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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洛威尔诗8首

Robert Lowel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罗伯特·洛威尔(Robert Lowell, 1917-1977):出身于波士顿的名门世家。1935年入哈佛大学学习,由于受形式主义诗学的影响,于1937转入位于俄亥俄州的肯庸学院,求学于新批评派大师约翰·克罗·兰瑟姆门下,开始致力于“形式工整而内容艰深”的诗歌创作。洛威尔大学毕业后曾在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新批评代表人物布克林斯·布鲁克斯和罗伯特·潘·沃伦的指导下读过一年研究生。1946年发表诗集《威利爵爷的城堡》(Lord Weary’s Castle),受到好评并获普利策诗歌奖。此后,他在波土顿大学讲授诗歌,学生中包括两位女诗人:普拉斯和塞克斯顿。在此期间,洛威尔经常受到精神分裂症的困扰而不得不到神经医疗康复中心住一段时间。1957年前往美国西海岸朗诵诗歌,聆听垮掉派诗人艾伦·金斯伯格朗诵的《嚎叫》而受到触动,开始转向自由诗体创作。1959年出版并于1960年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的《生活研究》(Life Studies)揭示了洛威尔内心的痛苦与折磨,标志着洛威尔诗风的巨大转变,该诗集使他成为美国自白诗派的开创人物。另有诗集《为联邦军阵亡将士而作》、《大洋附近》、《历史》、《海豚》等,翻译诗集《模仿》等。




中世纪


此刻,仲冬在我身上

碾磨,纽约

钻透我的神经,

当我走在那些嚼碎的街上。


四十五岁时,

接下来是什么,接下来是什么?

在每一个角落,

我遇见父亲,

我的年纪,依然活着。


父亲,原谅

我所受的伤害,

就像我原谅

那些

我伤害过的人。


你从未登上

锡安山,却在大地上

留下了

可怕的死亡阶梯,

而我必须走在上面。




福光之子


我们的父亲从原料和石头中榨取面包

用红种人的骨头给花园围上栅栏;

朝圣者们在荷兰登船,

因日内瓦的光舍弃房屋,

他们在此种下毒蛇的福光的种子

这里,探针旋转着在搜寻光,击打

建于岩石上的骚动的玻璃房子

空无的祭坛边,蜡烛熄灭

福光是一个地方,那里该隐失去土地的血

在燃烧,燃烧那尚未埋掉的谷物




“谈及婚姻中的哀痛”


未来的一代将通过我们充沛的情感和超感官的肥皂泡沫而得以诞生。

——叔本华


“酷热的夜晚让我们把卧室的窗子一直打开。

我们的木兰绽开了。生命开始出现。

我丈夫一跃而起,扔下他在家中的争吵,

上街到处寻找妓女,

沿着险境的边缘,无拘无束地游走。

这个神经病可能会杀死他老婆,然后发誓戒酒。

哦,他的欲望单调而粗鄙……

这不公平……他这么蛮不讲理——

威士忌让他盲目,五点钟才大摇大摆回家。

我想的只是如何活下来。

他工作的动力是什么?如今,我每晚

在大腿上上绑上十美元和他的车钥匙……

欲望的更年期戳伤了他,

他停在我身上,如一头大象。”





这是缅因州的龙虾镇——

每天清晨,满船的工人

启航,前往岛上的

花岗岩采石场,


剩下几十幢寒冷的

白框架的房子黏在

一座岩山上

犹如一群牡蛎壳,


我们的下面,海水舔着

细小而裸露的如同火柴棍的

栅栏——捕鱼堰上的迷宫,

那里,为诱饵而去的鱼被困住。


记得吗?我们曾坐在一大块岩石上

在这个高度,在时光之中,

岩石就像虹膜的

颜色,腐蚀着,变得更紫,


但它只是

普通的灰色岩石

正在变成普通的绿色

当它被海浸湿。


海浸湿了岩石

在我们的脚下,日复一日,

并一片一片地

撕下岩石。


有一个晚上,你梦见

你是一条美人鱼,被码头桩子缠住,

你设法

用手扯下那些甲壳动物。


我们希望我们两个灵魂

能返回岩石,犹如

海鸥。然而,

水对我们来说过于寒冷。




为联邦军阵亡将士而作


此刻,古老的南波士顿水族馆站立在

雪的撒哈拉沙漠之中。它破败的窗子被木板封住。

青铜风标上鳕鱼的鳞片已经剥落一半。

空洞的鱼箱那么干燥。

我的鼻子曾经像蜗牛在玻璃上爬行;

手颤抖着刺破泡沫,

那些泡沫在拥挤而顺从的鱼鼻子上漂浮。


我缩回手。我依然常常为鱼和爬行动物的

漆黑、没落而单调的王国

叹息。去年三月的一个清晨,

我靠着波士顿公园带刺、

镀锌的新栅栏。在围栏后面,

黄色恐龙般的蒸汽铲咕噜作响

同时抛出成吨的烂泥和青草

开凿它们的地下车库。


在波士顿市中心,停车场像民用

沙堆一般滋长。

一条橙色的、清教徒南瓜色的桁梁

支撑着颤动的议会大厦,


议会大厦因开凿而摇摆,它面对着

圣·戈登斯摇晃的内战浮雕上

肖上校和他的铜钟脸颊的黑人团,

浮雕被一块木夹板撑着以顶住来自车库的地震。


通过波士顿后两个月,

黑人团员阵亡一半;

