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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有花香/陈跃和我

七月 千叶树 2023-08-07

第139期

说心情/七月

编    辑/廿芭

千叶树/点蓝字请关注

20多年前陈跃和我,也曾青葱过

01

青春年少的好,就好在有着没完没了的激情和憧憬,还有那些想一想就会让自己兴奋起来的理想。

理想,呵呵,不说这个词也已经有好多年了吧。今天忽然提起这些,是因为陈跃刚刚出版的新书《韵河》。


三张大脸属于当年的陆树茂,我,陈跃。我们也是赶过时髦的人呐。

02

1989年我从小尹庄财会班毕业进了当时的氾水布厂上班,20岁的青年对于未来有着满脑子的想法,眼前的现实又和理想隔着千山万水,每一天都过得很慢。

怎么办呢?

当然没有比练习写作更好的选择了。

朋友陆树茂在宝应县城的城北中学读书,时常带回来他们学校文学社办的油印刊物《青青校园》,还一再地和我描述发生在他们身边的事情。

陈跃是提得最多的名字,他也是文学社的社长。正是因为他们,让我产生了对县城生活的最初的向往。

第二年的夏天,忽然有一天下午,陆树茂带着一位一看就是城里的青年来厂里找我,说这就是陈跃。

陈跃穿着宽松的暗红汗衫,脚上是蓝色的拖鞋,手里握着一副兵乓球拍。这个文静白净的文艺青年,却打得一手好球。

多年以后我还记得那天下午,他在几处漏风的布厂食堂的球桌前,奋力反扣抽球,从容接球推挡的姿势。

晚上我们一通狂聊,第二天一早我睁眼就看见他坐在我靠窗的书桌前专注地看书。太阳光从窗子里泻进来,坐在光里的陈跃如同一帧剪影。


03

等到1992年年底,我终于有机会到了县城工作,最开心的是因为可以和一帮朋友常常见面了。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仿佛是一枚散落的孤单的棋子,终于意外地遇见了别的棋子,我们连手同心,你呼我应,一起盲目而充满激情地以为,要下赢青春的这盘棋。

陈跃把他的好朋友一位接一位地介绍给我,赵军,吴立春,梁军,范晓岚,张云芳……那几年真是过得惬意,我们意气风发地谈论现实或理想,交换各自的习作,谁的作品发表了就互相传看,分享喜悦。

陈跃和我几乎天天见面。他电大毕业后在房改办做事,我们有事没事会过去找他玩,我还记得他办公室里的,那位高大微胖的热情的女同事,看待我们就仿佛是看待他的姊妹兄弟。

我感觉到那不是他喜欢的工作,但是从没有听到他埋怨过什么,只是安静地看书写作,日子过得从容而充实。我猜想要是没有我们,他也肯定会是落寞的吧。

班余和周末,我们经常约好一起去书店看书,或是看喜欢的电影,拜访刚听说到的什么人。

他很喜欢鱼市口的那条狭长而热闹的老街,还有城里的圆通禅寺与剪凇园。

剪凇园里有一片芦苇地,芦苇丛中有两条石凳,我们常去小问家开的书报电话亭,买了《人民文学》,《小说月报》,《雨花》,《钟山》,《收获》,坐到石凳上去,看到太阳西落,光线暗淡,拍拍身上的灰土,骑车回家。

路上遇到好吃的摊点,还会停下来把破自行车支在路牙上,吃碗撒了蒜叶的馄饨,虾米酱油做汤的水饺,有时候是脆而香的油滴滴的锅贴子。

春节时,我们约了六、七位朋友骑车到范光湖野炊,沿途人少,车少,有不大的风,脸上手上可以感觉到冬天的阳光的温暖。

男孩子女孩子们在河西的滩涂上,说话唱歌拍照,好像电影里的一个场景,又仿佛是在一副偌大的水墨画里。

我在和陈跃陆树茂的合影上写了“今日三个好兄弟,明朝文坛仨巨匠。”

现在写到这里时,自己不免觉得脸红耳热,而当时却是郑重认真的,以为只要我们相互鼓励了坚持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实现的呢?

站在今天的此刻回望过去,他们二位不谈,单单是我就早已经被自己打败了,文学于我,已经是午夜梦回时,看见窗外夜空里的点点寒星,它们依稀亮着,但是遥远得没有一丝温暖。是风里摇曳的微弱的火苗,我不能确定下一秒它是不是就要怅然地熄灭。

但是啊青春的可爱和叫人着迷,就在这里吧,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以为什么都是能够实现的。这当然是幼稚的,然而不幼稚的,还能叫青春么?

