如此,母亲敢爱敢恨的性格深深影响了周采芹。不久,周采芹还是努力克服一切困难,经过一段时间的刻苦学习后,周采芹成为了第一个考上英国皇家戏剧学院的华裔留学生。


周采芹年轻时的剧照


然而,在当时的欧洲,黄种人受歧视的境况尤为严重。纵使周采芹毕业于名牌大学,但想凭借自己的亚洲面孔在伦敦戏剧圈中挣得一席之地,简直比登天还难。可周采芹并不是知难就退的亚洲人,相反,她十足十地拿出自己的实力,去竞争戏剧里的角色。



终于在1957年,一个来伦敦演出的京剧团,挑中了周采芹。她在容纳上千人的会场上,向所有人介绍京剧。京剧在伦敦水土不服,表演之后反响平平。而身为中国京剧大师的女儿,周采芹却意外火了。



乘风借力,1959年,周采芹贴着厚厚的假睫毛,留着low-bob头,一身鲜亮的高叉旗袍,顺利表现拿下了让她即将闪耀在伦敦的角色——苏丝黄。


《苏丝黄的世界》演出剧照


苏丝黄是英国作家理查德·梅森小说《苏丝黄的世界》中的角色,在小说里,她是一个香港妓女。周采芹凭借自己的理解与本事,将这个角色演出了灵魂,令在场的无数人如痴如醉。


从此,伦敦西区到纽约百老汇,都无法忽视这个一米五的中国女演员。在一次上流社会的宴会中,人们都像拳王弯腰致意。只有周采芹出乎意料地,朝着拳王打了一拳。这件事流传开后,她有了个别名“一米五的炸弹”。


她被选为当年的年度女性、年度最佳着装


在这之后,得到了许多别人都不敢想象的演出机会——其中就包括轰动全世界的007邦女郎。那时的周采芹,也不过二十岁。风华正茂的她,在那几年尝便风光的甜味。



可那时的她没想到的是,此后的人生,还有许多大起大落等着她。



04

情感婚姻生活

周采芹兼具了周信芳的艺术天赋,与母亲的优雅独立。


遗传了母亲的惊人美貌和父亲的表演天赋,17岁时的周采芹


父母浪漫传奇的爱情让周采芹对爱情充满了憧憬和幻想,不过,她的感情道路却并不平坦,她经历过两次失败的婚姻,虽然她知道自己不是做贤妻良母的料,觉得那样的人生实在乏味无趣,但她仍然有着些许的失望,毕竟,她曾经还是渴望过幸福美满的爱情与婚姻的。

 


在好莱坞名噪一时,也躲不过性骚扰。一位大人物邀请她进餐。席间直言,他在家庭外需要一名女朋友。只要答应了这个条件,周采芹立刻就能拿到眼前的角色。她断然拒绝了。“我的母亲一直教育我永远不要轻易接受男人的礼物。”


采芹抱着伦敦动物园以她的名字来命名的小豹子


就读于皇家戏剧学院时,她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20岁时周采芹和第一任丈夫结婚,两人育有一子布鲁斯。沉浸在爱情的幸福之中,并没有看到丈夫那掩藏在儒雅外表下的暴躁脾气,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冲向自由的愿望是那么强烈。



毕业后,她又倾慕一位导演。第二任丈夫是彼得·科,当年帮助周采芹一炮走红的《苏丝黄的世界》,便是由彼得导演的。她本以为找到了理想中的爱人,可兜兜转转,三年之后,再度分手。 


采芹与第二任丈夫彼得·科


结束第二段婚姻的时候,周采芹才26岁,从那时开始,她便放弃了对家庭和婚姻的追求。不过,这两段婚姻,让她更好地审视了自己,明白了对于自己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她变得更加坚强,更加独立,更加成熟。


年轻过时的周采芹


周采芹没有在爱情中获得滋养,尽是牵绊和缺憾。这时母亲的一席话宽慰了她。“人这一辈子还是要活得开心,成年人做什么决定不重要,重要的是负得起责任。”婚姻和爱情都不是人生的必选题。开心和负责,才是成年人一生的课题。