在致词仪式上,

威廉·詹姆斯几乎能听见青铜黑人在呼吸。


纪念碑如一根鱼刺

扎在城市的喉咙。

上校那么瘦削

犹如一枚指南针。


他具有发怒鹪鹩般的警觉,

以及灰狗般温顺的紧张;

他似乎要随时退缩,

因自私而窒息。


如今他已越出边界。他欣喜于人在选择生死时

美好而奇特的力量——

当他把黑人士兵领向死亡,

他不能弯曲背脊。


在新英格兰一千座小镇的绿地上

古老的白色教堂保存着

微薄而真诚的叛乱气氛;破损的旗帜

犹如被子盖住共和国陆海军军人会墓地。


抽象的联邦军战士石雕

逐年变得瘦削而年轻——

他们细腰如蜂,倚着步枪瞌睡,

透过落腮胡子沉思。


肖的父亲需要的不是什么纪念碑

而是那条战壕,

他儿子的尸体被扔在那里

消失在“黑鬼们”中间。


战壕在靠近。

此处没有上次大战的纪念碑;

在波尔斯顿大街上,一副商业照片

展示着广岛的烟云


下面是一只莫斯勒保险柜,“时代之磐石”

于爆炸中幸存。

当我俯身打开电视,

黑人学生干枯的脸如气球飞升。


肖上校

正骑着他的泡沫,

等待着

幸福的休息。


水族馆已经逝去。无论何处,

巨大的带鳍的车辆像鱼一样鼻子前伸;

一种野蛮的奴性

在油脂上滑过。


猫头鹰古老的巢穴应该已被焚毁。

一只发光的犰狳离开现场,

迅疾而孤独,

带着玫瑰色斑点,低着头,垂着尾巴。


然后跃出一只短耳幼兔,

吓我们一跳。

那么柔软!——一把缥缈的灰烬

带着固执而灼热的目光。


太漂亮了,梦一般的模仿!

哦,坠落的火以及尖锐的叫喊

和疼痛,一只脆弱的披着铠甲的拳头

背对天空紧握无知!




海豚


我的海豚,你只是出其不意地为我指路,

仿佛被囚的艺人拉辛

被菲德尔无与伦比的缥缈歌声指引

穿越他强韧的写作迷宫

当我头脑一片混乱,你让我的身体

被它的刽子手正下降的绳结套住,

这绳结是我谦卑而又笃定的意志……

我已经坐着听到太多

同谋缪斯的词语

它们太过随意地与我的生活密谋

不免伤到别人,

亦不免伤到自己——

它们请求怜悯……这本书,半是虚构,

如一张与鳗鱼斗争者织就的鱼网


双手所从事的,我的双眼已目睹。




历史


历史必须与曾经在这里的东西住在一起

握住并靠近抚摸我们拥有的一切——

我们死去,这多么枯燥而可怕,

不像写作,生命永无休止。

亚伯完蛋了;死并不遥远,

昙花一现让怀疑论者触电,

他的牛群聚集,如头颅紧靠高压电线,

他的孩子整夜在哭,如一台崭新的机器。

就像我们的《圣经》所写,狩猎季节的满月升起,

苍白、嗜血、美丽,在薄雾中沉醉——

一个小孩能给它一张脸:两个洞,两个洞,

我的眼睛,我的嘴,它们之间的头颅没有鼻子——

哦,我的脸上有令人害怕的无辜

这无辜被晨霜里银色的挽救浸湿。




结语


那些神圣的结构、情节和韵脚

为什么此刻于我一无是处?

我应该

想像某种事物,而不是追忆?

我听到自己话语中的噪音:

画匠的眼力颤抖着抚摸光线,

它不是一只透镜。

但是有时我用眼睛的窠臼

写出的一切

如同一张快照,

苍白、迅疾、夸饰、杂乱,

升起于生命,

但在事实面前一败涂地。

全都不伦不类。

然而为何不说出已发生的一切?

