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可能并不需要一位摄影师

 美国画家安迪·托马斯的画作《共和党俱乐部》

文 / 孔斯琪

近日，在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时事政治节目《60分钟》（60 Minutes）里，眼尖的观众们发现了白宫墙上挂着一幅特朗普与美国共和党前总统们“同框”的油画。特朗普位于画面的中心位置，似乎正在侃侃而谈。他的身旁围坐着艾森豪威尔、里根、小布什、林肯和尼克松，身后则站着福特、老布什、罗斯福、库利奇和哈丁。

这幅画一时间引起了社交网络上的热议。画中的特朗普戴着标志性的红色领带，面前放着一杯健怡可乐。与本人相比，画中的他显得更加年轻健美，露出略显“腼腆”的笑容。对此，美国网友认为这与特朗普平日里真实的形象相去甚远，纷纷开始各种脑洞大开的p图，甚至有人认为这幅画有点像美国画家柯立芝的经典系列作品《狗玩扑克牌》。

美国画家柯立芝的经典系列《狗玩扑克牌》，最早这些画是为雪茄盒所绘制的。

但这并不能阻挡特朗普本人对这幅画的喜爱。画家安迪·托马斯（Andy Thomas）对媒体透露，特朗普甚至亲自给他打电话表达赞赏和感谢，托马斯说：“特朗普见过很多自己的画像，但很少有让他如此喜欢的。”

比起真实的照片，似乎特朗普更喜欢这幅“虚构”的画像，因为在画里他能更主观地支配自己的形象。的确，与他的“前任”奥巴马相比，特朗普并不那么热衷于让白宫的摄影记者记录他的工作和生活。他甚至没有任命形象总监，这直接导致了白宫发布的总统官方照片常常陷入被媒体和大众抨击的境地。在这些照片中，特朗普笑容尴尬，肢体僵硬，鲜少露出自然坦率的神态，似乎只是在不断复制极其雷同、公式化的表情和动作。

特朗普在退伍军人事务部签署行政命令，神情显得有些僵硬。Olivier Douliery/摄

特朗普与副总统迈克·彭斯（Mike Pence）及其妻子的合照。Shealah Craighead/摄

比起以前的多任美国总统，特朗普似乎无意于通过照片塑造自己的政治形象。事实上，从林顿·约翰逊（Lyndon B Johnson）开始，几乎每任美国总统都会任命一位贴身摄影师，并给他们相当大的权限，记录总统在白宫中工作和生活的瞬间。这些照片兼具纪实性和故事性，不仅是客观的记录，更作为政治宣传和总统形象塑造的重要手段之一，拉近其与民众的距离。曾负责小布什形象管理的亚当·贝尔马（Adam Belmar）说：“美国总统这一职位的形象至关重要。后人会如何评价你，甚至你的政绩，有时候直接取决于照片。”

1984年4月29日，时任美国总统里根访华期间偕夫人游览长城。

“911”事件后时任总统乔治·W·布什在办公室打电话。Eric Draper/摄

在奥巴马任期内，其首席摄影师皮特·苏扎（Pete Souza）的照片就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点。苏扎塑造了一位良好亲民的总统形象，在他的镜头下，奥巴马不仅是一位优秀的领导者，更是一名可靠的丈夫和慈祥的父亲。虽然其中不免有摆拍的嫌疑，但从奥巴马任期内各大社交媒体中总统官方账号的粉丝活跃度来看，这种宣传手段确实获得了很好的效果。

2015年10月30日，奥巴马与副国家安全顾问本·罗兹的女儿在白宫的万圣节活动上。Pete Souza /摄

2012年10月31日，奥巴马拥抱飓风中的受灾者。Pete Souza /摄

2010年8月9日，奥巴马在旅行总监马文·尼科尔森称体重时将脚放在称上。Pete Souza /摄

面对与奥巴马时期总统照片的巨大反差，现任白宫首席摄影师希拉·克雷格海德（Shealah Craighead）自然也受到了很多质疑，一些摄影网站认为她的照片“保守、无聊，并没有展现总统的自然状态”，甚至有人质疑是否是因为特朗普不信任摄影师，才导致她公布的照片这么少。对此，克雷格海德回应：“总统希望私人时刻拍摄的照片只保存给自己看。”特朗普并不喜欢公开自己的私生活，“与普通的家庭照片一样，拍摄家庭活动时，就只为了他们拍。”

希拉·克雷格海德也是白宫历史上第一位女性首席摄影师。Olivier Douliery/摄

2017年5月24日，梵蒂冈西斯廷教堂，希拉·克雷格海德在为特朗普拍照。Andrea Hanks/摄

客观来看，特朗普管辖下的白宫也并没有为摄影师们营造适合拍摄的环境。在大部分空间不具备充足光源的情况下，摄影师们不仅不能使用闪光灯，还被禁止使用高速连拍模式。工作人员有时甚至会把摄影师们集中到房间的后面，这导致在本就狭窄的空间中，摄影师还需要把相机举过头顶拍摄。在种种严苛的限制下，摄影师想拍出好照片自然是难上加难。

2017年1月26日，在“空军一号”上拍摄特朗普的摄影记者们。Shealah Craighead/摄

另一方面，我们在社交媒体上却能看到许多用手机“即兴”拍摄的特朗普照片，它们大都出自总统的新闻发言人肖恩·斯派塞（Sean Spicer）之手，这些照片曝光不足、清晰度差，有的甚至经过了手机修图软件的美化。但与官方摄影师拍出来的作品相比，这些照片中的特朗普看起来似乎更加真实和自然。

曝光不足的手机镜头下，特朗普正在签署文件。

特朗普推特上发布的合影，显然也是出自手机“随拍”，画面并不清晰，也没有署名。

在白宫发布的总统照片中，我们还是能找到一些精彩之作。比如特朗普在发表就职演讲前从国会大厦走出的背影，还有他从白宫窗户向外望的照片等等。偶尔也会有摄影师抓拍到一些巧合的趣味瞬间，让我们看到特朗普颇具人情味的另一侧面。比如《纽约时报》记者斯蒂芬·克劳利（Stephen Crowley）拍摄了当特朗普从“空军一号”上走下舷梯的一刻，大风把他的领带高高吹起，露出了领带内侧的胶布。

特朗普在发表就职演讲前从国会大厦走出的背影。Shealah Craighead/摄

总统就职日当天，特朗普站在白宫的窗前向外望。Shealah Craighead/摄

2017年3月4日，特朗普从飞机中走出时，大风吹起了他的领带。Stephen Crowley/摄

弱化专业的摄影团队，让随行人员用智能手机拍照直接发布在社交网络上，从特朗普种种的行为可以看出，这位善于标新立异的总统在公众形象的塑造上亦与传统西方政客分道扬镳。他对传统媒体不屑一顾，而是希望以更加直接的方式控制自己的公众形象。

在人人都能拿起手机拍照的时代，特朗普也许并不需要一位摄影师。

编辑 | 曲俊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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