05

生活的破产危机

70年代,周采芹的事业风生水起。正当她在云端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时,她却因为投资失败,一夜之间一贫如洗,当时她已40岁。从上流贵妇到落魄中年女人,只隔了一夜。走投无路的她,在公寓自杀。幸而被人救下,又被关进精神病院。



而大洋彼岸的周家也遭遇变故,她多年的精神支柱母亲裘丽琳,在动荡中去世,双重打击。之后,她从风光的女明星变成了弟弟周英华餐厅Mr. Chow中的女领班。她每日穿行在挥金如土的顾客间,低头侍奉。更令人羞怕的是,餐厅里很多人都曾是她的座上宾。如今身份颠倒,物是人非。


1958年电影《暴力游乐场》中周采芹与弟弟演对手戏


周采芹在人生至暗时刻,没得到亲人的安慰,只身离开了弟弟的餐厅,她收拾行囊来到了美国投奔姐姐。周采芹在哈佛大学找到了一份杂工的工作,每天帮人搬东西、糊信封。后来她曾经应聘过打字员的职位,却因年纪大,被辞退。当时还有人嘲笑她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在上百封的求职自荐信后,她等到了一个电话


姐姐对周采芹说,你是一个善于逃避的人。总是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埋藏在犬马声色中,现在你失去了这些,你需要正视痛苦,你需要成长。于是,周采芹去了塔夫茨大学,将自己埋藏在书本间,安安静静地当一名学生。在这里,她找到了自己内心久违的宁静。


破产后的采芹走在大街上


在学习的一点空余时间,她又加入剑桥话剧社,回归艺术的渲染。如今坐在台下的人已经不记得苏丝黄,但他们依旧会记住周采芹。



06

人生重获新生

1981年,受曹禺和金山的邀请,她到中央戏剧学院任教,成为自早年莫斯科艺术剧院撤走专家以后,第一位到任的“外国”老师,填补了我国西方戏剧的空白。


采芹回到中央戏剧学院教书时


彼时,与祖国阔别多年的周采芹,上海话和普通话都很生疏。上课中英夹杂,有时还需要翻译在场。但她一腔热血,整日在心里、胸腔里奔袭。任教结束,她便立刻赶往上海。


采芹扮演文革中的王光美


除了在中国的教学事业外,年过花甲的周采芹依旧宝刀未老,1994年,58岁的她叩开了好莱坞的大门--她跟俞飞鸿、邬君梅等主演好莱坞历史上第一部华裔导演王颖的全亚裔的电影《喜福会》,轰动全美。而那部电影所讲述的是四个大家族之间的历史,也是周采芹电影里出演的第一个真实的东方女人形象。


《喜福会》剧照,左二为周采芹饰演的林多阿姨


60岁周采芹出演《艺伎回忆录》,跟当年考入中戏学习时的巩俐对戏。她还调侃巩皇:“我算是你的祖老师了,因为我的学生是你的老师。”


《艺伎回忆录》剧照


2001年,获得了美国“艾美丝终身成就奖”。还参演了美剧《实习医生格蕾》、《神盾局特工》。同为亚裔的后辈演员吴珊卓,在与周采芹搭戏后激动不已。如今,周采芹还成为母校皇家戏剧学院的院士。


老年周采芹


周采芹年过七旬时,参演了李少红导演的新版《红楼梦》里贾母的角色。当她操着一口上海口音的普通话出现在《红楼梦》片场的时候。社会各界不客气的抨击了她的定妆照。



然而在老太太眼里,这种事情在她看来就像是小孩子打闹一样。结果当定妆照一出,之前质疑抨击的人立刻闭了嘴——照片上的周采芹,举止依旧优雅,眉眼间满是风华韵味。





周采芹的人生,总是在不断地超越自我,追求自由。或许她的出生早已预示了如今的一切。她的父亲给了她表演的天赋,她的母亲给了她独特的意志,而她自己那天生的激情和桀骜的性格,在东西方文化碰撞中汲取活力。她不断奋斗,实现自我,证明着女性的伟大,也证明着不愧为“上海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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