维梅尔带着渴望面对凝固的少女

他祈求优美的精确

却偷去了太阳的照耀

就像潮汐漫过地图。

我们无法扼杀真相

我们被警告要给

相片中每一个形象

他生活里的名字。


胡 桑 / 译




陈 仲 义 :

现 代 诗 的 读 解 策 略




  到现在,许多大学、中学语文老师仍旧感到进入现代诗很难,包括一些新诗研究的专家学者,对现代诗的晦涩颇有微词。如何避免蜻蜓点水式的滑行阅读,或过度阐释,有效进入、剖析现代诗内部肌理,不时引发争论。

  的确,比起白话新诗,越是往后,现代诗越变成一块难啃的骨头。不到180个字的《山民》(韩东),为何值得大牌教授(如王一川)写出万字论文,不厌其烦地做出诊断?只有14行的《面朝大海》(海子),竟让十几位博导硕导纷纷在《名作欣赏》上讨论不已?为何九叶派女诗人郑敏《金色的稻束》,剥了一层又一层皮,还是固定不了那颗"洋葱核心"呢?而穆旦《诗八首》,已搜索出那么多秘密,也还是残留着那老弄不完的歧义?优秀之作尚且如此耗费脑力,还用说那些神秘的、变幻的、艰涩的篇什,一读就头疼,无端生出许多烦恼与厌倦。种种疑团和困惑,实在教许多人在现代诗面前望而生畏。

  前年,我给本科生开选修课《当代诗歌专题》,有意做了一次抽样调查。叫我吃惊的是:占五成的同学,认为现代诗比古诗难懂;难懂的主要症结是歧义太多;要求给难懂的现代诗做注释的高达四成多。我顺手拿了陈超的《风车》让大家读。《风车》并不算艰涩,对接触现代诗甚少又缺乏训练的学子,却有些为难,"答案"竟千差万别。有的说,是写古代战争场景,有的说写飞飙族,有的说写青少年犯罪,有的说写传统失落。大概只有三分之一的同学看出现实与理想的矛盾,但也仅停留于此。于是应大家要求,我试着在黑板上做了十二条简要注释。据此注释线索,全班总算得以完成一次阅读训练。

  如此看来,有效进入现代诗是一个值得普遍关注的问题。

  出现这样的教学与阅读尴尬,自然与长期传统诗教、与意识形态话语掌控、与教育理念大有干系。想想台湾大中学普遍开设"现代诗写作课程"、定期举办"现代诗写作夏令营、十年前已将现代诗试题纳入大学"联考"①。虽不尽人意,但还不至于大门紧闭。想想我们的新诗教材,奉行30年一贯制的"老皇历",新诗整个认识水平还停留在艾青时期>>诸如此类,反省大陆诗歌的教育机制、诗歌普及机制、诗歌传播机制,诗歌生态环境,确实是大有必要的。

  现在,暂时排除各种体制、机制的"外在"因素,专门检讨一下我们自身存在的深层问题,为什么这块骨头老是啃不动,很难啃动,笔者以为主要有如下三点缺失:

  其一,欠缺属于"特殊知识"的基本常识。

  诗歌是高度浓缩的文体,颇有一锅牛奶熬制一克奶酪的特点。在有限的文字中常常省略与隐去许多东西,所以它必须"一以当十",甚至"一以当百"。诗歌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特殊知识",它拥有自己一套独特的方法论。用布罗茨基的说法,就是需要拥有一套"感官加速器的装置"。不掌握它的特殊规律,往往只能望洋兴叹,苦无舟渡。笔者曾花费几年工夫,专门阐释台湾现代诗和后现代诗的60种基本"知识"(30万字),加上原来文章著述所涉及的,应该不下百种。就是凭借这百来种基本钥匙,笔者才可能鼓足勇气试探那道门槛。

  单单是一份诗歌术语清单:陌生化、张力、含混、语感、智性、隐喻、换喻、畸联、反讽、戏剧性、变形、俳谐、空白、密度、戏拟、镶嵌>>单单是这些必备的基础话语,就够你大大劳神,你究竟了解了多少?而如果更复杂一些的怎么办?

  有人会解释说:我也学得几十种现代修辞格,可是并不灵验呀。笔者要提醒的是,熟悉几十种修辞格,并不等于理解掌握诗歌。况且新诗近百年实践中所积累发展起来的,又平添了多少新货色,说夸张一些叫"日新月异"。这些"特殊知识"在一般情况下,是古典、外来、自身实践三者的融合与变异,并非传统文学常识与传统修辞格所能覆盖的。

  重要的是,现代诗与生命体验、精神、潜意识、情绪,悟性等心理图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教科书上"死"的修辞格,尚未转化为活的、有生命的、对对象的感悟,纵使你掌握了再多,也很难得心应手,更遑论那些对基本常识处于半空白状态的人,其尴尬就可想而知了。比如入选初三课外读本《阳光中的向日葵》(芒克),你如果尚未分清"以物观物"和"以我观物"、移情与投射的区别,你就很难对此暴力型的主观投射方式做出深入把握。如果你对现代诗语言"在不可能中的可能"缺乏训练,你就说不清陈东东为何能够"把灯点到石头里去"。如果你不了解,变形的"真实"和超现实之间的关系,你就会对祁国们所制造的中国式荒诞,莫名其妙。

  所以,题中之义,是对"特殊知识"中的"常识",进行补缺补漏。当一个人只会浮水和划水,还不能算会游泳。算得上勉强"粗通"的,至少是有能力把泳姿的各种基本环节和细节,贯通起来。