扬州市文联主席仲衍书和陈跃合影

04

当年还有件事我对父母说了,他们立刻就认为我们很幼稚。

是一位朋友过生日,我们去了,饭桌上忽然有个人就过来要敬酒,说是久仰了陈跃的大名。但是陈跃从来就不喝酒的。

这个人据说是有名的小混混,于是场面就僵持起来。大家都劝他,他说我不做假。最后终于打了起来。

直到今天,我依然认为陈跃是对的。我们没有必要为一个小混混改变自己的习惯,哪怕就是一杯酒,哪怕这样的不肯妥协会被哂笑奚落为幼稚。

他是个能够坚持敢于担待的人。陈跃此后生活的变化让我们更加明显地看到了他的这种品质。虽然他和以住一样总是说的很少。

离开了房改办的陈跃成为县电台的记者,之后是编辑,之后又成为电视台的骨干。我不断地听到有人谈及很有才情也很有成绩的陈记者。

忽然就有一天我在书店里看到了他的新书《莲藕世界》,精致清新,亲切质朴,意韵绵长。

我看到书的封面上他们父子的名字亲昵地排在一起,我马上想到了和善沉静的陈老爷子,还想到我以前曾经不止一次地跟我的父亲夸下海口:你等着看吧,你儿子将来是要出书的。

我的父亲一天天地老去了,而我吹嘘过的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它在哪里的。

那时候我想,陈跃在我们曾经共同憧憬的道路上迈出了一大步,我能看见的只是他的背影了。


陈跃(左二)与文友参加省作协高硏班

很快,他的散文通讯合著《回忆有花香》也顺利出版了。我一次次地看到他的勤奋和坚持结出来的果实,而我自己却和当初的理想渐行渐远。

出乎我意料的是,就在这时候陈跃却通过考试,只身一人去了扬州日报社工作。很多人不理解他的这种选择,觉得放弃了这里的一切再重头开始,真是可惜。

我私心揣摩,一定是他不满或是厌倦了什么吧。间或听说的一些人事之间的纠葛纷争,一定是他所不屑的。他不是,一直就不是对生活有太多奢望的人,他只是希望在一个安静舒畅的环境里生活着,观察着,感悟着,记录着,纯粹的同时也是丰富的。他热爱着生活,拒绝着平庸,用孩子气般的单纯透彻坚守着他的初心。

到扬州也只不过才短短的两、三年,那本《扬州鸿影》就带着油墨清香放在了我的桌上。

新书环衬上的陈跃,依然是沉着微笑着的,斯文中透出力量,身后的绿荫和水波散发着活力。100多页文字图片记录着我熟悉的陌生的人和事,那些地方的人情和世故,风俗与沿革生动得扑面而来。沉浸其间,我还看到他勤勉不倦的身影。光是有这本小书,他当初的毅然决然地离开,就是值得的。

事实上在随后的数年里,陈跃在文学的道路上越攀越高,他看到了很多我们看不到的风景。

他调去大运河申遗办数年,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还出版了厚厚的专著,同时还出版了好几本散文诗歌和文史作品,成为我们羡慕的省作协签约作家,直到他受邀出任《绿杨城郭》杂志的主编,用不长的时间办出了一份影响波及全国的上乘的刊物。

陈跃和他的文友们 

05

现在,我应该坦白我们的友谊是如何中断的了。

其实他调到电台之前,我们已经不怎么来往了。

时间真的是厉害啊,时至今天我真的不能肯定当初我们之间,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开始疏远的。

也许是因为一些如今已经淡忘了的琐事,也许是因为误会吧。如果当初彼此坦诚地沟通一下,我们的友谊就不会中断那么久的吧。可惜谁都没有,更多的好像是在和对方赌气,在看到底会是谁先开口。

青春的多彩和叫人留恋也就在这里了,彼此可以全心对待,毫无保留,同样也会疏远决裂,不留余地。

在此后的年月中,这段友情的失去,是我很后悔惋惜的。我猜想陈跃也有同样的遗憾吧。

谁不为成长付出代价呢?而让我们欣慰的是,年少时建立的友谊和依赖原来是可以经得起光阴的打磨消耗的。

那些不愉快只会是小小尘埃,青春的纪念册上,最终留存的只会是单纯快乐真诚美好的情感,在回忆时让我们倍感温暖。

实际上在此后的日子里,我们见了面还是会招呼一声,遇到有人说起他,我也会格外地入神。我知道他的变化,结婚了,做父亲了,离开宝应了。

回想从前开玩笑说等对方新婚时一定狠狠地闹一闹新房,结果谁都没有出现在对方的喜宴上。


06

几年前的一天,也是在这样的仲夏时分,忽然接到陈跃的电话,问起我的近况,就觉得很开心。

我知道一定是他刚刚听说我遭遇了生活的变故吧,挫败低迷中的安慰,比喜庆得意时的捧场,更让人欣然鼓舞。友谊的光亮往往就在这样的时刻闪现,弥足珍贵。

那天接过电话以后,我一下子就想起,有一年冬天我们几个好朋友帮陈跃搬家,大雪飘飘,我们起了个大早,忙出一身汗,我炸鞭时拿倒了天地响,点着后钻进了袖笼子里,烧坏了我新买的中长呢绒大衣,导致我整个春节都是若有所失呢。我的父母怪我去搬家的,我想了想,要是明知到去帮忙搬家,会烧坏大衣,我恐怕还是会选择去帮忙的。

还有一回是春天里,人家给我介绍了个女朋友,我说是嫌路远,其实是实在难为情,不想去了,他说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万一很合意呢。他陪我骑车去了陌生的乡镇卫生院,见了人家姑娘,我们两个人红了脸慌张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年的秋天过得特别漫长,有一位朋友的父亲不幸去世了,我们一起赶到他家去安慰他,亲人一样地为他的生活和将来反复地掂量,我们彻夜未眠,我们忧心忡忡,其实在生活的擂台上,我们也还只是赤手空拳四顾茫然的新手。

那些年的夏天真的是美好啊,在假日的清晨或下午,我们去柴油机厂对面巷子里的吴立春家,去运河西堤南边航运宿舍赵军的家,或者挑一个月色皎洁的夜晚,几个人沿老运河堤漫步,或者散坐在大桥上,我们谈论诗歌和小说,评点莫言和贾平凹,为苏童和朱文争吵,直到最后吃完西瓜或者雪糕,要是熬到天亮了,就找家小面馆扒碗阳春面,塞几只包子烧卖,依然亢奋着四散了回去。

回忆中的这些事情,在今天带给我无数的感慨和愉快,我依然能够看清隔着岁月的,那些生动的表情和身影,那是真挚的做作的属于我们的青春岁月。

它们是时光赠予我们的礼物,如同无数的花儿,在回忆时芬芳依旧,香味盈然。


2016-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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