  其二,欠缺差异性的寻求。

相对而言,古诗的教学与阅读比较顺利。原因是多年来早形成一套稳定的规范;众多公认的版本提供确切的注释参考,并且经受了历史检验与评价。可是,不幸的是,由于长期审美习性的积淀,绝大多数教师都把现代诗与古诗作为一个"共同体"来看待--就是把它们都当诗的范畴来看。这似乎没有错,其实是个不小的误区。只要做进一步专业性深究,就会深感两者存在巨大差异。尽管在诗的某些本质上它们有共通性,但大量实践证明,现代诗人对于世界的把握,其思维方式、感受方式、传达方式、语言方式已发生很大衍变。(作者另有论文,此略)但是绝大多数人,仍死死抱住古诗与现代诗共有的"公约数",并依之形成相应的赏析解读标准,看不到、或看不清双方其实存在着不少区别,存在相当部分的不可"通约",因而在传统审美惯性、惰性驱使下,就习惯把古诗那一套评价鉴赏体系、甚至散文那一套,挪用移植(好一点的略加变通)到现代诗身上,这样,就必然产生某些龃龉与尴尬了。而且愈是固执地执行"古今通用"标准,阻抗愈大。殊不知,这种"古今一路"的绿道通行,方便倒是方便,在某些时候(比如遇到早期白话诗)勉强还能凑合。但如果遇到稍微"怪"一点的现代诗(比如遇到某些超现实文本),势必要捉襟见肘。如若遇到更怪的后现代诗,简直就不知所措了。然而,当下大众最典型的阅读欣赏标准,大多还徘徊在闻一多"三美"的基础上,另加一点新潮流行的东西。百年遗留下来的诗歌审美差异,造成了审美堵塞。
所以,有必要来一次观念疏通,清除一下误区:不是死死抓住古今诗歌的共通性,而是寻找、发现双方的差异。从差异中重新审视现代诗的独到与美妙。从差异性入手去解读,你就会发现,原来现代诗有着那么大的误读空间,而误读愈大,诗歌的魅力也愈大。

  其三,缺乏体验、感受的悟性。

  如果说,古诗多属性情之物、经验之物,那么现代诗歌,尤其是现代诗还要大大增添体验之物。体验是心灵瞬间的"进行时",它带有不少变幻、非确定、情绪化的乃至潜意识等非理性因子。所以遇到性情的、经验的文本,用人类、民族的普泛心理图式去觉察,一般还能通畅。如果遇到个人化的、特殊的,甚至带有私密性、一过性体验的,难免要处于"一头雾水"。所以读解现代诗文本,读者拥有直接体验、哪怕是间接体验是再好不过了。众多直接体验与间接体验可以帮助你克服一路上的"拦路虎"。既没有直接体验或间接体验,又缺乏起码的悟性,只好面对死的文字,做表层滑行。说严重一点,多年来,我们的现代诗教学、现代诗阅读,就是在这种缺乏感悟的僵硬宣讲中,无数次落入--如抽译主题,固定答案,意义先行等读解陷阱,这对青少年心灵是一种磨损。长期以来,我们的读者就是在"正确"诗歌的折磨下,长成缺乏感性汁液、缺乏灵性、充满硬质纤维的灌木丛。

  如果你缺乏穆旦的曲折体验,你一定很想抽身而退,为啥他的情诗呈现如此抽象的"弯弯绕",何必如此"受罪";如果你缺乏张枣那种神秘感应,你就很难理解,他怎么会写出"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的名句;如果你漠然于现代都市人心灵的挣扎,你也很难认同肖开愚在《车站》中会不断唠叨"一个人里面有许多人"。

  当性情,经验、体验,乃至某些非理性成分混成现代诗的生成图式,仅仅凭一般的逻辑推导,理式观照、道德伦理、概念判断,主题先行是难以抵达堂奥的。在本质上,现代诗是灵性与体验的产物,本能要排斥那些常态的、秩序化的"编程",故在与它遭遇时,心灵上的体验领悟是高于一切的,至少是个前提。

  当这种必须靠艺术直觉,(充分的艺术感觉能力)去把握的特殊文本,一旦与"照本宣科"的读解钩挂,与工具性目的结盟,理性的引导远远大于美的领悟与开发,,一次可能的精神盛宴,就会变成如鲠在喉的恶心。

  针对大陆长期来盛行文本的宏观研究,文本细读与微观分析相当匮乏,孙绍振教授曾严声批评道:"有多少人能进入文本内部结构,揭示深层的话语的、艺术的奥秘呢?就是硬撑着进入,无效重复者有之,顾左右而言他者有之,滑行于表层者有之。捉襟见肘者有之,张口结舌者有之,顾左右言他者有之,洋相百出者有之,装腔作势,借古典文论和西方文论术语以吓人,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者更有之。"由此他引申说:微观分析才是过硬工夫,其特点就是细微处见精神,越是细微越是尖端,越是有学术水平。彻底的分析是无所畏惧的,不可穷尽的。②



  那么,怎样进入现代诗,如何有效读解现代诗读解呢?

  其实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英美盛行的新批评,与中国崇尚的"印象感悟""体验领悟"是两大通道。可以平行,也可以交错。

  众所周知,文本细读是新批评的文学主张之一。它源于20世纪初的英国,重要的奠基人有艾略特和理查兹(瑞恰兹)。30年代为美国所接续发展,代表人物有兰塞姆和他的学生退特、沃伦等。其基本特征是:1.以诗歌为主要研究批评对象(如F.R.利维斯提出真正"把诗歌当成诗歌"研究,不能沦为社会学、历史学、传记学;布鲁克斯1938年出版《理解诗歌》,收录古今345首英诗,成为引领大半世纪细读批评的经典);2.强调文本中心(如威姆萨特和比尔兹利提出"意图谬误"和"感受谬误",拒绝文本的实证和浪漫,也避免印象和相对主义);3.强调形式批评(如兰塞姆提出的"肌质"说、燕卜逊"含混"说、布鲁克斯"反讽"说、退特"张力"说等);4.强调是一种本体论批评(如沃伦强调文本的内部组织,强调隐含其间的形式、符号、结构等要素分析)。

  具体的说,"细读"是一种"细致的诠释",不主张引入包括作者在内的"外部因素",仅仅针对语言、结构、修辞、音韵等文本内部问题。它提倡注解每一个词的含义,重视语境与语义分析,发现词句之间的精微联系,挖掘词语的意象组织(选择、搭配、隐显程度),探究上下文关系及言外之意等等,这样一来,读者仿佛是在用放大镜和显微镜阅读诗歌的每一条纹理。

  以笔者经验看新批评确实是文本读解最重要的武器之一,同结构主义一样,对诗歌特别管用。理查兹在《文学批评原理》中,把诗定义为"某种经验的错综复杂而又辩证有序的调和"。笔者历年深受这一影响,自觉地在复杂如麻的诗歌堆里,一方面做着梳理调和的"家常事",另一方面也进行一些"钻牛角尖"的工作。

  以语义学为例。在语义学的语义层面上--

  比如面对杨黎《红灯亮了》,笔者在比较语言层面各要素后,就放弃语意分析,而完全转从声音入手:全诗只有13行,62个字,却围绕着灯亮六句与灯熄四句,形成听觉大于视觉的一种声音循环,从而造成声音的语言流体。好的诗歌是对声音和意义的一种复合性认可。但声音也可以是意义的一种,意义也是声音的一种。诗中的声音完全可以脱离意义层面,成为独立部门,这样"形式声音"完全可以成为诗的内涵。确切的说,诗歌的声音也完全可以"领衔"于内容。这就与以前的读解,局限于语意有所区别了。

  比如面对藏棣《马后炮》,根据具体语境,笔者改从语意层面下手,把《识别"理性的诡计"》作为题旨,指证作者将"马后炮"分化为马和马后炮,而且又"切分"为五种马:成语上的马、逻辑上的马、政治上的马、棋盘上的马、术语上的马,达到对"马后炮"的私家话语的占有。进而引申诗人特有的"抻拉术",就是将一个物品、一个意象、一个术语,一个概念,做语意上的辗转、析释与繁生。在语意层面上制造了一种作者与读者双向间的智力游戏。如果不借助语意学细读,估计到现在,对《马后炮》只能闷着一肚子气:读不懂。
比如面对陈东东《蟾蜍》,笔者又转为从语法分析下手,从而发觉陈氏拥有一条鲜明的语法修辞链:环环相扣,缠绕迂回,即他经常挥舞一个主词,然后顺势做两次到三次空翻、旋转--"那回声就像被照耀的一片月/又将他照耀"(《礼拜五》),"惊吓乐于受惊吓的观众"(《眉间尺》),"让犹疑--犹疑着攀上相反的高度"。像这样的语法魔术,如果没有深入到真正的语意内部,就很难对陈东东这一奥涩的诗歌现象做出回应。看来,新批评的细读还真能助你一把。

  又比如面对祁国《性感的词》,赤条条19个名词连缀,该如何处理呢?这可是从来没有遇见过的。仔细拂去盖在术语面上的"幌子",就会发现作者精心的机智:原来19个专有名词,高度涵盖了中国大半个世纪,它凿开政治与性暗示,经济与性行为,此前被完全遮蔽的地带,从而用一个简单、常见,似乎没有技术含量的"性感"组合拳,打向了意识形态的强势话语,完成了一次典型的后现代"嬉皮"。

  当然,无须因新批评和结构主义在许多方面特别到位,而排除中国的印象感悟式批评。印象感悟,同样也不乏是另一种重要通道。它特别看中直觉、原初感觉、第一印象、瞬间顿悟。古人十分推崇,典型者莫如南朝没有名气的诗人汤惠林,评点谢灵运与颜推之,称前者为"芙蓉出水",后者为"错彩镂金",一千多年来,凭着这八个字,竟铸成中国古典诗歌重要的风格要目。这样的阅读评断经验和简约凝练的表述,是值得高度重视的。

  现代诗歌当然不要求像古诗那样字字落实,许多时候做大体把握就行,这样反而能留下更多"后理解"空间和格式塔未完型,未尝不是件好事。施蛰存先生曾经有个意见代表许多人的看法,他认为对诗既要求解,又要求不甚解,仿佛得之即可;读诗不要刨根问底,只要产生与诗人详尽相近的感觉就行了。③他强调"解诗"的原初感觉。

  蒋述作先生则在古今文论交融点上提出三条原则:一是做整体的艺术把握。即把艺术看作一个有内在生命的有机整体,以生命感受生命;二是以喻象的方式接近对象,喻象方式虽然不是确指的、明晰的评价,但很符合艺术批评"言不尽意"与形象思维的特点。三是于会心处画龙点睛,道出精髓,点到枢机处。④以此来光扬我们老祖宗的遗产。

  诗人兼批评家徐敬亚更有一番感性见解,他说:"阅读者是对另一生命精神留痕的进入,充分感受自身内在直觉的运行速度、体验面积及再生质量,进而激活生命原本的沉寂状态,并在阅读品的智慧空间之外享受自我生命的抚摸与扩展。"⑤

  面对林莽的《成熟》,笔者在生命体验与整体感悟引导下,很快凭第一印象草就《浑然中洇化、濡染》,这是其中的一段:

  是一帧静物写生--水彩?水粉?水墨?

  色彩、光线、透视。那是一颗初秋的果子,在静谧的斜照里,熠熠生辉。阳光震颤,气息扩散,连微香也从那里溢了出来。

  洇化、濡染。淡淡的,这颗果子,在浑然的期许里,有一种为雨水洗涤后的释然。带着绵延的光晕,恍惚间,还衔着远山和树木呢。在寂静的边缘,在墨淡如烟的浸润里,有一种充实而谦恭的自在。诞生时的稚嫩、青涩,成长的斑痕、挫失,通通被绵长的时光吸收了、消化了,化为初秋的圆融。

  哦,悟出来了,那该是一种生命的真精神,一种艺术的真境界?

  同样,读三子《桃花溪》,先是在总体"空灵"感性的把握下,再作出相应的判断:先是由实入虚,再由虚转实,虚虚实实,飘逸淡然。作者--主人翁,隐身为"那人",那人在超乎时代的遗世中;花与袖最先"接触",冥冥中带着天人感应的微妙对流;花与船的错幻,如雾里看花般的朦胧,叫人想入非非;漂去与归来的转换,恍然隔世这一切,莫不都带着浓浓的神秘、诡谲,和邈远。没有明确主题、没有固定意图,像唐宋时代云烟缥缈的人物山水画,咫尺之间,是空灵,留下了无穷韵致。

  当然,以上只是进入文本的两大通道。分布其间的还有众多种"岔道",掌握它们,会帮助我们越过一道道诗歌"门坎"。从不同的方法论角度出发,可以避开"千篇一律"的数路,杜绝"老一套"的羁绊。因为,往往依靠特殊的角度,才最容易寻到诗歌于众不同的"亮点"。诗歌的读解,就是诗歌"亮点"的擦拭。

1985年大陆兴起文艺批评方法论,为文学文本与诗歌文本提供了多元读解武器:阐释学、现象学、神话原型、接受美学、结构主义、心理分析、后结构主义、女性话语、后殖民理论>>纷至沓来,各具异趣。然而,理论是灰色的,坚硬的方法论要与具体文本互为榫合,相互映照,拒绝生搬硬套、按图索骥。要紧的,还需要有意识加入多重主体体验。过去一般性阅读,大都是泛泛的,停留在诗歌浅水区,草率地在体验轨道上滑行。这种浮光掠影始终无法直接回答作品本身,也不足以捕捉作品所具有的丰富信息。而现在细读与体验之间的磨合、紧张、重构过程,是一个视界不断冲突、龃龉而又融合的过程。在这一链接中,细读通过体验的规范与有序,在无限深入中展示了自身的魅力。细读的功夫背后,也是体验的真正在场与充足。⑥否则,细读有可能成为工艺流程上的塑料花或者冰冷的拆钟表作业。因而,在具体的方法论引领下,坚决避开趋同路径,在体验的强大后盾援助下,寻找独特的角度进入,那才是最为关键的。

  下面略说数端:

  从症状学角度着眼,读萧开愚《北站》,结合普遍的现代社会经验,读者很快就可以感知诗中的"臆想症"究竟指向什么--为什么"我感到我是一群人",为什么"我的身体里有人上车有人下车"。其臆想的合理与正常,虽是个表症,却暴露了都市人孤独、失落和异化的宿疾。

  从意识流角度摸索,读郑单衣《北方日记》,参照个人生命体验,就可以解释,原来意识流是"本我"悸动的一把"引擎",借此进入该诗,就会对诗里描写的受伤后所产生的一系列昏迷、呓语幻象、幻觉心领神会,很快找到"要领"。从互文性角度出发,读海上和春池的《酒殓》,在感同身受的同代人身上,发现在写作方向、思维方式上有着本质区别的两个异类,经由"引领"和"唱和"的推助,到底完成了江湖对庙宇、民间对体制--一次"改造"的小小胜利,以及双方对"历史想象力"的共同攀越。

  从中西比较角度考察,对照江一郎《老了》,和叶芝100年前同一主题《当你老了》,可以轻松发现,直接用情与间隔拟想的差异,顺此线索探讨,真正对诗歌起作用的,是哪些根本性的"基质"。

  从女性主义角度读解郑小琼《蝙蝠》--经血喷涌的姿势像穿越太阳的蝙蝠,那么我们就读懂了,为什么当初"她渴望经血在蝙蝠身体长出阳具",而后会坚定地"让我返回那座女性黑暗的光亮部分",读懂了微弱的诗歌蝙蝠,为什么在星光下继续扑打着诗歌的翅翼。

  从后现代绘画的极简主义角度,读北岛《纪念日》,很容易回答许多人的质疑:北岛去国之后的许多诗作不如从前--大多写得艰涩枯瘦,究竟是无奈中的江郎才尽,还是有意转向紧缩、抽象与超载的极简主义路向。

  从原型批评角度,读解丁燕100串《葡萄》,会欣喜女诗人悟透庞德的名言:"一个人与其在一生中写浩瀚的著作,还不如在一生中呈现一个意象。"葡萄,高密度的、多角度的折射出作者个人的情感史、生活史。它是作者乡愁的居所、信念的载体,以及价值的支点和人格的聚焦。

  从现代"新自然主义"角度--读解《傍晚》系列,这位20年来一直蹲在宁夏一个叫小阳沟的贫瘠村落,悄无声息的名叫张联的农民。他不受文化、体制、工业文明的污染,保持原生、质朴、淡远的品质,真叫我们瞠目结舌无地自容。张联如同梵高所说:凡是向着自然创作的人,就如同火中取栗。我们尝到了什么是诗歌真正的原汁原味。

  从现象学角度读解韩东《甲乙》,便可揭开作者故意做冗长烦琐的陈述,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他的叙事视角、叙事布局、细节、动作,有罗布?格里耶式的风格,他的冷酷原态、不露声色,原来暗藏着"间离"效应。

  从解构主义角度--读解伊沙《黄河》,就会理解他的反叛态度,且以一个轻佻的手法--一次正常而又蓄谋已久的生理宣泄动作,"只一泡尿功夫/黄河已经流远",将国人的文化"朝拜仪式"端了个"底朝天",同时消解了历史文化霸权和本质主义思维方式,叫人领教诗歌,如何"四两拨千斤"。

  英国新批评派创始人燕卜荪,出版于1930年的《含混的七种类型》一书,曾仔细分析了39位诗人、5位剧作家、5位散文作家的250多段作品,被认为是典型的文本细读之作。尽管当时有人指责他解释有很多牵强之处,现在看去也有不少问题,但他启发我们真正从本体进入诗歌--"要在诗作为诗的结构中处理诗的意蕴";而以往是停留在"用散文的方式寻找诗的'善>和'真>,使诗成为哲学或者科学"。燕卜荪还在《实用批评》中,特别强调细读时要领教诗歌的形式因素,包括形式、结构、意想、语词、语气、内涵、外延、张力等等,提示人们在诗歌内部各个层面进行"索解"。

  领教诗歌,就是真正进入诗歌内部,起码条件是能够"感应"到属于诗歌本体性内部的各种要素,这是诗歌阅读的基本功。在通常情况下,结合各种方法论角度和本体性"钥匙"的配备,大致是可以进入诗歌门户的。

  诗歌本体性要素有很多,例如想象、感觉、意绪、语词、语感、意象、张力、智性、排列、节奏>>等等,都是诗歌发生与传达必不可少的"机关"。首先是要一眼中的,然后打开,从各个向度、别具一格地打开它。

  打开胡续冬《风之乳》,主要是打开他整首诗从头到尾令人惊愕的想象力,无论是从长度到密度,都有不俗表现:如"脸上还留有一两只水母大小的愁,左右漂浮","刚刚在梦中丢下斧头,/被他剁碎的辅音/在乌鸦肚子里继续聒噪"。

  打开安琪的《杜拉斯》,用词极为简单,情感轨迹单一,却不矫情滥情,是因为在"语感"的牵引下,她的意绪、语调、节奏均取得了浑然的协调统一。

  打开匡国泰的《天亮》,一眼就看出,他是采用"远取臂"加"扭曲"空间透视关系,使原属于不同时空的事物,镶套成"零距离"画面,造成了美妙的艺术错觉。

  打开欧阳江河的《肖邦》,感受他在智性统摄下,充分让思辨在感性中穿梭游走,于正反、矛盾、吊诡、背谬等运思技艺里,完成对经典音乐的独到理解。

  打开顾城的《鼻子》--"穷,有一个凉凉的鼻尖"--那是直觉与意绪的瞬间结合与呈现。

  打开杨炼的《青花》,充满语言扩张和侵略。犹如万花筒,虹彩一样旋转,魔块一样组装,炫耀着他的语言张力。

  打开林林忠诚的《天气预报》,怎么会是"明天是乳峰四周多云/脖子至肚皮将有绵绵细雨",这样稀奇古怪的句子,原来他采用的是幻像写作。

  进入诗歌的庭院,如若还想穿堂入室,还得在一些技术上、细节上做"铢锱必较"的工夫。必要的时候,甚至还得"因声求气"、"咬文嚼字"。用朱自清在《新诗杂话序》中认定的,解诗就是"得一层层挨着剥起去"、"一个不留心便逗不拢来"。用蓝棣之主张的方法是"一句一句地解,一行一行地解,一句一行都不可跳过,只有这方法可以把任何一种风格的诗解通。"⑦

"一句一行都不可跳过",说到点子上。比如用电影美学技术,分析舒婷的《小站》,一行一行发掘,全诗76个字所采用的"推拉摇移",竟收容六组镜头,以及全景、远景、中景、特写等五种景深。

  用戏剧性眼光,逐句逐字透析李尚朝《一节旧火车厢》,全诗短短九行诗里,竟然蕴藏着六种戏剧性元素,大概连作者也始料未及。
 以"气"感知大仙的"对弈",那是一幅虚怀坐忘、吐气如兰的画面,再从"气"中一一细分出阴气、真气、仙气、灵气、玄气,如何弥漫在诗行里,实在有趣。

  肯定垃圾派诗人徐乡愁,成功运用置换术,用精明的"微、违、伪、未"四字,通过谐音错位,戳破"为人民服务"的幌子骗局,让我们再次感叹汉语的魅力。

  也肯定"撒娇"派诗人默默,童话思维和因果倒置,制造一起"禽流感起义",它反讽人类欲望的泛滥及其相关行为的卑劣,获具歪打正着的意味。

  死死揪住张子选的五个动词"等、骑、醉、摔、想",可以顺利探测到他《这一生》的底蕴。

  为破译张枣的《预感》,在一片文本漆黑中,走投无路,幸好依靠三个疑问句的线索,才眯到他在神秘底片中的微弱"曝光"。

  真的,如果不经过反复细读,沈浩波的《静物》很容易被跟风为色情诗。事实上,买肉人的情欲本能流露,后来上升到母性和新生婴儿层面,就悄悄划开了色情诗与情色诗的界限,稍许粗疏一点,是会很轻率把它扔进垃圾桶里的;如果不好好咀嚼,还真看不到唐亚平《黑色睡裙》,是怎样让人物的欲望处于含苞欲放的临界点,且摇荡有致,使一首真正的好诗,拥有一个短篇小说的容量;如果不反复挖掘,对于周伦佑隐蔽很深的《镜中的石头》,就无法理清石头与镜子的复杂纠葛,原来是他策划的一场虚拟"决斗",是在表达深入骨头的"红色写作"意图。

  总之,一切从文本出发又回归文本(强调文本并非完全拒绝背景、作者、文化等因素,适当渗透也是必要的)。透析文本,是为着在不可穷尽的奥秘中,接近那打动人的核心。


  以上林林总总,是读解时一些思考。四年来,笔者总共从新时期30年中,挑选100多首有特色有亮点的各类型诗歌,按自己的"方法论",一对一写下心得。顺此机会,也将这四年来的切肤之"痛",记录在兹:

  其一,诗歌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条皱纹都是入口,小小诗眼、题旨,空白、语象、甚至标点符号、跨行、脚韵,都能提供切近诗歌的"暗"道。只要用心动心耐心,不怕琐屑地"钻牛角尖",诗歌的契机永远都是打开的。

  其二,一个合格的阅读者,必须保持宽广的"视频",具备高度兼容,决不能像某些极端写作者,老是用自身的趣味作为绝对标准进行"排他",造成鉴赏的褊狭。只有在各种杂食并进的反刍中,才能建立起诗歌鉴赏--强大消化的胃。

  其三,诗的阐释,有点类似"翻译",需要"忠实"于原作,又需要翻新。诗的阐释,是一种独立于原文本、内在的自由批评,它更多遵循心灵的原则。诗的阐释,同时是超级"辩难",它要冲破诗的某种"抗拒阅读""抗拒阐释"的天性,不断对阅读者和阅读惯性做出"冒犯"⑧。

  其四,每一次阅读,其实都是一次误读。而细读,就是试图触及文本的盲点,"变盲点为洞见";而误读,则是获取洞见和可能性。诗歌不怕误读,诗歌最容易产生误读,诗歌最鼓励误读。⑨无数次细读与无数次误读,造就无数好诗传播。

  其五,本质上细读就是"钻牛角尖",既要警惕机械拆装,也要防止考据学的沉迷;将"综合分析"、与感悟印象、体验领悟,尽可能完美地结合起来,并且争取到深入浅出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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